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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玄中魅在線閱讀 - 第57節

第57節

    足夠驚天動地,這表明什么?他把她拽進懷里,蓋在袖底。遠處傳來一陣尖利的呼嘯,蘊含了無比的速度和力量,飛速向這里襲來。一團巨大的光,在漫天颯踏中顯得異常醒目,像飛鳥掠過地面,低空從他們頭頂上劃過。只是一瞬,他看清光暈中間那張冷漠的臉,分明就是瞿如。

    想追,可是無方在身邊,也許是調虎離山,不能不防。那片火光終于去遠了,她輕聲叫他,他撤開廣袖,喃喃道:“我看見小鳥了?!?/br>
    她倉惶望向天際,“在剛才的煞火里?”

    他點頭,“她好像誰也不認識了?!?/br>
    只有魂魄,沒有軀體,最終就是這樣的結局。無方咬著牙沉默良久,知道一切都是金剛的手段。羅剎王作惡可以找羅剎天,意生身犯事可以找光持上師。金剛呢?他不是誰的附庸,被貶后連死都不怕,還有誰管得了他?

    不能纏斗,也不能離開,這就是麒麟的可悲之處。雖然不愿意承認,但受人指派替人賣命,卻是不爭的事實。無方定了定神,寒聲道:“我去找他,問他究竟想怎么樣?!?/br>
    令主說好,“逃避不是辦法,既然他不念舊情,我就讓他這第七世不得善終,看他怎么歸位?!?/br>
    一個女人引發的惡戰,最壞的結果可能是金剛六世功德盡毀,墜入無間地獄,麒麟被真火反噬,燒得魂飛魄散。他們的命運是捆綁的,一個毀滅,另一個也別想逃脫。

    她只得安撫他,“我不是去找他打架,可能遲遲不把金剛杵交給他,他已經心生不滿了。我單獨去見他,你在宮外等我?!?/br>
    令主怪叫起來,“讓女人出頭,我縮在背后不露面,這算怎么回事?”

    她怨懟地看著他,“你在場,有些話不方便說?!?/br>
    他驚恐萬狀,“難道你打算委曲求全,讓他……”

    話沒說完又挨了揍,她氣紅了臉,“你把我當什么了?”

    令主揉著后腦勺,沒敢再出聲。這時開口準沒好話,思維太跳脫,光是想象一下,就足以把自己嚇瘋了。

    ☆、第 86 章

    心驚膽戰的令主跟在她身后, 將到大明宮時, 他就嗚嗚咽咽幾乎要哭了。

    “你到底打算和他說什么?我告訴你,你想舍身成仁, 門兒都沒有。你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殺遍三千世界,然后殉情。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他快歸位了, 我不過是只混飯吃的麒麟,他要是舍得他的果位,我也豁得出命去……”

    他絮絮叨叨說了一路, 說得無方腦子都快炸開了。天還沒亮,這雄偉的建筑群淹沒在黑暗里,只有守夜的宮燈疏疏懸掛著,勾勒出大致的輪廓。

    “你猜他現在睡著嗎?”她瞇著眼說, “如果我入他的夢……”

    “他會輕薄你的?!?/br>
    他很快接口,換來她一個白眼。她轉過身去,遙望光明宮, “瞿如的魂魄已經出現了,如果他想自證清白, 就不能袖手旁觀。和花嶼的緣分是緣分,和瞿如的難道就不是嗎?剛才那些煞火, 不知道會引出什么麻煩來。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瞿如就要出事了?!彼蛩斐鍪? “把金剛杵給我?!?/br>
    令主不太放心,“你不會亂來吧?”

    她失笑,“我不會亂來,以我的修為殺不了他,傻子才以卵擊石?!?/br>
    他猶豫了下,把杵遞過去,“有點沉,小心。我等你兩刻,時間一到就去接你?!?/br>
    她說好,化作流光,落在了光明宮前。

    殿里人知道她來,匆匆迎出門。見了她又驚又喜,有些局促地叫了聲“無方”??偹悴皇腔◣Z,他的腦子這刻是清明的。她也不愿意劍拔弩張,微微笑了笑,“擾了陛下好夢,實在對不住?!?/br>
    她能來,他求之不得,無措地整整衣襟道:“我在打坐,還沒睡……”一面說一面讓了讓,“你……進去吧?!?/br>
    真是奇怪的感覺,明玄的皮囊,背后是另外一個人。然而金剛沒有之前見面時的鋒芒畢露,看他現在的樣子,可以想象他和花嶼相處時,是怎樣平實而有煙火氣的感覺。

