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節
卻說昨夜那般緊急, 春生身上根本未曾來得及穿衣裳, 僅僅裹著件袍子, 又披著件斗篷,此刻, 下馬車時,又被那沈毅堂胡亂用毯子裹著抱了進來, 當真是狼狽急了。 院子里的那些下人們瞧了這一番景象, 個個是傻了眼了。 要知道那沈毅堂平日里沉默寡言得緊, 鎮日里板著一張包公臉, 頗為嚇人的緊。 自春生搬了進來, 瞧著二人的相處方式, 雖然兩人每日皆乃是在同一張桌上用飯, 但除此之外,兩人平日里交流不多,又無名無份的,也并不覺得主子待這位姑娘有多特別的。 只以為是養在私宅里的一個外室。 是以, 此番眼瞧著主子親自將姑娘抱著從府邸一直抱進了院子, 又直接抱進了臥房, 竟是一副小心翼翼,情意綿綿的模樣, 個個皆是瞪圓了雙目, 定定的瞧著。 唯有那莞碧不覺得詫異,對著司竹幾個悄悄地使了個眼色,頓時, 皆紛紛簇擁了上去。 一時,端茶的,倒水的,廚房匆匆忙忙備了熱水候在外頭待傳喚的,竟忙得不可開交。 而沈毅堂將春生送回屋子,只將春生放到了床榻上,親自掀開了她身上裹著毯子、斗篷之類的,只大手一伸,掀開了被子蓋在了她的身上。 春生光著身子只往被子里縮著,一整夜未曾合眼,面上瞧著有些憔悴,眼下泛著一絲烏青,其實已經有了些困意,卻仍是睜著眼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人。 沈毅堂在床榻邊上坐了一會兒,只伸手摸了摸春生的臉,又替她拉了拉被子。 低聲地道著:“你先好好睡一覺,我還有些事兒要外出一趟——” 說著便要起身。 春生忽而從被子里伸出手,拉住了沈毅堂的手,在他直勾勾的視線中,只小聲的問著:“不歇息下么···” 頓了頓,瞧著他的神色,便又問著:“那你···什么時候回···” 沈毅堂見狀,唇微微揚了揚,回握著她的手,放到了臉上輕輕撫了下,道著:“很快···” 頓了頓,又定定的看著她,忽而命令般的道著:“快閉上眼,好好歇著···” 春生聞言,視線在他面上轉了一圈,只輕咬著唇,半晌,只從善如流的閉著眼。 莞碧與司竹見狀,紛紛對視了一眼,悄悄地退到了后頭。 沈毅堂見春生這般乖巧,便有些滿意,這才開始起身,換了身衣裳,又洗漱一翻,早膳還未曾來的及用,便匆匆地離去了。 自沈毅堂走后,春生向莞碧詢問了晉哥兒及素素的情況,得知一切安好之后,早膳亦是未來得及用,便安心的閉上了眼,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其實明明極困,又有些疲憊,睡得卻并不深,中途一連著醒了幾次,許是,因著昨夜的事兒,到底還有些心有余悸吧。 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時辰瞧著還早,也不過才睡了兩個時辰而已。 司竹守在屋子里做針線活,見春生醒了,忙不迭放下了手中的針線活,朝著春生道著:“姑娘,您醒了···” 忙倒了杯茶端了過來。 春生喝了杯茶,一時,聽到屋子外傳來細微的說話聲,司竹見狀,忙回著:“姑娘,外頭是莞碧jiejie在與小公子說著話呢,小公子方才醒了,便要過來尋jiejie,莞碧jiejie瞧您還在睡著,便領著小公子在外頭說話呢,小公子當真是乖巧聽話得緊···” 司竹對晉哥兒贊不絕口,顯然是喜愛得緊。 又忙問春生肚子餓不餓,說廚房準備了吃食,便要吩咐著端過來。 春生隨著起了,許是里頭的一番動靜,驚動了外頭,不肖多時,便瞧見莞碧領著晉哥兒進來了,晉哥兒瞧見春生剛起,立馬松開了莞碧的手,朝著春生跑了過來。 春生蹲著身子,捧著晉哥兒的臉,左瞧右看的,瞧著他氣色不錯,這才放下心來。 小家伙昨夜睡得沉,在馬車上才迷迷糊糊的醒了一回,怕是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兒了。 春生沐浴洗漱一翻,又梳了頭,換了一身衣裳,與晉哥兒一道用了午膳,晌午時,素素便也醒了,大家皆是相安無事。 唯有那沈毅堂卻是一整日未歸。 春生想起昨夜那場突如其來的大火,心中甚是不安。 顯然這場大火來得過于蹊蹺。 沈毅堂是否得罪了什么人,春生尚且不知,然而現如今放眼這整個大俞,敢與這沈毅堂公然為敵的人,并不多見。 唯有··· 春生雖對朝局之勢不算明了,可是待在京城這大半年,私下曾打探過外祖父當年的事情,多少卻也是知曉的,這沈家身居高位,盤踞朝堂數十載,本身便是處在這朝局的中心。 目前大俞東宮雖已定,但是太子平庸,又加上幾位皇子各成氣候,未來儲君究竟是哪一位尚且并不確定。 在加上因著宮中貴妃娘娘與九皇子這一層的關系,無形中,沈家,便早已身處在這趟當今天下最大的渾水中。 此番,春生只覺得這沈毅堂身負重任,掌控著整個京城的防衛治安,實屬位高權重之人,與三年前那個不著調的人早已是判若兩人了。 這才發覺,原來人站得越高,卻是越發的危險。 春生雖并不知曉這沈毅堂他本人是否趟入了這趟渾水中,但是,她卻是知曉的,他鎮日忙碌不堪,時常不見人影,便是在書房議事兒,有時亦是得議到大半夜,出入他的書房之人,均是她從未見過的。 而他本人亦是變得深不可測,越發的令人難以捉摸。 這一夜,沈毅堂幾乎算是徹夜未歸,春生等到極晚,便撐不住睡下了,據說天將要亮時匆匆的回了一趟,卻又馬不停蹄的離開了,不知究竟是在忙些什么。 春生與沈毅堂此番重逢后,所交流的并不多,還是這兩月才開始漸漸的熟絡起來,是以,對于現在的沈毅堂,她可謂是一問三不知的。 沈毅堂一連著忙碌了好幾日,兩人雖歇在了同一張床榻上,但是會面卻并不多,還是有一回深夜她被吵醒了,迷迷糊糊的與他說了幾句話,說的什么她也忘了。 只忽然被人一把緊緊地箍住了,隨即,只覺得脖頸處癢癢的,又有些疼,一睜眼,這才發覺原來是被他滿臉的胡渣給扎醒了。 而他自個卻是摟著她,便立馬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