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節
“莊上夫家姓李和本家姓李的婆子有好幾個,不知道九少爺問的是哪一個?”莊頭張福祥一邊將小主子往莊子里讓,一邊陪著小心笑道。 “十多年前從京中送過來的那個,姓李,名秀?!毖嗑派贍斦Z速慢慢,但每一個字吐出來,都帶著長驅直入的氣勢。 “十多年前……”張福祥迅速搜索腦海中的記錄,半晌一拍腿,“是有這么一個!莊上人都喚她李嬸,十來年前從京里送了來,說是告老榮養的,就在莊上安頓了,后來還嫁了個鰥夫,就是莊子上的賬房李友和,兩口子也沒個孩子,日常在莊子里也都不聲不響的——九少爺且先進內歇歇腳,小的這便使人去把李嬸叫來!” 小鹿號眾人被迎進了正院上房,雖說這莊子天高皇帝遠,燕家的頭頭們長年累月地管不到這里,不過莊上一群人還是不敢造次,像正院上房日常就都鎖著門,沒人敢輕易往里進,隔三差五開了門清掃一回,椅搭坐褥什么的還會經常換洗。 張福祥早便張羅著莊上的婦人們取了干凈的坐褥來將上房原有的替換了,桌椅俱都擦得干干凈凈,茶具也是收在庫房里的上好之物,待眾人在上房坐定時,茶也都已泡好,另還端了幾碟子干果上來。 眾人才抿了兩口茶的功夫,李嬸——李嬤嬤已是被人叫了來,跨進上房門,臉色蒼白嘴唇哆嗦地望向眾人,然而只在一瞬間,她便立刻找到了正主,目光登時就落在了那坐在正中間的兩個容貌相似的少年的臉上。 燕七還是男裝打扮,靜靜地看著這位老了許多的李嬤嬤。 當年烏黑的頭發如今已添了不少銀絲,整齊地在腦后綰成個圓髻,身上是件粗緞面兒的藏藍衫子,可見莊上的日子過得也還算可以,只是眼角的魚尾紋用脂粉也掩不住,在微蹙的眉毛的扯動下愈發細細密密地顯現出來。 “是她?”燕九少爺偏臉問燕七,李嬤嬤離莊的時候他還小得很,當然不會有任何印象。 “是她?!毖嗥唿c頭,雖然rou身那時才三歲多,可里頭的魂兒卻是個成人,縱是過了十年也還記得大致的五官輪廓。 李嬤嬤腳步微顫地到了近前,雙膝跪地伏下身去:“奴婢……給九少爺磕頭……” 一時未認出燕七來,何況燕七還是男裝。 “我有話問你,如實作答?!毖嗑派贍斠琅f是單刀直入,那慢吞吞的語速卻像是在慢慢地將刀子遞入李嬤嬤的胸口,直令得她渾身一陣哆嗦。 “我去歇歇,有些累了?!贝迺勑χ酒鹕?,轉頭去了旁邊的次間。 蕭宸看了眼燕七,也起身往外走:“我去練箭?!?/br> 借口都不會找,哪兒有才一來到個陌生莊子上就去練箭的啊。五枝默默吐槽中。 “去安排午飯吧?!苯Y果小九爺一句話就把他給一并支出門去了。 好想偷聽??!五枝看了看敞開著的上房門,哭著找張莊頭商量午飯去了,這個小九爺真是太太太狡猾了!大門一敞誰還能在外頭聽墻角??!沒見過辦私密事這么辦的! “看樣子你已經知道我找你來的目的了?!毖嗑派贍斪詮膿衤废虮焙缶突頌榱讼?,每一次指示和每一句問話都是這么的直接犀利,不打算給人任何一點緩沖。 沒了這緩沖,李嬤嬤被沖擊得跪在地上搖搖欲倒,燕九少爺沒有讓她起身,這是一種心理施壓,就是要讓她知道,奶嬤嬤這種情分在他那里什么都不是,他絕不會顧念她半分,不老實作答,那許就只有死路一條。 “奴……奴婢……”李嬤嬤哆嗦得字不成句。 “那塊天石,是從哪兒來的?”燕九少爺的問題像是一柄利劍,一下子刺穿了李嬤嬤的眉心,李嬤嬤只覺得大腦一陣眩暈,太快了,這沖擊來得太快了,她以為她被叫來至少還有機會跟這兩個曾經的小主子籠絡籠絡感情,或是被諄諄善誘地耐心勸她說出答案,而她也能見機行事地想法子唬弄過去,可是沒有,什么都沒有,就是這么劈頭一劍直擊她的神經,讓她躲無可躲,血濺當場。 燕七偏頭看了看弟弟,她以為他最想要問的問題是關于她的身世,沒想到卻是那塊天石。 為什么呢? 燕九少爺烏黑的眸子淡淡地盯著跪在面前的這個老婦。為什么第一個問題要問天石?因為就是那塊天石讓他的jiejie承受了近十年的嘲笑!它讓她發胖,讓她暴食無度,她已是足夠有自制力的人了,縱是如此都無法抵御那塊天石的毒性,如果換了別人呢?只怕早就會因暴飲暴食而引發疾病過早離世了吧! 他怎么能夠原諒! 身世問題在這件事面前根本不重要!他就是要知道——是誰,是誰要害他的jiejie! “奴……奴婢……奴婢不知什么天石……”李嬤嬤汗如雨下,伏在地上說死不敢抬頭。 燕九少爺忽從懷里掏出一張折了幾折的紙,展開來丟下去,正飄飄搖搖地落在李嬤嬤面前不遠處,李嬤嬤垂著頭,眼皮卻顫抖著掀起來,那紙上的東西豁然撕破了她的視網膜直刺進大腦里——那上面畫的,是一尊奇獸擺件! 擺件……擺件……李嬤嬤年歲大了,許多事都已被她或有意或無意地忘記,然而這紙上的畫卻似有妖力一般瞬間刷新了她的記憶,多年前的某一幕扭曲著翻滾著由遠及近由模糊到清晰地漸漸展現在了腦中,畫面里的那張臉對她輕柔地笑著,而后將那沉甸甸的擺件交到她的手里,“這是辟邪獸,給七小姐擺在房中桌上,七小姐年紀還小,前兒又才剛失足落了水,恐沾上什么不干凈的東西……”那張臉這樣說著,滿面關切與憐惜。 “說?!毖嗑派贍斅依涞穆曇袈湎聛?,擊散了李嬤嬤的回憶,“要么說,要么死?!?/br> 李嬤嬤怕不怕死? 怕。燕九少爺非常清楚,她怕,否則就不會被打發到這么遠的莊子上后還要嫁人,一個沒有勇氣獨自過后半生的人當然怕死,一個對后半生還抱有希望的人當然不愿輕易付出生命。能守得住的秘密的人都不會怕死,怕死的人,自然也不大能守得住秘密。 李嬤嬤怕極了,面前的這位九少爺,在她離開燕府的時候還只有丁點兒大,一轉眼長了這么高,稚氣未脫的臉上卻有著成人般的氣勢,這讓她毫不懷疑他真的敢一句話就斷送她,她怕到整個人都癱了,她想解釋,她想叫屈,她想讓他知道,她怕的不僅僅是他…… 這世上有太多太多無法想象的可怕的人與事,可惜這個涉世未深的小少爺他無從認知。 天石是什么,李嬤嬤并不知道,但她知道那個擺件。 為什么要質問那擺件,李嬤嬤還是不知道,但她知道那擺件的來歷。 太怕了……要怎么辦才好,要怎么保住這條命?不回答是死,答了,也可能一樣會死。 “我耐心有限?!毖嗑派贍數穆曇粼僖淮嗡毫蚜死顙邒叩纳窠?,她沒有時間再猶豫掙扎了,她必須選擇一個死法,是立刻死,還是等著被發現泄漏了天機容后再死? “那擺件……”李嬤嬤哆嗦著開口,“是……是楊……楊姨娘……交給奴婢的……” ——楊姨娘?! 