    再了不起的人,愛情面前終究卑微。他癲狂時讓人恨之入骨,這時卻又有些可憐相。迎她進了殿,便不再以明玄的樣貌示人,恢復了本相,還是那個威嚴的金剛。只是眉宇間隱隱顯得尷尬,站在那里進退不是的樣子。

    “你怎么……這么晚來?”他握著兩手左右看,指指他的龍椅,“坐吧?!?/br>
    皇帝的宮殿里沒有迎客的坐具,因為他幾乎不需要和人讓禮,所以請她坐,除了內寢的床榻,只有這張龍椅最合適。果真是超脫了塵世的神佛,帝王最看重的東西也不在他眼里。無方說不必,“我站著說話就可以。今夜來,是來給尊者送法器。原本應當我家白準進宮的,只是我恰巧有話和尊者說,因此搶了他的差事?!?/br>
    雖然那句“我家白準”聽著很扎耳,但她能來,已經超出他的預期了。她說來送金剛杵,可遲遲不把東西拿出來,神情看上去欲言又止。他掖手一笑,“有什么話,你只管說吧?!?/br>
    兩個人對站著,殿里燈火杳杳,照得整個寢宮都在搖晃。無方道:“昨晚百鬼夜行,長安城中人心惶惶,尊者應該知道吧?”

    他頷首,“這人間本來就不太平,所以我設天星局,專事鬼神事?!?/br>
    他打太極是好手,無方自然知道他的能耐,也不和他辯駁,淡聲道:“我和白準今晚出去巡夜,遇上煞火漫天,也發現了瞿如的魂魄。尊者,你和瞿如到底一夜夫妻,當初她不知道你的真身,但愛慕明玄是千真萬確的。你說你的神識從拉開藏臣箭那刻起恢復,和瞿如的緣分也是在你登基之后,所以你和她……”

    他抬了抬手,“這話未免言重了,本座轉世七次,五世皆有妻有子。你所謂的緣分,僅僅是我生而為人時的命格,是循天道,不得不為之?!?/br>
    無方窒了下,“那么五世成家立室娶的都是凡人,這次招惹瞿如,也是循天道嗎?”

    這個話題戳中了他的痛肋,他大大地不耐煩起來,“你漏夜入宮,就是為了興師問罪?我和瞿如的事,你不知道內情。那天是她……”他紅了臉,別扭又憤恨地轉過頭,低聲道,“是她強行……我那時腦子犯渾,把她當作了你?!?/br>
    他說前半句,她心里只顧哂笑,原來這種事只要女人用強就能成的,真好意思說??!可他又直言把瞿如當作她,她的寒毛頓時都直豎起來了——這是什么鬼話!除了他當葉振衣時的一點情分,她不記得和他有其他的交集。至于他金剛的真身,更是等同陌生人。莫名把她當作幻想的對象,實在讓人感覺無比的惡心。

    她變了臉色,他都看在眼里,心中只是悵惘,回不去了。他的花嶼,即便對面也不相識了。

    當初探到她枉死石作城,曾經多么恨,恨與佛的約定不算數,最后受到這樣的愚弄。分明說好了三世的,最后一世竟是如此了局,她沒能得到善終。屠城后的四十九日,他曾經去城里看過,煞氣凝結生出艷無方,他那世是個道士,便有意追殺她,促成了她和蓮師的相遇。對于蓮師,他多少了解,他是佛中散仙,愛渡人,樂于行善,也不像別人那樣把規矩舉在頭頂上。就算她是煞,受了他的點撥,也有修成正果的一天。

