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節
張行瑜看著他在護衛下進了大門方才離去。 “沒事吧?”朱樉忙問。 “沒事,二哥怎么來了?” “自然是放心不下。太子怎能將如此危險之事交付與你呢?”說著朱樉便就皺起了眉頭。 陸長亭聽了覺得有些好笑,朱樉果然還是和從前一樣,恨不得嚴嚴實實將他護起來,不見半點風險才好。當然,朱樉的關切也都是真心實意的,只是和朱棣的行事方式略有不同而已。 “男兒本該如此,若是知曉風險便怕了那成了什么?二哥也該知道我的性子?!?/br> “是是是?!敝鞓緫糜行┓笱?。 陸長亭同他一起跨進了大門。隨后一眼便瞧見了規規矩矩跪在一旁的春夏等人。其中春夏的臉色最是蒼白,秋冬還全然不明白發生了何事,宮月雖有驚慌,但到底還在強裝鎮定。見陸長亭進來,她們齊齊抬起了頭。 “主子……”春夏怯怯地喊了一聲,“可是那位吳主事出了事?” 一旁的秋冬聽見她說了什么,忙伸手掐了她一把。主子在前,怎能先關心別的人呢? 宮月瞅準時機忙柔聲道:“主子沒事吧?” 原本陸長亭對她們既無討厭,也無喜歡,想著反正只是伺候人的,放在一旁不予理會便是了。卻沒想到她們各自都有小心思,若是縱容下去豈不亂了? 陸長亭的目光落到了秋冬的身上:“你隨我進來?!鼻锒@嚇地揚起小臉,忙不明所以地跟了進去。 宮月臉色一白,顯然是明白了什么。春夏卻還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喃喃道:“究竟發生了什么?那吳主事是犯事了嗎?” 宮月實在煩透了她這個模樣,冷聲道:“我只知道我們怕是要被送走了?!?/br> “什么?!”春夏一臉迷茫。 宮月卻已經閉上了眼,不再理會。 朱樉掃了他們一眼,低聲道:“也不知太子送的些什么人過來,倒還不如我那般送幾個護衛過來,總比這幾個玩意兒強?!?/br> 不一會兒便有人過來將宮月和春夏帶走了。 陸長亭陪著朱樉用了飯,便也勸他回去歇息,朱樉卻說什么也不肯走:“急什么?我在這里再住上幾日。這還不曾娶媳婦,便開始嫌棄兄長了?!?/br> 陸長亭又是好氣又覺得好笑,他也知道朱樉這是為了他的安危著想。不過嘴上還是反擊道:“二哥明明娶了媳婦,卻還要賴在弟弟這里……” 朱樉毫不介意地笑道:“二哥如今哪里還有媳婦?娶了個繼妃不也沒了嗎?” 陸長亭被噎了一下,這才想起好像真是如此。鄧妃還是被他給揪出來的。這就尷尬了。 陸長亭輕咳一聲:“那二哥自便吧,我先回屋歇息了?!?/br> 朱樉酸酸地道:“什么歇息?分明是給老四寫信去了吧?!?/br> 陸長亭權當聽不見,快步回了屋子。 秋冬不敢進門伺候,屋子里便只余下幽幽的燭光和陸長亭一人。 待到這時候,陸長亭方才覺得背后漸漸滲出了些冷汗來。若是吳觀玄沒有被打暈,在抵達刑部大牢以后,當真將那威脅之言說出了口,不知道歷史上的靖難之役是否會因此而提前,又或者還未發生他和朱棣便就此被扼殺了。 倒還真應該感謝張行瑜一番了。 陸長亭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在書桌旁坐下,忙提筆,寫信。 的確是給朱棣的。 過不久,這事一定會傳到北平去,與其讓朱棣去聽那些傳言,倒不如他先寫在信里,也免得朱棣聽岔了別人的胡言,徒增擔憂。 寫好信,交與瀟瀟。只是還不等瀟瀟送出去,便有人來敲了陸長亭的門,道門口來了個公公。 陸長亭驚訝不已,難道是太子有什么話要傳給他?皇宮里出來的人當然不可怠慢,陸長亭忙收拾好便迎了出去。 站在門外的果然是個公公,那人笑著走上前來,遞了一道黃帛給他。原來是一道手諭。而且是來自于洪武帝的。 待行過禮后,陸長亭便打開了那手諭。 越往下看,陸長亭的嘴角便翹得越高。 洪武帝是來告訴他,他之前隨軍的請求已經允了,只是白蓮教之事還未落下帷幕,陸長亭若是想要回到北平去過年定然是不成的,洪武帝讓他且按捺下思念之情,等不了幾月便可見到他四哥了。 看到這一段的時候,陸長亭的心跳還快了快。不過洪武帝的意思應當只是指兄弟之情,并無半點他意。 謝過了太監,陸長亭收起了手諭,那頭朱樉走出來,笑著問:“公公可要坐一坐” 那太監見了他,頓時如同老鼠見了貓,忙擺手道:“不了,不了,小人還得回去向皇上復命呢?!?/br> 朱樉頗覺無趣地揮了揮手:“滾吧?!?/br> 那太監走了,朱樉方才問:“如何父皇這次給了你多大的賞賜” “不大,卻正合心意?!?/br> 朱樉頓時好奇極了:“合心意難不成是給了你一個爵位” “爵位哪是那么好得的只是允我明年隨軍北伐罷了?!?