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瞿如居然像她一樣,想了好半天才道:“是為追查偶人沒有魂魄的原因?!?/br> 本來心懷大計,試圖找出那個吸人魂魄的妖怪,最后卻發現真相和她們設想的大相徑庭,好一場白忙活!接下來的遭遇,開始變得越來越離奇,仿佛被引領著走上了一條莫名的歧途,離她的初衷越來越遠,幾乎要回不去了。她有點擔心,不知道繼續留在這里,還會發生別的什么事。她低頭握緊菩提,猶豫了下道:“我們回南閻浮提吧,收拾一下,可以去別的洲?!?/br> 瞿如吃了一驚,“可是您和令主有婚約了,就這么走了,是想讓他滿世界張貼榜文尋妻嗎?” 無方煩躁起來,“這件事本來就很荒唐,為什么要拿他當真呢?,F在靜下心來思量,如果不是為了救振衣,我不會去森羅城找觀滄海,也不會去求那對血蝎,更不會莫名其妙受了白準的聘禮?!币幻嬲f,一面滿心怨懟起來,“我倒懷疑,這一切會不會都是他安排的,連那個振衣也是他派來的?!?/br> 懷疑得很有道理,可瞿如還是提出了異議,“他身上的傷是師父親自治的,他是泥人還是真人,師父會斷不出來嗎?再說我覺得令主沒有這個腦子,他要是能設這么大一個局,還用得著萬里迢迢上鎢金剎土撞天婚?” 瞿如這話一說,她心里愈發不自在了,結親結得毫無誠意,如果拿了那對血蝎的是別人,豈不和她沒什么關系了?其實白準是個沒挑揀的傻子,裝到籃里的就是菜,只要是女人,任誰都可以。 她站起身,層疊的裙裾拖曳過重席,仰身在竹榻上躺下。窗外蟲袤低吟,席席長風吹進檻窗,案頭的燭火也噗噗搖擺起來。她閉上眼,“明天回無量海吧?!痹龠@么蹉跎下去,她的努力真的要功虧一簣了。 害怕,從來沒有這樣對前途感到迷茫過。她翻個身,心靜不下來,腦子也靜不下來。就像瞿如說的,她是不是喜歡上白準了?她打了個激靈,好像是的,否則怎么能逐漸看見他的臉?如果他長得又老又丑,她還可以心安理得,然而他非但不老不丑,還很鮮嫩,她就有些把持不住了。 唉,道行不夠,五色迷心。她蜷縮起來,像朏朏一樣,蜷成一個圓。外面的山嵐夜深時彌漫進屋里,她昏沉沉的,有些困了。 迷蒙間感覺背后有人,是個很溫暖的懷抱,把她包裹起來,裝進懷里。她沒有掙,他的手順著她的臂彎向下蔓延,將她的拳也握進掌心。 是白準吧,一定是他。不知從何時起,她習慣了他這種色里色氣的碰觸,不揩一點油,不是他的風格。如果醒著,她當然不能讓他這么放肆,但現在是在夢里……夢里便不要計較那么多了。 他倒還算老實,沒有做出什么出格的動作,只是手指靈巧,在她指間穿行,若即若離的,讓人心頭發癢。 她長出一口氣,愈發倦怠,鬢邊有涼涼的氣息吹過,忽然聽見一個聲音,近在咫尺地叫了聲“師父”。她的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是誰?是瞿如嗎?音色不大對,大概聽錯了。然后更清晰的一聲喚,就在榻頭上,就在耳畔……她猛然醒過來,從屋里一直跑到屋外,四方查看,但山野莽莽,根本沒有人跡。 奇怪,振衣失蹤這么久,她是第一次夢見他。夢境還有些不堪,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大概嘴上說放棄,心里還有些牽掛吧。 