不僅僅是燕九少爺,連燕七都詫異得不知該從哪里說起。 楊姨娘,燕三少爺和燕六姑娘的親生母親,燕子恪唯一的那個妾。 燕七和燕九少爺一動不動地定在了當場,花了許久的時間來消化這個答案。 楊姨娘,相貌姣好,性子溫馴,平日在府中深居簡出,除了逢年過節請安日和必須要求出現的場合外,基本上足不出戶,本本分分地守在她的院子里,甚至燕五姑娘還曾私下里既得意又忿恨地說起過自記事時起燕子恪就從未在楊姨娘的院子里留宿過,基本上就相當于失寵了的,在燕府的存在感簡直比燕七姐弟倆還要低。 燕七姐弟倆幾乎極少與她有所交集,彼此之間更不存在利益沖突——這樣的一個人,為什么要害燕七? 燕九少爺想起了燕子恪解決天石事件時的態度,他說給李嬤嬤天石的那人原不知此物會致人發胖,實屬無心過失——他是如何查到天石是楊姨娘給的李嬤嬤?就算楊姨娘當真是無心之過,她的手里又怎么會有天石?那塊天石擺件分明是玉璽的一部分,而那玉璽又曾是壽王獲罪的鐵證,楊姨娘不過是燕府的一個妾室,如此一個引發皇位更迭乃至無數人喪生于奪嫡風波的不祥之物,怎會在她的手上?! 燕子恪不可能不知道那塊天石的來歷,那么他是否有繼續調查過楊姨娘擁有天石的原因?楊姨娘至今仍好好地生活在燕府里,并未見燕子恪對她采取任何的措施,難道真如他所說,楊姨娘對天石的效力當真一無所知?可天石的來歷總是要查的吧!他究竟有沒有順藤摸瓜地查下去?——他一定會查,如果事情不在他意料和掌握,他就一定會查,他那樣的性子,凡事必要知道真相,怎么可能會放過這樣大的一件事!所以他要么正在進行暗查,要么,就是已經知道了真相。 如果已經知道了真相,而楊姨娘仍完好無損地如往常般過活,那是否就真的證明,楊姨娘確是個局外人? “你與楊姨娘是何關系?”燕九少爺在半晌的深思過后還是敏銳地找到了問題的關鍵點。 李嬤嬤怕的就是這個問題,哆哆嗦嗦地答他:“奴婢……奴婢在府中時,偶有同楊姨娘說過話……那日……”那日七小姐落水險些喪命,府里一眾大大小小的主子皆去二房探望,長房和三房的姨娘自然也要走個過場,而既是去探病,自然不能空著手去,有拎著補藥的,有補貼銀兩的,楊姨娘看過七小姐之后,除了送上幾卷親手抄的消災減業經之外,還隨手把那擺件給了她。 這一番說辭令得燕九少爺忽然笑了一聲出來,卻令得李嬤嬤渾身一個激凌險些軟倒在地,下意識地抬眼望向這位小主子,但見他那白玉似的清秀面龐上根本沒有半點笑意,黑白分明的瞳子有如千年玄冰萬丈黑洞,瞬間便讓她魂飛魄散墜入其中——“說謊的話,會讓你死得很難看?!毙⌒〉纳贍斅掏掏鲁鲞@樣的一句話。 李嬤嬤這一回是真的軟在了地上,匍匐著,哆嗦著,抽噎著,萬不曾想到這個孩子竟是這樣的難纏難哄,她快要崩潰了,她想歇斯底里地告訴他——她不是怕他,她怕的是那個已經被深埋了十多年的真相!她禁不起,他更禁不起! “說吧,”九少爺身邊的那個一直沉默的少年忽然開口,李嬤嬤不知道“他”是誰,只是覺得和九少爺長得像,許是燕家其他的哪位少爺,她沒敢多看,這會子聽見“他”開口,聲音清瀝又帶著幾分幽沉,“一個心里藏著太過沉重的秘密的人,這一生怎么能過得好?” 