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什么呢，上一次在校外我還看見校草買東西給一個走失的小孩子呢，就是那次我覺得校草真的太帥了?！?/br>
    “他那叫帥嗎，明明是漂亮好不好，你能忍受自己男朋友比你漂亮嗎？”

    “........我只是說我去告白一下，還不一定成功呢?！?/br>
    “肯定成功不了?！?/br>
    “.......”

    “不是打擊你，我跟你說，我有一個朋友是校草班上的，跟他距離最近的那幾個都說校草這個人看著很像是暖男，但是他連中央空調都算不上，人家跟人接觸都是走心，但是校草完全就是在走程序?！?/br>
    “什么叫走程序？”

    “就是，唉，怎么說呢，給你打個比方，就是如果校草是一臺電腦的話，看到有人遇到困難了或者別人跟他求助了，那他一定會竭盡全力幫助，因為這是他程序里設定的，但是你要是跟他談感情，那就沒辦法了，誰會跟一個電腦談感情？”

    “開什么玩笑，人怎么可能是電腦？”

    “你還真別不信，說不定是機器人?！?/br>
    “越說越離譜了?！?/br>
    .........

    那天下午放學之后陸樂晗留下來跟班主任商量參加全國物理競賽的事情，在墻角拐彎的時候剛抬腳就聽見兩個正在掃地的女生議論他。

    原本是害怕自己的突然出現讓妹子不好意思，陸樂晗視線瞟了一眼，看見就只剩下攬垃圾了，已經伸出去的一條腿又收了回來，就在拐彎處站了一會，沒想到就聽見了這些。

    妹子說話的聲音越來越遠，還有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陸樂晗還是沒有出來。

    他一個人站在拐彎處靠著墻后腦勺抵在墻上，一只手習慣性地按住自己的心口處，已經不是第一次有人這么說了，更可悲的是聽見這些議論他甚至沒有生氣的欲望，有的只是平靜以及懷疑。

    他甚至懷疑也許他們說的都是對的，但是面對秀雅和陸羽的時候他確實會有那種活人的感覺，會有原來這顆心也是會熱的，也是會跳的意識，這是不是就能說明自己其實只是一個還了情感淡漠癥的人類。

    之前零零碎碎的記憶和剛剛的文字一起涌進腦子里，接連不斷的片段也慢慢冒了出來，陸樂晗眨著眼睛看了看天花板。

    也許他根本就不喜歡李恒，而是在嘗試著實驗自己是不是能喜歡一個人。

    這突然的念頭嚇了陸樂晗一跳，難道說自己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小的時候因為沒有感情會害怕所以才會主動搭訕秀雅，想要學習如何和其他小朋友相處，又因為秀雅是女生跟自己到底不一樣，后來家里多了一個小弟弟，剛好遂了自己的心愿，他又把陸羽當作實驗對象。

    再后來，慢慢到了所有人都在談戀愛的階段，自己又用了李恒當擋箭牌。

    陸樂晗感覺身上有些涼，抱著抱枕縮在被子里。

    瞳孔驟然緊縮，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么宋安宇呢，宋安宇算什么。

    是因為自己知道李恒背叛自己了，所以又換了一個目標嗎。

    原本放置在眼睛上的手挪到胸口處使勁按了按，現在那處跳的十分快，就連呼吸也逐漸急促起來，躺在床上就像是失了水的魚，大口大口地汲取著周圍的氧氣。

    難道這里都是騙人的，是自我催眠的結果，自己是沒有感情的，只是在進行自我催眠而已，原來自己是不喜歡宋安宇的，只是因為他的出現比較巧合。

    哪里是填補上了自己心里的空缺，這是填上了自己感情的空缺吧。

    “他呀，就是一臺機器，沒有感情的?！?/br>
    陸樂晗實在忍受不了這種瀕臨窒息的感覺，顫抖著手掀開被子下床，幾乎是一步一挪地走到了走到了客廳，一個深色的背影隔著磨砂玻璃在陽臺上影影綽綽。

