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凌南第二次的帖子只發一身穿搭，還真是為了不分散銷量。如果發一身穿搭，每款能賣出900件的話，發三身穿搭每款或許就只能賣出300多件了。第一次收費，一萬塊錢一件單品，凌南總要讓店主覺得物有所值。

    如今凌南自己在帖子里說了實話，然而并沒有人會相信……只會認為是在黑天涯小北。

    當然更不會有人相信的是，這個黑天涯小北的人，其實就是天涯小北自己。

    魏思萱繼續往下看，“第一個帖子里的第一身穿搭，白色無袖襯衣＋黑色無袖連衣裙，黑白配雖然是最經典最不會出錯的顏色，但也是最容易淪為平庸的搭配。明星穿上后的效果是衣服簡簡單單，襯托出了人的氣質出眾，普通人穿上，就是禮儀小姐嘛……這還得是身材好的，要是身材也不好，就是服務生咯……

    第二身呢，淺綠色做舊格子襯衣 土黃色針織衫，拜托了，這身衣服不能再大媽好嗎？我知道有姑娘穿上這樣的衣服也漂亮，但那是你自己漂亮！和這身衣服沒關系！你要是穿別的衣服會更漂亮好嗎！

    至于第三身……”

    魏思萱不屑地撇嘴，“什么啊，連天涯小北的穿搭照片都不敢發，空口白牙地說穿搭丑……”

    魏思萱正這么想著，猛地就看到了帖子下面發了一張照片，就是天涯小北第二次帖子里的“襯衣 風衣 闊腿褲 圍巾”那一身穿搭的照片。

    “你們覺得這一身衣服很好看嗎？很時尚嗎？樓主再發幾張照片給你們看看。

    【圖】【圖】【圖】【圖】

    看見沒有，1996年、1997年、1998年、1999年的時尚雜志照片，全都是闊腿褲。還覺得時尚嗎？十年前的穿搭了，現在看看這些照片，很土吧？

    【圖】【圖】【圖】【圖】

    還有這四張，我在網上隨便翻的今年的闊腿褲照片，為了保護照片里的人，我把腦袋就截下去了，大家還覺得闊腿褲好看嗎？

    只有天涯小北那樣往死里修圖的，闊腿褲才勉強能看吧，否則上身就是妥妥的大媽啊。如今明明是鉛筆褲的天下，天涯小北拿過時十來年的闊腿褲出來發帖推薦，不知道收了淘寶店主多少廣告費？”

    ====

    魏思萱看完帖子之后，一臉迷茫地看著趙依然，“天涯小北這是得罪了誰??？這么往死里黑她？”

    “潮流本來就是十年一個輪回，如今鉛筆褲已經瘦的不能再瘦了，確實應該要流行闊腿褲了啊。這貼十年前的照片，不正好能證明，又該流行闊腿褲了嗎？”

    趙依然嘆氣道，“我們是知道啊，但是很多人不知道吧。你天天在時尚版混，你也清楚絕大部分人時尚素養多差，哪里能知道十年一個輪回？一看見十年前的照片，就感覺過時了十年唄！”

    “這應該是看小北紅了，想要罵小北蹭熱度吧，嘩眾取寵?！?/br>
    魏思萱下拉帖子，在看下面的跟帖，越看眉頭皺得越緊。她和魏思萱都對這個樓主很不屑，很為小北鳴不平，但是跟帖里的風向和她們想象的一點也不一樣。

