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聯想到種種前景,嚴君禹揉了揉眉心,再一次為祁澤神秘莫測的來歷感到頭疼。他手里的每一張底牌都能撼動現有的科技體系,某一天,當他不愿意蟄伏下去,又將掀起怎樣的波濤? 更要命的是,他性格亦正亦邪,有時候罵他一百句也不見得能惹他生氣,有時候卻只需多看一眼就能叫他記恨。要讓他安安分分地待在帝國,不招惹事端,似乎是一件不太可能完成的任務。 想到這里,嚴君禹搖了搖頭,面上顯得非??鄲?,心里卻并沒有最初那種極度厭惡的情緒。人畢竟是感情動物,待在一起久了,自然會產生偏向性。每天一起冥想,一起學習生活,不知不覺,他已經認同了祁澤作為自己最親密的人的定義。 “我覺得你應該再去醫院檢查一遍,內臟受傷有時候本人是沒感覺的,往往要過幾天才會發作?!币娚倌觏斨鴿皲蹁醯念^發出來,他立刻開口勸說。 祁澤越過他,邊擦頭發邊走到客廳,沉聲道,“歐陽曄,把你的智腦借我用一用?!?/br> 歐陽大少爺剛打發走匆匆趕來的救護車,還交了幾千塊錢誤工費。他似乎早就習慣了少年的頤指氣使,想也不想便摘下智腦,準備用內氣解開屏幕,卻見少年先一步奪過去,指尖隨便點了點竟把屏保解開,然后調出一個半透明的表格。 “祁少,你怎么能用我的智腦?”歐陽曄有點發蒙。智腦不是一對一的嗎?不是只能識別本人的內氣,精神力,或基因嗎? 祁澤沒搭理他,噼里啪啦打下幾行字,把表格填滿,然后將虹膜掃描儀對準歐陽曄大睜的眼睛,按下確定鍵。嚴君禹看得直皺眉,幾次出聲阻攔都毫無用處。 “您的申請已受理,審核通過,錄入資料庫,官網發布……謝謝您的參與,希望您一切順利?!睙o機質的嗓音終于令歐陽曄回神,他這才發現祁澤填寫的竟是異能者武斗大賽的報名表。 “祁少,是我眼花了還是你瘋了?”他指著官網上冒出來的新名單,顫聲詢問。 “我沒瘋,你也沒眼花?!逼顫砂阎悄X扔回去,漫不經心地開口,“這段時間好好修煉體術,下個月比賽就開始了?!?/br> “你也說了讓我好好修煉體術,那應該知道這場比賽是體術者不能參加的吧?我去干嘛?給異能者送菜嗎?”歐陽曄驚恐地哀嚎起來,“天??!大家都在問我是不是活夠了,想自殺。祁少,我被你害死了!”話落抱著頭躺倒在沙發上。 祁澤彎腰盯著官網上噴涌而出的評論,冷笑道,“我覺得歐陽端華說得很對,弱小的物種沒有生存的權利。然而他自己好像體會不到這句話的真諦,所以我需要你在擂臺上好好教教他?!?/br> “可是我拿什么去教?我只是四級體術者,而他是五級異能者,雖然只差了一級,但其中卻隔著一道天塹?!睔W陽曄滿臉悲憤。 “放心,我會為你搭建一座跨越天塹的橋梁?!逼顫芍逼鹧?,平淡的語氣中暗藏一絲傲然。他轉身朝地下室走去,將追在后面的歐陽曄關在門外,只留下一句森冷的警告,“你要是敢撤銷報名表,我會讓你變成真正的廢物?!?/br> 暗搓搓準備自救的歐陽曄被凍個透心涼,扶著門板跪下去,凄慘道,“祁少,我上輩子是不是挖了你祖墳啊,這輩子要當牛做馬替你還債?歐陽端華那點三腳貓的功夫根本傷不了你,你干嘛不自己去找他麻煩,偏偏讓我當這個炮灰?祁少,我要是死了誰給你錢花?祁少你再考慮考慮??!” 門板那頭毫無反應,歐陽曄嚎了幾嗓子便收起凄風慘雨的模樣,冷靜而又自持地站起來,將剛才發生的事告訴舅舅。 嚴君禹原本還有些擔心他,卻聽他語氣平淡地說道,“舅舅你放心,祁少目前還用得上我,不會讓我死的。