    扶著墻壁抖著腿打開了玻璃門，勉強擠出一抹笑容，還沒等說話就開始劇烈的咳嗽。

    所有的煙霧就像是突然找到出口一般鋪面涌上來，眼角搶出幾滴淚水，原本不夠用的揚起此時更是稀缺了。

    呼啦一聲窗戶被打開，兩廂氣流一通，煙霧被輕風帶走，陸樂晗這才感覺到自己的肺終于重新開始工作了。

    宋安宇已經習慣了每次把他放在床上十次有八次是立刻睜開眼睛的，還有兩次是自己突然跑下床的，聲音晦澀難辨，就像是生生被剛才濃郁的煙霧分了多次岔口：“睡不著？”

    看了看一邊煙灰缸里的煙灰滿滿的幾乎要溢出來 ，昨天下午的時候阿姨才打掃過的，直到今天早上自己出來那會也還是干干凈凈的，就這一會到底是干掉了幾包煙。

    眨了眨似乎還殘留著幾縷煙絲的眼睛，掉出一滴生理性淚水，緊緊抱著他似乎在感知他的存在，貪戀他的溫暖，啞著聲音說：“我還以為你在給我做吃的?！?/br>
    感受到宋安宇的存在，感受到自己心臟強壯有力的跳動，陸樂晗暫時按捺下紛雜的思緒，努力看清楚眼前的這個人。

    他不是試驗品，他也不是替代品，自己是真的愛他的，愛他的，一定是愛他的。

    陸樂晗忍不住在心里默念起來，面上滿滿的都是對宋安宇的情意，幾乎要溢出來凝成實質一般沉重的情意。

    宋安宇驀地笑了，一把抱起腿還是軟著的人放在沙發上，順勢壓下去在他的頸窩蹭了蹭：“剛還沒吃飽？”

    頭發絲上都是煙味，陸樂晗皺了皺鼻子一臉的嫌棄，可是這個姿勢男人又看不見，只好屏住呼吸聲音悶聲悶氣：“我想吃點別的 ，肚子餓?！?/br>
    宋安宇按著那平坦的小腹說：“最近這么能吃，有了？”

    陸樂晗忍無可忍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上，力道沒有控制好，安靜的房間里一陣啪的聲音回想，愣住了，兩只手連忙捧著那只手背湊到眼前：“痛不痛，我沒.......”

    嘴巴被猛地堵住，壓了好一會兒才被放開。

    “沒事?！彼伟灿钚χf，“別這么可憐巴巴地看著我，廚房里還有豆漿包子，要不要吃?！?/br>
    陸樂晗幽怨地捂住嘴巴，搖著腦袋抗議：“為什么沒有其他吃的?！?/br>
    宋安宇捏著他的鼻子玩的不亦樂乎：“剛吃了油條不能吃飯，肚子會不舒服的?！?/br>
    雖然還是很不滿，宋安宇不是很有錢嗎，為什么連一頓飯都不給自己吃，一把推開他踢踢踏踏瞪了他一眼回去了臥室。

    躺在床上的時候還在生氣，連飯都不給吃，等身體好了就搬出去，對，一定要搬出去。

    也可能是剛剛的猜想耗費了心神，他是真的累了，堅定完信心的陸樂晗沒多大一會就真的睡著了。

    *

    宋安宇翻身起來坐在沙發上，仰靠著靠背，抬眼瞥了一眼墻上的掛鐘，下午三點鐘。

    陸樂晗早上六點鐘醒，七點鐘吵著鬧著要吃早點，吃了油條喝了豆漿之后安靜了一會兒，八點的時候又嚷著說自己餓了，起來晚了要吃早點，那會兒只是給倒了一杯果汁喝掉了，九點多的時候愣是說自己才剛剛睡醒，說要吃早點，看著他已經鼓出來的肚子宋安宇只能說還在做，

    十一點多的時候又說該吃早點了，喂他吃了午飯，十二點時候又換成了自己該吃午飯了，一天七八頓飯地被催著，宋安宇只好換了一家的豆漿油條，這次是自己一點一點喂給他，一吃吃到了下午兩點鐘，稍微有一點力氣又吵著要吃飯。

    頭疼地捏了捏鼻梁骨，這不管什么時候都沒有餓著他吧，怎么就對吃飯這么執著，看了看緊閉的房門，這么就還沒有再次跑出來那就只能說明是終于睡著了。

    站起來的宋安宇又坐了回去，陸樂晗現在的睡眠太淺，就算人在房間，有時候客廳的輕微響動都會吵醒他。

    記得有一次宋安宇在廚房做飯，切菜的聲音是稍微大了些轉頭就看見滿臉淚水的陸樂晗站在廚房外面盯著自己，就像是一只將要被遺棄的小狗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卻不敢上前。

