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第二步，對于凌南而言也沒什么難的,她最了解的就是身邊這群小姑娘對衣服的需求,畢竟她也是從高中過來的。

    十五中的高中女生,家庭經濟水平屬于中下等，絕大多數人都更喜歡小清新風格的衣服，最好有那么一點點個性，比如說白襯衣袖口上有個花邊，讓衣服顯得不要那么“普通”，要有點“不一樣”。

    凌南回復帖子半個小時后，給巫格打了個電話，“那幾件衣服有沒有人下單？”

    巫格說道，“有幾個，但是不多?！?/br>
    凌南唔了一聲，“有幾個就不錯了，畢竟我剛回帖?！?/br>
    她估計絕大多數同學買衣服都不能自己做主，要和爸媽商量，而且2009年未必每個家庭都已經有了網購的習慣，很多家庭可能既沒有開通網銀，也沒有注冊支付寶。半個小時內就能有幾單，說明還是有潛力的。

    凌南笑道，“那我再添點柴火吧，五格格，能不能給再讓點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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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殷雪雁一走進教室坐下，后座的秦夢就湊了上來，“誒，你要不要買格格巫的衣櫥的衣服??？團購一件便宜10塊錢呢！”

    殷雪雁一愣，詫異道，“什么團購？什么便宜十塊錢？”

    秦夢一臉不可置信，“誒？你這都不知道啊。你昨天沒刷貼吧嗎？就是爆凌南丑照的那個帖子，后來凌南回復了你知道吧……”

    殷雪雁恩了一聲，算是回應了，她當然知道，她昨天就是看到凌南的回復之后氣得關掉電腦，上床睡覺了。然而根本睡不著，翻來覆去到半夜才迷迷糊糊入睡，到現在精神都不好。

    秦夢的語速挺快，顯然挺興奮的，“凌南的回帖里不是說她的衣服都是格格巫的衣櫥那家淘寶店買的嘛，還給了幾件衣服的鏈接。后來好像咱們學校挺多人都去買了，然后在貼吧里說這件事?！?/br>
    “凌南看到之后就說，既然我們這么多人買，可以算是團購了吧？看看能不能和淘寶店主商量一聲，讓店主給我們學校的人便宜一點！”

    “結果她還真和淘寶店主談下來了！店主答應只要是我們學校的學生買衣服，當然只在這五天之內，每件衣服便宜十塊錢！”

    “凌南在貼子里說了，團購的暗號就是我們學校的校訓——立志、勤奮、文明、進取——只要和客服說這個，每件衣服就能便宜十塊錢?！?/br>
    “我覺得還挺劃算的，我看了一下，衣服本來就不貴，很多襯衫啊、衛衣啊，本來就只有五六十塊錢一件，再便宜十塊錢，風衣稍微貴了一點但我覺得是真好看……”

    秦夢越說越激動，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旁殷雪雁的臉已經徹底黑了。

    “今天晚上你回去也看看那家淘寶店吧？要是有喜歡的衣服，我們一起買啊?！?/br>
    殷雪雁直接拒絕了，“不要，我才不要和凌南穿一樣的衣服?！?/br>
    秦夢原本高昂的興致，一下子被殷雪雁潑了冷水，“也不一定是一樣的衣服啊，凌南又沒有把店里的每件衣服都買了……”

    殷雪雁堅持道，“反正我不買，幾十塊錢一件的衣服，那質量也能上身？也就凌南喜歡這些便宜貨?！?/br>
    秦夢心里也不高興了，心想你平常穿的不也都是幾十塊錢一件的衣服，裝什么有錢人呢。轉身回到自己座位上，不和殷雪雁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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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雪雁想不通，為什么自己當初絞盡腦汁想出的主意，完全沒有按照她預想的道路進行。

    一開始她發了那個帖子之后，的確很多人跟帖回復，對凌南冷嘲熱諷議論紛紛，后來學校里，也是人人都在凌南背后指指點點。

    然而再之后，一切都變得失控了。

    凌南沒有像她擔憂的那樣一蹶不振，之前她自己默默的內疚與自責，在凌南依舊的笑容面前，就像是一個笑話。甚至凌南還回帖了，她大大方方地發了自己現在的照片，在十五中的貼吧上和全校的女生分享自己變美的經驗！

    一夜之間，只是一夜之間。

    全校的學生依舊在議論凌南，但是議論的內容卻轉了180度的彎。沒人再笑話凌南有多丑，所有女生都在嘰嘰喳喳地討論著凌南買衣服的那家淘寶店。

    凌南在學校里的各處走過的時候，依舊吸引了無數的目光，背后依舊會響起無數的竊竊私語，然而那些話卻全都變成了——

    “感覺凌南好厲害啊，竟然能幫我們全校的人，在淘寶店主那里砍下十塊錢來，太佩服了?！?/br>
    “那家店的衣服，我感覺還挺適合我們的，凌南的眼光是不錯，我感覺衣服都很漂亮?！?/br>
    “我昨天已經買啦，一共買了四件呢！我爸媽也覺得衣服看著適合我?！?/br>
    “我前天就買了，估計今天晚上就能寄到了，不過我爸媽只讓我買了一件，說是寄到之后如果看著質量不錯，再買幾件回來穿。反正那個團購不是五天內有效么，時間完全來得及?！?/br>
    兩三天后，天天在教室里呆著，根本不愿意出教室門的人，不是殷雪雁想象中的凌南，變成了殷雪雁自己。

