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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嬌娘美如玉在線閱讀 - 第88節

第88節

    等官府捕塊們來將柳生的尸體抬走,簡單應過幾句筆錄,回到巷內小院中,如玉仍還未緩過所受的驚嚇來。

    她外表并無傷,唯背上叫流矢擦過,破了皮,往外滲著血。如玉半裹著衣服,閉眼叫張君替自己上著藥,低聲道:“若今日不是安敞來行刺,我必死無疑?!?/br>
    對于趙蕩那個人,她也終于感覺到刻骨的懼寒。

    張君自幼在外,清理傷口熟門熟路。他替她傷好了藥,裹好了棉布,再替她穿好衣服。對坐床頭,握過如玉的手道:“他永遠贏不了,而且已經輸了?!?/br>
    “為何?”如玉反問道。

    張君唇角含著苦澀一絲笑意,盯著如玉看得許久,低聲道:“因為你在我這里?!?/br>
    如玉也是一笑:“我又不是那塊御璽,占著我就能占得江山?!?/br>
    張君搓著如玉的雙手,不再解釋更多。如玉也是得過了很久之后,才知道這句話的含義。果真是因為她,張君與永國府才能在這絕無生門的世道中殺出一條通往權力頂層的路來。

    身為一國的公主,大多數自生來就享有萬千寵愛,一生順遂。而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以自己的勤苦與善良搏來的。

    側肩躺了許久,如玉道:“我不想,一點也不想。那怕我使勁兒的想要也是徒勞,若你感念我今日救了你一命的恩德,就不要逼我,等我自己想要的那一天,好不好?”

    張君道:“好,我會一直等著,等我的小如玉回心轉意的那一天?!?/br>
    他又道:“對不起!”

    如玉笑:“對不起什么?”

    張君道:“所有的,自從在陳農村遇見你,所經歷過的一切,我都得對你說聲對不起?!?/br>
    *

    寧王之死一案,最終已趙蕩針對張君的,這場不成功的刺殺而告終?;实垭m不明言,心底卻也認準了是趙蕩下的手。

    一掌之內皆是手足,雖歸元帝未明著治罪,但這場刺殺消耗盡了趙蕩這些年的努力,如玉在云臺上那一舞,所激起來的,皇帝的舔犢之情。他通過趙鴿和齊楚仍還掌握著開封并西京兩座大營,但正如張君所預言,西遼人雖答應結盟,卻遲遲不肯出兵。就連當初那場費盡心機的結盟,也以失敗而告終。

    張登以五十高齡請旨出征,直到來年三月春風吹開百花時,才再度歸來。

    歸元六年的三月出八,是個宜祭祀、訂親,納吉的好日子。南寧府中桃花開了滿枝,姜大家攬鏡自顧得許久,指揮著小丫頭往鬢間插了朵才露新蕊的粉桃花,問那小丫頭:“你瞧著怎么樣?”

    小丫頭本是捂唇笑著,聽姜大家來問,連忙道:“姑奶奶插了這朵花兒,越發能勝得二八佳人了?!?/br>
    她估摸著提親的人該來了,一襲桃紅春的長褙子扶著那小丫頭款款出門,往正房而去,到了門外,便聽得里頭隱隱綽綽有哭泣聲。

    姜大家怔得一怔,才要進門,便見永國府二房的楊氏帶著幾個婦人笑呵呵出了門,叫府中諸下人送走了。

    屋子里,姜璃珠見姑奶奶來了,帕子掩鼻,轉身就跑。

    太子妃才安撫過姜璃珠,見姑母進來了,起身道:“姑母替我去安撫安撫璃珠,永國府來提親,她不說愿意也不說不愿意,就算張登年齡大些,到底也是誠心求娶,她若嫁過去……”

    姜大家兩眼發暈幾乎天眩地轉,一把捉住太子妃的手問道:“張登要娶誰?”

