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節
那是什么?一張青面獠牙的臉!就在那屏風之后!隱隱的,朱樉甚至覺得那張臉對他咧開了嘴,它在笑……朱樉頓時覺得自己三魂七魄都給嚇沒了一般。不過他好歹克制住了自己叫出聲的欲.望。若是叫出聲來,那成了什么了?豈不是和鄧妃一樣? 何況,何況在陸長亭的跟前,他身為兄長,又怎能這樣丟臉? 就在朱樉不斷給自己做心理建設的時候,陸長亭問:“你看見了?” “你也看見了?” “嗯?!标戦L亭低低地應了一聲,然后直接越過朱樉,走下了床。 他要往屏風后面去?朱樉瞪大眼,然后迅速跟了上去:“長亭,長亭,就不要去了吧,將侍衛……” “不能叫侍衛!”陸長亭打斷了他:“人多的話,會破壞現場?!?/br> 朱樉咬了咬牙,一把抓住了陸長亭的手腕:“長亭,你真的不怕嗎?” 陸長亭搖了搖頭。常與這些事打交道,他又怎么會畏懼呢?陸長亭反握住了朱樉的手腕:“二哥別怕?!?/br> 朱樉笑著說:“我、我當然不怕,你也別怕,二哥保護你?!?/br> 若是朱棣在這里,當然不會似朱樉這般強撐,因為朱棣是確實不畏懼這些東西…… 陸長亭暗自搖了搖頭,誒,他怎么又想到朱棣身上去了? 陸長亭忽略掉心底涌動著的陣陣暖意,走到了屏風后。 兩人屏住了呼吸…… 屏風后,燭光搖曳,什么也沒有…… “沒有鬼?!标戦L亭淡淡道。 朱樉覺得驚奇極了,他轉動目光,環視一圈……“沒有,沒有……不!長亭你看那邊,在那邊!到那邊去了!它到那邊去了!”朱樉指著一個方向,那張青面獠牙正對著他,而且這次朱樉可以確定,它真的在笑。 陸長亭順著看了過去。 但是陸長亭卻是什么都沒看見?!岸?,你沒看錯嗎?”陸長亭遲疑著出聲問。因為他什么也沒看見。 朱樉有些緊張,更用力地捏了捏陸長亭:“當然,當然沒看錯!” 陸長亭腦子里飛速地轉動起來,他牽著朱樉走到了門邊,全然不去管那青面獠牙。 而朱樉看著那青面獠牙的臉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他的心也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兒。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眼看著那張詭異的臉就快貼到自己的臉上了,朱樉喉嚨里的聲音也都冒到嗓子眼兒了。 這時候,陸長亭敲響了門。 侍衛們的動作很快,幾乎是立即就將門打開了,同時他們還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問道:“王爺沒事吧?”“陸公子沒事吧?” 朱樉提到嗓子眼兒的那口氣頓時落了回去。 朱樉回頭看了一眼,那青面獠牙已經消失不見了。朱樉很快就恢復了鎮定,他搖了搖頭道:“無事?!闭f完,朱樉卻忍不住疑惑地看向了陸長亭:“長亭不是說不能叫人嗎?” 陸長亭低聲道:“我發現了幾處不對勁的地方……” “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走,回寢殿說?!?/br> 朱樉聞言,頓時松了一口氣,能回寢殿真是太好了!朱樉頓時就加快了腳步,跟著陸長亭一起朝著寢殿回去了。 待進了寢殿,下人備了熱水和熱湯。 朱樉看著殿內搖晃的燭光,這才感覺到了安心。明明都是同樣的燭光,但這里的卻并不會讓人感覺到陰森。朱樉低低地嘆了口氣??磥砟窃鹤庸皇怯袉栴}了…… 在外面這么一折騰,也折騰出了寒氣。 