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像是應了梁立峰所言,蒼啟倒地后,接二連三的噴出血霧,他的表情也是極度痛苦,即便極力克制自己,口中還是溢出了痛苦的呻吟。 被……反噬? 祭臺不是已經碎成粉了嗎? 這樣還能反噬鬼帝? 血紋祭臺真有那么恐怖嗎? 或者說,有其他人在借助別的東西,繼續cao縱著什么? 到底是誰,竟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到現在還能反噬鬼帝?! 眾人望向夜無盡,而夜無盡的表情也告訴了他們,不是他所為。 被吞噬的痛苦實在難以想象,像是刀挫一般,斬其rou身,裂其筋骨,蒼啟那張英俊面容上,因為痛苦,變得極度的扭曲,極度的憤怒。 “畜生,你究竟為何算計我至此!”蒼啟的雙手已經抓破了胸腔,望著樹下的方向,發出悲愴的咆哮。 又是一片血霧濺起,他遭遇了此生最艱難的考驗,動輒就要形神俱滅,隨時都會消亡。 蒼遙抹去嘴角的血跡,撐著地面,從樹下站起,“我一直想殺你,因為我恨你!” 蒼遙的身體雖然虛弱,可渾身散發出的殺意,卻強盛到,讓人心神震蕩。 這世界魔障了嗎? 鬼帝的兒子要殺鬼帝! 剛才還助紂為虐的人,現在要除惡伐紂! 在眾人極度的震驚下,蒼遙搖搖晃晃的走到蒼啟身邊,頂著夜無盡吃人一般的目光,他割破了自己的手掌,將手掌貼到了蒼啟的肩膀。 紅光大放,蒼啟的臉色頓時就變了,他劇烈的掙扎,想要躲避蒼遙的觸碰,“滾開,不準碰我! ” 蒼遙嬉笑著按住了蒼啟,他貼的那處正好也是蒼啟的傷口,鮮血交融,發出刺目的紅光。 他是鬼帝的親子,魂與血是本源,傳承的是他的生命印記。為了殺死鬼帝,他不惜將自己的血中加入詛咒,而后以血紋祭臺的特殊性,轉嫁給鬼帝。 紅光妖異,像是一片猩紅的血海在起伏,并且逐漸將鬼帝淹沒。 “不好,是吞噬,他要吞噬鬼帝的功力!”梁立峰大喊,“快阻止他!” 鬼帝的實力強橫到讓人膽戰心驚,如果蒼遙吞噬了他的功力,加上蒼遙本身的功力,后果將不堪設想。 蒼遙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能下的了手,可見其心狠手辣,喪心病狂。如果讓他成功了,人界將迎來一場新的浩劫,所有人都會萬劫不復。 夜無盡率先揮出鬼爪,無瀾劍緊隨其后,其他還沒倒下的人都祭出自己的佩劍,無數道劍芒匯集成一條粗壯的靈柱,飛速向蒼遙擊去。 蒼遙的周身像是憑空生出了一層厚重的盾牌,把所有的攻擊都擋在了外面。 吞噬禁術一旦開啟,任何外界勢力都不能打擾,更無法打斷! 蒼啟作為鬼界霸主,這種吞噬禁術,他不可能不清楚,可正因為清楚,才知道毫無轉圜的余地,所以才會憤怒,才會不甘,才會咆哮。 “你這逆子!毒殺生父,狼子野心,你簡直枉顧人倫,天理不容!” 蒼啟目眥盡裂,極度的暴怒下,引得他的胸腔急劇激蕩,血水源源不斷的從口中涌出。 “人倫?天理?那些是什么東西?”像是聽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話一樣,蒼遙哈哈笑了出聲, “是柔弱女子被人始亂終棄,弄瞎雙眼,含恨而終? 是無辜稚兒被人欺負凌辱,折斷手腳,扔進煉獄? 還是數九寒天,跪在冰天雪地里苦苦哀求十天,也換不來一顆治療雙目的丹藥?” 