李嬤嬤身心微震,突然有股想要嚎啕大哭的欲望——誰說不是呢,這個秘密——這個秘密太沉太沉了??!沉得她自從那一年的那一天起就再也不曾睡過一個好覺,這滋味,豈是說說就能體會的到! 她真的不想再這樣沉重下去了,她還想活著,她還想好好過完下半生,她多希望當年被寄予這秘密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別人!憑什么,憑什么讓她來承受這一切! “……楊……楊姨娘……”李嬤嬤抽泣著開口,“曾……曾是奴婢……舊主家的一位……少奶奶?!?/br> …… 與其說燕九少爺一次又一次地嚇住李嬤嬤,倒不如說是李嬤嬤一次又一次地驚到了燕九少爺和燕七——舊主家的一位少奶奶?! 別人家的少奶奶怎么會成了燕子恪的妾?!“舊主”?!李嬤嬤不是燕家原有的仆人,這說來也不算什么,可怎么就跟楊姨娘打包一起到了燕府?!怎么就成了燕七的養嬤嬤?! “你的舊主是誰?楊姨娘如何就做了我大伯的妾?你如何又做了家姐的教養嬤嬤?是誰把你和楊姨娘帶進燕府的?你又是為的什么被送出了燕府?我三哥和六姐是不是我大伯的骨rou?我和家姐——是不是燕家人?”燕九少爺一字一句愈咬愈重地將問題一連串地捅進了李嬤嬤的腦子里,李嬤嬤一陣眩暈,她曾以為過去那些不可言說的秘密終將隨著當年的那些人慢慢老去、死亡、塵封,可沒想到這么快就有人探尋到了面前,莫非冥冥中有誰在指引,讓當年那段殘酷的往事得以重現,由命中注定的人去做一個令其滿意的收尾? 第303章 真相 真相真不真? “楊姨娘……是奴婢舊主家的一位少奶奶……”李嬤嬤渾渾噩噩地癱臥在地,有氣無力的聲音要豎起耳朵用力聽方能聽得清,然而這聲音所匯成的言語,卻重得似能撞斷每個人的神經,“三少爺和六小姐……都……都是她與舊主家的……一位少爺所生……” ——燕三少爺和燕六姑娘——竟然不是燕子恪的骨rou! 這個真相所造成的沖擊著實不小,燕七和燕九少爺一時竟無從開口。 李嬤嬤卻未注意他兩人,望著地面的目光放空著,繼續往下言道:“十多年前,奴婢的舊主家中遭逢大難……合府老少悉數喪命……奴婢當時因正去伙房催飯,見機躲入醬缸逃過一劫……楊姨娘……那時是府里的二少奶奶,帶著二房的小少爺和小小姐,也因躲避及時而僥幸存活……后大老爺將我們接了去,令楊姨娘冒充他之妾室,自此接入了燕府,而奴婢則被大老爺安排至了二老爺處,做了七小姐的教養嬤嬤……” “大伯與你那舊主是何關系?”李嬤嬤說得含糊,燕九少爺卻未肯輕易放過。 李嬤嬤周身又是一陣哆嗦,啞著聲音道:“舊主家的三少爺……是……是大老爺的……同窗好友……是結拜兄弟……” “那位三少爺的名字?”燕九少爺追問。 “……步星河?!?/br> “字什么?”燕九少爺又遞了一句。 “……流徵?!?/br> ——流徵! ——清商,流徵,玄昊——當年三友中的一個,流徵。 若流徵家中遭逢大難,莫不就是意味著,當年三友中那被背叛的人,就是他? 流徵是燕子恪的好友,他的家里發生變故,燕子恪將他家里僅存的后代——他二哥的子嗣接走照顧,這原也在情在理,可那也不至于要將他二哥的妻子認作自己的妾室接入燕府去啊……那時燕子恪已有妻有子,這么接回去,不怕妻子心里不痛快?