兩人分別泡在放滿熱水的大浴桶之中,在接觸到熱水之后,兩人都忍不住享受地嘆了一聲…… 待舒服了之后,陸長亭才出聲問:“二哥,你剛才看見的是什么?” “什么?”朱樉怔了怔,“你不是也看見了嗎?” “二哥,我覺得我們看見的東西,或許不一樣?!?/br> 朱樉皺了皺眉,有些不解陸長亭這句話,但他還是按照陸長亭的問題回答道:“我看見的是一張臉……”朱樉將自己看見的那張臉細細描述了一番。 “我看見的不是這張臉,我看見的是一團黑氣?!?/br> “一團黑氣?”朱樉失笑:“是你眼花了,還是我眼花了?一張臉和一團黑氣的差別可不小?!?/br> 陸長亭這一刻卻是淡定極了,他搖了搖頭道:“我們誰也沒眼花。只不過……這只不過是風水陣想讓我們看到的東西而已……恐怕我們和鄧妃看見的也不一樣?!?/br> “這屋子要讓人見鬼很容易,但要人見到同一個鬼可不容易……”陸長亭舔了舔唇,道:“今日我們便不必去了,我們早些歇息,明早將嬌蘭叫來詢問?!?/br> “好?!辈挥迷僬垓v當然好,饒是朱樉,此時也覺得若能安穩躺在床上便是最舒服的。 兩人迅速泡完澡,換上衣服,回到各自的寢殿中睡覺去了。 因為前半夜睡得不好,后半夜朱樉便睡得很沉。 第二日兩人醒得都還有些遲。 待洗漱用飯后,朱樉便讓人去將嬌蘭帶來了。嬌蘭一來,便眼紅紅地跪在了地上。 嬌蘭并不知道他們兩人已經在那屋子里也住過一遭了。 陸長亭問她:“你主子說屋子里有鬼,你見到鬼了嗎?” 嬌蘭搖了搖頭,哭道:“次妃是真的瘋了,她說的凈是胡話……前幾日您不是也瞧得清楚嗎?那屋子半點問題也沒有,哪里來的鬼呢?” 陸長亭沒有再問了,他只淡淡道了一句:“二哥,將嬌蘭扣起來吧?!?/br> 嬌蘭登時瞪大了眼:“陸公子,您、您這是什么意思?” 朱樉也想問為何,但到底還是憋回去了。想來長亭一會兒便會告知他緣由。 第125章 從朱樉和朱棣的身上, 陸長亭倒也學到了兩招審訊的手段,對付有些擅長演戲的人, 你何必執著非要從她口中問出東西來呢?越是嚴刑逼供、氣急敗壞, 說不定越是讓對方覺得自己的抵死不招供都是有意義的。只有自己淡定下來,對方才會漸漸慌了手腳。 現在最好的自然就是什么也不問,直接將人關起來。那嬌蘭的心理壓力自然便會被加大, 在日復一日的恐懼之中,最后忍不住主動與他們說話。 嬌蘭的聲音漸漸遠了。 沒有了那恐怖的環境,此時朱樉也顯得淡定沉著許多了,他還悠閑地給陸長亭倒了杯水,隨后才問道:“長亭, 那嬌蘭身上何處有異?” 其實朱樉對嬌蘭也很是不滿意,當然, 他主要懷疑的是嬌蘭攛掇了鄧妃, 鄧妃才會腦子一熱,干下了這些事來……尤其對長亭的污蔑,更必然是那嬌蘭攛掇的。而現在,朱樉卻發現, 陸長亭似乎從嬌蘭的身上看出了更多的東西。 “二哥,我們住進那屋子, 待到入夜后, 確實見到了鬼怪,只是我們所見之物各有不同。那說明,屋子確實有異處, 住進去的每個人都能瞧見,只是每人所見不同,而絕不會像是嬌蘭這樣,一口咬定只是鄧妃瘋了,而并非當真見鬼。那豈不是說明嬌蘭有異?嬌蘭敢在我們跟前撒謊,不過也是篤定二哥已經不再信任鄧妃,不會親自前往復查?!?/br> 朱樉對陸長亭的推斷毫不懷疑,他點點頭,道:“這嬌蘭確實有問題?!?/br> “那嬌蘭為什么要隱瞞見鬼之事呢?一是,隱瞞這件事本身;二是為了坑害鄧妃,縱為奴婢,卻有背主之心;三是兩者都有?!标戦L亭抿了口茶水,緩緩吐出一口氣,頓時覺得喉嚨舒服了不少。 “隱瞞見鬼這件事本身?這是何意?”朱樉有些迷惑。第一點和第二點難道不是一樣嗎? 陸長亭低聲道:“不讓我們知道真會見鬼,將這件事徹底隱瞞下去,會引起什么后果?你的兒子,你的妻妾會繼續被害。誰會樂于見到?