    她只要一出門，就能在學校里的各處角落看到“凌南同款”。

    女生們彼此撞衫的并不多，而且大家似乎并不介意穿的衣服一樣，還有很多關系好的閨蜜，三三兩兩地約定好買同一件衣服。

    凌南推薦的單品件數本來就多，還有格格巫的衣櫥里的其他款。殷雪雁大概是太過在乎，看過兩遍之后將那家淘寶店里的每一款都牢記在心中，只要在學校里遠遠地望見，一眼就能認出來。

    如果說衣服還有人不愿意撞衫的話，發繩和耳夾之類，更沒有人在乎了。何況凌南分別買發繩和耳夾的淘寶店，點進去之后各種款式，多得讓人眼花繚亂。

    “凌南照片里的那個發繩，原來是九大行星的，我一樣買了一個，都好漂亮??！雖然比平常的發繩貴，但是多精致啊，又有個性，一看就不一樣?！?/br>
    “你看我今天這個毛衣鏈……好看吧？”

    “這個耳夾好可愛誒，夾著痛不痛？”

    ====

    每過一天，殷雪雁再來學校的時候，都會發現班級里、校園里，身上穿著戴著凌南推薦的衣服和飾品的人，都比前一天更多一些。

    可以團購優惠的最后一天，秦夢遞給殷雪雁三百塊錢，“雪雁，你晚上回家后，能不能幫我在網上買兩件衣服？”

    “我終于說服我爸媽給我買新衣服了，要買那幾件也看好了，但是我們家的銀行卡全都沒有開通網絡支付，你原先不是網購過嗎？”

    “我把現金給你，我幫我買一下衣服唄？”秦夢笑瞇瞇地問道。

    殷雪雁卻猛地拍開秦夢遞過來錢的手，“不買。秦夢，你要是還當我是朋友，就不準買凌南推薦的衣服?！?/br>
    秦夢的笑容僵在臉上，“我當然當你是朋友，但你有沒有當我是朋友？這么一點小忙都不肯幫。算了，我直接去隔壁班找凌南幫忙買好了?！?/br>
    “這些天他們7班，還有咱們6班，找凌南幫忙買衣服的女生不要太多，人家全都高高興興地答應了。有些人的衣服都已經到了，凌南這幾天都背著大大的包，拎著大大的袋子來學校，也沒見凌南抱怨什么?！?/br>
    秦夢一轉身，走出了6班的教室門，沖著7班的教室門都進去了。

    殷雪雁氣得渾身發抖。怎么會這樣？

    究竟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上課鈴響，沈元洲踩著鈴聲進來，手里還拎著兩份早飯，將一份放在殷雪雁桌子上。

    殷雪雁的心中總算覺得舒服一點，然而只是幾秒鐘，幾秒鐘后，殷雪雁就看到了沈元洲胸前亮閃閃的胸針。

    沈元洲看見殷雪雁的視線定格在自己胸前，開心地笑道，“好看吧？有個恐龍？這是哈利波特里的一種龍……你還記得這是什么龍嗎？”

    他見殷雪雁沒有回答，自己說出了答案，“挪威脊背龍！帥吧！”

    沈元洲輕輕地摸了摸自己胸前的胸針，一副極為珍視的樣子，說道，“要不是凌南在帖子里帖了鏈接，我都不知道還有這么有意思的淘寶店！”

    殷雪雁再也忍不住，猛地趴在桌子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第39章

    2009年11月3日，浪花微博正式上線。

    凌南因為天涯小北的身份而得到的內測微博號,是如今唯一一個注冊激活的。

    不過如今的微博上還是一片冷清。沒有后世里數不勝數的營銷號、搞笑博主、寵物博主、真·冷·段子博主……只有一些明星和一些普通人壓根不認識的某某總裁，受邀來到微博注冊了賬號。但有些人要么好幾天不發一條微博，要么發的內容大多數人都不感興趣?？偛脗儼l的微博里面不少壓根看不懂的專業術語，明星發一張上妝照,如今鼓掌叫好的也只有真粉絲。