    太子妃道:“當然是璃珠了。他披甲出征愈一年,才剛回來,皇上也幾度過問續弦之事,既他求到門上,我也不好回絕,如今就看璃珠意思了?!?/br>
    姜大家兩腿一軟就暈了過去。將近一年了,每每兩人通信,張登總要問起姜璃珠,千里路上給她送駝鈴,送玉佩,總少不了姜璃珠的一份,卻原來這老賊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娶的竟是她的侄孫女。

    *

    且不說姜大家苦守一年,老樹逢春花開到一半生生遭了寒霜。只說永國府中,如玉和蔡香晚兩個在議事廳與婆子們一起商議和悅公主下降時府中該準備的人與物,一應細節,商議完了正在夕回廊后那林子里漫步走著,便見隔壁府楊氏笑嘻嘻走了來。

    楊氏與區氏是妯娌,兩人自然也要叫婆婆的。她笑著看了兩個兒媳婦很久,問道:“你們只準備公主下降的事,竟未準備他大伯成親的事?須知婚事訂在三月十八,公主下降要到四月初八,府里的先辦,你們也得先準備好了府里的才行?!?/br>
    蔡香晚一聽幾乎要尖叫:“三月十八?娶的那家的婦人?”

    楊氏道:“南寧伯府的?!?/br>
    如玉自打去年就見張登鬼鬼祟祟,先問道:“是那一房的姑娘?”

    第98章 殘屏孤宿

    楊氏道:“巧了, 就是三房的姜璃珠姜姑娘,要說起來, 姜姑娘還得叫他大伯一聲姨父了, 如今嫁過來,輩份可要改了, 你們都得喚她做母親的?!?/br>
    蔡香晚幾乎要暈過去, 如玉卻是早有準備,只是不呈想那姜璃珠竟愿意嫁張登一個已經四十六七的中年人, 再問楊氏:“祖母那里怎么說?姜姑娘年紀比我還小,與父親差的也太大了些, 只怕祖母不能同意?!?/br>
    楊氏也是一笑:“大約大伯也是怕母親聽了心里不爽快, 至今還托我瞞著了。我兩個兒子皆在前線效力, 要他看護提撥, 他開了這個口,我也不便說, 母親那里能瞞先瞞著,等娶進門了姜姑娘總要敬新婦茶,到時候叫大伯他自己調停去?!?/br>
    她說罷便轉身離去。蔡香晚怔了半晌, 見張仕與張誠兩個來了, 一張快嘴嘰嘰喳喳前前后后一學,將自己去年五月間在清頤園莫名受的姜璃珠那通氣也學了個原樣兒。

    張誠聽完先就一笑:“十八新娘八十漢,滿頭白發對紅妝。能湊成這樣一樁婚事,太子妃只怕出力不小?!?/br>
    老父親再娶小嬌妻,他們兄弟不分嫡庶倒是沆瀣一氣了。

    與張仕兩口子分別過, 張誠和如玉相隔壁的住著,走到竹外軒門口時,張誠忍不住問道:“二哥這個月還是沒回來過?”

    如玉搖頭,又解釋道:“正月十五那會回來,他曾說皇上病的厲害,兩個翰林學士夜里猶可回家,他是夜夜和衣在寢殿外守著的,連太子都搬進慈慶殿了,前兒父親回來,太子都未出城迎接,可見是病的重了,他又怎能回來?”

    “你不用跟我解釋太多?!睆堈\打斷如玉道:“你和他,走不過大嫂這個坎?!?/br>
    兩座院子只間不過一條小夾巷,如玉和張君兩夫妻的關系,或者事中者迷,張誠看的比他們自己還清楚。

    這一年多,張誠也成熟了許多。

    他與張仕兩個這一年中讀的書,比當初在書院中讀的還要多還要認真。母喪要服三年,但過了一年就可著稍有顏色的衣服,他如今仍還一身素服,眉溫目和,唇紅似脂,果真謙謙君子。如玉與他住著隔壁,這一年中見的次數,倒比張君還要多許多倍。

