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那姑娘又道:“我叫夏銘,比你們年長幾歲,大家可以叫我夏銘jiejie,往后皆是同一個院里的姐妹,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隨時可以過來找我,我先帶大家去里頭稍作安置,回頭等爺問完了話在安排活計?!?/br> 原來這夏銘正是這斗春院里的大丫鬟,原也是府中的家生子,她入府入的早,□□歲便被送進來了,早先是留在老夫人院子里做些雜活。后來年紀漸大,老夫人觀她老實穩重,做事又盡心竭力地,又恰逢五爺院里的襲云被開了臉提做了通房,便被撥過來提了二等丫鬟。 她長得雖并不十分絕色,但也大方得體,且處事周全穩妥,這沈毅堂瞧她行事規矩正派,遂待她不似一般丫頭那般調笑作樂,反倒是把院子里一些事情分配給她任她打理,似是十分信任,如此,過了兩年,便又升了一等丫鬟,府里除了老夫人院里,這夏銘算是丫頭里邊頭一個,好生體面。 夏銘領著她們幾個進入落腳的偏房,沈府家大業大,屋子陳設華麗講究,尤其是這斗春院中布置尤為精致新穎,便是那丫頭的住處,也同樣別致精致。 待進了屋里,便見里邊陳列簡約,器具不多,卻擺放頗為講究。屋子中間擺放著一張八仙桌,案上擺放著五彩花瓶,并茶壺茶杯,寢室里邊有張暖床,被褥嶄新干凈。 夏銘道:“往后你們便住在這里吧,這里有兩間房,你們兩人一間,剩余一人···”夏銘思索片刻,見另外兩人年紀相仿,便對春生道:“你住另外一間,與香桃丫頭一間,且隨我來!” 屋外窗子處有一雙大眼睛圓溜溜的轉著,見夏銘帶著春生出來,便悄悄地溜進了屋子里。夏銘領了春生進去,便見那個胖頭圓臉丫頭雙手散開撐著下巴,巴巴地盯著她倆,一雙大眼圓咕嚕的,天真且爛漫。 夏銘走進,似乎對她格外寵愛,伸手點了點香桃的腦門道:“你不是吵著嚷著晚上一個人睡覺害怕么,夏銘jiejie專門給你找了一個伴兒,陪你一同吃飯,做活,睡覺可好?”話里有商有量的。 便見那喚作香桃的小姑娘眼睛一轉,直盯著春生瞧,眼里似乎有好奇,偏又不說話,只瞪著一雙大眼巴巴的望著。 一時,這邊還沒動靜,便忽然聽得那邊院內一陣喧嘩,又是說話聲,又是調笑聲,不一會便聽見外頭一小廝高聲問道:“夏銘jiejie哪里去啦,爺正找她問話呢?” 這一聲驚得屋中三人皆回過神來,便見那夏銘率先反應過來,對著春生道:“快,快放下手中的包袱,跟我一起去回爺的話!”說著便快速出了屋子到旁邊那屋里通知另外二人。 這邊春生走到窗邊,將窗門悄悄掀開一道縫隙朝外看去,只瞧見外頭忙作一團,打水的打水,伺候的伺候,聲勢浩大,丫頭婆子魚貫而出,簇擁著一個身著華服的男子進了那正屋里。 原來,是這院里的主子爺回來了。 第22章 紅裳 夏銘領著春生三人進了正屋里頭,中間廳堂極大,正中間設有一案堂,案上懸掛著一副松柏大畫,畫風清奇,兩邊各有一副對聯,筆跡蒼勁有力。地下擺放著一套幾子,旁邊設有楠木交椅,堂屋陳設清貴大氣,一看便是男子住所。 又見左右兩邊各設有次間,稍間,耳房數間,布局講究錯落,陳設華美奢侈。