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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嬌娘美如玉在線閱讀 - 第57節

第57節

    可區氏就不在乎,她不怕婆婆死,也不惜自己的命,那一條命來抗掙,只為叫兒子丈夫皆卑伏于她的腳下??墒聦嵣喜妨诉@么些年,丈夫離心,兒子更犟,沒有一個人與她貼心。

    如玉忽而想起件事兒來,趴起來說道:“方才寧王府的人送信來,說宮里下了旨,叫你明日不必入宮,直接到寧王府商議與西遼結盟之事。我多嘴問了一句,那送信的人還說,你是皇上欽命的結盟欽使。

    既你極力反對結盟之事,為何皇上還要任你為欽使?”

    張君早上在宮中就曾揣磨,寧王所商議的結盟之事,私下出力只怕不是一天兩天,稟到皇帝面前的時候,這事兒基本上就已經成了一半。只是想必連寧王自己也沒曾想到,皇上會欽派他為欽使。

    他一笑道:“你猜?”

    如玉趴到張君平滑光潔的胸膛上,伸指勾圈圈逗著他:“皇帝曾贊你至純至性,或者朝中諸人皆以為他是想將結盟一事的功勞歸到太子那里去,但我猜他的心思,是想叫你做一個純臣,只忠于他的純臣。

    畢竟皇子都已成年,朝臣也皆站隊,或者皇帝覺得我家這小夫君瞧起來傻傻的,喜你這點軸性,也想利用你這點軸性,至少一二年中,他想用你!”

    張君閉上眼睛搖頭:“事實上在所有人,包括我父親的眼中,都是這種看法。今天下朝時,我聽聞他已經將西京大營和開封大營的指揮權全部上繳,交給寧王了?!?/br>
    如玉問道:“這是為何?”

    張君苦笑:“我們永國府,在開國七十年中,一直掌著兵權。到如今,北方整個邊防線上,一位統兵,十幾位將軍,皆是我們張姓幾府的兄弟們。他們手握重兵,功高震主,總有一天要遭皇帝忌憚。父親膝下四個兒子,隔壁二叔府上還有兩個,整個張氏族中加起來,幾百條人命,他應當一直在為這些人尋求一個退路。

    而我和老三,是那個退路的試腳石。如今皇上一邊尚公主給張誠,一邊又特準我辦實差,瞧著,似乎是想要讓兵權平穩過度,想放永國一府一條生路一樣。但帝心難測,幾位皇子的心更加難測,我也只有辦好實差,走一步看一步,來慢慢揣磨皇上的意圖!”

    “所以,就算你打心眼里不贊成四國結盟之策,卻也不得不將這件事辦好是不是?”如玉問道。

    張君點頭:“恰是這么回事?!?/br>
    如玉咬唇一笑,才行過人事的兩頰嫣紅如春桃,一雙眸中全是清水,看的張君心神蕩漾,方才那一度,只舒爽了她一個人,他還在半截子上吊著,這時候便準備又要爬上去。如玉道:“我隱約聽人說,你們兄弟前兩年曾與寧王打過一架,還是為了大嫂,果真有此事?”

    張君一身的血本來皆在小腦袋上,這會兒瞬時又全冒到了大腦袋上。他閉了閉眼,支肘問道:“誰跟你說的?”

    如玉見他忽而面色慘白眼神滲人,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陰惻,自己也有些嚇到,低聲道:“也忘了打那兒了,總之聽人這樣說過?!?/br>
    張君低頭在如玉耳側輕吻著,吻得許久嘆了口氣:“是有那么件事兒。當時大嫂待字閨中,大哥和寧王都想娶她,寧王是欲要娶她做側妃,大哥卻是一心求娶要做正妻,兩人意見不合打了起來,我是兄弟,自然要幫大哥?!?/br>
    如玉還要再問,一股熱息撲過來,張君已經封上了她的唇:“這件事情于大嫂聲名有礙,皇上都嚴令不準外傳的,以后你不準問,也不準說,無論任何要在你面前搬弄起這件事來,你都只記得我今天的話,只能信我說的,明白否?”

