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調查組的讓陸迎念的”喬明委開口，聲音帶著無奈“確實我的意思，因為不想讓這件事這么膠著，對我們醫院沒有好處，所以我想盡快的解決！”

    “你說的盡快解決就是開除賈老師嗎？”童素冷著聲音開口。

    “這是當時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辦法”喬明委很冷靜“而且賈東量確實有犯錯證據的，而且他的錯是構成開除的，我覺得我這么做，合情合理的！”

    “但是陸迎并沒有見到賈東量收錢”童素不敢置信的看著喬明委“你為了你所謂的方法，就讓陸迎對著調查組念出來，這本身就是錯的！”

    “我不覺得這是錯的！”喬明委的聲音依舊冷靜，看著童素的憤怒“甚至我覺得我當時用賈東量的前途換副院長的支持，這件事都沒有錯，因為醫院急需這樣的設備，病人急需這樣的設備，一旦我們的設備推廣開來，對醫院，甚至對醫學界，都是最好的事情，我認為，為了我們的這個夢想，為了醫學的進步，所有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那只是你的認為！”童素站起了身，看著眼前完全陌生的人，冷靜的開口“我們是醫生，醫的是人！”

    “我知道！”坐在位置上看著童素，喬明委的笑容落了下去，認真的開口“我這美國主診的時候，遇到過一個母親帶著自己的孩子來看病，孩子腿上肌膚大面積潰爛，已經到了完全得不到控制的地步，檢查出來是腳步血液的問題。

    當時我的主治意見是緩和血液濃度，但是孩子的母親當即決定截肢，我很驚訝，但是我沒有阻攔，因為這是患者醫院。

    孩子截肢手術后，他們出院的時候，我問那個母親，你為什么要這樣做，難道你不怕你的孩子埋怨你嗎？！

    孩子母親說：不，這個時候，我得把傷害降到最低，我為了他沒有下一次的發作，沒有下一次的痛苦，這一次，我必須狠下心，解決他的后顧之憂。

    后來孩子真的好了，再也沒有發生過這樣的狀況，生活的很好，每一次這個孩子來復診，我都非常的感慨，如果我當時多問一句，也許這個孩子的母親就下不了決心。

    其實，下決定的，往往是最難的，就像我這一次對待賈東量，我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過去，我也可以趁著這個機會把儀器推廣出去，你覺得，我會怎么做，我應該怎么做！童素，我的為難，你都親眼看到的，不是嗎？！”

    童素站在原地，靜靜的聽著喬明委把話說完，好半晌之后，在椅子上坐下，靠在椅子上看著喬明委，之后也靜靜的開口。

    “我也跟你說一個故事！”童素開口，看著喬明委的眼睛“大概前年的時候，我還在普外內的時候，接診了一個病人。

    77歲，腸癌晚末期，她的病例調出來以后，全科震驚，她這么重的病情，來看的居然是腸梗阻，末端腸梗阻，她跟我說，她覺得自己一直不舒服，一直覺得自己的肚子疼，照了片子以后，發現自己是末端腸梗阻，她覺得這不是大病，找我來幫她看看……”

    “然后呢！”喬明委看著她，認真的開口“你應該勸她去化療！”

    “不！”童素同樣認真的看著喬明委，搖著頭開口“我沒有，我給她灌了生理鹽水，幫她通了腸道，然后給她拿了些藥，要了她的聯系方式，就讓她回家了！”

    “你這樣，聯系她的家屬了嗎？”喬明委明顯的不敢認同“這樣會延誤病情的……”

    “老人回去兩個月以后就去世了！”童素打斷喬明委的焦急開口，看著喬明委一臉的震驚，童素反而笑了“其實這個病人一直懷疑自己是有病的，但是又說不出什么病，一直覺得自己肚子疼，她就一個人來醫院，我調了她的病例，發現了她的主治大夫的批語，而且她的片子明確的說明了病情狀況，上面顯示的是，大面積批注，就是說，日子不多了。

    如果我當時就打電話找她的主治大夫，把她趕下去，她就會發現自己的異常狀況，很有可能就走不出醫院。

    反之，我給她做了低位腸梗阻處理，給她拿了維生素的藥片，她會覺得自己真的沒有什么事兒，她的兒女并沒有騙她，她只是得了一個小病，這樣，她會活的更好。

    實際上，她最后的兩個月活的確實不錯，跟著老伴出去散步，跟著鄰居下樓跳舞，沒有出現飲食不適，甚至沒有再出現腹痛，最后，她是在睡夢中去世的，走的很安詳！”

    時間靜止了一樣，兩人就那么靜靜的坐著，看著彼此，只是兩人的心思不同。

    “我覺得我跟你說的案例一樣又不一樣！”童素接著開口，靜靜的看著對面的男人“出發點都是為了患者好，但是我是你的話，我不會任由孩子的母親做出這種決定，我會告訴孩子的母親，血液病雖然難治，但是不是治不好的，沒有到必須截肢這一項。