西邊次間用一仿古黃梨花櫥窗隔開,里邊應當是休息廳間或是待客宴廳。又見東邊廂房是一套間暖房,中間用云母屏風隔開,外邊該是丫鬟夜里侍奉的次間,里邊是主房臥房。 這才剛進來,便聽到從西邊的屋子里傳來男女的嬉鬧調笑聲,只聽見一女子軟糯的聲音,嬌笑道:“爺,您且抬一抬臂膀···” 不一會便又聽到一男子慵懶的聲音,透著股子浪蕩味,道:“小紅裳,你今兒個身子熏了什么香,怪好聞的,且讓爺猜上一猜···”似是湊近了,隨即便聽到一女子嬌羞的嬉笑聲,道:“爺,別鬧了,外頭有人瞧著呢···” “便是瞧見了又如何···”男子聲音透著股子漫不經心。 中間僅僅隔著一道櫥窗,里邊的嬉笑打鬧外邊皆聽得一清二楚地,好似就在跟前似得。春生等人哪里見過這等陣仗,頓時羞紅了臉猛地低下了頭。 春生不過才九歲,哪里見識過此等打情罵俏的場景,只覺得滿臉赦然,心道:好個色中惡胚,瞧著長得人模人樣的,竟沒想到是這樣一個浪蕩紈绔子弟。 又悄悄抬頭,見這屋子里的婆子丫鬟雖也有些羞澀,但更多皆是習以為常,直覺得這只怕是屢見不鮮的事情吧。又無意間見那叫做艷的艷兒姑娘正紅著臉偷偷地往里瞧著,春生連忙收回了視線,只覺得一不小心發現了什么似的。 待在外頭靜候了片刻后,便聽到里邊窸窸窣窣的聲音小了些,不一會,便聽見屋子里有人問道:“可是夏銘在外頭?” 外頭夏銘恭敬答道:“回爺的話,正是奴婢,前頭老夫人跟前的林嬤嬤奉命送了幾個丫頭過來侍奉爺的,奴婢剛帶她們過去安置了,這會子在外頭候著正等爺問話呢?!?/br> 半晌,便聽見里面傳來的聲音懶洋洋地,道:“帶進來給爺瞧瞧···” 夏銘走在前頭,春生三人后頭跟著,進去一瞧,只見里頭一紫檀黃梨花軟榻上正歪著一名男子。穿戴剛換好的一套嶄新玉色常服,絲綢質地,領口袖口繡有金線刺繡,腰間佩有上好的羊脂白玉,襯托的整個人風流不羈。 一旁有一個嬌俏丫鬟背對著正整理著屏風上換下來的服飾,那丫鬟穿著一件半新藕色貼身菊花繡紋褂子,頭上插著金釵子,手上套著玉鐲,扭著一水蛇腰。待一回頭,便見一面容較好的女子出現在眾人眼前,生得容貌艷麗,眼如水杏,眼角輕挑,臉蛋上擦了厚厚的粉脂,生得一股子嬌媚氣質。 那女子漫不經心的打量了一番領頭的夏銘,又往后看了幾眼,見春生幾人生的皆是花容月貌,杏眼一瞇,又左右瞧上一番,最終目光落到那艷兒身上,忽地下巴一抬,目光中隱隱帶著幾分挑釁。又把頭扭開了,似是不把她們幾個放在眼里。 轉眼,又見她來到那軟榻邊上,蹲在那男子腳邊直徑抱起他的腿體貼道:“我的爺,今兒個忙碌了一整天腳都酸了吧,紅裳幫您揉揉腿!” 說著便跪在那男子的腿邊,抱著他的腿將他腳上的靴子給脫了,開始按摩xue位。 便聽到那男子低笑道:“還是咱們家小紅裳最貼心···”話語輕佻,兩人打情罵俏,完全不顧旁人在場。 說話間,便見那女子抬眼瞥了這邊一眼,嘴角微微揚起,甚是得意。 下邊眾人見那喚作紅裳的姑娘旁若無人的抱著一男子的腿放入懷中,那胸脯子鼓鼓地,眼看就要挨到那腳上了,只覺得臉紅心跳,眼神躲閃,紛紛低著頭不敢再看,耳尖通紅通紅地。 那春生見了,想起上回自己也是這般抱著這男子的腿捶打按摩,只覺得臉上一白,心中一片羞愧恥辱。 