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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鹿門歌在線閱讀 - 第31節

第31節

    平煜不語,他小時雖總跟鄧家的幾兄弟在一處玩,但鄧安宜更喜讀書辭賦,不比他們,酷愛舞槍弄棒,一刻也閑不住,故而他跟老大和老三更能玩到一處。

    至于李攸所說鄧安宜生重病之事,他倒有些印象,可記得鄧安宜痊愈后沒多久,他家便犯了事,等到三年后再從宣府回來,兩家已然斷絕了往來,無從得知鄧安宜如今的性情。

    李攸自顧自說了一通,見平煜不接茬,只當他想起當年被發配的事,怕他心里不痛快,忙咳了一聲,不動聲色轉移話題道:“這左護法的供詞倒跟你之前所推測的暗合在一起了。王令的確是在找人,他仗著東廠勢大,一邊用傅蘭芽作餌,一邊引誘東蛟幫等幫派出洞,目的就是為了從這些人手中找到剩余的那幾塊‘寶貝’,只是我未能想明白,傅冰的女兒二十年前尚未出生,王令他們為何能篤定她能做所謂的“藥引”呢?”

    平煜神色復雜地看著桌面,道:“此事我也甚覺奇怪?!?/br>
    二人陷入沉思,久久未說話。

    屋外蟬鳴陣陣,屋子里卻寂靜得針落可聞。

    良久,李攸打破沉默道:“如果左護法所言不差,當年那件重要物事一分為五,落在不同幫派手里,那么除了目前已經露面的幾大幫派外,剩下幾個持有殘缺‘寶貝’的幫派也會陸續找上門來。而且我有個預感,此事既能引得這么多人趨之若鶩,必然有天大的好處,倘若被江湖上還有其他人知曉,就算這些人手中一塊殘余的也無,難保不會過來摻合一腳?!?/br>
    說完,笑道:“平大人,前路兇險啊。不過誰叫咱們是兄弟呢,我就受點委屈,跟你們一道回京算了。你那什么眼神?你當我愿意趟這渾水呢,別忘了,我三弟可還在你手里?!?/br>
    平煜氣笑道:“話都讓你說完了,我還能說什么?!?/br>
    李攸一本正經搖搖頭,道:“我知道你一向行事果斷,多半已做了準備,可江湖上的這些彎彎繞繞,跟朝堂上那些爾虞我詐還是有大不同的,我浸yin數年,自問在這方面比你還是稍熟絡一二的。而且照左護法所說,萬一那東西湊齊之后,真有什么了不得的效用,落到王令那匹夫手里,豈不會有傾國之虞?你該知道,自從新帝上位,王令領了司禮掌印太監之職,短短一年時間,這老東西的手便已經伸到內閣去了,整日的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弄得朝廷內外烏煙瘴氣的,皇上呢,卻日益沉迷于煉丹求道,萬事不管。我看過不了多久,這整個天下都得改姓王了?!?/br>
    平煜似笑非笑看著他道:“你可真敢說?!?/br>
    “怎么?”李攸瞪他,“平大人還敢把我投到詔獄里去不成?你心里不也明鏡似的,要不然,這么心急火燎要找王令的把柄做甚?”

    平煜沉吟片刻,計議已定,將那紙箋收入懷中,故作鄙夷地看著李攸道:“昨夜的鎮摩教你已經領教過了,別怪我沒提醒你,你摻合便摻合,到時候萬一被打得屁滾尿流,別哭著要回京找你們老祖宗?!?/br>
    “嘿!”李攸氣得眉毛都豎起來了,上來便是一拳,“看來你小子是太久沒被我教訓過了,竟敢出此狂言!”

    平煜閃身一躲,一腳踢向他小腿,罵道:“看清楚了,誰教訓誰?”

    二人說動手便動手,在書房里打得那叫一個天昏地暗,直到秦勇及諸長老過來找平煜回事,兩個人才意猶未盡地收了手。

    平煜打得出了一身汗,因秦勇在一旁,顧不上換衣裳,接過下人遞過來的帕子胡亂擦了擦,又端起茶碗一飲而盡,這才坐下,對端坐在下首的秦勇笑道:“秦當家可是來商議驅蛇之事?”