先前出門動靜太大,吵醒了瞿如,她從房梁上跳下來,揉著眼睛問:“出什么事了?有人夜闖草廬?” 無方搖頭說沒有,“我睡迷了,做了個夢……夜里有點冷,以后別開窗睡覺了?!币幻嫣绞终聵渲?,把窗戶關了起來。 這一夜是沒法睡了,她在香爐前枯坐到天明。想想之前的夢,心里七上八下。她想逃了,總覺得梵行剎土詭異,留在這里時間太久,人會瘋的。撫了撫金鋼圈,因為常年不離身,這銅鐲吃透了她的體溫,被供養得圓融又耀眼。從梵行剎土到天極城,上萬由旬的路程,對這法寶來說只需一眨眼。她褪下鐲子,放在面前的矮幾上,定定看著,看了很久,依然拿不定主意。 帶朏朏出去溜了一圈的瞿如回來,見她這樣頓住腳問:“師父決定了嗎?” 她咬了咬唇,卻半晌未語。 瞿如蹲下,在朏朏屁股上拍了下,把它趕到內間去了,自己靠著門框說:“沒有立刻回答,說明師父舉棋不定,以前您可不是這樣的。既然舍不得走,那就不走,反正我覺得梵行挺好,除了曬不了被子,其他生活都不受影響。況且我在這里,簡直如魚得水,魘都那么多男偶等我去解救,我從來沒覺得自己活得這么有價值過。師父,我救男偶,你救令主,我們師徒這也算普渡眾生,積德行善?!?/br> 無方啐了她一口,“魘都上萬男偶,都等你去解救,你也不怕貪多嚼不爛?!?/br> 瞿如聳了聳肩,“我可以先救他十個。等令主和師父圓房,他知道怎么捏女偶了,其余男偶就有救了?!?/br> 無方紅了臉,害怕她看見,匆忙站起來,打了傘往外面去了。 剎土上沒有太陽,但風霜雨雪一樣都不少。這天氣里,成了事的山精野怪都躲起來了,剩下的必定都是沒有修成人形的,她可以上山轉轉,也許能遇上好的草藥。 雨很大,打在傘面上噼啪作響,她從院里出來,雖然疏朗的籬笆起不了什么作用,依然很仔細地關好了院門?;厣硗?,門前那條蜿蜒的小路在土坡上拐個彎,通向山野那頭。她默默站了一會兒,想起前陣子令主犯傻幻化各種人形來問路,那時候倒是極熱鬧的…… 她笑了笑,發現自己有點沉迷了,過去總覺自己是鐵石心腸,不可能沾染那些俗世氣。誰知這種無牽無掛的日子沒能長久,她跌下來了,跌得滿身泥濘。以后的路應當怎么走,實在兩難,她吁了口氣,把心頭的郁結吐出來??墒莿偼铝艘话?,身后蹦出個聲音,歡天喜地地說:“娘子,我換了件新袍子來見你??炜?,是不是很漂亮?” ☆、第 43 章 不管先前內心如何跌蕩, 聽見他的聲音, 她便有竊竊的歡喜。所以不要隨便討厭一個人,也許討厭只是因為沒有深交。每個人都有可愛之處, 她曉得自己吸引他的,也許僅僅是美貌。他能讓她為之駐足的,大概是那用不完的熱情, 和單純到近乎幼稚的企圖心吧。 她打著傘, 凝眸望他。他今天穿了件花枝招展的紅袍子,深深的帽兜依然蓋住面目,但領口莫名挖掉一大塊, 結實的胸形和線條在豁口處若隱若現,蕩漾的春/情都快掩不住了,一看就不像正經妖。 她看得不好意思,飛快調開視線。一萬年了, 可能他從來沒有想過換衣裳吧,連婚禮當天也不過在胸前掛朵大紅花敷衍了事,今天打扮成這樣, 不知道他想干嘛。她局促地轉過身去,含糊道:“果然很漂亮……哪里來的新衣裳?那天冥后贈你的好像不是這件?!?/br> 令主說當然不是, “那件我根本沒收,這件是我自己的手藝。