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青年不知中間發生的事,哪里會聽程二的話,只當是程二這邊故意虛張聲勢,還笑道:“如何?小子可是怕了?你也應當聽過這位風水師的名頭吧!” 陸長亭看向了老瞎子。 老瞎子不由得抓了抓衣袍,一時間有些局促。 偏生青年和他身后的小廝都未注意到這一點。 第012章 廳堂之中陡然間無人說話,寂靜在蔓延,沒人接青年的話茬,這就很尷尬了。 青年只得轉身看向老瞎子,道:“你,你便施展幾個能耐,給他瞧一瞧!” 陸長亭都快笑昏過去了。他以為變戲法呢還是玩雜耍呢,還施展幾個能耐瞧一瞧,這是把風水師當猴兒耍呢? 老瞎子尷尬得不行,但他還是強撐著,只是面露難色道:“這樁麻煩,恕我無能為力?!?/br> 青年面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你這是何意!我花錢將你請來,豈是聽你說沒用的話!今日若是無法解決,那你怕是只有去吃牢飯了!” 陸長亭忍不住看向了程二。 這青年與程二之前說的話,倒是如出一轍,一言不合吃牢飯啊。 程二尷尬地笑笑,還沖陸長亭擠了擠眼,倒是能屈能伸得很。 這廂陸長亭能清晰地看出,老瞎子緊張得手都微顫了,但為了不真被人請去吃牢飯,老瞎子頂著目光,冷哼一聲,將懷中的錢扔給那小廝,甩袖便往外走,“我說沒法子,那便是沒法子!你去求他吧!” 這個“他”,毫無疑問,指的便是陸長亭。 青年哪里會樂意? 老瞎子以為能將青年糊弄過去,那就實在太天真了,青年丟了面子,哪里還會輕易放他走?此時青年心中指不準正暗恨著呢。 果不其然,陸長亭看著那青年朝小廝使了個眼色,小廝便立即撲將上去,將老瞎子死死揪住了,口中還罵道:“老東西,耍著我們玩兒呢?” 老瞎子這才害怕了,忍不住渾身打顫。 陸長亭不得不出聲緩和一下,“說了這樣多,我還不知曉,這宅子里究竟是何問題?!?/br> 少年看夠了鬧劇,這時聽陸長亭問起,便先道:“長亭,這是我二哥?!?/br> 陸長亭點點頭,看了青年一眼,或許是少年的姿態太過溫和大方,青年被陸長亭這一眼瞧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少年又道:“我們是從月前搬進宅子的,宅子是粗粗翻修過的,大部分都是沿用自前人,我們不通風水,以為這樣便最合適不過了,但誰知曉,宅子里頻出怪事。夜半總有黑影在院子里閃過,白日里家中仆役還屢屢出錯、受傷,好端端的,宅子大門上掛著的牌匾都掉了……” 陸長亭頓覺有些意思。 這一出弄得跟有鬼來了似的,難怪那青年被sao擾得這般戾氣了。 倒是少年,應當還未到及冠的年紀,竟比少年沉得住氣多了。 “長亭認為,這應當是何故?”少年陡然打住了敘述,轉而問起了陸長亭。 一聲“長亭”,聽起來平白顯得親近許多,導致那老瞎子都驚恐地往陸長亭看來,深以為陸長亭是搭上了這個“大人物”。 而青年嘴上雖然不屑,但此時卻也轉頭緊盯著陸長亭。 陸長亭起身道:“帶我在宅子里走一圈?!?/br> 青年對那小廝道:“把他也帶上,我們走?!?/br> 小廝點頭,也拎上了老瞎子。 于是少年和青年這兩兄弟走在前,程二與陸長亭走在一處,老瞎子和那小廝在一處。 他們才剛出了廳堂,便聽見陸長亭喊:“等等,容我瞧一瞧此處?!?/br> 陸長亭蹲下身看了看天井間鋪就的青石板路,許是為了做得精致但又不失大氣,石板竟是采用的極大塊面積的,拼湊在一起,幾近無縫拼接。這可是極為考較技術的。 這路瞧著是好看了,不過的確犯了些忌諱。 陸長亭又仰頭看了看,這天井開口也是如此。宅邸如此之寬敞,為何天井卻如此狹窄呢?這倒是怪了! 陸長亭看了看程二,“你站到這里來?!?/br> “哪里?”程二走上前去。 陸長亭牽著他的衣擺,將他往天井正中帶。 程二本就生得高大,此時陸長亭揪住他的衣擺,看上去就像父子出門遛彎兒了一般,怎么看怎么都透著股違和。少年忍不住微微笑了,而青年卻是輕嗤一聲,心底更認定了陸長亭的不靠譜。 陸長亭一旦投入到工作中,哪里還有心思去理會他們的反應?于是他只盯著程二道:“感覺如何?” 程二本想笑著說,這能有何感覺,但是他剛張開嘴,突然感覺到一陣風不知從何處來,仿佛穿透過了他,那滋味實在透心涼得很,程二打了個哆嗦,忙挪開了位置,“……這、這是什么?陰風?” 其他人聽見程二如此一說,也都起了興致,于是也站到了程二站過的地方。 同樣一陣古怪的風,穿透過了他們。 青年看著陸長亭的目光終于微微變了,但他還是轉頭看著老瞎子道:“你可知這是如何一回事?” 老瞎子傻了眼,平日能用半吊子來糊弄就不錯了,此時見了這樣驚奇的狀況,老瞎子自是也不知道??!于是他閉緊了嘴,不說話。 