    秦勇見他臉上經過汗意清洗,眉目越發顯得俊朗奪目,且明明跟他隔著張書桌,他身上的陽剛之氣卻仿佛能迎面撲到她身上似的,耳根莫名一燙,忙定了定心神,正色道:“正是,除此之外,還有一事要跟平大人商量?!?/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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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傅蘭芽剛沐浴完換好衣裳,平煜便過來了。

    傅蘭芽正坐在桌前支著下巴想心事,見平煜進來,忙起身,含笑道:“平大人?!笨匆谎鄞巴馓焐?,倒比平日來得早。

    平煜掃她一眼,見她因著沐浴的緣故,烏發松松挽著,神情嫻靜,紅唇潤澤,雙眸在燈下如明珠美玉。

    他收回目光,走到桌前坐下。

    因跟她相對而坐,不可避免注目她,這才發現她身上穿著件鵝黃色的夏裳,因領口處繡著一排珍珠大小的玉色海棠,分外別致秀雅,令人印象深刻,這一路上,已見她穿過好幾回。

    他默了片刻,想起她因著抄家,身上衣物本就不剩多少,在穆家時,又因一場大火全都付之一炬,如今所有的,不過是當時穆承彬的世子妃所贈的幾套衣裳,她沒旁的換洗,可不就這幾件舊衣裳顛來倒去地穿。

    傅蘭芽見平煜望著自己久不開口,因神情沉靜,眸子如黑玉一般,鼻梁挺直,薄唇線條極為養眼,且身上也少了平日里發脾氣時的那份凌厲飛揚,看著倒順眼許多,便彎彎唇角,提醒他道:“平大人?”

    平煜從懷中掏出那本小書,扔到桌上,看著她道:“這本書的確是你母親遺物?”

    傅蘭芽目光隨著他的動作落在那書上,點點頭,認真道:“是我隨父親調任云南時,無意中收拾母親遺物時發現的,當時錦匣里一共三樣東西,匣子里那包毒粉和解毒丸都附上了詳細用途,可關于這本書的來歷,卻未有只字片語?!?/br>
    說完,試探著對平煜道:“平大人,這書上的文字古怪,來云南路上,我曾拿著書問過父親,可他當時因著朝中之事千頭萬緒,無心辨認,只粗粗掃了兩眼,便告訴我并非前朝文字,又說既是母親的遺物,便好生看管,萬莫遺失,到云南后,我在父親書房里,幾乎將前朝古籍翻遍,都未能找到跟書上相似的文字。如今經過鎮摩教之事,我這兩日總在想,這上面的文字有沒有可能是夷人文字?”

    平煜鄙夷道:“誰告訴你這上面是夷人文字?”

    傅蘭芽聽這話的意思,分明平煜已知道此書的古怪,暗贊他行動敏捷,忙問:“不是夷人文字,那是何處的文字?”

    平煜牽牽嘴角道:“是韃靼文?!?/br>
    “韃靼文?”傅蘭芽訝然:“平大人識得韃靼文?”

    平煜心中火直冒,要不是拜你父親所賜,當年我能被發配到宣府大營,整日跟蒙古騎兵以命相博?

    一時間,肚子里有一堆冷言冷語等著刺那老匹夫,可想起那回在客棧中當著傅蘭芽的面諷刺她父親后,她睡夢里都在哭哭啼啼,只好硬生生將話咽回肚里。

    少頃,淡淡道:“若沒認錯,這書上應該是古老的韃靼文,我在宣府時,有一回隨軍攻打坦布部下的游騎,在旋翰河邊的一座古廟里見過這種文字,跟現今瓦剌等部落通行的文字有些形似,但年代應該甚為久遠,不怪飽學之士不認識。但在我印象中,你母親戶籍上記載是揚州人氏,為何會藏有記載著韃靼文的古書?”

    傅蘭芽猶豫了片刻,決定坦誠以待,道:“不瞞平大人,我也曾對我母親的來歷起過疑心,因父親曾說母親出身揚州小吏之家,家中只她一個獨女,父母早亡,孤苦伶仃??晌铱傆X得,就算沒有兄弟姐妹,不可能連個遠方親戚都無,然而這些年來,母親娘家連個打秋風的親戚都未露過面?!?/br>
    平煜見她果然依照早上的承諾對自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心中泛起一絲喜色,臉卻仍繃著,道:“你母親的來歷,我會著人去詳查。你可曾聽你母親提起過‘布日古德’這個名字?”

    那日左護法刺殺王世釗時,曾用這個名字直呼王令。

    “布日古德?”傅蘭芽思索了一番,確定未在記憶中聽過這個名字,搖搖頭道,“未曾聽母親提過?!?/br>
    平煜望進她眼里,見她一臉困惑,顯見得并不知情,良久之后,收回目光,重新撿了書在手中翻看。

