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段其琛看了眼車外,征詢地望向秦不晝。    “等一下?!鼻夭粫儚鸟{駛座旁邊的小格子里摸出一副墨鏡,架到段其琛臉上。    又摸啊摸,摸出一只口罩和帽子,給他戴上。    做完這些事,秦不晝滿意地看了看段其琛,點頭:“很好,下車吧?!?/br>    段其琛雖然除了演唱會很少面于人前,但那張臉辨識度還是很高的。    段其琛乖乖任由他在自己臉上亂搗鼓,直到最后秦不晝興致勃勃地找出皮筋要給他扎個雙馬尾的時候才忍無可忍地握住他的手:“拒絕?!?/br>    秦不晝試圖說服段其?。骸安灰@樣嘛,雙馬尾超可愛的,而且這樣就不會被認出來了——”說著就要壓下來。    段其琛冷靜地握住他手腕:“我拒絕?!?/br>    內心嫌棄了一會兒戀人的審美,秦不晝嘆了口氣,惋惜地收起皮筋。    帶著段其琛走向場地的時候,恰好迎面碰上了導演祁玨。    祁玨和他們并肩往里走去,在化妝間和片場分路走。祁玨看了一下壓低帽檐捂得嚴嚴實實的段其琛,目光在他口罩之下露出的下頷上停留片刻,向秦不晝點了點頭,沒說什么。    剛要敲開專屬化妝間的門時,門就被人從里打開,岳楚辭看到秦不晝先是一愣,旋即立刻變了臉色把他和段其琛拉進來,關上門回過身看著這兩只,咬牙切齒地說:“秦不晝我的好二爺,你昨天去哪了?”    “去找了個人,然后回自己家了啊?!鼻夭粫儫o辜地說,就差沒在臉上寫“乖巧”。    “找人?找人?你跟我說你去找人?”岳楚辭抓狂的聲音響徹全劇組,“我告訴你多少次了,你丫就算是找死都要先跟我通報一聲!藝人和經紀人之間要多點真誠好嗎!”    正在看書的攸寧陡然被震了一下,茫然抬頭。經紀人指了指隔壁:“秦影帝又在挨訓了?!?/br>    攸寧溫溫和和地笑了笑:“他們……關系真好?!?/br>    吼完了秦不晝的岳楚辭才感覺心情好了許多,瞪了眼秦不晝從他懷里搶過戲服:“還有你昨天居然連衣服都沒換就把戲服穿出去了!”    秦不晝說:“因為好看嘛,忍不住想穿在身上?!?/br>    的確是好看,但是穿出去在街上跑真的不會被當成蛇精病么?    岳楚辭哼了一聲,目光這才瞥向秦不晝身旁的段其琛。    在秦不晝身旁的時候,段其琛將自己的存在感調整到最小,但一旦目光集中在他身上,就會被段其琛所輻射出的氣場所折服。    這人……    岳楚辭皺了皺眉,意識到對方的身份不簡單,猶豫了幾秒,突然愣?。骸啊翁焱??你是正綾的段其???”    岳楚辭也是娛樂圈老油條了,平時對歌壇也有所關注,很快就認出了段其琛。    秦不晝心中嘆息,這裝備還是簡單了,可惜他沒有工具,不然他能把段其琛化得除了自己誰都認不得。    段其琛對岳楚辭點了點頭,并不多作言語。    岳楚辭皺眉看向秦不晝:“不晝,怎么回事?!?/br>    身為消息靈通的圈內人,岳楚辭自然是知道段其琛失去聯系好幾個月并不是簡單的受傷,而是被正綾雪藏。雖然為段其琛惋惜,但也為敵對公司失去了這么一大主力而開心。    如今……他居然在自家一哥身邊看到了敵對公司的頂梁柱?段其琛這種人居然也會“投敵”?    秦不晝看了眼段其?。骸罢f來話長,中午和你談?!?/br>    他本來就沒想掩飾段其琛在自己身邊的消息,為他打扮成這樣也是在刻意告訴狗仔“這里有頭條可挖”。    秦不晝說完這話就拋下滿頭霧水的岳楚辭,sofia給秦不晝上了日常妝,秦不晝換好戲服,攏了攏戲服的袖子,蹭到段其琛旁邊:“你在這里等我,也可以出去轉幾圈?!毖劬Σ[了瞇,尾音帶了只有段其琛能懂的深意和默契,“有什么要求跟助理說就好?!?/br>    段其琛微微彎起唇角,伸手在他頭發上揉了揉:“嗯。