青年給氣得夠嗆,只得睜著眼裝瞎道:“什么陰風?我是沒感覺到的!快到下一處去瞧瞧!”這老瞎子盛名在外,總能有地方好好收拾一把那小子! 少年看向陸長亭,“如何?” “先看完了再說,走吧?!憋L水也要講究一個大局觀,有時候從局部上來瞧,風水是有問題的,但若是從整體上來瞧,那個問題,說不定反而還成了刻意為之的好東西。 因著他們是來看風水的,主人家自然也不會講究什么避諱了,于是帶著他們向后走去,后面全是院子,由幾跨的院落組成,看上去好不奢華大氣! 實在有錢得很! 但是就在這樣的一個院落群中,有一個院子極其的不協調,那就是所謂的正房,坐北向南。 一套正房,怎會修得這樣怪異? 但是因著陸長亭個子矮,費力地仰頭看半天,也不能看出個究竟,于是他只能道:“去那里瞧瞧?!?/br> 少年卻是轉頭詢問青年:“二哥以為如何?” 青年雖然黑著臉,但嘴上還是道:“走吧?!?/br> 于是他們改了道,往正房的方向而去,只是他們堪堪走到正房外,便陡然聽見“嘩啦”一聲巨響,所有人都被驚了一跳。 那青年的面色尤為難看,其實老瞎子此時也抖得厲害,不過為了小命,他生生克制住了臉上的驚慌。 程二忍不住轉頭去看,頓覺心中怪異。 嘿!竟然就只有陸長亭和他家主子如出一轍的沉穩冷靜。 就在這時候,一下人匆匆跑過來,喘著氣道:“……后墻,后墻塌了!” 話音一落,眾人都覺遍體生寒,難不成真有個鬼在宅子里搗亂?要知道這宅子雖舊,但總歸是翻修過的,怎會說塌就塌?就連少年的臉色都憋不住沉了沉。 第013章 不等少年開口,陸長亭就已經當先截斷了他,“先進門?!?/br> 青年有些著急,對小廝道:“帶著他我們先去看墻?!?/br> 老瞎子一聽,瞪大了眼,雙腿不自覺地顫了顫。這、這是要捉鬼去?老瞎子不由得朝陸長亭投去了求助的目光。陸長亭恍若未聞,老瞎子再不吃個教訓,以后還得收了錢舍不得吐出來,總有一日釀成大禍。 青年帶著人一走,陸長亭頓覺耳邊清凈了不少。 他跨進門檻,進入到了正房的小院子。 等走進來之后,突兀的感覺就更為明顯了。 陸長亭喃喃道:“這屋頂是不是砌得太高了些?” 程二瞥了一眼陸長亭的小身板,揶揄地笑道:“不高啊?!?/br> 少年倒是認認真真打量了會兒,道:“這塊兒的屋頂,比宅子里所有的屋子都要高?!?/br> 程二聞言,也跟著去打量,但是瞧了半天他也沒能瞧出什么不同來。這個實在太考較眼力了,陸長亭早就料到不會有人注意這一點,倒是少年能一眼看出來,教他有些吃驚。 “仰頭,看,不覺得此處太陰沉了些嗎?” 此時值正午,太陽正當空。 按理來說,正房應當是采光最好的,但此時,正房前卻落下了一片陰影。兩相對比,程二就是再眼拙,也瞧出來不對勁了。他有些緊張,道:“難道……難道真是有鬼?” “哪來的什么鬼?”陸長亭嗤笑一聲,“不過是這屋子修得有些毛病,加之有人在屋中放了不正確的寶器罷了?!?/br> “那還需要再瞧其它地方嗎?” “都走走吧?!标戦L亭道。 少年點頭,領著陸長亭繼續轉悠。 宅子雖大,但若有領路人,轉悠起來也就是一會兒的工夫。青年帶著老瞎子倒是一去不返了,程二忍不住問道:“他們怎么這樣久都還未歸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罷?” “能有什么事?!标戦L亭滿不在乎地道。 程二心里直犯嘀咕,小小年紀,怎么倒是比人家都穩重! 說著,他們便回到了之前的廳堂中。 而青年和老瞎子竟然也在里頭,看上去還像是等候多時了。青年的面色不大好看,或者用尷尬來形容更為合適。而老瞎子則是站在一旁,手腳畏縮,身上那派高人氣息已經消失得差不多了。 少年問他:“那墻是怎么一回事?” 青年皺眉,卻并不應答。 “是小賊吧?”陸長亭笑道。 青年面皮隱約泛著紅,他目光灼灼地盯著陸長亭,道:“你怎么知曉?”他們跑到墻邊去的時候,還找到了鋤頭……就是蠢人也知道,那定是人為的了。 程二也有些目瞪口呆,是……是賊?賊怎么能將墻弄塌下了?而且陸長亭是怎么知曉的?這小子,當真奇了! “到你們宅邸外的時候,我便打量過的那后墻了,并無風水上的問題,好端端的,又怎會塌了?那便只有賊了。你們剛搬到此處來,定然不知曉城中有些賊,專挑外地人下手,瞧人家家中人少,便準備了榔頭鑿子,從墻洞開始挖,挖到能容納人進來。只是這次他們不湊巧,恰到挖到了一面老化的墻。你們翻修應當也是近來的事吧,剛一翻修便遭破壞,垮塌也不是什么怪事?!?/br> 此話一出,再一想剛才的大驚小怪,眾人都不免有些臉紅。 少年忍不住回頭來,深深地看了陸長亭一眼。 程二也是暗自咋舌。陸長亭的觀察力實在太過細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