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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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綺節離開的時候,楊天佑后退兩步,眉眼低垂,規矩禮節一絲不錯,但李大伯發現他嘴角噙笑,神情有些異樣。 想到楊天佑看到男裝示人的李綺節時,不僅一點都不吃驚,還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可見他曾見過李綺節男裝打扮,而且應當不止一兩次。 李大伯心頭一跳。 他按下疑問,把風箏擱到一邊,留楊天佑在前堂閑話。 丫頭捧來茶果點心,李大伯吃著一碗清茶,問楊天佑何時登的船,到武昌府來住幾天,瑤江縣那頭是晴天還是落雨天,一應瑣碎小事,問了又問,兜兜轉轉,說了足足一刻鐘。 楊天佑旅途勞累,雙眼布滿血絲,才下船,就到李家來探望,連飯也沒顧得上吃,被李大伯纏著說了半天家長里短,也不嫌煩躁,耐著性子,一一答了李大伯的問話。 楊天佑的態度越恭敬,李大伯的心越沉。 等到丫頭來報說飯菜預備好了,李大伯暗暗嘆了口氣,引著楊天佑入席吃飯。 他們兩人在外邊用飯,李綺節的飯菜是送到房里的。武昌府人愛吃咸口、辣口,她腸胃不舒服,吃不慣外邊的飯菜,廚娘單單給她燉了一鍋鯽魚豆腐湯,泡飯吃正好。 寶珠陪著李綺節匆匆扒了幾口飯,跑到廳堂隔壁,探頭探腦,張望一陣,回房給李綺節報信:“大爺讓人上了一盅酒!“ 李綺節喔了一聲,他們的酒是從瑤江縣帶過來的,李家釀的酒,度數低,喝起來甜滋滋的,女眷們平時也能喝。 寶珠甩著手跑出去,過一會兒又踢踢踏踏跑進來:“楊九少爺把大爺逗得哈哈大笑!“ 說完話,看李綺節沒什么反應,又躡手躡腳跑出去聽壁角。 她這次偷聽的時間格外長,等李綺節吃完飯,才慢吞吞回來,“楊九少爺走了!“ 李綺節默然不語,心里盤算著要不要向李大伯坦白,她才不信楊天佑到武昌府來,就為了和李大伯吃一頓飯。 李大伯年紀大了,上午爬了一趟蛇山,筋骨酸軟,吃飯時就有些犯困,等楊天佑告辭,便拆下頭巾發網,預備歇晌。 想了想,先把李綺節叫到跟前,試探著道:“三娘,九郎明天要回瑤江縣,你今天不是給大郎買了幾包點心么,不如讓九郎順路幫你帶回去?!?/br> 李綺節點點頭,道:“我回頭讓寶珠把幾樣不經放的甜糕收拾出來?!?/br> 見她落落大方,態度坦然,李大伯松了口氣。 ☆、第66章 六十六 李綺節手捧一只葵花黑漆小茶盤, 走過前廊。 隔著糊了雙層棉紙的步步錦檻窗, 依稀能看到她緩緩經過的身影。 楊天佑獨坐在院中石桌旁, 目光追隨著檻窗內的倩影, 手指彎曲, 輕輕叩在石桌邊沿。 李綺節走下石階,臉上的表情說不上是冷淡還是無奈。 楊天佑眼珠一轉,含笑道:“哪敢勞動表妹親自為我斟茶?!?/br> 站起身,小心翼翼接過盤內盛放的白瓷茶碗,掀開茶蓋, 也不嫌燙, 美滋滋地喝了一口。 他態度殷勤,但又沒有失禮之處, 李綺節只得和聲和氣道:“表哥去而復返,是不是有什么要緊事?你這樣等著也不是辦法, 不如讓招財、進寶隨你一塊出去尋大伯,他不知什么時候回來,別耽擱了你的正事?!?/br> 李大伯歇晌起來,被一個相熟的茶商叫出去湊席。好巧不巧,李綺節才送走李大伯, 門還沒合上呢,楊天佑就來敲門了。 不必說, 那茶商肯定是楊天佑請來支開李大伯的。 “確實有要緊事?!?/br> 楊天佑停頓片刻,見李綺節撲閃著一雙滾圓杏眼等他的下文,仿佛有一道暖暖的熱流從胸膛涌過, 麻麻的,癢癢的。 忽然展眉一笑,笑渦輕皺,壓低聲音道,“不過和世伯無關?!?/br> 李綺節挑眉冷笑,和李大伯無關,那自然是關乎自己了,“那幾個小童回去向你報信了?