    張登出征才回來,昨日入宮拜過皇帝,今兒早晨便去了樞密院,下午聽聞還一直在外書房。府中再無舊人,如玉便請了鄧姨娘在院中伺候。

    張君自打過完年之后,雖同處一個京城,卻再未回過府,如玉習慣了一人吃飯,才將飯擺上,便見小丫丫跑了進來。她道:“少奶奶,方才慎德堂有吵鬧聲,奴婢聽著像是老爺在發脾氣了?!?/br>
    如玉才端起飯碗,低眉道:“莫管,只裝聽不見就行了,只怕過不得半個時辰,老爺得來請咱們?!?/br>
    先將妾罵一通,再數落數落幾個兒媳婦,然后才講自己要娶新婦,張登這是準備要先聲奪人了。

    一個人的飯用的簡單,如玉吃罷飯也懶得挪窩兒,才撿起筆描了幾筆線條,聽院門響,還以為是慎德堂派人來傳了,豈知進來的竟是足有三個月未見過面的張君。

    他并未著官服,穿著齊膝的束腰短打,還披著墨青色的披風,進門先喚過許媽耳語了幾句,未幾,許媽便將秋迎和丫丫兩個都帶了出去,并關好了院門。

    這時候他才解披風,待他解了披風往前兩步,如玉才見他身后居然還跟著個瘦瘦的老婦人。這老婦人也是一襲披風兜著帷帽,進屋才摘帽,屈膝對著如玉一禮。

    張君將這老婦人按止在門外,先拉如玉進了臥室,壓她坐在妝臺上,屈膝半跪了揉捏著她的肩膀道:“這位老mama,是這些年一直在皇宮里替嬪妃們??磱D科千金的帶下醫,你再著她診治一回……”

    要說自打去年五月張君回京后,兩人幾番相試總不得成,不得以如玉也遮著面紗走了幾處醫館,請過多少好帶下醫調過,湯藥亦曾吃過,但這身體不成了她自己的,揉揉捏捏也好,親親舔舔無事,但凡張君那東西一挨,便痛到仿如生拉硬扯。

    張君才二十歲的年青人,正是比虎狼還貪的年紀,又還在她身上嘗過甜頭,每夜揉著捏著,偏又吃不到嘴里,簡直要急瘋了一樣。

    這幾個月他一直忙碌在外,于如玉來說果真是放下了一大心病,誰知今日他又從宮里弄出個帶下醫來。她也知自己的病根在心而不在身,只這話卻不能說給張君聽,見他仍還一臉的希望,遂點了頭,叫那帶下醫進來替自己診治。

    婦人間的私言,張君不便細聽,遂負著手到了檐廊下,閉眼養神,在廊下靜等。

    這婆子自言姓賈,瘦瘦小小,一張臉皺紋又還亮的發光,像只小桃核一樣。她先探過如玉的脈,再瞧過她的舌苔,又問了幾句尋常月事的話兒,隨即笑道:“少夫人這只怕是心病,老身說的可對?”

    要說這重心病,張君也知。但只要他一入府,周昭就要派人來請,或者陪囡囡閑話,或者瞧囡囡學走路,她漸漸淡忘了仇恨,可又將張君擺到了囡囡父親的位置上,每每張君回府,不過一刻鐘總要來敲門,請張君過去。

    當然,她每每叫張君過去,也皆有丫頭婆子們在旁看著,無非是逗逗小囡囡,問幾句二叔瞧著我們囡囡乖不乖啊,二叔瞧著我們囡囡走的好不好之類的話兒。

    如玉不說心高氣傲,總是個向來不肯吃虧的人??芍苷衙髅嫔鲜莻€喪了夫的寡婦,再帶著個小小的孩子,又還與張君有那么一段兒,她時時有種錯覺,覺得自己與前年冬天,那大雪紛飛的寒夜,躺在府外紫檀大棺中的無名尸首一樣,也是這府中不相干的局外人。

