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節
崔晞翹起唇角,歪了頭,額角靠在樹干上,樹冠忽而不知怎么的搖了搖,千百片金得發亮的小扇子便撲棱棱地飛旋著飄灑了下來,抻胳膊的那位仰起頭來看,張手撈了幾片,轉回頭來看他,卻見腦門上正正地貼了一片杏金色的小扇子,還把手里的那幾片伸給他看:“想起來你送我的第一把扇子了,就是檀香木片雕成的銀杏葉子形?!?/br> 崔晞笑起來:“你卻又舍不得用,用壞了我再給你做就是?!?/br> “再做出來的就不是第一把了?!毖嗥哒裟X門上的葉子,“明兒你們去哪兒登高呀?” “崔暄說去紫金頂,下頭有湖有田,看著也養眼?!贝迺剾]什么興致,“你們呢?” “好像也是紫金頂,去年就想去那兒來著,結果臨時改了主意,今年應該不會變了,紫金頂上有不少大片的平地,我們都準備在上頭起灶了?!?/br> “到時我去尋你?!贝迺勥@才有了精神,“崔暄前兒咬牙切齒地狠花了筆銀子買了幾壇南山菊花酒,明兒要帶了上山喝,我拿一壇子去你嘗嘗?!?/br> “這可是在喝崔暄的血啊?!?/br> “你管他呢,他那書架子后的墻磚洞里銀票都塞不下了?!?/br> “啊,他終于換了藏錢的地方了?!?/br> “書架子后頭一處,梁上一處,墻上招財進寶圖后面的墻磚內又是一處?!?/br> “狡兔三窟啊?!?/br> “你那些個家具我在我那西廂收拾出了一間屋子擺進去了,找了兩個人住里頭,都是日常飯量不大的,且試上一陣子看看?!?/br> “好?!?/br> “你又比前幾日瘦了些?!?/br> “是吧,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個沒走好人就輕盈地上天了呢?!?/br> “呵呵呵?!?/br> “高醫師還給你開著藥呢嗎?” “還開著,不過藥量減了不少,主要靠食療?!?/br> “嗯,食補勝藥補,明兒我帶自己做的青卷去給你吃,羊rou也是溫補的東西?!?/br> 說著話的功夫,女孩子們已經練完一場騰出了場地,武長戈過來給男生們分組,幾個主力帶著幾個替補,一共分為兩組,因著另半邊場地是后天東溪隊的陣地,這會子用油布圍擋遮得嚴嚴實實,怕是又有新的機關布置進去了,錦繡的隊員們只能在自己陣地這半邊打練習賽,因還沿用著崔晞設計的樹杈陣,陣地里頭施展不開,主要就都集中在楚河漢界處進行對抗了。 武珽、燕七、蕭宸和另外兩個主力被分作了一隊,余下的在另一隊,比賽才剛開始,那一隊的鄭顯仁遠遠便是一箭,直奔著蕭宸心口而來,雙方隊員見狀齊齊一陣興奮——戲來了! 鄭顯仁原就是騎射社的主力隊員,某次發揮得好還拿到過全京騎射比賽個人前三甲的成績,人雖然不討喜,箭法實力卻是過硬的,這一箭又是為了給這不識趣兒的新人一個下馬威,壓根兒就沒留力,四十斤的重弓,拉了滿弦,呼嘯著就到了跟前。 眾人目光齊刷刷地投向新人,鄭顯仁這一箭,隊里頭能避過的大概也就是武珽和元昶了,何況就算人二位不避不閃,也能用武器擋開,你這新人呢?拿什么擋?軟遢遢的鞭子嗎?呵呵,別搞笑了,你當這是武俠話本啊……靠!這特么難道就是武俠話本?!