加油?!?/br>    第一幕的拍攝場地在民國風的街道。    《四銘》的主要劇情都在這民國街道和房屋中發生,還有一些會轉移到景區的山上拍攝。    第一幕和秦不晝搭戲的人自然是攸寧。    秦不晝換好長衫,整理著圍巾從試衣間出來的時候,攸寧已經站在那小店鋪的門牌下,牽著馬,穿著大衣,頭戴氈帽,露出一截白凈如藕段的手臂上纏繞著鞭子。見到他來,微微一笑。    秦不晝眼角余光大致看了下鏡頭的位置,站好。    耳邊響起祁玨的聲音:“a!”    攸寧翻身上了馬,秦不晝閉上眼,斂了自己所有的氣勢。    人來人往的民國大街上,一個男人正被女人追著打。    “打死你!你這不要臉的戲子!壞貨!千人騎的玩意兒!”    一聲馬嘶沖破了井然有序的街道,馬蹄聲把地面震的隆隆。幾個晃晃悠悠的兵痞被驚得以為是敵人的腳步,握住了手中的槍往邊上退。    那匹馬終于出現了,在它主人的cao控下嘶鳴一聲凌空而起,從一輛緩緩行駛的轎車頂上踏了過去,在車頂踏了一個深深凹陷的洞。    女人縱馬追趕著一個穿著長衫戴著圍脖,像個知識分子似的的男人,嘴里罵著不干不凈的臟話,當趕上男人時,手中的鞭子狠狠甩到男人的背上,“你是老娘搶來的壓寨夫人!怎么又出去拋頭露面!”    一陣微風無聲無息的從耳邊吹過,馬上那一襲大衣長靴,頭戴氈帽的女人勒馬,仰起弧度漂亮的脖頸,高傲地俯視著被她打得跪倒在地面上趴著蜷縮成一團的男人。    女人有一雙漂亮明亮的黑眼睛,嘴唇涂著鮮艷的胭脂,看上去張揚無比。    “喂!死了沒?”她從馬上下來。    聽到女人的腳步聲,男人似乎被嚇住了,微微的顫抖。    鏡頭轉換,切到,那在地上趴伏著發抖的男人,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他微微抬起頭,鋒利的眼瞳如同受傷的野獸般淌著冷意。    從鏡頭里看到兩個人,祁玨也正視起來。    剛才那一幕正是他要的那種感覺,不愧是影帝和影后,秦不晝的眼神簡直絕了,兩人的表演甚至帶動了路邊的群演,他本以為這一條要耗費上一段時間,不夠順暢吉利。但還是堅持把這一幕當做了第一條,現在看來反而效果不錯。    事實上,一旁的岳楚辭并沒覺得這很奇怪,在經紀人眼里,自家的孩子是最棒的了。瞄了旁邊的祁玨一眼,祁玨沒什么表情,但是眼睛里卻看出來他的激動。    突然女人手持鞭子,凌厲的招式,在空中快速劃出了一道弧度:“你倒是說話呀!”    接著,事先安排好的落葉紛紛在空中飛舞。    鞭子沒有抽到他身上,而是抽起了一地落葉。    男人眼中的戾氣盡數收斂,好像變成了一個懦弱又溫吞的知識青年,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    落葉仿佛隨著他站起,回眸的動作加快了飄零。他的發絲輕輕揚起——    “姑娘,我是戲子,但不是奴兒?!?/br>    待到“顧紈弋”起了身,祁玨才還了魂,故作鎮定地喊了句“cut”。最后秦不晝的臺詞,冷冷清清的語調落在他耳中,幾乎就是他想象中顧紈弋那個樣子。    而攸寧頓時氣勢全失,用一個干脆利落的動作收了鞭子在手臂上纏著,對秦不晝露出歉意的神情:“冒犯前輩了?!?/br>    “沒事啊,你力道控制的很好,我里面穿了墊板,而且皮糙rou厚的不怕疼?!鼻夭粫冃χf,他倒是沒想到攸寧會武,而且不弱,只是聽著響,但落在身上倒是一點沒感覺。    演戲的時候,秦不晝在想什么呢?    秦不晝看著助理和工作人員圍上來。在起初的世界里,他也有過這樣不得不隱忍的時光啊。只不過,讓他隱忍的人,日后都一個比一個下場慘就是了。從某種意義上,這顧紈弋和他是同一種人。    