躺在軟榻上的沈毅堂瞇著眼挨個打量跪在腳邊的小丫頭們,見新來這幾個皆是生嫩好顏色,便是比起京城宅子里頭的也并不差多少,大為滿意,心道,這姜還是老的辣,還是這太太屋子里的林嬤嬤最懂自個的心思。 他素來游歷花叢,花天酒地慣了地,見慣了各式各樣地美人,平日里眼光挑剔又毒辣,能入他眼里的定是個好的。見下邊三個,一個嬌艷妖嬈魅惑人心,一個低眼垂眉羞澀惹人憐,便是那個小的也瞧著伶俐可愛得緊。 便挪了挪身子,從軟榻上坐了起來,挨個又瞧了個遍,見中間那個丫頭身段豐盈,身姿婀娜,面白唇紅,粉面含春,一雙大眼水盈盈的,惹人憐愛,心中不由一陣意動。 其實自來元陵已有好長一段時日了,這回從京城過來元凌,身邊將將只帶了林氏一人過來,因著這段時日與林氏關系好轉,便小意溫存日日只呆在她屋子里,雖對她百般憐愛,但是日子久了,也終是想嘗嘗鮮。在加上現下林氏已有孕在身,念著怕她鬧性子,連襲云屋子里頭都未曾踏進去過。他已忍了,素了有一段時日了,此翻見了眼前這般新鮮好顏色,只覺得心癢難耐。 便湊近指著中間那個笑著問道:“來,告訴爺,你叫什么名兒???這會子多大啦?” 那艷兒悄悄抬眼,見眼前男子英氣俊朗,面如冠玉,風流倜儻,通身的雍容貴氣,只覺得心“咚咚”地跳個不停,又見那沈毅堂含笑打量著自己,一時癡癡地。半晌才反應過來,嬌羞道:“奴···奴婢喚作艷兒,已滿十四了···” 第23章 春生 那沈毅堂見她媚眼如絲,眸波流轉,盈盈如水,怎一個艷字了得,越看越是滿意,遂又往前湊近了一些,勾著嘴角道:“好一個艷兒!” 見艷兒衣裳領口繡有蝶樣花樣,便重新改了名字,取名蝶艷,又詢問其家境,得知她乃興源齋掌柜李興德之女,家室尚可,便提為二等丫鬟侍奉茶水。 府里的丫鬟一般皆是從跑腿打雜或是三等丫鬟做起的,便是那有頭有臉的管事人家的也不過是因著體面慢慢提拔的,哪有一上來便是直接提撥二等的,還是在正院里頭。便是有,那也是立過功勞或是有過人之處的,又或是···留著準備將來擱在后院里頭的。 這邊紅裳聽到沈毅堂把剛來的小丫頭提拔了二等丫鬟,一時愣住。隨即,心里百般千般的不是滋味。想當初自個可是在這府里頭熬了多少年才熬出了個二等丫鬟位置,雖然現在與那夏銘一樣是院子里一等大丫鬟,可那也是剛好碰巧遇上了年初這之前的大丫鬟秋雁給配出去這等機緣才得來的,不然指不定還得呆在二等的位置上在熬個三兩年。 自個辛辛苦苦掙來的體面,憑什么人家一來便不費吹飛之力一通享有了。這紅裳想不來,見那艷兒長得妖妖嬈嬈,風sao妖艷,一股子狐媚樣,直覺得定是那賤人賣sao勾引爺們,才剛來便忍不住搔首弄姿,賣弄風sao,紅裳是一千一萬個看不上眼,又是嫉妒又是嫉恨,只氣得咬緊了牙門,滿身的怒氣唯有往肚子里咽。 一時眾人靜默,幾經心思。 那沈毅堂見第二個丫頭面目清秀,膚色白皙,性子羞人答答,唯唯諾諾,便取名蝶依,封為三等丫鬟。 輪到春生這里,沈毅堂聽到她的名字明顯一愣,皺起眉頭道:“春生?” 春生垂著頭道:“是的,奴婢陳春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