今天走在城里, 偶人們都打聽出處,我說是我娘子給我做的,把大家羨慕壞了?!?/br> 無方腹誹不已, 這下魘都上下大概都覺得她是個豪放人了,把他家令主妝點得如此放浪,敗壞他的威嚴。 “你是故意的?”她側目,“怪我沒給你做衣裳?” 令主說哪能呢,“我跟你講,我這人心靈手巧,動手能力很強,根本不用麻煩你給我做衣裳。我今天過來,就是想讓你看看,你喜不喜歡這款式。我還帶了尺子,我們進屋吧,你躺下,我給你量一量,替你做件一模一樣的,你看怎么樣?” 令主盡量說得委婉,兩只手很純良地交疊在腹前,以掩蓋他深沉的小算盤。 量尺寸這件事,是他昨晚翻來覆去睡不著時的靈光一閃。冥后那只羅剎女,對他垂涎三尺幾千年,這回終于干了件大好事。璃寬茶覺得沒收那件袍子很可惜,他卻從中發掘出了靈感。反正錢會有的,華服也會有的,現在的重中之重是先把媳婦騙到手。 陷進愛情里的人,當然要想方設法創造一點肢體上的接觸,那是一種本能,越靠得近越心花怒放。如果未婚妻躺下了,他就可以全盤掌握她的身材比例,例如胳膊多長,腰有幾掐,一方面對捏出女偶有幫助,另一方面能夠滿足他想親近她的美好愿望。 無方真是太讓他感動了,聽璃寬說冥君半道上送她花,她都拒絕了,說明對他忠貞不二,和冥后這種人完全不一樣。冥后在第九獄的轉角欲輕薄他,被他推開后咬牙切齒地罵他:“艷無方落到冥君手上,白準你的腦袋就快綠了?!?/br> 他很堅定地罵回去,“你男人才是大烏龜?!?/br> 罵得好,因為自己絕對有底氣,未婚妻正直不阿,連他色/誘都沒能成功,冥君臉像棺材板,對她更加沒有半點吸引力。令主一向樂觀,他自己推算了一下,覺得未婚妻還是愛他的。既然愛,那就愛得徹底一點,因此帶了尺子……她應該不會拒絕吧。 可是她卻毫不領情,這種款式她能穿嗎?這老妖怪使起壞來簡直令人發指,還有,“為什么量個尺寸要躺下?” 令主很想說這樣發展空間比較大,量著量著,說不定就可以洞房了,可惜他不敢。他糾結了一下,“我量起來比較仔細,務求盡善盡美,怕你站久了會累?!?/br> 她知道他的小九九,不想再搭理他了,板著臉繞開他獨自往山上走。令主不死心,攤手攔住她的去路,“娘子你干啥去,外面雨好大?!?/br> 無方頓住腳,這才發現他已經淋得稀濕。薄薄的面料被水浸透后緊貼胸膛,顯露出血脈噴張的好身板。她心頭大跳,視線不知道該往哪里放,尷尬地飄忽著,“你……你不會避水嗎?” 令主搖頭,“我只會放火,不會避水?!?/br> 其實令主本領高強,不會的東西很少。但男人不能時刻強大,太強大勾不起女人的同情心,所以他收起了法力,任雨水在他傲人的身體上肆虐,他經受得住。 付出總會有回報的,未婚妻果然看不下去了,手里的傘偏過來,擋在了他頭頂上,“我打算上山采藥,雨這么大,你回去吧?!?/br> 他說不,“我要和你在一起,我還有很多話想和你說呢?!?/br> 能說什么,無非是洞房。她抬眼盯著頭頂的傘骨,“你猜什么樣的丈夫,女人最喜歡?” 令主猶猶豫豫,“我這樣的?” 真是不要臉到家!無方負氣,“錢多話少死得早的?!?/br> 令主啊了一聲,“為什么?怎么會這樣?” 細數一下,自己人窮話多,還活得沒完沒了。那怎么辦,難道她喜歡的終究是冥君這種類型的嗎?令主心如刀絞,“錢不是問題,本大王……有很多。