    既心里這樣晦喪,雖仍還竭力想要迎合張君,身不由已,一挨即痛,張君便不得不做個和尚了。

    賈婆子道:“宮中貴人們入宮時皆年幼,親見龍顏,總有那嚇到體僵身硬者,御駕臨幸,總嫌不能盡興。老身這里有一味秘藥,外涂內敷,每日一回,夜里用之。七日內不可行房,過了七日,身體自然柔軟,要說那秘處,也保管水水嫩嫩莞如豆蔻?!?/br>
    她說著,已經捧了兩只藥匣出來,一只裝可服的丸藥,一只里裝的卻是宣紙包成的藥粉,想必是用來泡水外洗的。

    如玉接過藥匣放在妝臺上,自妝臺里揀出只足金的簪子塞給這嬤嬤,見她雖拒著,兩只眼睛卻止不住的放著光,也知她是個貪財的,又另抽出一只足金的簪子來給她,低聲道:“嬤嬤說的竟叫我是心動無比,咱們皆是婦人,我也有些好奇,這東西,宮里那個娘娘曾用過?”

    賈婆子道:“皇上膝下孩子并不多,當初那花剌國女子同羅妤入宮,皇上一見之下,將大婚之期生生往后推了三年,直到妤妃誕下皇長子之后,迫于朝中壓力,才與皇后行大婚之禮。

    聽聞那花剌女子體質殊異,骨軟而水豐,即便大婚之后,皇上也有兩年不曾與皇后行夫妻之實。后來還是老身獻了此藥于皇后娘娘,皇后一用之下,體質不輸那同羅妤,這才有的太子殿下?!?/br>
    如玉一聽體質二字,隨即心下泛起一陣惡來,卻也還強忍著,再問這賈婆子:“那端妃娘娘可曾用過此藥?”

    賈婆子道:“那是自然,否則的話,以端妃之姿容,怎能獨得圣寵十余年?”

    如玉笑而不言,起身送這婆子出門,一直送到府門外,遠遠瞧著她走了,才又回來,磨磨蹭蹭往竹外軒走著。

    張君就在竹外軒門內,半掩著門,瞧如玉那不情不愿一步三挨蹭的樣子。終于他還是忍不住,出門幾步迎上如玉,一把拽過她的手將她拉入院中,關上門道:“快進屋,我幫你洗?!?/br>
    如玉撕開張君的手,問道:“我知道宮里女人多,可你應該在前宮進不得后宮,那老婦人,你自那兒打聽來的?”

    張君道:“禁軍內侍與宮女們是通的,宮女們與這些嬤嬤們是通的,我也是偶然聽一個禁軍侍衛說起,才曉得有這樣一個嬤嬤,她已被放出宮,在京郊了處小院獨自過活,我著禁軍侍衛們親自提調來的?!?/br>
    如玉默默點頭,強撐一笑道:“晚上我自己洗,你橫豎也熬了一年多了,再熬得幾日,下次回來,大約就行了?!?/br>
    張君顯然大松一口氣,猶還有些不信,掰正如玉的臉問道:“果真?”

    如玉連連點頭:“果真?!?/br>
    張君做了一年多的和尚,雖說還要熬得幾日,但總算知道自己這和尚不必做到白頭,高興的恨不能蹦上房梁跳幾跳,掰過如玉的臉在她頰上親了兩口,低聲道:“等到那一日,我必得要搬弄上一夜,要你哭著喊爺爺才肯停,不信你等著?!?/br>
    這鮮嫩嫩嬌滴滴的小媳婦兒,骨酥rou軟,嬌艷欲滴,他曾在她身上□□,可如今她封閉了自己,一絲水兒也不肯給他。

    如玉閉上眼睛任憑張君滿臉的親著。入京眼看兩年,若不是今日這賈婆子,她都要忘記當初與張君一起入京時,在西京所遇到過的,教她規儀的那個劉婆子了。這婆子的眼線牽動宮里宮外,知道她與張君這一年多沒有夫妻之實,但并不知道她曾在西京呆過,還認識那劉婆子,她會是誰的人?