    “那個天涯小北，早就覺得她很可疑了，天涯里這么多勤勤懇懇分享穿搭的樓主，怎么就她一夜之間紅成那樣？現在聽樓主這么一說，再回去看了看她的衣服，感覺真的沒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梢哉f她推薦的衣服，基本上全都是基礎款吧，顏色也很不顯眼，黑、白、灰、土黃、泛舊的綠……明星這么穿是低調，普通人這么穿上，就是邋遢沒精神吧，尤其是亞洲人，我覺得還是很需要點鮮艷的顏色，來提一提精氣神的?！?/br>
    “之前沒有搶到天涯小北推薦鏈接里的衣服，還狠狠難過了兩天。今天看到樓主這個帖子，恍然大悟，小北推薦的衣服真的很普通啊，街邊的店里，很多其他淘寶店里，都有差不多的款。只是當初那種銷量一件一件蹭蹭往下掉，一會兒不搶就沒有了的氛圍，讓人頭腦發熱吧。這不就是典型的饑渴營銷么?！?/br>
    “買了闊腿褲的我，爬上來說句實在話吧，我感覺這個樓主說的一些話，還是挺誠懇的。闊腿褲流行不流行，真的不是貼幾張外國明星的街拍，網紅自己再拍拍照片，就能說闊腿褲流行了的。大家往街上走走逛逛，看看有沒有人穿就知道了。有人穿嗎？——沒有！我穿著闊腿褲去辦公室，辦公室里小姑娘們一水兒的鉛筆褲，一個比一個精神，我感覺自己就像是個異類一樣。我們主任過來，看到我身上的闊腿褲說，你這年紀輕輕的，穿衣服不能只圖舒服啊，還是瘦腿褲顯腿細，你看我這么大年紀了，都還穿瘦腿褲呢……我回家就把闊腿褲脫了，以后應該也不會再穿了?！?/br>
    “啊，我原本買了小北第二次帖子里的全套穿搭，穿著自我感覺挺良好的。但是聽你們這一說，我也猶豫了，我眼光一向差，自己覺得好看的衣服可能其實都很丑吧?！?/br>
    “嘖嘖嘖，我也覺得天涯小北紅的可疑，是請了水軍吧……”

    “請問樓上，水軍是什么？”

    ……

    偶爾有一兩條為天涯小北辯護的回帖，也夾雜在茫茫的吐槽她罵她的帖子里，根本看不見了。

    趙依然和魏思萱看得心中不平，也回帖為小北說了幾句話，然而都被噴了回來。對方最有力的證據就是——

    “你去看看闊腿褲的銷量，小北都推薦幾天了？還沒賣出去多少吧。這說明什么？就說明闊腿褲不好看，大家都不喜歡！”

    “人人都不要買，不要穿的衣服，愣是睜著眼說瞎話，說它好看，也得有人相信??？”

    “你是小北披著馬甲上陣了吧！要不就是親友團？”

    趙依然和魏思萱說一句，就會有十個人來反駁攻擊她們，再看樓里其他為小北說話的人，也都是同樣的遭遇。兩個小姑娘只回復了兩層樓就招架不住，合上了筆記本電腦，心里憋著一股氣無處發泄。

    ====

    與此同時，凌南登陸著扣扣小號，和水軍的領頭聯系，“再加大一點力度，使勁噴小北的推薦不實際，只有長相氣質俱佳的人穿著才好看，普通人穿著都丑哭。淡化別的衣服，重點就是闊腿褲?！?/br>
    “另外有幫小北說話的，通通罵回去?！?/br>
    水軍的領頭回復，“力度已經很大了，再加大力度的話，很容易被看出來是水軍的?！?/br>
    凌南回復道，“沒關系！反正你們噴多少條，我就付多少錢！”

    水軍的領頭心中默默想到，自己這次的顧客，究竟和天涯小北有怎樣的深仇大恨啊……

    和水軍的頭領說完之后，凌南又切換到了扣扣大號，敲了敲格格巫的衣櫥的店主巫格，“你店里那兩條鉛筆褲，庫存準備充足沒有？”

    第28章 （加更）

    凌南轉到理科班的第二天, 第一次摸底考試的成績出來了。

    班主任像是一只黑熊一樣, 站在講臺上, 聲如洪鐘地教訓學生，“你們看看自己的卷子, ??？那上面一點點分數, 你們一個暑假有沒有學習！”

    “這次我們班的總分最高分, 是剛剛轉進來的凌南！”

    “人家可是從文科班轉進來的，高一高二兩年學的是什么？是史地政！理化生全憑自學, 自學！結果呢, 分數比你們這群兔崽子, 全都高出了一大截, 你們丟不丟人？丟不丟人！”