話少了怎么和你交流呢,你本來話就不多,我再不說話,將來孩子會變成啞巴的。至于死得早……娘子你不想和我永生永世在一起嗎?這還沒有成親,你就嫌棄我,我……” 他大放悲聲,人高馬大的身量,仰頭長嚎的樣子太讓她心驚rou跳了。她忙安撫:“我胡說八道,你別這樣。這山里處處有精怪,別丟了自己的臉?!?/br> “我娘子都想讓我早死了,我還怕丟臉?”他絲毫沒有悔意,說得理直氣壯。 無方只得努力踮起腳尖把傘舉得高高的,自己只覺丟人,這令主大人,每天都讓她“驚喜”不斷。 令主吵吵嚷嚷,終于把里面的瞿如吵出來了,她站在廊檐下大喊:“師娘你怎么啦?要哭進來哭吧?!边@才讓他閉上了嘴。 他委屈巴巴,“娘子,我要和你一起活到地老天荒?!?/br> 無方頭痛不已,“好好好?!?/br> “我也不能少說話,因為在外面我已經盡量不食人間煙火了?!?/br> 當真什么漂亮話都敢往自己身上用啊,他那是不食人間煙火嗎?分明是稱霸剎土,危害一方!但這時候沒法和他理論,她認命地點頭,“好好好,你說什么就是什么?!?/br> 令主終于滿意了,“我想靠在你肩上,剛才用盡了我所有力氣,我要先休息一下,然后陪你去采藥?!?/br> 無方覺得自己的油碗都快被他熬干了,不答應,他是不是又要搬出她摸他親他那一大套來? 她重重嘆了口氣,“白準……” 他說:“干啥?你連名帶姓叫我,總給我一種不祥的預感。你能不能叫得溫存一些?在冥君面前你就叫我阿準?!?/br> 無方控制不住的想打他,她提高了嗓門:“是你讓我給你面子的,我能怎么樣?”氣呼呼地把他的腦袋按在自己肩上,“快靠,靠完了我要走了?!?/br> 說要走,心思又回到了昨晚的決定上。如果她離開,他會不會像當初被守燈小仙悔婚一樣,難過個幾天,就又精神飽滿地投入到下一次撞天婚上去了? 令主借著機會,不懷好意地在那光致致的脖頸上蹭了兩下。未婚妻的香味幽幽鉆進他腦子里,他閉上眼,兩手悄悄伸過去,攬住了她的腰。 無方滿心惆悵,把視線投向遠山,輕聲道:“以前沒有我,你也活得很滋潤。以后沒有我……” “你敢丟下我,我就尋死覓活?!绷钪魇莻€敏銳的人,還沒等她說完,他馬上接了口,“徒弟找完了,牽掛也沒了,你就動了逃婚的心思,別以為我不知道?!?/br> 無方窒住了,大有被他戳穿的難堪,“我沒……” 結果他直起身來,一向話癆的人,忽然不出聲了,分外給人壓力。她垂下眼,有點不敢看他,他沉默了好久忽然說:“要走可以,帶我一起?!?/br> 無方愣了下,“你的魘都呢?不要了?” 他嗯了聲,“魘都不重要,那萬把個偶人的命也不重要,死了就死了,反正靈醫不怕造孽,我也不怕。我跟定娘子的心是不會動搖的,你敢走我就走,到時候魘都變成死城,剎土妖鬼橫行,都不關我的事了,我要和你遠走高飛?!?/br> 這算什么?拿跟她毫無關系的東西來威脅她嗎?她被他氣得發笑,“你是不是傻了?” 他答得含情脈脈,“自從遇見娘子那天起,我就已經傻了?!?/br> 然而無方說完就知道自己錯了,他非但不傻,還猴兒精。明知她修行,明知她不忍心連累生靈,拿這么大一頂帽子來壓她,她還能走得了嗎?那些偶人雖然沒有魂魄,但活著有思維,和正常人沒什么兩樣。