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節
以前他尚且是困惑的,自記事以來,老爺子便待他管教嚴苛,從不準他私自出府,他雖性子鬧騰,調皮搗蛋,但小時候基本都是在府中胡作非為罷了。 后來一次在九歲那年的上元節忽然招人行刺,所幸被貼身的暗衛所救,并未傷及性命,那一次過后,老爺子便特地替他請了教習先生教他功夫。 但他歷來嬌生慣養,又有老夫人庇護,時常偷懶耍橫,未曾正經學過。 到了十一二歲的時候,這牢籠似的府邸已經困不住他了,時常私下偷摸著出府玩耍,許是一來二去后,便越發大膽了起來,直到十三歲那一年,擺脫了暗衛,落了單,卻不想竟然遭人暗算,生生受了一刀。 就在險些丟了性命之際,被追上來的護衛給救下了,那護衛替他擋了一刀,當場身亡,而他留下了一條性命,只是肩上受了重傷,便是到了現如今也時常有些無力,是以,時常喜歡懶洋洋的歪在椅子上。 那名護衛留一女,沈毅堂后來將孤兒寡母給接到了府中安頓著,那女兒便是現如今的小香桃。 也就是從那一次后,沈毅堂才開始正經的學起了功夫。 后來也曾經歷過大大小小的劫難,譬如上一回與春生一道回京之際,遇到的火災,那個時候沈毅堂只以為是沈家在朝堂上的宿敵所為,直到了現如今,這才開始漸漸地明了。 也是,那深宮中的皇后娘娘向來毒辣,便是猜忌,雖并無證據,寧可秉著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人的性子,也斷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而此時時刻,東宮劍指皇權,指日可待,可是許是確信了他的身份,這才不管不顧,狗急跳墻了,繼而試探鋌而走險罷。 對方越是急不可耐,沈毅堂反倒是越發的淡定了,只忽而提起墨筆,飛快的寫了封信,將信封好了,交由江俞膺,道著:“將這封信速速派人送去北僵,切記,得親自交到我四哥手中,不得落入他人之手?!?/br> 江俞膺曉得事情的重要性,沉吟了片刻,朝沈毅堂道著:“交由他人我不放心,我還是親自走一趟罷···” 沈毅堂想了片刻,道著:“不可,你此時過去過于惹眼了,且你留在京城還有重任在身,這樣罷,瞿三兒這兩年在京晃蕩,無甚要職在身,他為人狡猾,又歷來四處亂跑,將此事交由他,我較為放心——” 江俞膺聞言,忙應下了。 沈毅堂又與眾人一道細致周密的一一安排了京城的防衛,末了,沈毅堂只道著:“這些時日 怕是得辛苦諸位了,京城,皇城目前掌控在咱們手中,北疆雖是汶家的勢力,但是那支十萬人的軍隊遠在邊疆,畢竟遠水救不了近渴,況且北疆還有四哥坐鎮,臨城還有五萬人的支援,想來汶家并不敢輕舉妄動,我唯一有些擔憂的便是關外突厥突然起兵,到那時情勢便變得復雜了,是以,此番得提前通知四哥,讓他做好部署,至于通城的八萬兵力——” 沈毅堂說到這里,忽而冷笑著:“還真怕他不反!” 沈毅堂話音,便忽而聽到里頭哐當一聲。 所有人視線朝里頭瞧去。 那于彪還嗖地一下將身側佩的大刀給扒了出來。 第274章 沈毅堂一聽到里頭的動靜, 這才想起春生還在小次間里歇著了, 只立即站了起來, 見那于彪將大刀都給扒了出來,不由皺眉看了他一眼。 于彪這個彪形大漢被那一眼瞧得整個身子頓時一頓, 忙不迭將大刀給推了回去。 沈毅堂這才大步往里走了去。 一把將簾子揭開,只見春生正立在八仙桌前, 許是因著剛睡醒, 面上還有些混沌。 卻又因著受到了什么驚嚇似的, 雙眼睜得老大, 整個身子虛弱無力, 雙手扶在了桌沿, 借著這力道似乎才能站穩了似的。 而腳下一個紫砂杯掉落了下來, 已滾落在了地毯上。 沈毅堂一進來,便見春生目光有幾分呆愣的看著他,扶著桌沿的手微微收緊了。 沈毅堂的目光在春生臉上一寸一寸掠過,二人對視了片刻, 只見那沈毅堂往前走了兩步, 忽而彎著腰, 將滾落在地毯上的紫砂杯給拾了起來,又往前走了幾步, 走到了春生跟前。 春生只覺得心撲騰撲騰直跳得厲害, 只覺得現如今腦海中還有些昏沉似的,像是在夢里似的。 沈毅堂面色倒還算平靜,只將手中的杯子放到了八仙桌上, 又重新取了一個新的杯子,提著茶壺往里頭倒了杯水,遞到春生跟前,嘴里柔聲的道著:“醒呢?可是渴了?” 春生雙目微閃,只瞧瞧抬眼看了沈毅堂一眼,見他面上出奇的平靜、溫和,無論是神色,還是舉止皆是與往日無異,這才覺得心跳漸漸地緩了下來。 猶豫了片刻,只緩緩地伸著手,接過他遞來的水,慢慢的吃了一口。 又抬眼瞧了他一眼。 這才將杯中的水一口一口的飲盡了。 “還要嗎?” 接過春生手中的杯中,沈毅堂伸手替她擦拭了嘴邊的水漬,輕聲問她。 春生聞言,只緩緩地搖頭,小聲道著:“不用了···” 沈毅堂便笑了笑,扶著她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嘴上道著:“爺前頭立馬完事了,你且里頭稍坐片刻,待會兒咱們一道回屋用午膳!” 春生聞言,立馬道著:“你···你去罷···不用惦記我這里,你···” 春生只覺得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半晌,又補充了一句:“你···你去忙你的···” 沈毅堂握著春生的手放在掌心里捏了捏,這才道著:“等著爺!” 春生忙點了點頭。 沈毅堂這才轉身出去,只轉身間,忽而抬眼瞧了眼身后誠惶誠恐的莞碧一眼。 莞碧被那一眼瞧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手心都冒汗了,忙不迭低下了頭去。 沈毅堂瞇著眼瞧了她一眼,這才離去。 便是人已經出去了,可這屋子里的氣氛仍是有些凝重。 春生只坐在凳子上,腦子里還有些迷瞪,愣在那里,心中的震驚久久無法平復。 莞碧只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她一眼,絲毫不敢出聲,便是這么些年,早已練就了一番沉穩老派的做派,可是方才聽了那么一耳朵,著實驚出了一聲冷汗。 震驚之余,心中漸漸地染上了一抹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