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節
春生心中不由有些復雜。 或許,也曾料想過,若是有朝一日終將遇到了,會是怎樣一番情景。 是他暴跳如雷,對她厲聲討伐。 是他柔情溫和,對她聊表思念之情。 又或者,兩人人群中偶遇,靜靜地對視著,而他美人嬌妾在懷,她則淡然一笑,曾經糾纏紛雜的過往早已是成了往昔。 幻想過千千萬萬種,卻從來沒有料到過竟是這樣一種。 以至于,竟令春生失了幾分平日里的淡然。 原來,對他的害怕竟是骨子里帶來的。 不管他變成了怎樣的人,無論是頑劣不著調的,慵懶隨性的,暴跳如雷的,或者如同現如今這般冷漠冰霜的,都同樣令她心驚彷徨。 無論是曾經在府中為奴為婢時,又或者,即便是兩年后,自認為已經修煉得足夠淡定的自己。 春生微微凝著神。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待真正提起筆開始描繪起來時,心已是隨著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做畫,果然能夠令人心平氣和,盡管,氣息終究仍是還有幾分不穩。 不管他有沒有將她認出來,不管現如今究竟是怎樣一副局面,春生早已顧忌不了那么多了,她現如今,只想著快些將手中的事情辦完,速速離去才好。 春生強自將自己的注意力投放到了筆下。 屋子里靜得嚇人。 窗外飄進來一陣涼風,甚是涼爽宜人,春生卻無暇顧及,只埋著頭,一筆一畫的在紙上勾勒著。 忽地,只聽聞到一聲細小的貓叫聲兒,輕輕地“瞄”了一下。 春生手中的筆微微一頓。 原本低垂下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只細軟的爪子。 那只原本乖巧的躺在主人腿上的波斯貓正輕手輕腳的探到了小幾上,輕輕的聳動著鼻子,伸著抓著在空中揮動著,探出粉嫩舌,朝著春生輕輕的叫喚了一聲:“瞄···” 聲音軟糯乖巧得緊,哪里像上次曹裕直說的那般誰都碰不得的傲嬌模樣。 只是,一想到是他養的,春生便不敢在多瞧了。 正收回視線之時,只瞧見,一只大掌直接伸過來,將貓兒一把給捉了回去。 春生一眼便瞧到了那左手的大拇指上佩戴了一枚通體透玉的玉扳指。 春生神色一愣。 隨即微微咬唇。 待微微抬起頭,只瞧見一雙利箭般的眼神向著冷冷她地射來,春生尚且還來不及分辨那眼底的神色,便早已忙不迭的收回了視線。 這日,春生按照沈毅堂,不,該是說按著秦公子的要求重新將首飾的樣子繪好后,交給了他,春生心中慌亂,可面上卻是故作鎮定。 她交給了他。 他卻是未接。 春生并不敢看他的神色。 見他未接,也仍是不敢抬頭,不敢多言。 僵持了片刻。 春生只強自開口,先行告辭。 卻沒有想到,竟然順利的出了那個院子,出了靜園。 一直到了馬車上,春生的神色還有些恍惚。 在里頭時還不覺得,強自撐著,一出了靜園,只覺得雙腿不由有些發軟,還是素素扶著她上的馬車。 見她臉色似乎有些不好,素素直擔憂著問著:“姑娘,您這是怎么呢,是不是那單子沒有談妥?” 頓了頓,又小心翼翼的道著:“您是不是肚子餓了,您說這偌大的一座宅子瞧著威嚴氣派得緊,可實際上這做派未免也忒摳門了吧,這大晌午都過了,怎么著來者也是客吧,竟將客人生生的撂在了一旁,也不叫擺放,竟將人生生的餓成了這幅模樣···” 素素的肚子餓得直呱呱叫了,是以,好生一番吐槽著。 春生聽了,只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只瞧見素素一張小嘴一張一合的,嘰里咕嚕的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許久,只忽然定定的盯著素素問著:“素素,你說,若是以我現如今這幅扮相,遇到了以往的故人,那人···那人能夠識得出我的真實身份么?” 素素聞言,四下打量了一番春生,忽而問著:“那人···與姑娘關系如何,親近么?” 春生聞言,面上微變,隨即,只緩緩地點頭,道著:“算是···親近吧?!?/br> 素素見春生問得認真,想了一下,亦是無比認真的回著:“其實,姑娘,說句實在話,這世道上生得如同姑娘這般貌美的人本就不多,是以,無論您是姑娘身還是化作男子身的扮相,總該會第一時間吸引到旁人的目光,且會令人記憶深刻,過目不忘的,甭說是親近的人了,便是只要瞧見過姑娘女兒身的人,奴婢琢磨著,應當皆是第一眼便能夠瞧得出來的,畢竟,無論是作為女子,還是男子,您這樣的音容相貌皆是世間少見的,辨識度是極高的?!?/br> 頓了頓,又想到了什么,只繼續道著:“上回在大街上,您不也被人一眼給認出來了么?您說那rou呼呼的姑娘是您以前的朋友,那就要看您與此番遇到的那位故人的關系,比不比的上您那個朋友的咯?若是比不上,或許尚且不確定,可若是關系比她還要親近,那么,鐵定是會認出來的——” 春生聞言,面色變了下。 她與他的關系···該是比那香桃要親近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