剛才這是—— 眾人眼睜睜地看著鄭顯仁這一箭飚到了蕭宸跟前,又眼睜睜地看著蕭宸手向腰上一摁,那纏在腰上的東西一晃就到了他手上,緊接著眾人眼前就是一花,一道凌厲無比的鞭影揮過,“啪”地半空一聲響,那鞭梢竟神乎其技準而又準地卷住了疾射而至的利箭,再接著就見蕭宸手中的鞭柄挽了個花兒,抖腕一甩,鞭梢張開,那箭尖被帶得調轉了方向,直接向著鄭顯仁甩了回去! 鄭顯仁壓根兒沒料到自己的箭竟然能被對方以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截下來,一愣神的功夫那箭已經飛了回來,雖不及用弓射出來的迅猛,可也著實攻了他個反應未及,“噗”地一聲正中心口——練習時候不帶人造血,雖然沒有見紅,卻也是個實實著著的五分,鄭顯仁上場也就來得及放出一箭,轉瞬間便遭反噬,瞬殺離場! “漂亮!”武珽不吝夸獎,眾人還在驚訝中,他已經沖到了最前頭,再厲害的新人也拖慢不了他向前沖的腳步,何況厲害的新人他又不是頭一回見著,喏,身邊那已經不能稱之為小胖的丫頭不就是一個? 雙方隊員終于在楚河漢界的中部相遇,于是老隊員們終于見識到了這位新人的厲害,那一條鞭子掄起來,時而迅猛時而柔韌,時而凌厲時而綿勁,原本軟遢遢的東西到了這位的手上竟似被充實了筋骨血脈,活脫脫地被他舞了一條靈龍出來! 一時間眾人的眼中處處都是鞭影,夾著令人生畏的破風之聲,剛柔兼俱千變萬化,能硬能軟能遠能近,最難得的是混戰之中還能做到不傷及隊友,這是何等的手感和控制力!這是何等的嫻熟和準確度! 鞭子雖不能似箭或劍這類尖銳堅硬的武器可一下子戳得對手見血,但卻能大面積的擾亂對手的動作和陣型,給己方隊員創造出無限多的擊殺對手的機會,于是這一次的訓練賽只一盞茶的功夫便結束了,鄭顯仁那一隊輸得都快掉了褲子。 “行啊蕭兄弟,這一手鞭法可真是出神入化!” “你這鞭子練了多少年?” “回頭得空了咱們切磋切磋??!” 眾人圍上來七嘴八舌地同蕭宸說著話,男人的圈子其實很好融入,只要你有真本事,你就能被得到認可和接納。 鄭顯仁黑著一張臉不肯近前,越看蕭宸那張淡淡然的臉越覺得這小子裝相,他也聽得了消息,這個蕭宸如今轉學進了錦繡,武長戈先就讓他進了綜武和騎射社,重陽節一過完他也就要去騎射社報道了,到時候無異于又添了個競爭對手——人可是后羿大賽的亞元。 今兒被這個新來的傷了面子,明兒兩人又要在騎射社里競爭,鄭顯仁越想越不是滋味兒,掂量了掂量自己的箭技,卻沒有能戰勝對手的把握,哪怕是箭神的徒弟元昶,后羿會上也只是險勝這人,想要找回這一場來,還真不能輕舉妄動。 ——娘的!怎么到處都有這么討厭的人!鄭顯仁恨得牙癢,他的奮斗經歷并不是一帆風順,每日里風雨無阻的苦練箭技,直到第三年上才被選入了綜武隊,剛剛得意起來就和姓燕的那丫頭不對付,結果惹到了元昶,平白輸了場比賽讓人恥笑了好一陣子。好容易這事漸漸被人遺忘,那姓燕的丫頭卻又成了綜武隊的主力炮,幾場比賽發揮出色,把他這個炮襯得毫無光彩,如今終于元昶滾去邊疆了,卻又來了個蕭宸!上來就讓他在隊友面前折了面子,這口氣是怎么也不想咽下! 鄭顯仁立在旁邊冷冷盯著隊友們圍著那蕭宸說話,臉色陰晴不定,一錯眼看見了在那里拾箭的燕七,忽然就有了個一石二鳥的主意。 宮里的迎霜宴由晌午開始,到了下午申時末方才散了,燕七進大門的時候正碰見從馬背上往下出溜的燕子恪,瞧著是喝多了,眉眼間帶著醺然,先沖燕七招手,然后扭頭叫一枝:“就綠牡丹吧?!?