    沒有在那時就和她坦白,一是擔心擾了她的心神,她無法潛心修行。二是害怕,花嶼的遭遇歷歷在目,萬一把戰火引到她身上,她才剛成形,經不住天地震怒。

    可是他好像做錯了,愛情沒有先來后到。就算第一個發現她的是他,他猶豫了,觀望了,一世結束復又轉世,等到神識清明時再去爭取,她已經是別人的了。

    真可惜,蓮師的清靜經,沒能讓她心如止水。也恨混沌時的自己自作聰明,把她送到白準身邊。那只蠢麒麟,蠢到深處反而撞進她心坎里,她吃他那套,有什么辦法。

    “你聽來不順耳是嗎?”他自嘲地笑,“可這都是我的真心話。你知道愛一個人,愛了五千年,是種什么樣的感覺嗎?如果不是無力回天,我不會顯露真身,現在這樣,其實已經違反了天規,萬一追究起來,我的下場可能比涅槃前更糟糕??晌疫€有什么指望?我盼了一世又一世,什么都沒了,活著很煎熬,你懂嗎?”

    她當然不懂,從她倉惶轉開的視線就能看出,她對他甚至沒有半分憐憫,一切都是他陷得太深,作繭自縛。

    她關心的只有瞿如,“你能救她嗎?她魂魄無主,恐怕受人擺布?!?/br>
    他微微轉過臉,燭火的金芒覆蓋他的眉眼,他涼薄冷情,帶著三分稱意,說“不能”。

    受人擺布?她明知道擺布三足鳥的就是他,為什么還要來找他磋商?他不單讓瞿如成魔,還賦予她無上的力量,讓她攪起血雨腥風來,反正最后的業力會回饋給白準。神佛見三千微塵,未必。只要計劃得好,依舊可以瞞天過海。

    她的嘴唇翕動,囁嚅了下道:“是不是我活著,對你來說是種折磨?你是金剛,存在了百萬年,只差一步便會回歸正途,我和白準不是你的對手。如果你的本意,是想讓我像花嶼一樣灰飛煙滅,那很簡單,我可以讓你如愿。只求你別再為難白準了,看在過去你們曾經親密無間的情分上?!?/br>
    他憤然望著她,臉上神情從震驚轉為譏誚,“真是偉大的情cao啊,為了愛情舍生忘死,我沒有看錯你?!蹦巧ひ舾吒叩跗?,帶著無比揶揄的味道,“我倒希望白準也有這份決心,畢竟三個人里,終要有一個人先退場,才能結束這場鬧劇?!?/br>
    他的話很清楚,在他看來那個退場的人必須是白準,不作第二人想。所以這次她是來對了,看清哪怕退回天極城,也無法平息這場干戈了。

    “你很恨我,是嗎?”她一震衣袖,袖中激射出一道光,金剛杵被光暈包圍,懸浮在半空中,“如果讓我死在你的法器之下,是不是就能平了你的意,你可以好好走完這一世,然后回到梵行剎土,繼續當你的不敗金剛?”

    他仰起頭看,直立的法器飛速旋轉,手柄上金環瑯瑯,越轉越快。忽然調轉過器身,向她眉心擊去。他心下大驚,來不及念訣,揚手狠狠一揮,把那金剛杵拍出去幾丈遠。

    “你瘋了嗎?”他驚魂未定,厲聲呵斥,“死在杵下元嬰就徹底散了,你大半夜的來,是為了嚇唬我嗎?”

    她嘴角噙著笑,“尊者,我不是花嶼,你可看明白了?”

    他的臉色變得煞白,“你想讓我回到須彌座上去,可你不知道,我已經回不去了?!?/br>
    兩個人如對壘,分站在大殿的兩掖。他眼里死灰一片,沉沉的哀痛,并不比當初失去花嶼輕上半分。無方心里沒底,不敢確定這么做能否讓他看清現狀。他的樣子讓人不忍,但沒有當頭棒喝,勢必會無止境地糾纏下去,這樣于他和白準,都是一場滅頂之災。

    各人自有運數,悟道時神佛常會說這種話。就是因為這話,給了莫大的寬宥和空間,在尚未鬧得不可收拾前,不會有人來插手他們的糾葛。然而不可收拾了,為時已晚,所以他們現在是孤軍奮戰,只有自救。

    她說得斬釘截鐵,“我不懼死,花嶼可以為尊者入輪回,我也可以為白準散盡元嬰。本來煞就沒有前生來世,就當石作城里沒有過我,這樣尊者的心結就可以解開了吧!”