“ 昨天她剛打發走幾個鬼鬼祟祟的小童,第二天楊天佑就趕到武昌府來找她,速度倒是夠快的。 楊天佑聽她話音里略帶惱怒,知道她誤會了,連忙道:“我沒有派人監視你!“ “那你讓他們跟著我做什么?“趁著寶珠走過來添茶送果子,李綺節狠狠地瞪楊天佑一眼,隨手把茶盤撂在一邊,“別說是派人來保護我的,朗朗乾坤,青天白日,我又不是揣著千兩黃金到處招搖的蠢蛋,沒人打我的主意?!?/br> 楊天佑搖頭失笑,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卻寒芒內斂,不見半分笑意:“你還真說準了,現在正有人想對你不利?!?/br> 他語氣鄭重,不像是在開玩笑。 李綺節半信半疑,嗤笑道:“誰?“ “金家?!皸钐煊友院喴赓W,“金雪松?!?/br> 金雪松這個名字李綺節不陌生,她擰眉道:“前幾天從大江里撈出來的那個金少爺?他想做什么?“ 先有他們家斷然拒絕金家的求親在前,后來金雪松獲救時,沒有表現出一點感激之情,可見金雪松對李家這門親也不熱絡,雙方互不相欠,無緣無故的,金雪松為什么要針對她? 楊天佑一字一句道,“金雪松向來驕縱,求親的事是他jiejie一力促成的,他根本不知情。你們家拒親后,金家長輩說動金長史的夫人,預備請她做媒,屆時世伯不答應也得答應。金雪松反抗不成,就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了?!?/br> 他的話信息量太大,李綺節一時哭笑不得。 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李家根本沒有做官的,如果金長史的夫人果真登門,婚事根本沒有回旋余地,那她除了逃婚之外,別無選擇。 她的眉頭擰得更深:“好端端的,金家怎么就盯準我們家了?“ 金雪松沒看上她,她也沒看上金雪松,金家的長輩到底是中了哪門子的邪,非要把他倆綁到一塊兒過日子?就不怕金雪松和她成為一對相看兩相厭的怨偶? 楊天佑嘴角微微勾起,露出幾絲壞笑,“怎么,害不害怕?害怕的話,就應了我唄,嫁給我,你就不用怕金家來搶人,也不用怕金雪松對你下毒手?!?/br> 他拍拍自己,故意輕描淡寫道,“有我保護,你只管天天吃了睡、睡了吃?!?/br> 雖然明知楊天佑怕她害怕,所以才刻意耍寶,李綺節還是白了他一眼:“原來你等著趁火打劫呢!“ 楊天佑一攤手,一臉無辜:“三娘,你怎么能把我想得那么無恥?我要是真打算趁火打劫,就不會放下一堆麻煩事,特地跑來提醒你啦?!?/br> 李綺節道:“要不是我發現有人跟蹤我?你會跑來向我解釋嗎?“ 楊天佑噎了一下,干脆坦蕩道:“怎么能說是趁火打劫呢?我分明是英雄救美?!?/br> 他聲音低沉,目光熾熱,幾乎是一眨不眨地凝望著李綺節。 然而李綺節目不斜視,無動于衷。 “我是美人,“她指指自己,再指指楊天佑,“你嘛,跟英雄還差得遠?!?/br> 楊天佑愣了半天,忍不住哈哈大笑。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笑聲感染,李綺節氣呼呼了半天,竟然也跟著微笑起來,因為得知金家會請金長史來向李乙施壓的那點恐懼和擔憂,不知不覺間被笑聲驅散得一干二凈,只余一點莫名的羞惱。 進寶和招財在院子里收拾行李包袱,寶珠把要帶去給李乙、李子恒父子的點心裝進一只大提盒里,抬眼看到楊天佑和李綺節相對而笑,輕咳兩聲,插到兩人中間。 “表公子的茶冷了,我去換杯新的來?!?/br> 楊天佑止住笑,收起玩笑之色,面容霎時冷峻:“瑤江縣那頭離不了我,我得連夜趕回去,明天我讓阿翅和阿福跟著你,他倆你都見過的?!?/br> 李綺節想要開口拒絕,楊天佑深深地看她一眼,“三娘,金雪松和我不一樣,他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你再聰明,到底是閨中女兒?!?