/br>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一枝倒是聽懂了,皇上一共賞了主子兩盆御貢珍菊,一盆帥旗一盆綠牡丹,全在他懷里抱著,聞言上前兩步,把左臂彎里的綠牡丹湊到主子跟前兒,見這人竹節似的手指伸過來,想都沒想就把這皇上都舍不得拿手碰一碰的菊中珍品給掐了。 “安安,來?!贝莼◥耗О阎杜嗟矫媲?,醉眼迷離地端詳了老半天,好容易找準了坐標,腕兒一抖就給人簪上了,“去玩兒吧?!?/br> 燕七頭上頂著快跟她腦袋一般大的大菊花就把燕子恪攙進了門,轉頭問一枝:“大伯怎喝了這么多?” “老爺和武大人們坐了一桌?!币恢唵谓榻B了一句。 重點在那個“們”字上——武玥十幾個叔,除了幾個在外頭帶兵的,剩下的加上她爹,一個比一個能喝,但凡飲宴聚餐,沒人敢和這一伙子往一桌上坐,那絕對是不喝你個胃出血腦下垂不肯罷休的路子,燕子恪雖和武家人交情不錯,喝酒的時候也不會主動上趕著找虐,這次卻不知何故就把自己扔酒鬼坑里去了。 一路扶著去了半緣居,放到古梅樹干雕的小榻上,讓四枝泡了葛花茶來解酒,待一枝和四枝退下去,房里剩了伯侄倆,燕子恪微餳著眼,吐字卻是清晰:“烏犁人聯合了山戎、鞍靼、骨貊三大部族近逼固龍關,北塞不日便要開戰,我已向皇上薦了武家兄弟帶兵前往增援子忱,節一過便要啟程,你可有話要帶?” 第206章 挑色 簪花記。 “這一仗很難打嗎?”燕七問。否則為什么不遠千里地派兵增援? “烏犁,山戎,鞍靼,骨貊,被譽為北塞四狼,族人皆擅騎射,弓強馬壯,體魄駭人?!毖嘧鱼∽鹕?,清亮的眸子望住燕七,全未把她當孩子看,“往年這四個部族為著一畝三分地你奪我搶常年爭戰不休,北塞地區才因此形成了微妙的平衡,單論任何一部,皆不能對我朝邊境造成威脅,而今烏犁新王上位,野心十足有勇有謀,短短時間內竟將其余三部族拉攏到了一起,彼此放下芥蒂一致將箭指向了我朝,這樣的實力便不容再小覷了。子忱的部下雖能征善戰,卻吃虧在人數偏少,四部合一,大軍壓境,便是燕子連弩再強勁,也是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燕子恪探了探肩,聲音按下去,“皇上也想在史冊上多留幾筆?!?/br> 一輩子當太平皇帝,這么沒個性的一生如何能讓后世子孫仰望銘記?如今的太平盛世那也不是現在龍座上的那位開創的,他是承了個余蔭,雖然聽說登基前后那幾年有些不安穩,卻都是皇族內部那些人人都清楚但就是不能說的勾當,這個當不了政功,更不能算武功,當今這位又是個好面子的,那四部聯盟撩sao天朝這種事,換了別的皇帝說不定先來個離間計什么的把這場戰爭盡量化解了去,這位可不是,一聽要起戰那眼睛都帶放賊光的,離間個屁,智取個屁,化解個屁,打打打,犯我天朝者,甭管遠近,逮著了往死里誅! 這位不僅好面兒,還愛虛榮,這仗不僅要打,還要打得漂亮,怎么樣的仗才算漂亮呢?——鯨吞。特么屎殼郎大小的蠻子國還敢來推天朝這么大一坨……咳,特么叫你推!直接大批量涌過去給你碾成渣! 這樣的仗才爽嘛!我們為嘛鼓勵生養啊,玩兒的就是人海戰術,玩兒的就是人多欺負人少,你不服啊,不服過來咬朕啊,朕就是這樣的漢子! 調了京師四萬給武長刀,一路過去一路還要編入地方軍,到了北塞時便能整合出一支十萬大軍來,摧枯拉朽,這才是皇帝想要看到的漂亮戰役。 