    凌南聽得心里直發顫，她如今可是摸清楚了一些十五中究竟是個什么樣子的學?！莻€校風啊，簡直了……

    如今班主任將她作為榜樣，狠狠地訓斥班上其他同學，恐怕很多同學都會心里記恨她吧？這班主任真是一上來就給她找了個大難題啊。凌南已經在苦惱日后自己如何與同學相處了, 她雖然無所謂在班里交朋友，和一群小孩子也玩不到一起去, 但是她想安安靜靜地學習, 千萬不要有人來找她的麻煩啊。

    班主任好一通訓斥，聽得凌南心慌不已后，終于停下了。然后將臉調轉，看著凌南說道，“你也別以為自己成績好, 就萬事大吉了。你說說你這頭發怎么回事？眼里還有校風校紀嗎？為什么剪這么短？”

    凌南一愣，沒想到班主任剛剛夸完自己，又朝自己開火，隨口找了個借口，“長頭發洗頭太浪費時間了，時間寶貴，我想將每一分鐘都用在學習上，所以就剪這么短?！?/br>
    班主任一愣。

    這話要是別人說，他肯定認為是胡扯，但是看到凌南這么一本正經地說出來，班主任猶豫了。凌南可是一邊在文科班上著課，一邊自學了高中三年理科課程，而且還考出高分的人啊，或許真的就那么爭分奪秒呢？

    班主任這一猶豫，訓斥的話就沒能再說出口，結結巴巴地說道，“是、是嗎……”

    凌南實在沒有忍住，看到班主任迷茫的神色，噗嗤一聲笑了。

    緊接著，全班同學轟的一聲笑了起來。

    班主任這才反應過來，凌南剛剛大概是隨口扯的胡話，頓時又板起一張臉，“凡是到了我7班的人，都得給我老老實實聽話！你們這群小兔崽子，一個都跑不了?！?/br>
    ====

    下課之后，凌南看著班里一個高高大大，染著一頭黃毛的男生，徑直朝自己走了過來，心中一緊。班主任給她拉的仇恨，這么快就立竿見影了？

    男生走到她桌子前，站定，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扭扭捏捏地問道，“你……你這頭發，是在哪里剪的??？”

    凌南愣住，半天沒回過神來。男生見凌南不說話，臉上的神情更羞赧了，“我就覺得挺好看的，特別帥，比我以前剪過的頭發都帥。我也想剪一個！”

    男生見凌南還愣著不說話，連忙保證道，“我現在不會剪的，不和你爭，保證你是咱們班最帥的。要不你先告訴我在哪兒剪的，我保證高考之后再去！”

    這畫風……和她想象的不一樣……

    凌南報了自己剪頭發的店名，男生一臉嘆服，“怪不得能剪得這么帥，那個店老高端老貴了！我現在是想去也沒錢，等高考結束之后吧！”

    男生又撓撓腦袋，扔下一句，“今天你當著班主任的面，一本正經地說瞎話，真是帥爆了！把班主任騙得一愣一愣的！果然學習好就是有底氣啊，你可真帥，不只是頭發，整個人身上這股勁兒，帥爆了！”

    凌南哭笑不得。

    她預料中班里同學的排斥，完全不存在。那幫“壞學生”因為凌南的發型，直接將她歸在了自己人里面，至于凌南成績好，他們只會覺得凌南終于幫他們這幫人在班主任面前長了臉。至于“好學生”們，在發現凌南很樂意幫他們講解題目的時候，立刻就欣然接納了她。

    ====

    高三的課業任務的確很繁重，尤其對于凌南來說，她已經遠離高中知識十好幾年了。

    在班里考第一名，完全不值得驕傲，畢竟十五中的學生成績太差了，能考上一本大學都是為校爭光，而凌南的目標遠遠不止是一本。

    十五中根本沒有晚自習，下午五點半下課之后，凌南就走回家了。走進廚房，打開冰箱，凌南將葷菜取出來放在電飯鍋上面一層蒸上，下面蒸著米飯，清炒了一個素菜，做了一個蛋湯。