    傅蘭芽覺得平煜雖然跟平日一樣冷言少語,但難得肯愿意透露一點東西給她,見他重新翻閱古書,便滿含希翼看著平煜,只盼他下一刻能吐露更多消息。

    林嬤嬤對早上的事心有余悸,先是輕手輕腳走到床尾的春凳上,不敢發出半點動靜。

    坐下后,見平煜雖然仍沒什么表情,可臉色卻顯見得比平日和緩,悄悄松了口氣,又走到凈房,清洗傅蘭芽換下的衣裳。

    可洗著洗著,便起了絲疑惑,早上平大人才沖著小姐發了一通脾氣,怎么這會竟肯平心靜氣地跟小姐說話了。

    想到此處,探身往外一看,見原本在平大人手中的那本書,不知何時到了小姐手里。小姐臉上滿是困惑,拿著書,翻來覆去的看。

    平大人卻坐在對面靜靜看著小姐。

    她看著平煜分外專注的目光,心中仿佛劃過電光火石,陡然回過一絲味來,好半天,才心神不定地收回視線。

    第44章

    傅蘭芽將書重又翻了一遍,等翻到畫有圖騰的那一頁時,手指滑過書頁,若有所思道:“怪不得這畫上小人的衣著這般古怪,原來是韃靼人?!?/br>
    又看向平煜道:“北元自從被太祖黃帝驅逐出境,早已分崩離析,聽說如今整個蒙古境內一分為三:韃靼、瓦剌和兀良哈。三大部落各據一方,其中,又以瓦剌勢大。瓦剌現今的王名叫坦布,性情貪虐,時常率騎兵sao擾宣府等地,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不知當年跟平大人所在軍隊交手的,可就是這位瓦剌的首領坦布?”

    平煜看著傅蘭芽,他原以為,傅蘭芽縱算飽讀詩書,所熱衷的也不過是些女兒家熱衷的琴棋書畫、音律辭賦,沒想到她對邊防庶務也略知皮毛。也不知傅冰在這個女兒身上花費了多少心血,竟將她教養得胸襟見識都不輸男子。

    傅蘭芽見平煜不答,歪著頭思索道:“蒙古雖在馬上打天下,但不少蒙古子民也有信仰,其中又以薩滿教最為流傳廣泛,論起淵源,直可追溯到數百年前,如果平大人當年在旋翰河邊見到的那座古廟是薩滿教的祭廟,那廟中所刻文字也許是用來紅祭所用……”

    平煜依然沒什么表情,道:“當時行軍時,我軍夜遇狂沙,為防迷路,不得不在廟中夜宿,壁上文字不過是匆匆一瞥,無從得知是白祭或是紅祭?!?/br>
    還有一事,他至今想來,都甚覺詭異,就是時隔數月之后,當他們再次行軍路過旋翰河時,卻未能再見到那座古廟。

    記得當時不少士兵見諾大一座古廟憑空消失,均深以為異,曾私底下議論了許久。

    不過,韃靼草原遼闊,行軍時,路線略有偏差也未可知,做不得準。

    傅蘭芽點點頭,盯著畫上圖騰,繼續道:“既這書頁上是韃靼文,照這畫上所畫,山下子民對山頂上圖騰做叩拜狀,應是對圖騰極為敬畏,不知這圖騰能帶來什么好處,能讓這么多人頂禮膜拜,你說,會不會跟薩滿教有關?”

    平煜想起左護法所說的話,心中一動,從傅蘭芽手中接過那本書,細看那書上圖騰。

    傅蘭芽難得見他這般耐心認真,懷疑他已從左護法口中問出不少東西,暗暗端詳一番他的神色,莞爾道:“平大人,那晚左護法被擒前,曾說她跟我母親是舊識,不知平大人可順著這條線往下查過?”

    平煜眼睛仍看著書,心中卻道,來了,她慣常是往外拋一分,必定往回拉一分,從來不忘從自己口中套話。

    摸摸下巴,將書放下,審視地看向她,難得她今日在自己面前還算老實,告訴她一點實情也無妨,便道:“這些年,可曾有人找過你母親麻煩?”

    傅蘭芽怔了下,想起林嬤嬤曾說過那位左護法十年前在京城出現過,且跟父親一同出入首飾樓,想跟他細說此事,又生出幾分猶豫,以他的性情,若知道此事,不知會怎樣刻薄父親的品行。

    她一點也不想讓他借機貶損父親,掙扎了半晌,到底覺得此事是個重要線索,一味瞞著不提并無半分好處,便斟酌了一番詞句,剛要開口,誰知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

    這聲音一傳來,不止凈房里的林嬤嬤,連傅蘭芽都嚇了一跳。

    時辰雖不算晚,但已入夜,誰會這時候來找他們主仆?

    就聽門外傳來李珉爽朗的聲音,“傅小姐,我是李珉,不知你可歇下了?”

    平煜眉頭一皺,他為了晚上來傅蘭芽處時不引人注目,特遣散了在傅蘭芽院落外把守的陳爾升等人,李珉這個時候跑來做什么。

    傅蘭芽錯愕地看著房門,怔了片刻,擔憂地看向平煜,見他臉色果然黑了起來,不由有些哭笑不得,若一會李珉要進來傳話,平煜難道還藏起來不成?

