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節
其實就在陸長亭打量他們的時候,他們也在看陸長亭。長得好看的人總是要吃香很多,這一點不僅僅是在異性間,在男女老少之間,這一準則都可以通用的。畢竟對美的欣賞是人與生俱來的本能。大家都會本能地對美的事物產生好感。 此時這兩個人在打量陸長亭的時候就產生了些微的好感。 尤其是當這個人不僅長得好看,還有一雙好看的眼睛時,那就更是好感倍增了。 畢竟常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這句話當真不是作假的,看一個人的眼睛,能看出來很多東西。當這兩人從陸長亭的眼底望見一片澄澈之后,自然更是喜歡。 這時候,陸長亭卻是疑惑了。這二人究竟誰是老師呢?陸長亭想到了之前報消息的人說,那位先生路上遇見了故人,所以才耽擱了行程。所以其中有一人必然是這老師的故人。 這時候朱樉進來了,見陸長亭已經站在廳中了,朱樉不由笑道:“來了啊,我方才讓人給你準備點心去了?!?/br> 陸長亭搖頭:“不用了,我吃得有點……撐?!痹谀蔷茦抢锍缘寐朴频?,無形之中就多吃不少食物下去,而回來的路上又是坐的馬車,自然是不需要吃什么點心。 朱樉心情很好地笑了笑,隨后問:“如何?你們彼此滿意嗎?” 這話說得跟相親似的…… 此時那面容嚴肅的男子開口了:“嗯,滿意?!?/br> 陸長亭原本還挺渾身不自在的,此時聽這男子口吻如此認真,他反倒又覺得有些想笑了。當然,在這樣的場合笑出來是很不明智的,所以陸長亭也只是點點頭:“很好。不過這位……” 不等朱樉介紹,男子便已經主動道:“我姓鄒,名聿,字筑墨?!?/br> 聿,指筆??刹徽侵鈫?? 緊接著不等陸長亭問,鄒筑墨又指著身邊友人道:“此乃我昔日好友,在文章上頗有造詣,姓羅,名本,字貫中,號湖海散人?!?/br> 陸長亭有一瞬間的呆滯。 等等……什么?姓羅,字貫中? 羅貫中?! 這個名字對于后世的人來說實在太如雷貫耳了,陸長亭有一瞬間差點都回不過神來。 “我受秦王殿下所邀,來到西安城,教你文章?!?/br> 科舉科舉,不就是寫文章嗎?朱樉請的老師自然就是擅長此道的。陸長亭并沒有聽過鄒聿的名號,但羅貫中的名聲太響了,這買一贈一的買賣……倒也劃算! 這鄒筑墨實在太干脆利落了,別的寒暄都不多一句,實在不像是當下的文人,但是陸長亭不得不說,若是和這樣的人打交道,也確實方便許多。 “今日便上課,如何?”鄒筑墨道。 朱樉指了指外面的天空:“這天色……” “無礙,只一會兒的功夫,我也想多了解一些學生而已?!?/br> 大概就跟后世的摸底考試差不多一個道理,陸長亭也不知道自己的底現在有多厚了,只得默默點頭。 朱樉無奈,陪著陸長亭一同移步,到了專門騰出來的書房之中。 待到落座以后,鄒筑墨連書也不翻,就先道:“科舉考四書義三道,經義四道。我們便從四書開始。歷來科舉少有考校大學的,今日便先掠過不提。我且問你孟子。齊人伐燕,取之,諸侯將謀救燕,齊宣王問孟子當如何待之。你可記得孟子是如何答的?” 啊,就是背誦嘛。 陸長亭原本還有些緊張,因為他實在很久沒有經歷過這樣的生活了,但是此時陸長亭卻陡然感覺到了一陣輕松,因為鄒筑墨所問,他是知道該如何回答的。 “臣聞七十里為政于天下者,湯是也。未聞以千里畏人者也。書曰:‘湯一征,自葛始?!煜滦胖??!畺|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為后我?’民望之,若大旱之望云霓也。歸市者不止,耕者不變。誅其君而吊其民,若時雨降,民大悅。書曰:‘徯我后,后來其蘇?!标戦L亭背得瑯瑯上口,慢慢那點兒緊張和拘束的感覺就徹底沒了。 鄒筑墨點點頭,面上看不出半點表情來,他又問:“若是你,你如何答?” 陸長亭:??? 這題超綱了??! 