順帶拉練一下朝廷的軍隊,長年不打仗,這些兵們的骨頭都銹了——你說勞民傷財???科科,打仗的錢,養軍隊的錢,年年都按著預算往下撥,超不過預算就不叫事兒,再說了,你以為大軍拉過去就光揍蠻子個鼻青臉腫就算啦?揍完了還得讓他們給錢呢!以前年年要給天朝上貢,揍完以后年年讓他們給天朝上雙倍的貢!沒錢?沒錢搶別的國家去!搶不過?搶不過就死qie! 皇上興高采烈地就把武家兄弟派出去了,今兒的迎霜宴也是送行宴,燕子恪舉薦的武家兄弟,可不得和人家狠狠喝一個,他家老二還在北塞等著增援呢,把武家兄弟喝好了,到了那邊也能力挺燕子忱——要知道,燕子忱在邊關也不是最大頭,他上頭還有人壓著呢,燕子恪要給他弟弄戰功,可不得想著法子往那邊添助力。 “我沒啥話要帶,”燕七想了想,“祖母和伯母前些日子送過去的東西和人只怕還在路上,到時那邊不會戒嚴嗎?” “喔,我去同武大人說一聲,若是看到了便讓他幫著把東西和人帶過去?!毖嘧鱼〉?。 “人太多,好帶嗎?”燕七問。 燕子恪看了看她,笑著抬手摸了摸她的腦瓜頂,順便把那朵大菊花摘了下來:“人太多,那就去兩個,我看那兩個年輕丫頭可以不必帶著了,打起仗來鬼哭神泣的,再嚇著她們?!?/br> “好?!毖嗥叩?。 燕子恪把那綠玉般的花兒重新給她簪到耳后,一手撐在榻面上斜著身子端詳,半晌道:“從御島回來后胖回去的現在又減下來了?!?/br> “嗯,我一直堅持著呢?!?/br> “安安不是沒毅力的人?!毖嘧鱼⌒π?,一歪身倒在了枕上,這是要睡了,喝了那么多的酒,難為他撐到了現在。 燕七離了半緣居,不緊不慢地穿過后花園回了坐夏居。 安安不是沒有毅力的人——燕子恪這是察覺了,御島上明明已經瘦了,一回了府又胖回去,如今又瘦了,如果燕七一直堅持著減肥,沒理由忽胖忽瘦。 原還道是府里沒有泳池可游水,鍛煉力度不強才又使孩子胖回去了些……燕子恪也并未睡著,一手支著頭歪在榻上,眼睛望著月洞窗下的鸚鵡水仙,水仙也歪著頭望著他。 有人想讓孩子胖著。 攻擊外表這樣的手段,只能是女人的風格。 能讓孩子從小胖到大的女人,家里無非就那么幾個。 “安安?!彼蓢@了口氣,從架子上飛下來落到梅花幾上,明目張膽地伸了一只爪子慢慢地泡進燕子恪喝了一半的醒酒茶杯子里。 坐夏居正自熱鬧,幾個丫頭正給燕七挑明兒出門登高要穿的衣服,燕七近日一瘦再瘦,所有的衣服都肥了出來,丫頭們近期的工作就是天天給她的衣服收腰收邊。 “黃的是不能穿了,免得明日跟菊花撞了色,這件寶藍的和那件紫的倒是和菊花的色兒正襯,一件明兒穿,一件后日府里請宴的時候穿?!迸朐埔贿吺帐耙贿叺?,“姑娘也該漸漸打扮起來了,合該做幾身鮮亮的衣服,且看五姑娘上身兒的不是紅就是粉,往哪兒一站都比旁人醒目?!?/br> “姑娘膚色白,穿什么色都好看?!敝笥臧蜒\架上,往里挾了幾塊菊花香餅。 烹云把紫色那件衣服又收了起來:“后日府里頭請宴,紫色的衣服還是黯了些,不若就穿那條大紅灑金石榴裙……” 話才說了一半,就見個小丫頭子進來通稟:“大太太讓人送了后日賞菊宴時給姑娘穿的新衣服和首飾來?!?/br> 烹云煮雨欣喜地一記對視,過節的時候有新衣服穿,對于女孩子們來說當然是件值得開心的事,更何況居然還有新首飾! 待抱春居的嬤嬤將新衣服新首飾放下,烹云煮雨看著卻又說不出話來。 