    她叫他逗的唔唔連哼,語不成聲。張君閉上眼睛,憶起將近三年前一架,憶起自己十三歲那年在應天書院面試時,站在趙蕩面前的那句話。以如玉的性子,她不會因為區氏的暴戾而離開他,不會因為這府中人的為難而離開他,更不會因為自己才是真正的公主,便轉而投往趙蕩懷抱,去攪動五國掀風弄云。

    但她很有可能因為自己小時候所做的那些蠢事而離開他。也正是因此,趙蕩才敢步步而誘吧,他懷揣著那致命的一擊,卻遲遲不拿出來,貓逗老鼠一樣,以神明的方式,小至他夫妻二人,大至五國之間,所謀的,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局了?

    *

    次日一早,周燕和姜璃珠二人一同被送走。也不知張登如何調停,鄧姨娘居然盡心竭力的侍疾,而區氏也是坦然接受。對于三個兒媳婦來說,這不得不說是個好消息。臨及九月,于商人們來說,這是一年中生意最好的月份。

    概因田糧皆在九月豐收,隨著農人們有了收成,各行各業隨之水漲船高。如玉的墨香齋雖不做下等百姓的生意,但整個國家的經濟是一個整體,入了九月,生意也格外的好。

    像永國府這種大戶人家,封公侯,食皇祿,按理不必經營店鋪,便是有,也是私底下由區氏一人把持。墨香齋是趙蕩送給張君的新婚禮,按道理不必交于公中,但也須得跟區氏說一聲才是,否則,叫區氏捉住了理,必得要飭斥二房存私房。

    如玉當然不會徒生事端,叫區氏拿住把柄。所以墨香端的事兒,她尋個機兒報到了周昭那里,至于周昭報不報給區事聽,她就不cao心了。既有姨娘侍疾,婆婆那里不過早晚點個卯兒,如玉拿個公主名頭換得一座店面,自然要悉心打理,再請個夫子來教安康讀書,一整天府里府外,卻比在陳家村的時候還忙。

    眼看九九重陽,這天早起如玉和蔡香晚照例要往區氏房中請安。一家的男子們皆上朝了,永國公一妾一通房,皆在區氏房中伺候。區氏纏綿病榻眼看快要一月,好也不能好,壞也不會更壞,她自己也知道一府的人除了鄧姨娘之外皆盼她死,雖整天昏昏沉沉,吃的卻比平日還多,吃飽了便睡,一場病下來倒養的白里透紅,肌膚都比如玉初來時潤澤了不少。

    御醫照例來診脈,幾個兒媳婦并妾室們一并在暖閣中擠著。蔡香晚還在扇窗上捏個帕子望外,忽而一把拉起坐在炕上的如玉,叫道:“你聽,那御醫說的是什么?”

    如玉不明究里,湊耳去聽。顯然區氏和鄧姨娘也有些不信,御醫重復道:“雖老夫不敢擔保一萬,但夫人這確實是個喜脈,以老夫來看,藥不必再吃了,專心養胎吧?!?/br>
    蔡香晚忍不住噗嗤一聲,如玉也是大驚,誰能想到婆婆老樹開花,老蚌含珠,竟然就懷孕了。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發現明天寧王趙鈺就要出場了。。。

    所以,張君又要跟他打架了,這次我會正面描述兩人之間的沖突噠!

    昨天留言的人多了一半,我說了猜對發紅包,可是看看大家都在猜,就都發了。

    但是也可能點漏了沒有發到的,如果昨天留言了而沒有收到紅包的,那就是悲催的被我給漏掉的,舉手舉手,紅包投放。

    有點小,不要嫌少哈!

    第70章 趙鈺

    鄧姨娘握著區氏的手, 顯然那份高興也是實心實意:“這是件天大的喜事兒,奴婢身無長物,給夫人磕個頭唄!”

    區氏自己顯然也有些不信,下意識撫了撫肚子, 待扈mama送走了御醫,兩個兒媳婦也走了出來時, 竟不知該如何自處,揮手道:“今天入東宮賞菊宴的事兒,老二家的多cao著些心, 老三雖說年比你長,到底你是他嫂子, 公主那里,勒肯著他不要失了分寸!”