蒼遙每問一句,聲音就拔高幾分,凄厲狠絕,猶如發狂的野獸。仿佛下一刻,就能撲過來,將傷害他的人撕成碎片。 “你還記得我母親嗎?你還記得那個叫舒遙的女人嗎? 你不記得了吧! 因為你心里只有一個迪舒,因為我母親的姓跟他的名是同一個字,你竟然強迫她改姓! 你知不知道,對于鬼界的女人來說,失去了自己的姓氏,到底意味著什么? 我告訴你,意味著她從此變成一條喪家之犬!人人都可以瞧不起她!人人都可以肆意欺辱她! 所以她才會不到二十歲就身染重疾,撒手西去。 所以我才會年幼失母,被當成野種,動則挨打挨罵,連最低等的奴仆都不如!” 蒼遙越說越氣憤,面容扭曲著,雙眸微紅,又陰冷滲人,他凄戾的聲音,像極了幼獸的控訴。 “蒼啟!你虧欠我母親太多太多,即使你死一千次也償還不起!” 鬼帝被強烈的震撼著,他從未想過,蒼遙的內心竟然是那種想法。極度的震驚下,讓他說不出任何話。 可他畢竟當慣了上位者,習慣了別人對他畢恭畢敬。帝者至尊,怎能容忍蒼遙如此挑戰他的權威? 他冷哼一聲,站直了身體,即便知道他將不久于人世,即便衣袍沾了血跡,也倨傲的猶如真正的王者。 他居高臨下,直視著蒼遙的雙目,聲音很是威嚴:“你母親不過一個賤人,我臨幸她已是她三生有幸。至于你,一個賤種,給你一個身份,已經是天大的恩賜?!?/br> 蒼啟的話猶如一記記冰錐,狠狠地刺痛了蒼遙的心。他的手指狠狠地插入手掌,血水順著掌心瀝瀝流下。 他像一只徹底被拋棄的幼獸,瘋狂嘶鳴,尋求發泄口,“恩賜!你認為是恩賜?哈哈哈!去他娘的恩賜!老子不稀罕!” 蒼遙以瘋狂的速度吸收著蒼啟的功力,蒼啟的身體急劇的震顫,抖動猶如烈風中的落葉。力量的快速流失,讓他高大的身軀很快變得干癟,只眨眼功夫,他就變成了一張薄薄的紙片,蒼老的像是即將死去的老人。 叱咤人鬼兩界,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鬼界帝王,一朝功力盡失,淪為垂垂老者,佝僂,殘喘,虛弱的連五歲幼童都能置于他于死地。 突然的變化讓人心潮跌宕,唏噓不已。 蒼啟注視著蒼遙,動作緩慢仿佛下一刻就會僵化,他從懷里掏出一個翠玉寶瓶,裝著鬼尊迪舒魂魄的寶瓶。 蒼遙接住了蒼啟遞給他的瓶子,看著蒼啟的身軀擴散成一個一個的墨點,然后一點一點的消失,他的眸中也一點一點的盈出了水汽。 蒼遙狠狠地眨了眨眼,硬生生的把水汽逼了回去。 臨死也想求我幫你復活他嗎? 你還真是想的美??! 蒼遙望著鬼帝魂魄最后消散的方向,狠狠碾碎了手中的寶瓶。 你想用他的魂魄復活你的愛人,想奪他的身軀給鬼尊所用。 你怎么就沒想過我? 這么殘忍! 還讓我親手完成血紋祭臺的組裝,這筆賬,我還沒跟你算,又怎能讓你如愿?! 第72章 完結章(終) 將鬼帝的功力吞噬殆盡后, 蒼遙自身也達到了一種玄妙之境, 渾身的血rou在劇烈律動, 骨骼噼啪作響,一股驚人的力量從血rou深處彌漫而出,如同太古的鬼帝重現, 散發出無比恐怖的氣勢。 一時間天地異變,烏云滾滾,來自四面八方的陰風, 拔地而起, 陣陣席卷,聲音尖銳凄厲, 有如萬年的惡鬼在哭泣。 在場的眾人,除了幾位修為高深的掌門外, 都變了臉色,他們面面相覷, 都從對方的眼神里,看出了令人絕望的恐懼。 “這是……帝道之威……” 一位掌門斟酌了用詞,顫顫巍巍的開口, 面孔上寫滿了憂色。 “依照實力來看, 的確如此,但這畢竟是特殊情況,其真正戰力就難以界定了!”梁立峰接口,眼底也露出一抹凝重之色。 江瀾止的內心也如同巨浪翻滾,他看書的時候從未看到過這樣的橋段, 即便是夜無盡與鬼帝蒼啟的終極一戰,也沒有蒼遙這樣讓人心靈震撼。 蒼遙散發出的強盛氣勢,甚至比之前的鬼帝還要強上數倍,如此形勢下,要怎么才能打敗他? 金保保也看出了蒼遙如今是今非昔比,一雙銳利的小眼睛在夜無盡和江瀾止身上不停地游移,不管怎么看,這兩個都不是安穩的靠山人選。 金保保最終一咬牙,縮頭躲進了羅碧潭的身后。 蒼焱珠一對秀眉深鎖,抓住金保保的肩膀就想把他從羅碧潭身后扯出來,“死胖子,躲什么躲,還不快去協助尊上!” 金保保被蒼焱珠尖銳的指甲,戳的齜牙咧嘴,嘴上說著,“不去不去,要去你自己去,爺爺我跟他天生不對付,看一眼就要少活好幾年?!?/br> 心里卻在想,老大雖然強,換做以前,他不用提醒都會跑過去抱他大腿,可現在不行,蒼遙那貨明顯吃了激素,他和老大指不準誰教訓誰,而且看他那態勢,明顯要跟老大大干一場。他可不能去湊那個熱鬧。一不小心小命就沒了。 “貪生怕死,你不去我去?!鄙n焱珠啐了金保保一口,提著利爪就沖了過去。 “喂喂喂,沖動是魔鬼啊蠢女人?!?/br> 沒拉住蒼焱珠,金保保又不好放著她不管,只好咬著牙跟了出來。 剛一出來,就看到蒼焱珠被漆黑的鬼氣巨柱擊中,身體橫飛了出去,金保保趕忙提劍,飛快的沖過去接住了她。 帶著蒼焱珠匆匆逃竄之時,金保保還不忘看了眼戰場,這一看,他的心頓時涼到了嗓子眼。 在他看來,他老大夜無盡已經是掛逼男主了,沒想到一山還比一山高,吃了激素后的蒼遙,開的掛竟然比夜無盡還大! 夜無盡的衣衫破了好幾道口子,道道見血,他倒在不遠處的一塊巨石旁邊,生死不知。 江瀾止的衣衫還是完整的,雖然還持劍站立,可誰知道,他是不是在硬撐。 娘的,怎么就這么倒霉,掛逼男主都打不過蒼遙,他可怎么辦。 金保保把蒼焱珠塞給了一個面容正直的修士后,掏出乾坤袋,把壓箱底的寶貝拿了出來。 無論如何,先把夜無盡和江瀾止撈出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準備好了一切,剛想偷偷繞過去趁機撈回他們二人,金保保忽然發現他動不了了! 不止是他,其他還沒死的人都出現了同樣的情況,被下了禁制,渾身僵硬,無法動彈! 那個蒼遙,竟然有本事給這么多人同時下禁制! 戰場那邊,解決了一眾礙眼的人后,蒼遙把目光鎖在了江瀾止身上。 他一步一步,不緊不慢的向前走著,強盛的氣流激起他墨發狂舞,他周身都沉浸在黑沉沉的鬼氣中,濃郁的鬼氣讓他的面容模糊不清,只看得出一雙赤色的眼眸,閃著紅光,猶如來自地獄的惡鬼。 他走近了,臉上掛著笑,嘴角還殘留著被夜無盡打傷,未擦干凈的血,殷紅的血跡掛在他白到發青的臉上,顯得異常邪魅而殘忍。 “我再說最后一次,你跟我走!” 一旁的夜無盡掙扎著想要起身,被他一揮衣袖,帶起的滔天鬼氣,卷著夜無盡直直撞上一顆巨樹,合抱粗的老樹“咔嚓”一聲,從中間折斷。 伴隨著巨大的撞擊聲,是骨骼斷裂的聲音,還有被壓抑了很久,抑制不住的悶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