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還是裴庭做的，裴正良沒有出來吃飯，裴庭把飯端到了里面。

    聽著裴正良不停地的咳嗽聲，白薇感覺裴正良的病很嚴重。她不由摸了摸被襯衣袖子蓋住的木鐲，木鐲滲出的水能修復傷口、解毒，不知道能不能治裴正良的病，還有，裴正良和裴庭知不知道這個木鐲的功效？

    這是白薇一直在擔心的問題，這個木鐲說到底是裴家的，不是她的。

    這時里屋里，裴正良坐在床上，裴庭看見喂到裴正良嘴邊的粥都流了出來，先把碗放下，然后給裴正良擦凈嘴角，眼睛望著床沿低聲道：“爺爺，要不我問問她帶來了沒有……”

    裴庭才說到這兒，裴正良就劇烈的咳嗽起來，好不容易停了，裴正良沖裴庭緩緩搖了搖頭：“那是給你媳婦的聘禮，能養人不能續命，我這命已經續了一次……庭娃，爺爺能看到你成親就很高興了，你要對你媳婦好，這孩子我很滿意……咳咳……咳……”

    不待說完，裴正良又咳嗽起來。

    祖孫倆聲音不大，又帶些方言，白薇雖然極力聽了，卻什么也沒聽清。

    白薇和丁曉韻吃完飯了，正考慮要不要幫忙收一下碗筷，裴庭從里屋出來了。

    “我來收拾，你們累了一天，我先給你們拎熱水，洗了早些歇著吧?！迸嵬サ?。

    丁曉韻是真的覺得快散架了，下午瞇那一會兒也不管用，立即道：“好好好?！?/br>
    裴家就沒有洗澡的地方，只能洗洗臉，洗洗腳就算了。

    裴庭把自己的房間，也就是三間房子最西邊的一間讓給白薇和丁曉韻。他的房間很簡陋，只有一張床，一個衣柜，還有一張桌子，看顏色，都是上了年齡的。不過還算干凈，不知道屋子是不是用草藥熏過，還隱約有一種淡淡的草藥香氣。

    白薇看見桌子上放著一摞書，好奇過去拿起一本，一看是高三代數，眉梢不由一動。

    翻開封面，扉頁上寫著裴庭的名字，字倒跟他的人一樣，意外的挺拔有力。

    白薇正翻看著，裴庭拎著一壺熱水進來了。

    見裴庭往水盆里加熱水，白薇自覺卷起袖子準備過去洗，手碰到左腕上的木鐲，暗里一驚，自己怎么就把鐲子給亮出來了。

    她裝作無意地抬眼去看裴庭，不想裴庭正盯著她的左腕。

    第9章 賄賂

    “你戴上挺好看的?！迸嵬ツ抗庖粧?，很快移開了視線，“水好了，你們洗吧?！彼阉畨胤旁诘厣暇统鋈チ?。

    “薇薇，薇薇……你發什么楞??？”丁曉韻過來跟白薇說話，見她一動不動的，沾了水彈在她臉上。

    白薇回過神：“干什么？”

    “你老公夠體貼！”丁曉韻沖白薇眨了眨眼，悄悄豎起大拇指。

    “洗臉吧你……”白薇把毛巾蓋到丁曉韻臉上，裴庭到底知不知道這個木鐲的用處呢？

    晚上，丁曉韻很快在白薇身邊發出均勻的呼吸聲，白薇卻有些睡不著。這個木鐲是裴家的，要是裴正良沒生病也就罷了，現在裴正良咳的要死了，她卻占著不說是不是太沒良心了?？墒撬f了，他們會不會把木鐲要回去？

    白薇翻到半夜拿定了主意，明天還是告訴裴庭，這畢竟不是她的東西。她白薇想要的，憑自己的能力也能得到。

    第二天，不知哪的公雞打鳴，叫了幾遍之后，白薇模模糊糊的聽見了開門的聲音，知道是裴庭起了。

    白薇也連忙起來，把東西收拾了一下，順利的話，明天就能走了。她今年大三，還在念書，就是裴正良也沒法逼她跟裴庭發生什么實質性的關系，也就是遵從兩家約定把證給領了。一張結婚證書，根本拘不住她什么，但有了這張結婚證書，她這一輩子就重新開始了。