    明兒重陽,太子夫婦照例是要入宮與皇帝同過重陽的。張誠尚公主之事進行到如今, 到了兩人私下見面的時候,皇帝便將此事安排在東宮,由太子妃來主持。按理來說, 此事該由區氏出面, 帶著張誠一起去。

    但區氏自己有病, 而鄧姨娘這些日子來又確實盡心竭力的伺候, 區氏將這差事安排給了如玉, 要如玉這個二嫂帶他去東宮與公主見面。

    如玉和蔡香晚兩人也不知該如何恭賀婆婆添丁之喜,齊齊禮過出來。張誠細面白膚,云底寶相蓮花重錦的圓領長衣, 佩玉,白衽,比女兒家還紅的唇角微翹著,眉目間一股溫意,總叫如玉疑心他才是當初到陳家村的那個小里正,卓然立于慎德堂前兩株青松下,身邊是張寧和張鳳兩個小姑娘。

    還小兩歲的嫂子,要帶他去和公主相親。

    *

    如玉所趁的馬車,原是為區氏而備的。

    銀熏球掛著浮香森森,薄羊絨的細毯,引枕也分外軟和。她歪在引枕上,正在翻著墨香齋的賬本,見澄泥硯這些日子賣的分外好,正尋思著再進上一批來,便聽外面哐啷一聲,接著后面便是兩個小姑娘的哭聲。

    街邊不遠處兩匹馬,馬上勒韁而立的,一人戴金冠,著赭色錦段長袍,靴高頂膝,兩眉飛鬢,正是皇家三子寧王趙鈺。另有一人矮而白胖,竟是渭河縣首富金滿堂。

    兩人目光中皆有玩味,遠遠瞧著那花青色的車簾內伸出一只手來,白細無骨,十指纖長。

    接著,便有個穿白底錠藍繡梅花竹葉長褙子的小婦人,面兒圓圓似鴨蛋,兩眉細而微挑,眼兒圓圓,膩挺挺的鼻頭,唇角噙著絲笑意,微探出半個身子來。

    披帛掩不住半截纖腰,米黃色的衣領彎著叫人心顫的弧度。

    畢竟在鄉里土生土長,金滿堂也不知如玉到京城以后,會是個什么樣子。及待她露了半邊身子出來,眼瞧著寧王趙鈺那雙吊梢眼已閃著精熠熠的亮光,連忙笑道:“王爺,這恰就是那趙如玉?!?/br>
    光憑外表,是個十分嬌俏的良家小婦人。趙鈺見了太多美人,非美而不能為妻妾,倒也未將如玉太放在眼里,提鞭指問道:“所以,她才是契丹公主?”

    金滿堂連連點頭:“其母為同羅氏女子,與咱們皇上故了的妤妃恰是隔房姐妹?!?/br>
    趙鈺輕噓聲口哨:“待本王再看看!”

    下了車,如玉已經聽著隔壁馬車中張寧和張鳳兩個的哭聲了。兩個隨行的婆子見如玉走了過來,連忙閃到了一邊。

    如玉見后面一輛馬車車轍斷了一半,皺眉問兩個婆子:“怎么回事?”

    婆子道:“方才有輛馬車飛馳而過,恰套到兩個姑娘的車轍上,這車怕是走不了了?!?/br>
    如玉笑問道:“這有何難,叫她們倆與我同車即可,怎的還哭起來了?”

    張鳳打開簾子,指著自己的額頭哭哭啼啼道:“二嫂,您瞧瞧,方才大jiejie的簪子戳到我,這怕是要破相了?!?/br>
    如玉隔窗一看,果真張鳳眉心正中一大塊透著烏青,當是叫張寧頭上那金鑲寶蝴蝶的寶釵給戳的。她笑道:“這有何難,來來,讓嫂嫂給你劃個漂亮的妝兒上去,摭一摭即可??靹e哭了,妝都哭花了?!?/br>
    說著,她便牽了張寧和張鳳兩個丫頭的手下車,將兩個都帶到了自己車上。馬車仍還停著,她自包袱里翻出胭脂水粉來,在張鳳兩眉間那烏青的地方唇筆細描,畫出朵圓潤潤的梅花來,色由里而外及淡,混然天成,完全摭住了那塊烏青。

    一小方車簾開著,透進亮光來,照著提畫筆屏息而畫的小婦人,一只細筆在她手中,趙鈺并不知道她在畫什么,只覺得那眉言間的溫柔恬淡,沉靜內斂,他從未在別的女子眼中看到過。

    張鳳總算等到如玉畫完,撿起鏡子看到一朵鮮怒的眉,喜滋滋給張寧炫著,張寧看了眼饞,亦想要,于是如玉也替她畫了一朵在眉心,姑嫂三人馬車駕起,便歡歡喜喜往東宮而去。

    從頭看到尾,金滿堂瞧著趙鈺臉上神色莫辯,以為他不喜,遂往回抑了兩句:“當初在咱們渭河縣時,趙如玉比如今更有些嬌姿,大約是入了永國府,也收斂風情作端莊了?!?/br>
    趙鈺總算一笑:“太子妃盛情相邀,而這趙如玉還有點意思,為何不走一遭?”