而事實上燕大太太似乎當真把楊姨娘當做了燕子恪的妾——這又是怎么一回事? “步家遭了什么難?”燕九少爺逐一細問。 李嬤嬤哭著搖頭:“奴婢不知……原本一切都還好好的……那日早上起來府中還一片和樂,及至中午,突然便有一隊官兵闖了進來,見人便殺……老人,孩子,甚至懷有七個月身孕的四少奶奶……全都……全都慘死了……嗚嗚嗚嗚……步府上下……二百余口人……全都——全都——嗚嗚嗚嗚……” 二百余口,逢人便殺,這是滅門之災,如此慘烈和殘忍。 執行這場殺戮的人是官兵,此事要么出自當地官府,要么是朝廷直接授意,什么樣的罪過要株殺滿門?就連燕子恪也無法阻止嗎?……也是,那個時候當今圣上還未即位,燕子恪也不是御前寵臣,只怕有心無力,這便解釋了為何他要把楊姨娘認作妾室接進燕府——如果滅門之令來自朝廷,那么步家唯二存活下來的兩個孩子再在外面生存就實在太過危險了,當時最安全的地方大概也就是燕府了,而若要憑白接進燕府去,人多口雜又難免泄漏風聲,認作妾室和妾生子,這才好理直氣壯地放在身邊保護和照顧起來。 可家里突然多出個姨娘和兩個庶出孩子,燕家的一干人難道就不奇怪? “大伯用了什么借口把楊姨娘帶回燕府的?” “大老爺彼時在地方上做官,因距京中遙遠,接連幾年未曾回去,步家出事那年,大老爺正好被調回京,便帶著楊姨娘和兩個孩子回了燕府,只和老太爺老太太大太太說楊姨娘是任上的上峰賞的,推辭不得,只得收了房,老太太當時還埋怨大老爺,說有了庶子也不往家中寫信知會一聲,大老爺只道‘總歸是要帶回家來,見到了便知道了,寫不寫信有什么所謂’……府中下人私下便道是大老爺在外頭收了人,不好意思給大太太知曉,是以才瞞著不說,此事便這么著混過去了……” 這話倒像是燕子恪能說得出來的,眾人都知他性子古怪,反而正好能將這件事掩飾得滴水不漏。 流徵——楊姨娘——步家遺孤——燕子恪的妾室和庶子,這條線似乎以捋得很清楚了,可這仍舊不能解釋,為什么楊姨娘要將天石擺件放到燕七的房里——難道她當真只是出于好意,實則并不知曉天石的毒性?那擺件曾是壽王私制玉璽的一部分,怎么就會落在楊姨娘的手里? “步家和壽王是何關系?”燕九少爺直盯向李嬤嬤。 聽到“壽王”二字,李嬤嬤渾身突地顫抖得像是發作了羊癲瘋一般,歇斯底里地在地上掙扎了起來:“——不能——不能提這個名字——不能說!——不能說!會死的——會死的!” “別逼得太緊?!毖嗥邔ρ嗑派贍數?,起身大步走出門去,很快叫了蕭宸進來,在已經抓狂的李嬤嬤身上點了一指,李嬤嬤便咚地一聲撲倒在地一動不動了。 燕九少爺坐在原處沉著一張臉,半晌抬起眼來看向蕭宸:“你可曾聽說過步家?” “不曾?!笔掑废肓讼敕降?。 “步星河這個名字呢?”燕九少爺不肯死心。 “……不曾?!?/br> “流徵呢?” “……不曾?!?/br> “把她點醒?!毖嗑派贍斨噶酥傅厣系睦顙邒?。 “別逼得太緊,”燕七再次提醒弟弟,“她情緒不穩,小心欲速則不達?!?/br> “夜長夢多?!毖嗑派贍斅暤?,而后示意蕭宸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