/br> 想到金雪松可能使出來的手段,他眼里閃過森森冷光,他絕不會允許金雪松動三娘一根頭發! 不等李綺節拒絕,他后退兩步,朗聲道:“再等下去,就要錯過回去的船了,勞煩表妹和世伯說一聲,我先告辭?!?/br> 說罷,作勢要走。 寶珠正端著一盅新茶出來,見他要走,松了口氣,歡歡喜喜道:“九少爺一路順風!“ 小廝阿滿當即抱起包袱提盒,在外邊等著。 李綺節想了想,蓮步輕移,把楊天佑送到門口:“表哥,謝謝你?!?/br> 楊天佑淡笑一聲,似是自嘲,又像是純粹在打趣:“你剛才不是說我趁火打劫么?“ 他站在層層疊疊的綠葉下,背對著璀璨夕陽,霞光為他的五官鍍了一道溫柔的暗影,暮色中,他眼底的倦色愈發明顯,眉宇間暗藏落寞之色。 李綺節心口一熱,竟然覺得有些不忍和心疼,躊躇半天,咬牙道:“上一次金家來求親,我阿爺原本想答應下來,是楊縣令勸我阿爺改變主意的?!?/br> 楊天佑微微挑眉,眼神閃爍了兩下,盡量讓自己的表情顯得很茫然很無辜。 他越裝出一副聽不懂的樣子,李綺節越篤定,當初楊縣令半路里跳出來勸告李乙,肯定是楊天佑搗的鬼。 按理說楊縣令也曾向李家求過親,李乙不該聽他的意見。但楊縣令代楊天佑提親的時候,和楊五郎退親只隔了幾個時辰,李乙以為楊縣令求親純粹是為楊五郎彌補李家,所以沒怎么當真。而且楊縣令說金雪松如何桀驁不馴如何放蕩不羈時,表情誠摯無比——做官的人,才學如何且不說,肯定都有一身好演技,李乙便信了。 當然,那也是因為金雪松在外的名聲確實不好聽,所以李乙才沒懷疑楊縣令的用心。 李綺節眉眼微彎,嫣然一笑,“那一次我就該謝謝你的?!?/br> 既然她當初不怕楊天保,現在又何必畏手畏腳,害怕楊天佑? 理清這段時日纏繞在心頭的糾結之處,她頓時覺得豁然開朗,“不管你的出發點是什么,總歸是幫了我?!?/br> 趁火打劫也罷,英雄救美也好,楊天佑確實是在幫她。 而且他拋下所有事務,匆匆趕來武昌府,只是為了向她示警,確保她不會趕走跟在她身邊保護她的人,眼看天色將黑,他又要連夜趕回瑤江縣。 眨眼間輾轉武昌、瑤江,一去一來,來回奔波,只為了親口解釋原因而已。 少年赤誠如斯,李綺節無法視若無睹,至于他的那些私心盤算,她并不在意,左右他沒有絲毫隱瞞他的小心思。 楊天佑揉揉眉心,輕笑一聲:“三娘不必謝我……“ 以身相許就成了! 當然,后半句他沒敢真說出口,調/戲之語要講究分寸和場合,萬一太過火,把李綺節惹怒了,那就得不償失啦。 三娘很少認真對誰冷過臉,她對每個人都和和氣氣的。即使是娃娃親楊天保,退親之后,她并沒怎么奚落過他,也沒對外人說過一句他的不是。 可她如果真的對誰失望透頂,那就是真正的翻臉無情,以后絕不會再給那人描補的機會。楊天保觸犯了她的底線,她便毫不猶豫地一腳把他蹬開,斷得徹徹底底。 楊天佑望著李綺節在暮色中愈顯嬌艷細嫩的臉龐,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等三娘成了自家媳婦,就能想怎么調/戲就怎么調/戲了! 李綺節當然明白楊天佑的未盡之語是什么,可惜她臉皮厚,不論楊天佑怎么促狹,她臉不紅、心不跳,笑瞇瞇道:“表哥好走~“ ☆、第67章 六十七 三天后, 李綺節和李大伯一行人返回瑤江縣, 然后從渡口坐船回李家村。 船行路上聽得最多的八卦, 便是縣令夫人將庶子楊九郎逐出家門的傳聞。 李大伯聽眾人說得頭頭是道, 不像是信口胡說的, 憂心忡忡道:“前幾日見著九郎還好好的,怎么就鬧成這樣了?“ 別說李大伯這個不知情的,就是事先聽楊天佑漏過口風的李綺節,聽說他被趕出楊家,也嚇了一大跳。 不是她不信任楊天佑, 而是事情的難度太大。就算楊天佑急于向她證明他的決心, 起碼也得先籌謀個好幾年,徐徐圖之, 才能順利從楊家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