    *

    東宮在皇城內,卻又在皇宮外。如玉第一回 入外皇城,不敢露怯,也知無論何處,少說話,端正姿態,不輕浮亂顧,便是世家之禮。太子妃姜氏如玉也是第一次見,侄女像姑,外甥像舅,她與姜璃珠生的有些像,并不意外的,姜璃珠就在她身邊隨侍,周燕亦在。

    如玉帶著自家人行拜禮,抬眉掃到周燕的眼神,心中也是暗嘆:這周燕與周昭是姐妹,雖說庶出,到底是應天書院山正家的姑娘。永國一府之中,別人猶還罷了,怎么就她這個外人像只賴皮猴一樣纏著自己不放?

    太子妃瞧著也是近三十的人了,以皇后之道來修身養性,城府自然很深。她微笑著接過如玉的手,上下掃過一目,頜首點頭,問了幾句區氏的病情,如玉當然不敢說自家婆婆沒什么病,不過是懷孕了,含混了幾句揭過去,一行人坐著用了杯茶,便要往秋香苑賞菊。

    皇家園林,分著春夏秋冬。秋香苑自然處處皆是秋景,太子妃親自陪客,姜璃珠,以及姜府別的幾位姑娘,還有周燕,當是太子妃的待客之人。入苑后如玉處處小心,在亭中陪太子妃吃了幾盅酒,閑聊得幾句,見有位宮婢在太子妃身邊一陣耳語,也知怕是和悅公主要來了。

    果然,太子妃起身道:“好meimei,和悅已經過了麗澤門,只怕片刻就能到極目亭,你去跟欽越交待幾句,叫他早些過去,二人也好相見?!?/br>
    張誠臨水站著,遠遠見如玉起身,略整了整身上那件墨色的長裙,沉潭色的披帛叫風吹的飛揚著,于滿苑菊花從中向他走了過來,黃頭花剌滅絕之后,同羅氏一族之中所有的女子,皆被金廷擄去,許是女真人不善養嬌花,那些馬背上出身的蠻夷們狼餐虎噬,將同羅氏一族的美人糟蹋怠盡,如今世上,大約只剩得眼前這一個。

    她是同羅氏僅存于世的美人,北方諸國要結為盟約,西遼欽使耶律夷眼看就要到京,皆是為了她這個亡國公主。無論懷著什么心,無論趙蕩究竟想要借她達成什么樣的目的,是想在永國府破府之后將她私藏,還是贈予西遼。

    恰如他的好奇心一般,趙蕩自己也會抑不住那點渴望吧,重現三十年前同羅妤那一舞的驚艷,誆她到那萬人中央,去舞上一回。

    那極目亭并不遠,卻在整座以太湖石雕砌而成的假山山頂。和悅自那一頭來,張誠從這一頭上,晴空碧野,兩人于亭中相見,一苑四面八方皆可望之。

    如玉和張誠倆人之間相距約有二尺之距,一前一后走著,身后四面八方都是眼睛。上臺階的時候,張誠略停了停,忽而問道:“二嫂,你可知我為何必得要替自己爭到和悅?”

    如玉也止步,仰頭盯著張誠:“隔墻有耳,慎言安命,欽越,回頭好好走你的路?!?/br>
    再拾級而上,回頭整個皇城的隆廓漸顯。張誠又道:“永國府也許大難在即,能賞公主的那個,才有唯一的出路。說不定到了那一天,大哥二哥都要跪著求到我張誠門上,求我這個庶子保他們一條生路了?”

    如玉道:“這世間凡為兄弟,大約有兩種,一種盼著大家皆日子好過,彼此相幫,蒸蒸日上。另一種,盼著別人都活于苦難之中,唯自己一人逍遙富貴,最盼著兄弟們身陷囹圄,而自己朱門酒rou,夜夜笙歌,大約這便是君子小人的區別?!?/br>
    等著兄弟們都落難了跪求到自己門上,這種心態,委實小人之極。

    張誠也不顧如玉的恥笑,自嘲一笑道:“若我也是嫡子,張君所能做到的,我也一樣能做到?!?/br>
    如玉有些不耐煩了,抬頭見張誠仍還不走,忽而說道:“張誠,你若再不走,我便吐你一身!”