    直到自己把他圈在懷里的時候，那人還一直在嗚咽，嘴里嘟嘟囔囔地說著：“對不起，我錯了，不要丟下我好不好?！?/br>
    哪里是他的錯，是自己太一意孤行了，剛剛升級的系統產生人的情緒已經很是男的，自己卻偏偏要在短時間之內讓他學會各種人類復雜的感情，這才讓009有了可乘之機。

    自己怎么舍得不要他呢，難道不都是自己在一直追著他跑嗎。

    想到小世界里的事情，宋安宇的眸子里又開始冒火，那些事情每在腦子里過一遍，宋安宇對009的恨意就會加深一分，當然也包括對自己的。

    雖然其中有009的原因，但是終歸要不是自己的執念太深，最后又怎么會把人逼成這樣。

    陸樂晗這次是真的睡過去了，睡得很沉，連夢都沒有做一個，之前還會亂七八糟夢到一些東西，只不過醒來的時候也會全部忘掉。

    *

    客廳里煙霧彌漫，003進來的時候差點被煙推出去，憋著通紅的臉使勁咳嗽，接收到一記冷眼之后瞬間消了聲息。

    “他還在睡覺?！彼伟灿铋_了陽臺上的門，原本只是在沙發上坐著，不知怎的就摸出了衣兜里的煙，得趁著人還沒醒的時候通通風。

    “在睡覺？”003極盡全力放輕了聲音，生怕因為自己人醒了。

    夏天天黑的晚，來的時候路燈都已經開了，瞄了瞄墻上沒有看見熟悉的掛鐘，煙霧太濃了被擋住了，估摸著已經八點左右了，現在睡個什么覺。

    宋安宇卻像是完全不顧及一樣，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斜躺著這會兒也沒有刻意收斂語氣，低垂著眼睛似乎才想到，說：“不會醒的，只要睡著了一般就不會醒?！?/br>
    003瞳孔一縮，之前他聽宋安宇說過前輩現在有失眠的問題，但怎么短短時間內又變成了嗜睡。

    宋安宇摸了摸嘴唇，習慣性地伸手去拿煙，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樣煙盒直接扔在茶幾上，整個人癱軟進沙發：“休眠和亢奮持續性交替?！?/br>
    003啞口無言，他也只是一個剛剛升級的小程序，對于前輩身上出現的問題就連宋安宇都沒有辦法，更不用說他了，可能現在的他連009都不如，起碼009還能夠從前輩那里提取出數據。

    宋安宇沉了聲音問：“找到009的下落了嗎？”

    003嚇一跳，剛剛想到009就聽見他的名字，用眼睛悄悄去瞄宋安宇的臉，發現她神態無異，注意力根本就不在自己這里，這才稍微放下心說：“我查過他的資料，除了前輩它沒有帶過宿主，也就是說達不到升級的條件，主系統中也沒有它升級的記錄........”

    宋安宇皺著，眉毛，轉了轉腦袋，不耐煩：“說重點?！?/br>
    哽了一下，003手放在自己的膝蓋處：“他應該是和某個人綁定了?！?/br>
    眼神瞬間的晃動，宋安宇問：“原本你們前輩進入這個世界帶走了一個系統，應該是臨走之前009專門求來的機會，但是之前我查看過陸樂晗的數據，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沒有綁定系統的記錄?！?/br>
    003愣了愣，脫口而出：“你是說在前輩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它其實是跟這個世界的其他某一個人綁定了？”轉而又搖頭，“不可能的，009沒有通過考核，不可能綁定人類，它跟前輩都不能算是綁定?！?/br>
    宋安宇挑了挑眉毛，雙手交叉置于腹部之前：“不是綁定?！?/br>
    “他改了這里人的數據？”003驚訝的差點直接站起來，這可是一個浩大的工程，就連自己也沒有這么大的能力，可以將一個人的數據擠出去侵占別人的身體，否則為什么系統可以苦苦綁定宿主完成任務升級來達到獲取身體的目的。