    我同樣會告訴孩子的母親，我們會想辦法，阻止甚至預防孩子的病癥再次發生，我們不能做給孩子截肢這樣的決定，是的，沒錯，你說的就是我要顧慮的，這是孩子的一生，孩子不能因為這個可有可無的隱患，讓孩子丟掉一條腿過一輩子！”

    “可是你也說，沒有辦法徹底根治的！”喬明委開口，神情都是受傷“我們都知道的，我們沒有辦法徹底根治的，童素，你面對的是必死，而我要做的，是要他必須生存??！”

    “但是喬明委，我們做不到徹底根治，但是不能說不能阻止??！”童素跟著開口，同樣痛心的看著喬明委“我們是有辦法的阻止的啊，而且這不是個復發了就必須死的病啊，而且我們有理由期待，隨著時間的發展，我們會有其他的辦法來解決的啊。

    遠的不說，就說現在，o型的藥物輸液或者外用的功效，是可以抵擋血清濃度的啊，難道說，這不是一項創新嗎？！可是呢，可是孩子的腿已經沒了。

    是的，他徹底根治了，我們應該開心的，孩子也應該感激的，但是我們心里，我們，作為醫生，我們心里不應該有缺憾嗎？”

    “這是我們中國人的思想！”喬明委開口，看著童素“我們中國的醫生才有的思想！如果中國一直抱著這樣的思想，還不如就停留在中醫藥的階段！”

    “很抱歉！”童素再次站起了身，拿著筆記本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喬明委“我覺得我不能再跟你討論下去，因為你心里對醫學界是不對等的，你的潛意識里，中國的，跟外國的，是兩個國界，而且是不平等的。

    但是，我想說的是，即便是幾千年前，我們的國家只有中藥的時候，我們也維持了幾千年的用藥史，主治了各種的疑難雜癥，就是放在西藥藥理這么發達的今天，我們的中藥解決過的病癥，西醫都是望塵莫及的，而且醫學界，即便是現在，中藥不說在中國，即便是世界最高醫學府第，都有一席之地，所以，我很鄭重的跟你說，你不能貶低！”

    “說得好，說得好！”門口的有人走了進來，連連的鼓掌，童素抬頭，看到中藥部的劉主任拍著手進來，臉上都笑開花了“童主任，就憑你這幾句話，你中藥上要是有想知道的，盡管去找我，我什么都交給你！”

    “呵！”童素看了喬明委一眼，有點尷尬的看著門口的老頭笑，起身往外走，笑著解釋“我跟喬主任在說以前的案例，喬主任也沒有貶低中藥的意思，我也是隨口一說！”

    喬明委坐在椅子上轉身看著童素的背影笑，笑容里也都是苦澀。

    真是個可惡的女孩，到現在還在維護他，其實他倒是愿意她更無情一點，也許，他不會像現在這么難過。

    可是她不會，因為她是童素，她是心地善良的女人，可是她的善良也在傷害著他。

    “我懂我懂！”劉主任很開明，對著童素笑“昨天方醫生跟我拿了副中藥，說是要做藥膳，說是給你的男朋友，我給她抓了點，哎喲，說起這個啊，我就生氣，今天方瑜這丫頭又來了，說我給她抓錯了，你說氣人不，我跟她說的，一副藥熬3回，她一次全熬了，還說我不行，真的太氣人了太氣人了！”

    “呵呵呵”想到方瑜的神情，看著老劉的神色，童素也只好報以尷尬的笑容。

    不過這個事兒，像是童素辦出來的事兒，也是醉醉的。

    “不過你男朋友沒事吧！”老劉擔心的開口“那藥性可大，可得注意點呢！”

    “沒事”童素笑著擺手“我男朋友就喝了一口，就是全身發冷，其他的癥狀沒有！”

    “你看看你看看”老劉煞有介事“一看方瑜就不靠譜，這樣，等會兒我親自弄一個，然后寫好給你送去，一定有作用的！”

    “謝謝謝謝”童素感激的開口，抬頭看了看時間，不好意思的開口“我真的該走了，那劉主任，您……”

    “喬主任要跟我說說熬中藥的器具！”劉主任很隨和“我昨天看了看，還不錯的，我有興趣了解了解，這樣，童主任先去，不耽誤您工作！”

    “好好好”童素點著頭，跟劉主任握手后，對著喬明委擺手，轉身走向門外，茶水間的門關起，童素輕輕的舒了一口氣。

    轉身走向電梯間，剛站在門口，胳膊就被人拽住了，童素驚訝的轉頭，看到方瑜黑著臉站在身邊，驚訝的剛要說話，電梯停下，方瑜黑著臉，二話不說，拉著童素上了電梯。

    “哎喲疼！”電梯門關上，童素掙扎的抽著手，不滿的看著方瑜“你干嘛呀你！”

    “你干嘛呀！”方瑜的臉色非常的不好，在電梯到22樓的時候，大力的拽著童素下電梯，不顧大家的眼光拽著童素的胳膊走向醫生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