她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死,看著魘都變成她降生時的中土小城,或者變回兩根老舊的筷子嗎? 她放棄了,狠狠點了點頭,“我活了這么久,沒服過誰,就服你白準?!?/br> 他說:“承讓承讓,剎土上的精怪都不敢惹我,真冤枉我了。其實我這個人很善良,很顧全大局?!?/br> 她涼笑一聲,把傘從他頭頂上移開了,“下著雨呢,你還是回去看看吧,萬一琉璃珠失效了,你的滿城偶人可就要淋壞了?!?/br> 他說不必,“淋壞得花三五十年,斷了靈力供養,他們只能活三個月?!?/br> 最后連威脅帶糾纏,無方再次敗下陣來。令主跟她上山,她在前面走著,他在后面替她背筐。鮮紅的一道身影,出入山林尤其扎眼。 良好的關系,要靠不斷共處建立。他一手在眉前搭起涼棚,笑著說:“娘子,你看雨好大,我們進金鋼圈躲躲好么?我給你變戲法,你喜歡看什么?放煙花好不好?” 他這是嘗到甜頭了,天天肖想著進金鋼圈干點什么勾當。無方斷然拒絕,“金鋼圈是佛界法寶,不是讓你拿來耍把戲的?!?/br> 令主不滿,悄聲嘀咕了兩句,這東西不就是提供這種便利的嗎。他知道它還能助她遁逃,總有一天他會算計了它,因為留著實在太危險了。 雨下得滂沱,山精野怪都不出現了,她還在林間尋尋覓覓。醫者采藥是必做的事,令主在旁陪伴著,覺得枯燥乏味得很。她想找什么呢,好藥材生長的年數要長,越老越有價值。比如人參,沒有個千兒八百年,得吃多少才奏效? 他覷了她一眼,一塵不染的人,走在泥沼里,照樣半點污濁也不沾身。這爾是山是他的地盤,不能讓她做無用功。他放眼四顧,看見前面坡上有一支上千年的首烏隱藏在枯草里,于是裝模作樣指了指,“去那邊看看吧,背風的地方植被茂盛,說不定有好東西?!?/br> 她提裙隨他過去,在雜草從中發現一株纏繞的藤,葉片葳蕤,形狀頗像吉祥山。褐紅色的根莖,看樣子很有年頭了,她輕輕嘆息:“這何首烏大概已經修成人形了?!?/br> 令主說那不一定,“剎土雖然利于聚養精魄,但也不是個個適合修煉,我看這支首烏就是野生瞎長的?!闭f著掏出短刀晃了晃,“把它挖出來,咱們就可以回家了?!?/br> 剛要動手,聽見不遠處有嗚咽聲。無方忙拽住他,咫尺之遙的大樹后面露出半張臉,一個六七歲的孩子,又懼又怕不敢哭出聲。兩只手塞在一張嘴里,那嘴的容量,讓無方切實感受到了什么叫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看來不是瞎長的?!彼f,揚聲招呼那只首烏精,“別怕,我們不動你?!?/br> 首烏挪了半步,不說話,知道能活命了,大張開嘴開始盡情嚎啕。由于他的本體是黑色的,因此整張嘴像個黑洞,看上去十分不美觀。加上他嗓門很大,那哭聲簡直讓令主懷疑人生。 “別哭啦,哭得好難聽?!绷钪魅塘税胩?,忍無可忍,叉腰暴喝,“再哭,把你根挖出來,切塊晾干,拿去洗頭!” 總算把他嚇住了,令主剛要和未婚妻說話,不知哪里又觸到了他的機簧,他收勢不住,復哭起來。 敬酒不吃吃罰酒,令主一個彈指,封住了他的喉嚨,世界終于清靜了。然而首烏卻不甘,他壓著脖子作奄奄一息狀,看得無方很不忍。 “你答應不哭,就讓令主放開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