陸長亭看著鄒筑墨,鄒筑墨也看著他,最后陸長亭確認他當真不是開玩笑的。陸長亭也忍不住暗自嘀咕,誰說古人考科舉只考做八股文的,光是這些問題就挺煩人的!更別說還要論判,做表,還要靠著博古通今、熟知當朝來考策論。 陸長亭又一次覺得,自己或許拿不下科舉。他并不擅長作這些文章……但此時老師都在跟前了,陸長亭自然是什么也不能說。 何況,就這樣認輸,豈不是也顯得他很沒有骨氣? 陸長亭猶豫一陣,出聲道:“干掉一切想來干我的人?!?/br> 鄒筑墨那張嚴肅的面孔上頭一次展現了驚愕:“什么?” 陸長亭很是認真地重復道:“齊王取了燕國,其它諸侯國想要打齊王,那齊王就只有把他們全干掉了?!泵献釉谀嵌卧捦菩忻裥南虮车闹髦?。但其實在陸長亭看來,就算齊王在打了燕國之后還對燕國的王室各種優待,也并不能改善什么,還是改變不了齊國在壯大的事實,那諸侯還是得干他嘛。 鄒筑墨差點被陸長亭氣翻。 其實他也沒指望陸長亭回答個什么出來,這就是個探底的行為,他想知道陸長亭的基礎如何,腦子反應如何。哪能想到,陸長亭這般的……粗暴。 鄒筑墨絕對不知道,日后上位的永樂大帝,也會是如出一轍的粗暴,凡是想干明朝的,都會被他干一遍…… 朱樉哭笑不得,站出來道:“先生本也不該問他這樣的問題,別的大把的問題,怎么偏偏問了這個?”雖然朱樉覺得陸長亭這話說來粗魯,但聽著挺爽的。 鄒筑墨這會兒也后悔著,為什么自己要追問那么一句。鄒筑墨的面色勉強恢復了一些,然后便又是問論語。這次,他就沒再來個神來之筆了。只是規規矩矩地問陸長亭可知其中釋義,學得什么道理。這番問完,鄒筑墨總算覺得舒服了。 眼看時間也差不多了,鄒筑墨便欲同羅貫中去歇息了。 朱樉笑道:“先生等等,不等長亭敬了拜師茶嗎?” 鄒筑墨擺擺手:“不必了。請秦王殿下恕我等無禮,我這友人入夜便多有不適,實在不好多留了?!?/br> 朱樉自然也不強求,他便直接吩咐了人將酒菜送到他們屋中去。 待人走了之后,陸長亭才坐下來,慢吞吞地道:“我覺得他定然后悔了?!?/br> “后悔?怎么會?秦.王.府給的錢可不少!” “文人應當不重錢財吧?” “那是在有吃有喝有得風花雪月的前提下?!敝鞓疚⑽⑧偷?,隨即又笑了笑:“長亭的性子,確實不適合考科舉,應該帶兵才是,不過上戰場太苦,還是做風水師吧,日后可以入欽天監……” 陸長亭先是點了點頭,而后是搖了搖頭:“不去?!?/br> “長亭覺得欽天監不好?也是,以長亭的本事,瞧不上欽天監是必然的!”朱樉笑道。 別的朱樉倒是沒有多說,在他看來,最穩妥的當然還是科舉之路。有太子、皇上青睞,有他和老四護航,長亭還能不一帆風順?那去當武將可就不一樣了。那得上戰場。小長亭這細皮嫩rou的……嘖嘖…… 陸長亭嘆了口氣:“我覺得我考不上……”不過考不上也是正常的。這考進士,就跟你后世考北大清華一樣了。別說北大清華了,多少人連個普通的一本高校都考不上呢。 他有這么多后門敞開著,好像也沒什么用。 朱樉并不知道皇宮中李妃一事給陸長亭帶來了多大的刺激,在他看來,陸長亭年輕,又在他們朱家兄弟的羽翼保護之下,還能有什么可發愁的?如今在皇帝跟前臉都露了,未來皇帝都很看好他了。陸長亭實在沒必要這般消極…… 可陸長亭想要的豈止是這些,被皇帝看重是很風光,但這些都是虛名,只要一日沒有實權握在自己手中,他便一直都是倚靠別人,他便永遠處在弱勢。別人可以指責他為誰的男.寵.,可以瞧不上他的地位…… 若能……若能做到劉伯溫那等地步就好了。 但人家學識可比他豐富…… 想到這里,陸長亭暫時打消了心底的浮躁,學唄。先跟著學,能學多少是多少。那人家劉伯溫能混得一個諸葛武侯再世的名頭,可不是隨便瞧點風水就混來了的。 陸長亭摸了摸肚皮:“我有些……不太消化?!?/br> “走,我帶你去王氏的居所瞧瞧?!?/br> 陸長亭心中疑惑,這有什么好瞧的?那一把火沒有燒干凈? 陸長亭跟著朱樉往王氏居住的大殿走了一圈,因為他們早有提防,所以燒得并不厲害。 “能看出風水陣的痕跡嗎?”