    很多普通用戶注冊之后,溜達了一圈,關注了不少人,卻發現沒什么意思,轉身就丟到了一邊。

    如今的微博還只是一大片尚未開墾的荒地，上面稀稀拉拉地栽種著幾棵官方從別的地方移栽過來的大樹，然而依舊是一片荒涼。

    凌南卻只覺得興奮,荒地好啊，荒地可以任由她圈地開墾，想圈多大圈多大,想開墾成什么樣子就開墾成什么樣子。

    她是知道幾年后,不，甚至用不了幾年后,只是一年半載之后,微博就成了一片多么欣欣向榮的森林。她能在最早的時間進入微博，自然要拼命占據一席之地。

    后世的網紅已經細細劃分成無數塊領域，然而即使領域再多，每一塊里面也就只能容得下幾個最紅的大v而已。早來一步和晚來一部，幾乎是天壤之別。

    凌南的微博昵稱是“我就是天涯小北呀”。

    在微博上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推出了“小北的每日單品”。

    顧名思義，凌南在每天晚上9點鐘的時候，在微博上發一張穿搭照片，依舊是銀色面具遮著不露臉，照片的精修風格也和天涯上一模一樣。

    但是這一張照片里，她只會推薦唯一的一件單品，會寫上短短一行的介紹語，然后給出淘寶鏈接。

    比如說今天推薦的單品是風衣，那么照片里的所有其他單品，都只是襯衣的陪襯，沒有任何介紹，更不給淘寶鏈接，甚至為了避嫌，凌南都不會挑中和風衣同在一家淘寶店里的單品……

    “要不是風衣里面不能不穿襯衣，腿上更不能不穿褲子，我都擔心你為了突出重點，會光著屁股拍照……”巫格正站在攝影師旁邊，看著凌南身上其他單品款式都基礎得不能更基礎，不由自主地感慨道。

    凌南一挑眉，“那是，我只收一件單品的廣告費，堅決不捎帶著給其他單品打廣告?！?/br>
    倒不是她小氣，只是做到這樣清晰地分界，對她的網紅形象有好處——如果沒有支付過廣告費的淘寶店，因為衣服出現在她的照片里，也跟著沾了光，那么對支付過廣告費的淘寶店顯然是不公平的。

    ====

    凌南一直在建立自己的規則，之前她的第一個規則——只可以她看中了哪件單品去聯系店家，拒絕店家自己找上門來的廣告——如今已經建立地很好了。

    和她合作過的店家，如今心中都清楚，天涯小北會不會找自己合作，只與她看沒看上自己店里的衣服有關，和其他一切都沒有關系。

    上一次合作得再愉快，要是之后店里沒有小北能看上眼的衣服，也不會再有下一次合作。

    上一次合作的時候還不知道小北的能量，對她不是那么客氣，如果以后店里新出了小北喜歡的款，她也不會記仇，照樣進行第二次合作。

    當初小北剛發帖的時候，按照看上的單品聯系了幾家店主，說要收一萬塊錢的推薦費。那個店主當初著實不太客氣地罵了小北兩句，認為她在獅子大開口地騙錢。

    后來見到小北的帖子火爆天涯，凡是她推薦的衣服都大賣特賣，罵過小北的店主悔得腸子都青了。雖然說其他的店主，在小北面前也沒有絲毫的主動權，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等到小北看上他們家一件衣服，但只要看上一件，一下子就能掙出來堪比以往半年的利潤。

    自己呢？自己當初那么罵過小北，這種賺錢的機會是想都不要想了。

    然而令他十分意外的是，間隔兩個月后，小北竟然再次聯系他，問他店里的某款單品要不要上她的帖子做廣告，一件單品一萬塊錢。

    店主激動不已，萬萬沒想到小北竟然不計前嫌，依舊肯推薦他家的衣服。而且兩個月之后的小北，比兩個月之前要紅太多，可以說是天壤之別，價格竟然還是一萬塊，一分錢都沒有漲！

    店主一激動，一不小心就說出了心里話，“小北，沒想到你這么大度，之前我罵過你，你還肯找我合作。當初是我誤會了你，不好意思啊?！?/br>
    小北：“？？？當初你罵過我？”

    店主恨不得扇自己一個耳光，人家都不記得了，自己干嘛要提這件事，大好的掙錢機會，又要被自己毀掉了。

    店主硬著頭皮回復道，“恩……真的對不起……”

    然后看到小北秒回了，“沒事，這些事情我記不住的，每天太忙了。我找淘寶店合作只看衣服，別的一概不管?！?/br>
    店主看到屏幕上的這行字，激動地從椅子上蹦起來，在屋里轉了好幾圈，才重新平靜下來，和小北談合作事宜……

    凌南不知道的是，因為她只認衣服不認人的做法，很多店主都開始更用心地研究衣服款式，提高衣服質量。幾年之后，淘寶女裝的整體水平，比凌南上輩子的時候提高了不少。當然這都是后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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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凌南要開始建立自己的第二個規則，那就是收多少錢，辦多大事，建立起費用和推薦力度的明確對應關系。沒有給她支付過廣告費的，她不會讓其他衣服順帶著沾光。

    當然像巫格這種朋友開的店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