    她當初就是吐了他一身,才能保住一條小命。在永國府還連著往他身上吐了兩回。張誠憶起那一身的腌瓚,果真嚇的連爬幾步。

    極目亭就在頭頂,仰目可及。張誠終于還是忍不住,又道:“我那個小小的承諾,雖看似寒磣,遠不及永國府的二房主母之位更光鮮,但它永遠都會在原地等著你。若是有一日你終于看到張君那一臉真誠下的虛偽,又被趙蕩逼到退無可退之處,說不定一處小院,才是你最后的安身歸所?!?/br>
    背山之處,濃蔭遮蕩,只他二人,再無人看到。如玉笑嘻嘻的,恰就是在西京持攤賣字畫時扮成男子那副頑皮樣子,忽而伸出食指看了看,才張開嘴,張誠知她扣咽門的狹促,以為她果真要吐自己一身,壞了尚公主的大事,嚇的連拾級幾步,自己先行上了極目亭。

    如玉稍后而上,姜大家亦在。她是公主的教習嬤嬤,見了如玉也是略點點頭。和悅公主衣著十分華麗,頭戴高冠,冠上鑲顆指腹圓的母珠,周遭圓珠相繞,唯身量有些矮,襯那高冠便略有些費力。

    想必這二人也是熟絡的,見面并無羞澀,相比于張誠,和悅更主動些,一臉的笑意。

    這才是真正的公主,眾星拱月,萬千寵愛,放眼一國而擇佳婿,最后成重禮而佳之。夫不是夫,而是臣,在她面前永遠卑服無比。

    姜大家遠瞧著和悅和張誠二人坐到了亭中椅子上,已經舉起了酒盞,想必是相談極歡,忽而走過來對如玉說道:“既他們已經把酒言歡,想必時間還長,咱們陪客之人,不如找處地方歇坐,靜等著,如何?”

    如玉眉頭挑得一挑,一笑應之。

    她初入永國府那幾日,在這姜大家手下結結實實褪了一層皮,大中午的站在院子里捧茶碗站規矩,太陽最毒的那幾天,一站就是兩個時辰,肩不能晃裙不能搖,幾番中暑頭昏腦脹。也是為此,她拼著不能中暑,吃多了冰,肚子才疼成那樣。

    姜大家雖說沒在她身上動過板子,但侮辱之言可沒少說過,與那扈mama兩個一唱一合,將秦州婦人從頭到底罵了個底朝天。這些,因新入府,如玉皆當成暗虧吃了,也從未在張君面前透露過一絲一毫。

    她跟著姜大家下了極目亭。這山中間鏤空,從中間走進去,內里別有洞天,也置著一桌酒席。姜大家拉著如玉坐下,望外遠遠可見山下衣帶拂風的女子們走來走去,清波蕩漾,金菊怒綻。

    姜大家先敬了如玉一杯道:“當日教你學規矩,我也太苛責了些,過后每每想起,無比心悔。這杯酒,便是姑奶奶我的賠罪你,千萬要飲了才是?!?/br>
    如玉猶還記得這姜大家的厲害,那梳的油亮亮的頭發,板子拍的山響,怎的忽而就言辭懇切,隨和成這個樣子了?

    她眼看酒杯逼過來,連忙接過來自己端著,細指圈著那杯沿道:“怎敢怪罪姑奶奶,入永國府那樣的大家,吃點苦是應該的?!?/br>
    她一盅酒在手中顫微微不穩,幾欲潑灑,努力擎著,終歸沒有端牢,灑到了衣袖上。姜大家那兩只眼睛隨著如玉的手不停的滑溜著,見她灑了酒,連忙又替她滿上,低聲道:“只要你不怪罪就好。如今你永國府少夫人的位置已穩,須知,若沒有我的那些苦功,光憑你初入府時那鄉婦行徑,不說你母親,便是欽澤,長久以往也會厭你?!?/br>
    規矩禮儀這東西,各人有各人的看法。清樓女子們要是規矩起來,男人們只怕也要退避三舍,但家中主母們放浪起來,男人們也會無所適從。

    在那個山頭唱那座山頭的歌,如玉在西京時,跟著劉婆子認認真真學了半個月,那劉婆子已是贊不絕口,可跟姜大家和區氏比起來,如玉顯然望塵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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