    他瞪著她,怒極了,真恨不得掐死她。她以為拿自己要挾他,就能夠讓他退讓嗎?她打錯了算盤,越是如此,他就越恨白準。如果不是尚有幾分顧忌,他立刻就可以了結這場恩怨。說他執念深,確實深,克制了幾千年,還不夠使他癲狂嗎?

    她卻像放下了包袱似的,瞥一眼孤伶伶躺在金磚上的金剛杵,向他合什行了佛禮。

    “金剛杵破一切虛妄,愿尊者早拾菩提心,別再糾纏于既往了?!?/br>
    她轉身走出光明宮,檐下宮燈照亮她的背影,他死死盯著,肝膽俱裂,“無方!”

    她沒有回頭,長長嘆了口氣。當初石作城滿城被屠,她的降世有花嶼的一份功勞,她心里知道。她曾經在一座空空的院落里游蕩,看見院子里的水井,看見墻上懸掛的畫,畫上的姑娘巧笑倩兮,她沒來由的滿心惆悵,仿佛和什么失之交臂,那是花嶼殘存的記憶??伤皇腔◣Z,或者說不單是花嶼,更是千千萬萬不甘和憤怒的凝集。金剛可憐,誰又來可憐她和白準呢。結成連理不容易,白準傻乎乎的,他沒有金剛的恒心和耐力,受過委屈后除了哭,大概只剩搏命了。

    她從大明宮走出來時,令主已經淋成了落湯雞。傘落在他腳旁,據說是等得心累,沒有力氣舉傘了。

    “你再不出來,我就打算沖進去了?!彼麖纳系较掳阉哿艘槐?,“他有沒有對你動手動腳?敢借著認親吃你豆腐,我現在就弄死他,反正他的道行還沒有完全恢復,我未必打不過他?!?/br>
    “然后呢?麒麟弒主,四海八荒追緝你,我們沒處躲,被捉住了下場會很慘的?!?/br>
    令主不說話了,低著頭,沉默良久后道:“其實我不怕入魔,為了保護娘子黑化,我黑得光榮?!?/br>
    天劫呢?天劫無處可躲。萬年的麒麟,只要完成這趟任務就能修成正果,她不能讓他功虧一簣。

    “回家吧?!彼D頭看東方,東邊隱約泛起了白光,天快亮了。

    回到飛來樓,惦記去看一看瞿如。經過窗外時令主忽然頓住了腳,驚恐地看了無方一眼,結結巴巴說:“男……男人有時候……比較……比較沖動,阿茶以前是個多么桀驁不馴的少年啊,自從淪為小鳥的奶媽,天天給她喂奶續命……喜歡的人能看不能吃,這種痛苦我知道。那個……”他別別扭扭說,“小鳥一定不會怪他的,情到深處嘛。況且她志在全魘都,阿茶也是魘都一份子,應該……比較享受吧?!?/br>
    他莫名其妙說這些話,無方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呆滯地定眼看他,他眼神亂飛,最后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瞿如的房間。她才發現里面鋪板嘎吱作響,聽上去動靜奇大。

    這還了得,不要臉的蜥蜴敢jian/尸?她火冒三丈,沖上去對門就是一腳。砰地一聲,門扉撞擊墻壁發出驟響,她率先邁了進去,身后的令主捂住自己的耳朵,一只犄角先探了探,然后才露出一雙眼睛,怯聲怯氣叫了聲璃寬茶,“你做人的良知呢?”

    床上的璃寬怔著兩眼,一臉木訥。手里還拽著瞿如的胳膊,因為怕她躺久了關節僵硬,經常會給他做一做拉伸?,F在是怎樣?難道他做錯了?脫手松開小鳥的胳膊,舉起兩爪晃了晃,“我什么都沒干?!币幻娉堕_自己的袍子給他們看,底下端正穿著長褲,要是像令主似的弄條大褲衩,褲管太大,還真說不清了。

    原來一場誤會,令主笑得訕訕,“我就說嘛,本大王的手下,怎么能干這種齷齪的事呢?!?/br>
    無方鄙夷地撇了下嘴,要不是他神神叨叨,她也沒往那上面想。

    看看瞿如,一個空殼而已,守著也是老樣子,她灰心喪氣,“昨晚那些煞火往哪里去了?”