    學校食堂的飯菜不好吃，凌南午飯沒有辦法，晚飯實在不想在食堂吃了。如今還沒有什么外賣，依照她現在的經濟實力，倒是也可以頓頓下館子，但凌南覺得還是自己做的更健康營養。

    冰箱里的熟食是巫格送過來的。她知道凌南開學就是高三學生，而且無父無母之后，特別照顧凌南。差不多一周一次，往凌南這里送熟食、水果、堅果、牛奶。

    凌南感動地發現，巫格是真的早就將她當成朋友了。

    凌南要給她錢，她堅決不收，“這一點吃的才有多少錢，你幫我店里掙的錢，比這個多太多了。我只是想到我高三的時候，爸媽天天換著花樣給我燒菜，既要營養又要好吃。如今見你一個人這樣，怪心疼的?！?/br>
    “高三學業就已經忙死了，你還兼顧著掙錢，自己一個人在家住，吃飯也要自己開火。我多送點吃的過來，回頭你就能省點事?！?/br>
    巫格將一道道葷菜，什么紅燒雞塊、紅燒排骨、醬燒帶魚……都燒好之后放在飯盒里，給凌南放進冰箱里冷凍，“你吃的時候上鍋蒸透就行?！?/br>
    凌南嘗了一頓后，發現味道意外地好，敲了敲巫格，“沒想到你還有這個手藝??！”

    巫格回復道，“不是我做的/害羞?！?/br>
    凌南奇怪，“誒？那是誰做的？”

    巫格回復道，“我對象~~~”

    凌南，“哦?！?/br>
    ====

    認識巫格也有一段時間了，凌南發現她的確是一個真誠可靠的朋友，而且很關心照顧人。

    凌南發現，巫格掙錢真的挺拼命，開著淘寶店每天都起早貪黑地忙，雖然收入不低，但也是真辛苦。凌南看得也有點心疼，“你這不比我一個高三生輕松啊?！毕啾戎?，自己掙錢還是比巫格要輕松些的。

    巫格感慨道，“那是，等你以后步入社會了，就會發現，無論哪行哪業，想做出一點點成就來，都比高三辛苦多了。好好珍惜幸福的高三生活吧啊，小南南?！?/br>
    凌南皺眉，“別叫我小南南?！?/br>
    巫格笑道，“好嘛，小北北?！?/br>
    巫格是目前除了凌南自己，唯二知道她“天涯小北”這重身份的人，另一個就是攝影師。巫格知道的還不止于此，她還知道，天涯上瘋狂罵凌南的樓主，也是凌南自己。

    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巫格被嚇得半天回不過神來，“什么什么……是你自己？”

    后來聽了凌南的全部計劃，巫格更是瞠目結舌，半晌之后重重地嘆了口氣，“唉，我算是知道自己為什么掙錢這么辛苦了，也不羨慕你掙錢容易了?！?/br>
    “你這腦子啊，一般人確實沒有，這一招接著一招的，都怎么想出來的?！?/br>
    凌南笑道，“別的你不用管，你只負責把兩條鉛筆褲的貨備好就行，這次再讓你小賺一筆?！?/br>
    ====

    一切準備就緒后，凌南看到新帖子里罵小北的聲音足夠強，已經引起了一些人的反撲，即使水軍再努力，幫天涯小北說話的聲音，也已經壓不住了。

    凌南聯系了水軍的領頭，“可以了，就到這里吧。我們把錢徹底清算一下?！?/br>
    水軍美滋滋地收了錢，這可是一筆大單子，但心中也有點為凌南可惜，花了這么大的價錢，最終還是沒有罵死天涯小北，反倒是自己灰溜溜地逃跑了。

    凌南登錄上小北的賬號，發送了她早就編輯好的、這個賬號下的第三個帖子——

    【來~我的長相和氣質俱佳的粉絲姑娘們，曬一曬你們穿闊腿褲的照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