/br> 朱樉沒好氣的道:“怎的越大越蠢了讓你隨軍上戰場還這樣高興以你的性子,難道不該是整日窩在家中悠閑度日才是合心意嗎” 不等陸長亭回答,朱樉又突然道:“難道明年老四要去” 陸長亭只笑了笑,便又轉身回屋去了。氣得朱樉在背后嘆道:“弟弟大了,由不得兄長了……”嘆完偏還拉著護衛一起說:“瞧瞧,真是半點也不敬兄長?!?/br> 護衛只敢憨憨地笑,誰敢跟著一起損啊,誰都知道秦王不過是嘴上說兩句罷了。 朱樉頓覺無趣,嘆了口氣便自己回去了。 之后幾日,陸長亭還是如常往六科報道,大約是因為朱樉著實將他護得嚴實的緣故,陸長亭愣是沒撞上半個白蓮教的人。 估摸著這時候吳觀玄的審問也應當有個結果了,陸長亭便到了太子東宮去見朱標。 “可是來問進展的?”朱標笑著道。 陸長亭點了點頭。 朱標臉上的笑容褪去:“什么也問不出來?!?/br> 陸長亭驚訝道:“如此難以審訊?” “這人太聰明?!?/br> 是聰明,若非聰明就不敢這樣玩弄?但也正因自恃聰明,才會將自己搭進來。 “難道他進了大牢以后,一句話都不曾說過?”陸長亭挑眉。 “倒也是說過話的。但都是些無用的話?!?/br> “搜過他家了嗎?” “搜了,連帶信國公府都找過了?!?/br> 陸長亭微微皺眉。 “不過他家中有一處地方打不開。他床下有一道暗門,門上有把鎖,是斧頭也砸不開的一把極為結實的金鎖?!?/br> “鎖?那便需要鑰匙了……” “他卻不肯說一句那鑰匙的下落?!敝鞓艘灿行?。 “或許是在湯晟那里?!标戦L亭低聲道。 “湯晟?” “早前他們二人很是交好的。大哥不妨去試一試?!?/br> “好?!敝鞓诵χ牧伺年戦L亭的肩膀:“你便不要cao心此事了,近來著實令你太過勞累了?!?/br> 陸長亭頓了頓,狀似不經意地道:“那吳觀玄就沒說什么有用的話?” “確實沒有?!?/br> 陸長亭再三確認朱標的臉色沒有異樣,這才決定離去??磥韰怯^玄還沒有和朱標說他與朱棣的事。 那就足夠了。 他得快些找到鑰匙,有了鑰匙,就能打開那道暗門,那里面放的定然是與白蓮教有著深厚聯系的東西。只要拿到那些,吳觀玄其人就沒多大作用了。沒作用的人,自然就能帶著秘密永絕于世。 一見陸長亭上門,信國公府就頓時沸騰了起來。依舊是信國公夫人親自迎了出來,她先朝陸長亭拜了拜:“有勞給事中了,今日可是來瞧我那不成器的孫兒?” 如今陸長亭對湯晟的惡感已經沒有那么濃了,便笑道:“過來問公子幾句話便走?!?/br> 信國公夫人也并不多嘴詢問是要問什么話,她徑直將陸長亭引進了湯晟的院子。 “便請諸位在外面等了?!标戦L亭轉身道。 “是,給事中請?!?/br> 陸長亭走進去將門關上,湯晟還在昏睡之中,不過瞧著兩頰比之前要有rou多了,面上也漸漸泛起了紅潤??磥硎钦娴脑谵D好了。但陸長亭并沒有要將他叫醒的意思,他彎腰伸手探向了湯晟的頸間。 一陣摸索之后,陸長亭的指尖碰到了一個硬物。 他毫不客氣地扯開了湯晟的衣領,里頭露出來一把黑不溜秋的鐵條兒。 應該就是它了。 陸長亭將鐵條取了下來。 吳觀玄坑害了湯晟,卻還將他最重要的東西放在湯晟的身上,恐怕打的是沒有人能猜到的算盤。但在應天府與他來往密切的人并不多,又怎么會猜不到呢?他怕是把所有人都當成了傻子。 陸長亭輕笑一聲,將鐵條收了起來。 床上的湯晟似有所感,眼皮動了動,像是要醒來了。陸長亭不再猶豫,當即轉身走了出去。 信國公夫人從門外迎上來問道:“可問出什么來了?” “該得的都已得,今日便多謝夫人了?!?/br> 信國公夫人松了一口氣,親自將陸長亭送了出去。她卻不知道陸長亭進去并未與她孫兒說上半句話,只粗暴地取走了她孫兒的東西。 從信國公府出來以后,陸長亭便徑直往吳觀玄的宅子去了。他的宅子已然被查封,外面把守著不少士兵,明明人很多,但整個院子卻顯得寂靜空落了起來,黑黝黝的大門看上去竟有幾分恐怖。 陸長亭快步走了上前,正好撞見張行瑜從里面出來。張行瑜微微一愣,問他:“可是還有什么事?” 陸長亭挑了挑眉道:“你們不是有一道暗門沒有打開嗎?我將鑰匙帶來了?!?/br> 張行瑜面上一驚,饒是他如今性情穩重,臉上也不由得帶出了兩分喜色:“公子果然好本事,我們找了那樣久都不曾尋得?!?/br> “走吧,先進去試一試?!标戦L亭也急著看這鑰匙是否能夠打開那道門,當即不再與張行瑜寒暄。 張行瑜點了點頭,引著他走了進去。這里把守的人也都是認得陸長亭的,因而并沒有阻攔他。 雖然吳觀玄經常去尋陸長亭,但陸長亭這卻是頭一次到他的宅子中來。只簡單掃了一眼,陸長亭便不由笑道:“他倒是個有錢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