    “不是他?！彼伟灿钭饋砜戳艘谎劬o閉的房門。

    “前輩？”003發現他越來越看不懂了。

    “你查一下之前陸樂晗的交際面?！彼敲刺?09，怎么可能放心009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鬧騰，宋安宇心里已經有了大致猜測，但是還不敢肯定。

    003看著面前這個憔悴的男人，記得剛剛回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自己來過一次，那個時候還是前輩沒有醒來的時候，這個男人就已經開始顯露疲態了，全是靠著之前的身體架子在撐著，現在一年過去，發生的事情更多了，就連之前的身體架子也撐不住了。

    兩頰有些凹陷下去，眼底滿是烏青，003呼吸一滯，這就是人類經常會說的愛情吧。

    003的系統設定是溫潤如水，009的設定是調皮可愛，都是前輩按照自己的喜好設定的。

    眼前的男人是他們的組織者，為什么說是一個組織，是因為這個組織里面除了宋安宇就沒有其他人類的存在，剩下的全部都是電子智能系統。

    宋安宇是主世界中最頂尖的程序設計師，它們所處的那個世界只能已經家喻戶曉，比他們上一個呆過的機器人世界還要風靡，而且那里的人類對于人工智能接受程度很高，還做了大量的實驗幫助智能系統獲取人類專有的情感。

    而這些小世界最初的產生就是系統接收人類生活的實驗場地，作為程序存在的他們是不被允許直接作為人類生存的，他們只能夠先與真正的人類綁定，然后輔助宿主完成任務，在觀察中學習，等到任務完成度達到規定的數值時，就可以申請回到主世界進行考試，若是考試也過了那么這個人工智能系統就可以進行升級，擁有屬于自己的身體，從此作為人類與人類共同生活。

    而前輩就是宋安宇的第一個試驗品，他是宋安宇第一個制造出來的人工系統，那個時候的小世界數據還不穩定，很有可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危險，即使是有償的，也沒有人類愿意與系統給綁定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視科學為生命的宋安宇打算親自做小白鼠，在穿越的時候順便修改小世界的數據，對這個課題進行不斷地完善。

    致力于幫助系統學習人類情感的宋安宇其實是有私心的，他有病，情感淡漠癥，對于身邊的任何事情都提不起來興趣，除了科學。

    甚至有人曾經那他打趣說，宋安宇這么喜歡研究，以后不會是和智腦或者程序結婚吧。

    當時的宋安宇對這些言論嗤之以鼻，甚至可以說是完全無視，依舊埋頭做自己的實驗。

    誰料最后竟然真的一語成讖，宋安宇愛上了自己制造的程序。

    當時還年幼的宋安宇隨著年齡的慢慢增大，看著自己身邊成雙入對的人們，宋安宇也有些疑惑，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辦，為什么別人可以輕易得到的感情在這里就是奢侈，之前在乎的不在乎的全部涌上心頭，但是他不難過，不傷心，因為他患有情感淡漠癥，那個時候的宋安宇甚至自己都在想，和人類相比，他還是喜歡和看不見摸不著的智能相處，但是直覺上他總覺得這樣是不對的，所以他想改變。

    科技逐漸進步，宋安宇開始致力于智能程序的研究，并建立了這個組織，他攜帶著自己研究的第一個系統進入了第一個小世界，從此依法不可收拾，剛開始的時候確實有點不適應，但是跟自己的系統相處當中，不僅最后圓滿地完成了任務，甚至還讓他嘗到了不少的人類情感，也慢慢明白了人為什么會在高興的時候笑，會在傷心的時候哭。

    最重要的是，讓他明白了為什么一個世界一個世界的過去，在他聽到001冰冷的聲音勸告自己的時候，他的心跳會逐漸加速，他會想要立即觸摸到001，感受到001，就像是人類和人類接觸一樣。

    這些自然都不是宋安宇說的，003是從前輩的零星談話中拼湊出來的，那個時候的前輩已經和宋安宇從任務世界中脫離了出來。

    還記得當時的003一臉的好奇，看著前輩的指數點問前輩為什么就差那么一點不再綁定一個宿主完成幾次任務就可以升級了。

    那個時候的前輩還沒有自己的身體，雖然看不見表情，但是聲音還是無比地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