    白薇洗漱完畢，外頭桌上已經擺好早飯了。

    白薇正吃早飯，裴楷來了，沖白薇叫了聲“姑”，就進廚房跟裴庭低聲說起了話。

    白薇隱約聽見裴庭交待裴楷怎么怎么熬藥。

    等領了證就把木鐲給裴庭，白薇心想。

    吃過飯，白薇和裴庭沒什么耽誤的，就各自拎著包下山了，丁曉韻隨行。

    走出幾十米，裴楷忽然追了上來：“叔，林妮說她今天也進城，她在山下等著你，讓你捎上她?！?/br>
    裴楷說話的時候還看向了白薇，白薇沖他笑了笑。

    等裴楷回去，三人走了一段路后，白薇問裴庭：“路修好了嗎？咱們怎么去？”這可真是給疏忽了，想到還要坐那種三輪車，還沒坐就感覺身子散架了。

    丁曉韻一聽，更是急切地望著裴庭，媽的，一早起來全身沒一個地方不疼的，尤其是屁股。

    裴庭沒有立即回答。

    白薇見他臉上有些猶豫，問他：“怎么了，有事？”

    裴庭：“薇薇，領證的話不用進城，鎮上就能辦?！边@樣就不用捎上林妮了。

    白薇一聽，立即道：“那我們就去鎮上辦吧?！蹦芘芙c為什么不跑近點？

    先去鎮上領證，然后再去縣里買衣裳和首飾，這樣就不用捎林妮了，裴庭見白薇同意就點了點頭。

    白薇發現這裴庭跟個小老頭似的，沒怎么見過他有大幅度的表情，也許是木訥。

    下山花了一個多小時，白薇還沒喘口氣，就見林妮從裴家村里跑出來迎接裴庭。

    “這小丫頭夠煩人的?！倍皂嵸N著白薇的耳朵說。

    “別管他們?！卑邹钡?，連大大咧咧的丁曉韻都看出來了，不過她要的是一張紙，又不是裴庭這個人，有人喜歡裴庭更好，不過現下不能叫人把她的好事給攪黃了。

    白薇歇了歇氣，走過去正聽見裴庭跟林妮說話。

    “你要去縣里？”

    “嗯?！?/br>
    “干什么？”

    “快開學了，我想買一個新書包，買個新筆盒?！?/br>
    “鎮上不能買？”

    白薇莫名地覺得裴庭說話有些意思。

    林妮斜眼看了一眼白薇，白薇今天換了件白色復古樣式的長袖襯衣，領口和袖口都有復雜的花邊，看了一眼后，林妮很快收回視線，盯著自己的鞋子：“鎮上我去看過了，沒有我想要的，再說我還想買兩本參考書?！?/br>
    裴庭：“可我今天不去縣里，我去鎮上。等路修好了，你坐汽車去吧?！?/br>
    白薇想笑，硬忍住了。

    裴庭不管呆站在原地的林妮，走過來對白薇說：“你在這兒等著，我把拖拉機開過來?！?/br>
    exm？拖拉機？

    沒多大一會兒，在白薇和丁曉韻吃驚的目光中，裴庭就開著一個拖拉機頭過來了，他頭上戴著一個草帽，又拿出兩個草帽遞給白薇和丁曉韻。

    “我們坐哪？”丁曉韻大聲問，三輪車好歹有個車斗，為什么裴庭的拖拉機只有一個頭？

    “不用車廂，車廂坐著顛得慌。你們坐我兩邊，把腳放在輪子上?！?/br>
    放輪子上？

    丁曉韻看見那兩個大輪子上頭有擦的很干凈的擋板也撇了撇嘴，這違反交通規則，她堅決不坐！還兩邊，這鄉下小子太會享受了吧？不坐，堅決不坐！

    “上去?！卑邹甭氏扰懒松先?。

    丁曉韻：……

    五分鐘后，在裴庭的叮囑聲中，白薇和丁曉韻一左一右地坐在裴庭兩邊，把腿擱在大輪子上頭的擋板上，就突突突的走了。

    林妮沖著他們遠去的背景狠狠吐了一口。

    丁曉韻開始很害怕掉下去，使勁抓著裴庭的胳膊，過了一會兒，開始覺得有趣了，拖拉機頭是有點顛，可比三輪車穩多了，而且坐的高，看的也遠，這山村的風景倒是格外的美。

    半個小時候，三人就望見前頭有一片片低矮的房子。

    “前頭就是鎮子了?！迸嵬サ?。

    白薇點了點頭：“身份證和戶口本你都帶了吧？”