菊瓣黃的袷衫,雪青色的裙兒,料子倒是一等一的好,素絲面兒繡著疏枝淡影幾株白垂絲菊,從顏色到花紋無不透著淡雅清致。首飾也打得漂亮,銀累絲抱頭菊一套四支的小簪子,花瓣和葉兒打得又薄又細,花心中間嵌著黃豆大的紅寶,微微一動連花帶葉就顫作了一團,看著活潑又俏皮。 可好看是好看,后日穿戴起來,往菊花叢中一站便不見了。 大太太賞下來的,不穿也得穿。 “這又是何必……”煮雨不平地咬著嘴唇,“府里難得辦一回宴?!?/br> 燕府好些年沒辦過這樣的大宴,哪個姑娘不希望在自家的地盤上光彩照人一回? 姑娘膚色白,穿著這樣顏色的衣服,更顯得淡成了一汪水兒。 “我看挺好?!毖嗥卟灰詾橐?,“這衣服自帶隱身功能,不耐煩應酬了就遁回來歇著,旁人還不易發現?!?/br> 煮雨不懂什么隱身功能,就覺得自家姑娘吃了悶虧,賭氣從柜子里扯出一條大紅絳子來放熏籠上熏:“后個兒腰里就扎這個!這個醒目!” ……這什么配色套路啊…… 燕七倒是理解燕大太太的心思,后天辦宴,不為別的,專為著給燕二姑娘相對象,屆時請來的各家太太也都要相看她的,家里五個姑娘,自是要把她這個主角給突顯出來才是,只怕連燕五后天都不會穿太艷麗的衣服,非要挑剔的話……大概也就是這衣服顏色過于清淡了些,又是節下又是請宴,總得穿得鮮嫩些才好,比如燕二如穿大紅,其余四個穿桃紅水紅粉紅什么的就好了,不至于顏色差了這么多。 燕七又不真的是十二歲的小孩子,自是不會在意這個,讓烹云把新給的這套衣服拿去熨了,后天就準備穿它了。 看著到了晚飯時候,就從屋里出來往前頭去,先進了燕小九的院子,隔窗看見正坐在案前提筆寫東西,便在窗口處站定,向著里頭紙上掃了一眼,見原來是在畫畫兒,燕九少爺挑的選修課之一便是畫藝,且很有幾分天賦,據說入學第一年參加畫藝比賽就拿了個第三名。 畫的是未央村一景,青磚大瓦房的農家小院兒,院外頭一株歪脖兒老槐樹,黃了滿樹的葉子,樹下戳著個木頭人兒。 “別把我畫胖啊?!毖嗥叩?。 燕九少爺慢吞吞抬眸白她一眼,放下筆轉身去洗手。 “明兒你穿什么顏色的衣裳?”燕七問,“咱倆還穿姐弟裝啊?!?/br> 燕九少爺壓根兒不理故意逗他的他無聊的姐,洗了手也不擦,就從屋里出來,然后慢悠悠將手一甩,飛他姐一臉水星子。 “害什么羞啊?!毖嗥吣税涯?。 初九一早天還沒亮,燕七從外頭鍛煉回來就直接進了坐夏居的廚房,雖然天亮得越來越晚,她還是堅持著早早起來出門去水府游上一個小時的泳,再跑上一個小時的步,水溫雖然很涼,但她也早習慣了,前世長年生活在深山老林,冬天都是跳進湖面上的冰窟窿里游水的。 隨著這具rou身越來越長大,前世的身體機能似乎也跟著一點點復蘇了,再加上每天騎射社上魔鬼教頭武長戈對她的魔鬼式訓練,如今這具身體的協調性和反應能力也在漸漸地跟上她的意識。 燕七承認,是云端的出現讓她不得不重拾前世的能力用以防備,盡管這一世修習了武學的他已讓她望塵莫及。 扎進小廚房,是說好了今天登山要給崔晞帶她親手做的青卷的。在書院的烹飪課上燕七還專門請教過烹飪先生青卷的做法,回家練了幾次已是熟了,天才剛擦亮便做得了兩大盤子,分別裝進兩個梅花攢心食盒里,拿了其中一個食盒交給煮雨:“送去半緣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