第29節
這倒是。自己不下一番功夫核實,別人說什么就信什么,反而會讓唐修衡和陸開林心里發毛,懷疑平南王府日后也會輕易相信小人的說辭。 說到底,信任是一回事,如何應對是另一回事。 “這道理我明白?!鞭杯囆戳藚腔币谎?,“今日怎么主動與我說起這些?”以前父親在家的時候,吳槐從不主動與她說外院的事。 吳槐笑呵呵地道:“王爺說了,日后小的只管專心服侍郡主?!?/br> “是么?”薇瓏開心地笑起來,“那多好。日后可不準在爹爹面前告我的狀?!?/br> 吳槐底氣不足地道:“以前也沒有……吧?” 薇瓏看到了唐家的帖子。唐家的花房培育出了幾種本該在明年春日開放的花,唐太夫人和兩個兒媳邀她去看看品相如何。她把帖子遞給吳槐,“即刻派人去回話,兩日后記著安排車馬?!?/br> 吳槐爽快地應下,又說了晚間梁湛、周益安來王府的事。 薇瓏思忖片刻,“我以前每次出門,你安排的侍衛都是固定的么?” “這是自然?!?/br> “周益安前來的時候,你讓他們留心打量,說不定有印象?!鞭杯囉址愿篮娠L,“知會琴書、安亭,到時候讓她們也去看看?!?/br> 琴書、安亭自幼與外院的幾名侍衛一同習文練武,是父親特地為她精心培養的兩個得力之人。前世沒有這兩個丫頭的話,被人生生擄走、暗殺的事情都少不了。 如果周益安都沒見過她,就算再想娶高門女子為妻,也不可能暗中做了那么多手腳。 應該是在什么場合見過,他又沒表明身份,自己就沒留心。 · 薇瓏并沒想到,今日就會見到梁湛和周益安。 梁湛、安平公主和周益安先后腳來到平南王府。 安平公主是皇帝膝下第五個女兒,與梁湛一母同胞,今年十六歲,婚事未定。 皇帝對膝下的兒子滿心嫌棄,對女兒卻特別寬和,婚事算是由女兒自己決定,不滿意就作罷,絕不勉強。 安平公主與薇瓏并無交情,她與柔嘉公主面和心不和,連帶的也不喜與柔嘉親近的人。這次做不速之客,是兄長要她幫忙。 見禮落座之后,安平公主解釋道:“新得了一架古琴,想送給柔嘉公主,卻擔心眼拙,就想請黎郡主幫忙看看,若是需要調音、換弦,還要勞煩郡主?!闭f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一向性子急,聽說皇兄要來府上,便跟來了。還請王爺恕我失禮?!?/br> “無妨?!崩枵紫刃ξ⑽⒌赝财焦?。 安平公主笑道:“王爺若是同意,我便去內宅與郡主細說?!?/br> 梁湛站起身來,笑得溫文爾雅,“母妃也有幾句要緊的話,要我替她請教郡主,不知……” 在一旁坐著的周益安聽了,面色微變。 黎兆先擺一擺手,“二位都是金枝玉葉,只管安坐,等小女前來問安?!崩^而吩咐下去。 · 薇瓏來外院的一路,所思所想,都關乎前世。 前世的安平,出嫁之前,一直都是梁湛、周清音的爪牙,不足畏懼,只是惹人嫌惡。那樣盡心盡力地幫襯兄嫂,也沒落到好處:二十歲出嫁,嫁的人是千里之外的封疆大吏、梁湛的黨羽。厭煩那男子,卻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出嫁。 對于梁湛,她能想到的,只是父親、唐修衡和自己的劫難,還有她引以為恥的長春苑。 唐修衡太了解她,攝政之后,將長春苑夷為平地,拔掉了她心頭那根刺。 凌遲處死梁湛,其實不符合他的作風,他更愿意讓憎惡的人生不如死。有此舉,只是為了讓她走得安心。 梁湛帶給她的罵名,唐修衡用了很極端的方式:朝堂之上,官場之中,不得詬病攝政王妃,百姓、官宦之家的下人可檢舉官員,只要屬實,可得良田千畝、白銀萬兩,被檢舉的人,與梁湛同罪,凌遲。 黎郡主、前康王妃、攝政王妃,成了人們話題里最大的禁忌。 的確,太決絕,太殘酷??赡菢拥奶菩藓?,是誰造就的? 薇瓏進門之前,停下腳步,轉頭望向圍墻之上四四方方的那片天空。 冬日的夜來得特別早,暗藍色的空中,可見寥落的幾點幽冷星光。 寒風刮在臉上,如同溫柔又殘酷的刀,緩慢、堅定地侵蝕著肌膚。 靜立片刻,那份寒冷讓她呼吸艱難,透不過氣。 太冷了。 她閉了閉眼,轉身步入暖閣。 依次見禮之后,薇瓏落座,不能忽視落在自己臉上的一道視線。 她沒掩飾自己心頭的不悅,蹙眉回望過去。 是梁湛。 這時候,他那雙鳳眼分外明亮,目光柔軟、迷離,唇畔噙著喜悅的笑。 薇瓏挑了挑眉,予以不屑的一刻凝眸,轉頭與安平公主寒暄。 梁湛不以為意,唇畔笑意加深。 她是那么美那么單純的女孩。 看到她的感覺,就像是小時候的除夕夜看到瑞雪紛飛的感覺,溫馨、美麗、純凈,心海得到平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