    這一路上，白薇不像丁曉韻生怕掉下去似的，拼命地擠他的位置，而是坐的端端正正的，跟他保持著一道縫隙，現在聽她這么說，裴庭點點頭：“都帶齊了?！?/br>
    帶齊了就好，白薇沒什么說的了。

    不一會兒，到了鎮子上，這個鎮子上沒多少人，裴庭直接把拖拉機頭開到了一幢兩層矮樓前面。下了拖拉機，白薇看見底層有個門外面掛著一個牌子，上面寫著五個字“婚姻登記處”，原來這就是領結婚證的地方了。

    三個人走了進去，白薇看見屋子靠著左邊的墻擺著一張桌子，一個中年婦女低著頭坐在桌子后面，后墻上還有一個門，上門掛著一塊藍碎花的門簾，看樣子里頭還有一間屋子。

    三個人進去，中年婦女頭掃了一眼：“你們是來結婚的還是離婚的？”

    他們三個人看起來像是來離婚的嗎？

    裴庭道：“同志，我們是來領結婚證的?！?/br>
    中年婦女抬起頭來，仔細看了一眼三人，最后指著白薇：“是你們倆結婚吧？”

    丁曉韻沒想到這女人一下看出來了，奇道：“你怎么不說是我跟他??？”

    中年婦女白了丁曉韻一眼：“人家兩個看起來就是一家的，小姑娘，別瞎摻乎了，年紀輕輕的要學好?！?/br>
    丁曉韻：我……我明明跟白薇一樣大，怎么就年齡輕輕的不學好了？

    白薇沖一臉郁悶的丁曉韻笑了笑：“是我們領證，今天能辦吧？”

    聽見白薇的聲音，中年婦女又抬頭看了白薇一眼，在鎮上干了大半輩子了，還真沒見過這么俊，說話聲音又這么好聽的閨女。不過她態度也未見好轉，公事公辦道：“能辦，你們先去照相，要紅底的大二寸的合照，我們這兒照相機壞了?！?/br>
    白薇一怔，這有照相的嗎？

    裴庭道：“有照相館，離這兒不遠?！?/br>
    那就好。

    兩人去照相館拍結婚照，丁曉韻無聊地等在外面，忽然想起來應該去看看白薇什么表情，剛走進去，就見兩人拿著相片出來了。

    “這么快？”這鄉下的照相館服務可以啊。

    “加了錢的?！卑邹陛p聲道。

    丁曉韻接過照片，見照片上的白薇和裴庭都穿著白襯衣，白薇在前，裴庭稍微靠后一些，兩個人表情都很恬靜自然，真的跟那中年婦女說的一樣，看起來很般配。

    沒想到照片拿過去，又辦不了了。

    站在桌子前頭，白薇腿有些僵硬，她竟然忘了裴庭年齡不夠。

    華國婚姻法規定，男二十二，女二十才能結婚，白薇今年二十一，當然夠了，可裴庭按身份證和戶口本上的年齡，今年才十九。

    丁曉韻嘴巴張的大大的，白薇這是老牛吃嫩草??！雖然這個老?？雌饋砀衲鄄?。

    “不到法定年齡，我沒法給你們辦，你們回去吧?！?/br>
    一瞬間，白薇有些懊惱自己大意了，這鳥不拉屎的窮鄉僻壤，白家的手再長也伸不到這角落里來。

    不過……她也不是沒有別的法子，白薇轉過身去。

    聽見中年婦女說不能辦，裴庭注意到白薇臉上閃過失望，他想說些什么的，卻見白薇已經轉身準備走了，不知為何，裴庭心里也跟著升起一股失望。

    可是沒等他叫住白薇，白薇忽然轉過身來，原來白薇根本沒打算走，而是從包里拿出了一個東西，放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