朱樉問。 陸長亭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朱樉這是懷疑王氏之死的問題了。但是就算燒毀不嚴重,原有的風水格局都全被破壞掉了。陸長亭搖了搖頭:“燒毀一點,便是缺了一角,很難完整還原。不過一點兒殘留下來的東西,或許能發現?!?/br> “殘留的東西?” “若是要以煞害人,那自然就會有還未立即散去的煞氣留存?!?/br> 朱樉嘆氣:“那也好,至少能說明王氏之死,確實有異?!?/br> 其實王氏之死他也早有懷疑了,現在只是找出那個確認的佐證而已。陸長亭在殿中走一圈兒,朱樉和另外一個侍衛始終緊跟在他身側,就擔心什么殘垣斷壁掉落砸中了他,或者絆倒了他。 要捉到殘存的煞氣,對于陸長亭來說不難,走上一圈他心里就有數了。 “宮殿燒毀,風水陣不復存在,但煞氣還在,這里果然曾經有過風水陣。當日我沒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應該是用了一樣的手法?!?/br> “但是之前并不見王氏說見鬼啊?!敝鞓景櫭?。 “埋下紙人,紙人乃是招陰邪的東西,自然成陰煞,讓人感覺到陰風陣陣,以為有鬼來了。但這個卻不一定放紙人啊。你說王妃入府時身體便有些羸弱,或許正是有人借用這一點,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害死她?!备跽呖梢哉f,王氏的死對于白蓮教來說,是一個試驗成功了。所以他們才敢繼續更大肆地布下風水陣…… 如此一想,王氏死得實在太令人可惜了。 朱樉也想到了這一點,不過比起前兩日,這時候的朱樉已經沒有將情緒表現得那樣明顯了,只有微微發紅的眼白說明著他對那白蓮教是何等憎惡。 陸長亭又找了一圈兒,還是沒能找到會是什么埋在那里。 不,不一定是埋…… 也許……也許王妃的宮殿中根本沒有放屏風,就算放屏風,因為居所規格面積不一樣的緣故,自然的位于五鬼位上的就不是它了。是……王妃睡在了那個位置上嗎?陸長亭簡略回憶了一下,大致可以確定這個猜測。 “走吧,回去吧?!?/br> 陸長亭點了點頭:“二哥讓他們去雇幾個百姓,勿要以秦.王.府的名義?!?/br> “做什么?” “送白蓮教一個大禮?!标戦L亭也實在煩透白蓮教了,若能早些收拾了,日后便可避免不少麻煩了。這等組織,不僅是在挖大明的江山,還在鼓動無腦百姓,拿他們來當盾牌。 朱樉面上一喜:“自然沒問題!” 接下來的日子里,陸長亭便忙碌了起來,他連那鄧妃如何了都沒過問半句,朱尚炳的教育問題,也全讓朱樉自己去cao心了。他在解決白蓮教的同時,還得跟著鄒筑墨學東西。鄒筑墨很奇怪,除卻教導陸長亭四書五經,大明律,詔誥表外,他還總是喜歡問陸長亭一些格局很大的問題。 什么叫格局很大?比如,大明律中有什么舉措值得改進的,比如寶鈔價值下跌,再比如明朝有諸多敵人,若是讓你以此寫策論,你怎么分析…… 陸長亭一度覺得鄒筑墨是為了那日自己的莽撞回答,而用這些問題來壓死他…… 剛開始,陸長亭很難適應,甚至想不明白,鄒筑墨這樣心懷家國大事的人,為什么不去當官。 后頭,陸長亭就沒空去想了。因為他從鄒筑墨近乎刁難的問題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是個穿越者啊……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明朝的未來了……他所知道的,不僅是朱棣要當皇帝,朱允炆會自.焚這等事啊…… ———— 三日后,陸長亭便又往著酒樓去了。 那廂,有封信也終于火速遞到了燕王府的大門內。 作者有話要說: 長亭表示自己可以給朱棣當個狗頭軍師,前提是他不想上我。 第12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