既然他敢給我報名,自然有幾分依仗。他那么記仇,不可能輕輕松松放過歐陽端華。最近一段時間我會好好修煉,他想殺的人如果是歐陽端華,那么我不介意做他手里的刀……好,我明白,隨時保持聯系?!?/br> 掛斷電話,他看了看冰冷的金屬門板,又看了看智腦上不斷蹦出來的嘲諷留言,嗤笑一聲后走上臺階。 嚴君禹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搖頭嘆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話果然很有道理?!碧嫠麄zcao心簡直是吃飽了撐的。 作者有話要說: 祁少打開扭蛋,大喝一聲:去吧皮卡丘!幫爸爸報仇吧! 歐陽·皮卡丘·曄:…… 第19章 原本用做練習場的地下室已經大變樣,所有器材都被搬走,一半改建成深達三米的游泳池,只是還沒注水;一半改建成冶煉房,一臺軍工冶煉爐已安裝完畢,隨時可以投入使用。 一大堆金屬和石材擺放在冶煉爐旁邊,祁澤正挑挑揀揀,神情專注。 “看樣子你準備就地打造一把屬性武器,好讓歐陽曄能參加異能者武斗大賽?”嚴君禹走過去低語,“若不是待在你身邊有一段時間了,我也會認為你已經瘋了。舉辦武斗大賽之前,會有專門的工作人員給歐陽曄檢測異能屬性和等級,你認為他能順利通過這一關嗎?” 他搖搖頭,自嘲道,“好吧,就當這話我沒說過。欺騙機器似乎是你的拿手好戲。你總是能把不可能變為可能……” 他沉默下來,因為事實就擺在眼前,這名弱小的碳基人可以吸收各種屬性的元素,然后把它們注入自己親手打造的器械里,就像給它們注入了生命。常識、常規、常理,放在他身上只會一次又一次被打破。 “我真想知道你會做到哪一步?!眹谰碛芍愿懈诺?。 祁澤現在只保留了煉氣期的修為,神識和靈眼都不能動用,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挑出來的材料含有多少靈氣和雜質,哪個部位可以利用,哪個部位須要剔除。他只能憑感覺摸索了一會兒,然后不得不放棄使用黑眼星系原有材料的想法。 如果在打造靈武的過程中,連煉器師本人也不了解所放材質的特性,那么只會打造出一件廢品。他強忍rou痛從乾坤袋里取出兩塊結域石,扔進冶煉爐。結域石,顧名思義就是自成一域,既可以吸收五行之靈,又可以容納陰陽二氣,還能交織時間與空間,所以大多被煉器師用來打造儲物工具。 但祁澤卻非常喜歡用它做基底,因為它可以無限融合各種屬性的材料,是制作成長型靈武的最好介質。 煉器師若想證道,終生都會為了打造一把神器而努力,在此之前,他們會做出許多試驗品,隨著等級的提升慢慢摒棄那些不夠強大的失敗之作,唯有最后一把靈武能陪伴他們飛升或隕落。 成長型靈武雖然存在,卻建立在以神級材料做媒介的基礎上,但祁澤卻能反其道而行。他可以選擇不斷打造更強大的靈武,也可以選擇終生只鑄造一柄。他的融合之力注定他的證道之路比別人更寬廣。 打一個簡單的比方:修煉最初,實力總是最低微的,鍛造出的靈武也很弱小,要讓它變得強大就必須添加更好的材料。這就像在稻草堆砌的地基上壘磚,磚塊越高,地基就越搖晃,早晚有一天會因為承受不住急劇增加的重量而垮塌。反之,以最堅硬的金剛石做基底,無論你想在上面修筑多高的樓宇,也不需要考慮承重的問題。 所以,要打造一件神器,首先要準備相應的神級靈物作為底胚。 