    令主凝眉搖頭,“這三千世界處處可以藏身,今晚我往東追上幾千里,沿途打聽,總會有消息的。你哪里都別去,就在飛來樓等我回來?!?/br>
    她說好,晚間送他出門后,便在樓上拈香打坐??墒情L安城中忽然起了變故,璃寬茶慌慌張張進來,指著外面說大事不妙了。她起身到廊上看,外面火光沖天,空中盤桓著絜鉤1、欽原2和其他不知名的怪鳥。俯眼觀城中,地上羅剎妖鬼橫行,百姓哭聲震天。這赫煌的帝都,不知何時變成了人間煉獄。

    作者有話要說:  1絜鉤:狀如鳧而鼠尾,善登木,見則其國多疫。

    2欽原:形狀像蜜蜂,大小像鴛鴦,蜇中鳥獸鳥獸會死,蜇中樹木樹木會枯掉。

    ☆、第 87 章

    驚天動地, 來勢洶洶。雖然早就有預料, 但真正面臨,也讓人不知所措。

    璃寬茶問怎么辦, “主上一時半刻恐怕回不來?!?/br>
    業火在她眼里凝成一個沉沉的環,她沒有答他,抽出劍騰身而起, 在圍欄上輕一點, 直撲人魔錯綜的城池。

    殺,見妖魔便殺。她一生沒造過殺業,今天形勢所迫, 已經不容她回避了。

    劍芒如風,吹枯拉朽,撕裂皮rou的鈍重過后,便是前所未有的暢快。她向佛, 卻無法逃脫煞的本性。以前一直壓抑,到現在不得不承認,其實她嗜血, 聞見血腥便癲狂,控制都控制不住。

    腕上金鋼圈嗡嗡震動, 她揚手一拋,那金環在她頭頂光芒大盛。她戰斗, 她的法器也隨她的意愿加入?;鸸庵潞诎瞪钐?,有它穿云破霧一路橫掃,很快便伏尸滿地。那些不成氣候的妖鬼, 不堪一擊。

    可是殺不完啊,太多太多了。無方緊握住手里的劍,一輪廝殺后茫然四顧,天地都被業火連接到了一起,看那些房舍是扭曲的,甚至倒置的。遠處有人在哭喊,一只青面獠牙的羅剎抓住了他的手臂,輕而易舉撕下來,扔進嘴里大嚼。血水順著嘴角滾落,和著血沫子和rou屑,淋淋漓漓四下飛濺。她縱身刺穿羅剎的身體,收回劍時再奮力一揮,半張著嘴的鬼頭落在地上,骨碌碌滾到火堆旁,轟地燃燒起來。

    璃寬茶在距離她十丈遠的地方拼殺,銀發獵獵飛舞,胸前濺滿鮮血,但眼神似鐵,正戰得興起。這些日子憋屈壞了,難得遇上這么好的機會,不發泄一下,人快被逼瘋了。飛來樓受金剛壓制,他們這些人最終都成了他的工具。不能反抗,怕遭天譴,可是不反抗,在他步步為營的算計里,最后只能毀滅。

    仰頭看,金鋼圈回來了,停在她身前兀自轉動。她伸手把它戴回腕上,圈身被血染透了,用力擦拭,真奇怪,怎么都擦不掉。風里傳來凄厲的哭喊,她來不及細想,持劍疾馳過去。街道上妖魔正肆虐,尖利的手爪,森森的犬牙……坊院早就沒有了往日的寧靜平和,有的是鮮血鋪路,和隨處可見的殘肢。

    白準一心守護的萬家燈火,今晚全都寂滅了。出了這么大的事,恐怕會對他的人生造成空前的打擊吧!

    無方護夫心切,試圖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控制事態。她遏制不住煞氣,周身向外奔涌出紅色的暗流,金鋼圈染了血,也許污濁了,并沒有反噬她,反倒重新脫離出去,在她左右護衛,一圈一圈旋轉,保護她不受外敵奇襲。她大開殺戒,殺光了街頭的邪祟,也用光了所有力氣。手腳千斤重,累得抬不起來。劍首抵在地面用以借力,她撐著身子大口喘氣。汗水氤氳入眼,隱約見火光里一團青色的迷霧向她行來,她瞇起眼努力看,是個持雙刀的人形。再走近些,才看清那人的臉,精細的五官,尖尖的耳廓,居然是瞿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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