    和悅是個傻丫頭,看著天真無比。但端妃顯然是個很不簡單的女人,如玉第一懷疑到端妃身上,再下來才是姜璃珠,畢竟太子妃只在東宮,皇后早喪,以姜璃珠一個小丫頭的手眼,應當還通不到宮里去。

    但無論是誰,能通過張君將藥送到她兒來,也果真是費盡心機了。

    如玉不忍叫張君失望,也就不愿過早戳穿此事。恰此時,院外秋迎叫道:“少奶奶,老爺請您和二少爺往前院去?!?/br>
    張君也知父親回來,按止了如玉道:“你先吃了藥,敷洗過就在床上躺著,再不許動,我自己過去即可?!?/br>
    如玉也跟著站了起來,疾步跟上張君,怕他不知情由,到時候要跟張登吵起來,匆匆說道:“你爹打算續弦,要娶姜璃珠,二叔母為媒人將日子都定好了,他叫咱們去,肯定是為了說這事兒,你心里有個準備,去了勿要跟他吵?!?/br>
    張君生生就止了步子,回頭問如玉:“誰?”

    如玉也替不知羞的公公害臊,輕笑道:“還能有誰,就是那被你抱著扔出去的姜璃珠,姜姑娘?!?/br>
    張君清瘦瘦的背影,胳膊在空中乍得幾乍,臉瞬間脹紅,隨即又滲出慘白。恰張誠也出了院子,笑著叫了聲二哥。三人一同往慎德堂去,迎上周昭,小囡囡已經一歲半了,梳著個沖天小辮兒,穿著正紅色繡番石榴紋的開襟小旋襖,露出下面桃花錢的百褶裙,嘴角流著口水跌跌撞撞撲過來,一把撲上張君便抱上了他的腿,揚著兩只手求抱。

    張誠也跟了過去,伸出雙手問小囡囡:“囡囡今兒可否賞光,讓三叔抱抱你?”

    囡囡再不看張誠,兩只眼睛盯準了張君,撲著要他抱。張君眉溫目和,抱起小囡囡在頰上親了一口,轉身先走。

    張誠特意退后兩步,與如玉并肩,笑道:“下到三歲,上至八十,能不將我張欽越放在眼里的,也就小囡囡一個?!?/br>
    如玉也在笑,低聲道:“她還不到三歲,等她到了三歲,大約就能察覺你的好,愿意叫你抱了?!?/br>
    要說為何三個叔叔當中,小囡囡獨親張君一個,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周昭自來性冷,不茍言笑。自張震喪去后,在一府眾人面前更是從未露過笑臉。唯有見了張君,才會說句柔話,給個笑臉。孩子吃著母乳,隨的母性,也知道唯有二叔能叫母親歡喜,叫母親臉上重綻笑黡,所以才會格外戀張君。

    如玉如今已經看淡,出府并不那么容易,西京一事,她做的那么隱秘,還是險些著了趙蕩的道兒,如今在永國府,情勢總比陳家村好,她這個身體也懷不得孩子,而張君半年才不過回來三五回,至于宿夜,這半年更是一回都不曾,她倒還能應付。

    周昭的火氣,也許要等到張震回來才能消去,可以她目前的涵養與氣性,還能不能熬到張震回來的那個時候?

    張登大馬金刀的坐在主位圈椅上,一年歲月風侵,面色黎黑,瘦了許多,但也比前一年在慎德堂息養著,萬事不理的時候精神了許多。目視著三個兒子攜著兒媳婦上前拜過,唯獨給小囡囡給了個笑臉,隨即問張仕:“我慎德堂的舊仆們都去了何處?屋朽床爛,還不到一年的時間,耗子滿床亂竄,蝙蝠橫梁搭窩兒,你們就是這樣管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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