但祁澤的特殊靈根卻能在堆壘的過程中讓稻草和磚塊融合成一種全新的材質,然后嚴絲合縫地結為整體,無論后面再添加多少更好更沉重的材料,它們總能完美融合,全沒有垮塌的危險。 更神異的是,當別人需要收服靈火用來冶煉各種材料時,祁澤的融合之力卻能替代靈火將其消融。從學會煉器開始,他使用的一直是沒有靈性的青鼎,每每還得自己升火,因此被父親賜道號青鼎真人。 別人把這個當成嘲笑他修為低下的證據,卻不知這背后隱藏著如此駭人的真.相。也因此,各大長老才會在激戰爆發時合力將他送走。他是為煉器而生,這句話沒有半點夸張的成分,只要他還活著,太玄神造宗就不會倒下。 淪落到?;市?,祁澤發現世上竟有冶煉爐這樣的好東西,完全不用自己控火,溫度卻比靈火還高,只需輸入一絲融合之力就能輕而易舉融化最堅硬的材料。這簡直是為他量身打造的工具。 想到這里,用掉兩塊結域石的rou痛感才終于消減,他從半透明的窗口看進去,慢慢調整著溫度和輸入靈氣的多少。靈眼未開,他原本還擔心把握不好鍛造材料的時機,卻發現現代科技十分人性化,竟在冶煉爐上開了一個透明的口子。如此,就算半吊子煉器師來了也能順利完成第一個步驟。 當兩塊結域石化成液態時,祁澤cao控機械手臂把它們導出來,裝在一個小凹槽里。巖漿一般的紅色流火令周圍的空氣隨之沸騰,祁澤額角滑下一滴汗珠,還未落到地面就蒸發干凈。這溫度已快超出人體所能承受的極限。 嚴君禹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在高溫中漸漸變得扭曲,連忙倒退幾步,露出驚訝的表情。這火不是單純的爐火,它不斷吸收著周圍的火元素,以至于在空中形成一個小漩渦,令溫度帶上了強大的攻擊性,連精神體都能燒灼。兩塊融化成液體的石頭也不是普通的石頭,它們仿佛活物一般在凹槽底部蠕動,慢慢凝聚成兩把一模一樣的黑色長劍。 而祁澤卻對這種奇景視如平常,從空間鈕里取出三樣東西:一把鐵錘,一把鐵鉗,還有一個兩頭突起,帶底座的巨大鐵塊。嚴君禹叫不出鐵塊的名字,卻猜到這可能是鍛造武器的一種工具。 “你竟然真的準備就地打造屬性武器?!彼聊嗽S久才吐出這句話,驚訝的表情已全數收斂,心里的波濤卻始終難以平復。 他見過穆燃打造機甲,與穆家的獨門絕技相比,祁澤無論是使用的工具還是冶煉的方法,都只能用“原始”兩個字形容。然而這種原始的氛圍卻讓兩把長劍具備了一種難以用語言描述的銳意,它仿佛穿透了恒古不變的時光洪流,破開了萬千星辰的宇宙空間,在這逼仄、昏暗、酷熱的地下室里,凝聚出了魂魄。 它們仿佛是活的! 嚴君禹搖搖頭,暗笑自己著了魔,竟然會產生如此荒誕的想法,但下一秒,自嘲的表情就凝固在臉上。只見祁澤用鐵鉗夾起其中一把長劍,放置在鐵塊上反復捶打,叮叮當當,叮叮當當,帶有特定節奏的捶打聲不斷在空中回蕩,而越來越多的紅色光點仿佛聽見了傳召,從四面八方涌過來,穿透墻壁,穿透人體,穿透一切阻隔,義無反顧地投入劍身。 原本漆黑粗糙的長劍慢慢變得光華流轉,不斷有火焰的紋路浮現,又在捶打之下融合。祁澤整個人都籠罩在耀眼的紅色光團里,精致面容變得模糊不清。他很熱,已經脫掉浴袍,只穿著一件長褲,大滴大滴的汗水順著起起伏伏的肌rou紋理流淌下來,在地上形成一片小水洼。 嚴君禹無法靠近,目光卻黏在他身上久久難移。這樣的祁澤他從未見過,認真、專注,眼里滿是熾熱與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