演戲,倒的確是個有趣的事??磥硭笆清e過太多了。    秦不晝這樣想著,微微回過頭看向段其琛,朝他眨了一下眼彎起嘴角。    一直在角落看著秦不晝的人見這條完了,正要起身,突然被拉住。    “導演,”說話的人有些不確定,“您看那是誰?”    順著助理手指指著的方向看去,屬于秦不晝的休息位上,秦不晝的經紀人岳楚辭身旁。那道身影遮得嚴嚴實實,    “段其???他怎么在這里?來探班的?他在看……”龐基博先是詫異,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秦二爺?”    ☆、第81章 5.14    秦不晝把段其琛的事告訴了岳楚辭,并且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了經紀人。    岳楚辭愣了好半天,目瞪口呆:“你這家伙真是蔫壞蔫壞的啊……頗有我當年之風?!比缓笈d致勃勃地在那計劃上添了幾筆。    秦不晝親自去談了段其琛的事,沒有和正綾撕破臉,只是提出自己會幫段其琛交違約金,并且對外宣稱是段其琛合約到期,于是并沒有續約,而是改簽了舊友的工作室。    董事長自知是侄子理虧,但并沒有拒絕秦不晝的違約金。    即使不占理也要占據一個高高在上的姿態,這是他們這些人的習慣。    秦不晝鉆進車子,將合同放進段其琛手心,輕輕地笑,眼里光彩流動,盡是愉悅,“好了,你是我的人了?!?/br>    段其琛并沒有看合同,而是看了看秦不晝,彎唇:“一直都是?!?/br>    “噗?!鼻夭粫內滩蛔⌒Τ雎?,湊過去,沖他眨了眨眼,“既然都是我的人了……以身相許如何?”    段其琛問:“這是潛規則?”    “是啊。怎么,你不愿意被潛?”秦不晝露出兩顆白生生的尖牙,威脅地看著段其琛,回想著以前看過的霸道總裁劇本,“小心我雪藏你然后把你關起來這樣這樣再那樣那樣哦?”    “……”段其琛瞥了這日常性抽風的家伙一眼,懶得理他。    季曉是段其琛的歌迷。    這天,季曉如往常那樣從信箱里拿出娛樂日報,隨意看了一眼,突然捂著臉蹲下身。    “怎么了?”舍友問。    “其琛……”季曉眼淚汪汪,“終于有其琛的消息了……嗚……愛豆沒事真是太好了……”    舍友拿起娛樂日報,只見頭版赫然是:段天王探班秦影帝,兩人竟是至交好友?揭秘段其琛改簽秦不晝工作室原因。    消息在圈內外掀起軒然大波,而兩位當事人卻一點沒有解釋的意思,每天沐浴在劇組人員探究的目光中進進出出,正常拍戲。他們表現的太自然,久而久之劇組人員也就沒了打聽的意思。    演員都是老手,連配角都是老戲骨,一條過的概率非常高,電影進度很快。這是秦不晝最后一場補拍的戲,剩下的就只有一場扮演尸體的戲份,整部電影就可以殺青。    最是梨園多情殤,臺下臺上,花影間看人。戲仍舊是那戲,戲子卻不知已換了幾人。    顧紈弋舉手到眉邊,一手執花扇,站在臺上,濃艷熱烈的色彩旖旎。精致的頭面,垂下的流穗,矯美的站姿。    “有人說戲子多情,有人道戲子無情?!鳖櫦w弋擲袖,背對著看臺輕聲說,“在我看來,都不過是因戲中人生麻痹了罷……前者陷在戲中,后者毀在戲中?!?/br>    “那你呢?”一道畫外音問道。    顧紈弋回眸,臺下空無一人。    他說:“我希望我是前一種?!?/br>    拋擲出去的水袖緩緩落地,接著是一個長鏡頭。這一幕其實是女主角的視角,會穿插在她對顧紈弋的回憶里。    天色已經暗沉,這一幕結束以后道具組就開始馬不停蹄地布置場景,補拍前幾天因為演員狀態不佳ng好幾次的最后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