當然是對宅子動手腳的人,妄圖讓秦王府遭災的人!” 朱樉越聽眉頭皺得越緊:“想要害我的還能有誰?” “……白蓮教?!眱扇送瑫r說出了心底的猜測。 有了猜測的方向,朱樉頓時定心不已,仇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連仇家是誰都不知道,出了事只能同無頭蒼蠅一樣。那才叫可怕! “看來這嬌蘭,還得多關上兩日了?!敝鞓纠淅涞氐?。 陸長亭瞥了他一眼,沒有錯過朱樉眼底閃動的冷光。還不待他們去收拾白蓮教,白蓮教便主動遞上門來了啊…… 陸長亭低頭默默地塞了一塊點心,而后道:“今夜還得委屈二哥再同我進去一次了?!边@時候,陸長亭倒是很慶幸之前他帶上了朱樉,不然他也不會發現到其中不對勁的地方。 朱樉的身子微微一顫,不自在地道:“嗯?!?/br> 陸長亭拍了拍朱樉的手臂,端著茶杯起身大步走出去了。朱樉頓時覺得自己有些丟臉,忍不住道了一句:“長亭,莫要忘了給你請的那老師,該要到了?!?/br> 陸長亭的背影僵了僵,隨即他就加快了腳步,還是回去再多讀讀書吧。 按時間算來,應當就是今日到了…… 為了避免在被大儒考核的時候掉鏈子,陸長亭覺得臨時抱佛腳還是有那么點兒意義的。 這一看書,就看到了下午去,陸長亭用過飯后,還順便將字也練了,卻還是沒等到那位老師。 一轉眼就是用晚飯的時候了。 陸長亭坐到了朱樉的跟前,沒一會兒,有個侍衛模樣的男子快步跑了進來,因為一路狂奔的緣故,他看上去有些灰頭土臉的。 “那、那位先生說是路途阻隔,怕是要多花上幾日功夫才能到西安了?!蹦凶哟罂诖鴼獾?。 陸長亭眨了眨眼,倒是沒什么感覺。而朱樉的臉色卻是瞬間就沉了下來:“路途阻隔?哪里來的路途阻隔?” “好像、好像是路上遇了什么故人吧……”男子猶豫著道。 朱樉是什么人?天子驕子,那從來都是被人捧在掌心的,此時聞言,自然好一陣不悅:“若是五日后都不見人,便不必請他來了,我大明幅員遼闊,難道還尋不到一個好的老師嗎?” 男子連連點頭。 朱樉將那男子打發走了。 陸長亭這會兒倒是有些說不出是失望還是欣喜。不過一想到眼下白蓮教的問題,陸長亭也就將這什么老師給拋到腦后去了。 已是黃昏時,陸長亭放下筷子,道:“二哥,我們這就過去吧?!?/br> 朱樉有些驚愕:“這么早?” 陸長亭點了點頭:“黃昏時分,正值白日與夜晚的交際之處,方便我仔細查看分辨屋子中的變化?!?/br> 朱樉無奈,只得點頭。陸長亭要去,他當然也只有跟隨,倒是不曾想過讓他人替代自己。 他們一路緩步行著,也當是消了消食。約摸行了小半個時辰,他們方才踏入到了院子之中。一走進去,便覺得院子里安靜極了。 因為發現屋子有問題的緣故,朱樉不敢托大,再度將朱尚炳轉移了出去,如今鄧妃嬌蘭也不在了,自然的院子里就冷清了下來。 這時候,正是太陽快要徹底落入地平線的時候。 天邊的晚霞都淡薄了許多,灰沉沉的夜幕將要交替而至,若是往身后望上一眼,會覺得這一刻的天幕漂亮極了。 陸長亭陡然加快了腳步,待停在門前后,陸長亭便毫不猶豫地推開了屋門。光線照進了門內,看上去也沒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因為屋內已經沒什么人生活的氣息了,所以瞧上去還是有些陰森。 陸長亭抬腳便要往里走,朱樉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等會兒我!” 陸長亭點了點頭,頓了頓腳步,等著朱樉一同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