    林嬤嬤也頗為措手不及,這大晚上的,若讓李大人撞見平大人在小姐房里,平大人會作何反應且不說,小姐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平煜聽敲門聲不止,倏的起身,窩著一肚子火四下里看看,房里還亮著燈,屋里的人擺明了還未歇下。

    李珉又不是傻子,若傅蘭芽主仆一味不接茬,以這臭小子的性子,說不得會以為她們遭了意外,硬闖進來也未可知。

    便瞪了傅蘭芽一眼,示意她接腔,自己則黑著臉往床后走去。

    到了窗前,只覺自己無論是翻窗出去,還是藏在屋中,都跟那些暗通款曲的“jian夫”毫無區別,說不出的窩囊。

    一橫心,暗想干脆翻窗走了算了,可心里惦記著李珉到底要找傅蘭芽說何事,忍了片刻,到底隱身在床后,整個過程,直把李珉暗暗問候了一百八十遍。

    傅蘭芽看著平煜的身影消失在床后,這才清了清嗓子,應道:“李大人,請稍等?!?/br>
    林嬤嬤做賊似的從凈房出來,故作無事上前開門。

    李珉站在門口,并不進來,只看著屋內的傅蘭芽笑道:“傅小姐,我并非故意挑在此時前來叨擾,其實下午就要過來跟傅小姐傳話的,結果事忙,給忘了。明日一早,會有大夫會過來給傅小姐診脈,一是看看傅小姐吃了上回那位程大夫的方子,如今調養得如何了。二是聽說傅小姐早上有些頭暈,特意讓大夫過來好好瞧瞧?!?/br>
    傅蘭芽眨了眨眼,頭暈?她早上被平煜連嚇帶吼時,是有些頭暈,但歸根結底是未得歇息的緣故,不至于要找大夫前來診視。

    且此事李珉是如何得知的?

    雖如此想,仍含笑對李珉致謝道:“知道了,李大人費心了?!?/br>
    李珉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結結巴巴道:“傅小姐,能不能,別在平大人面前提起此事?!?/br>
    其實早在中午時,平大人便吩咐他下午出門去請大夫,他心里倒是時刻惦記著此事,可沒料到,因他昨晚一夜未睡,午憩時一不小心睡過了頭,等到醒來時,都已經是日暮時分了。

    此時出府,就算找著了大夫,他也不敢帶人進來給傅小姐診視。

    傅蘭芽聽了此話,只當李珉擅作主張,特意背著平煜給自己請大夫,自是感激,然而余光朝床的方向瞥了瞥,又生出幾分擔憂,若讓平煜知道李珉欺瞞自己,李珉恐怕逃不了一頓責罰。

    抿了抿嘴,正要不動聲色在平煜面前替李珉轉圜一二,誰知林嬤嬤狐疑地看了看平煜的方向,琢磨出一點味來,忙干笑著李珉道:“李大人放心,我們別說不一定能碰到平大人,就算碰到了,也絕不會在他面前提起此事的?!?/br>
    李珉見她言之鑿鑿,笑了笑,告辭離去。

    等他身影消失在院外,林嬤嬤才將門關上。

    平煜從床后走出來,臉黑得跟什么似的。

    傅蘭芽見他這副模樣,心中咯噔一聲,看起來,不但明日李珉逃不了一頓責罵,她今晚也別想再跟他繼續剛才的話題了。

    果見平煜走到桌前,渾身上下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一時間,主仆二人誰也不敢開腔。

    平煜冷著臉立了片刻,轉頭見傅蘭芽主仆忐忑地看著自己,眉頭一皺,越發沒好氣:“睡覺?!?/br>
    傅蘭芽盼了這些時日,好不容易盼到平煜愿意在自己面前吐露消息,不想也不敢跟他把關系再次弄僵,瞥他一眼,垂眸走到床前,脫了鞋,和衣上床躺下。

    林嬤嬤雖然隱約猜到了點來龍去脈,可眼看平煜一副風雨欲來的架勢,哪敢惹這魔星?忙輕手輕腳將被褥搬出來鋪好,隨后上了床,挨著傅蘭芽睡下,順便放下床幔。

    平煜臉上青一陣紅一陣,見她二人似乎對請大夫之事并未起疑心,臉上那股火辣辣的感覺好了少許,等她二人歇下,便也熄了燈,脫了外裳丟到一旁,

    躺下后,平煜默了片刻,忽道:“你的腳傷可好些了?”

    傅蘭芽正在被子里偷偷脫外裳,聞言,頓了一下,意識到平煜是在跟自己說話,便道:“好了許多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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