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淺瑜幾乎是落荒而逃,李氏看著女兒的背影,心底有些詫異,莫非寶兒和綏遠前些天的矛盾還沒好? 李氏對這個女婿極為滿意,綏遠也算是她看著長大,他有多縱容女兒她這個當娘的自是知道,兩個人性子也相配,所以當年太上皇賜婚她也沒有多反感,畢竟這陸郡王她也算知根知底,反倒是自己的女兒她越來越摸不透心思了 提起裙擺,李氏進入房內,看了眼端坐著一臉嚴肅的丈夫,心里突然反應過來,這還有個要安撫的,笑著走近“夫君我要歇晌” 一臉緊繃的盛云儔遲疑了下,隨即上前服侍夫人脫下罩衫,繼續嚴肅的坐在椅子上,自己僵硬了半晌也不見自家夫人上前安撫,有點拉不下臉面,“咳咳” 李氏卸下耳墜,透過鏡子看了眼自己的丈夫,起身上前“行了,女兒總要嫁人,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我有另一事要與你說” 盛云儔自是舍不得女兒,但他嬌花般的女兒常年跟著他在北邊蠻夷之地生活多受苦,這京城無論是氣候還是人都適合女兒,他也明白女兒早晚會離開,但心里想得通透,分離之日真的到來他還是過不去心里的坎,攬著妻子的腰,盛云儔嘆了口氣 素手撫了撫丈夫的脊背,以示安撫,“我瞧著寶兒最近不大對勁,不知是與綏遠鬧了脾氣,還是有別的意思” 盛云儔蹙眉“夫人的意思,寶兒不喜歡那陸郡王?那不行,我得進宮請旨”說著就要起身,李氏煩他這股一點就著的勁兒,拉著人回來,推坐在椅子上“行了,我就是猜測,不和你說了,等明日則明回來我讓則明探探寶兒的口風”氣惱轉身,抱著熟睡的小兒上了床午休 盛云儔心怕夫人生氣,緊忙跟著起身“夫人說的是,為夫莽撞了” 李氏一笑,那些微的不快散了去,她的相公十里挑一,該獎勵時得獎勵,回身吻了吻丈夫的唇,惹得一陣急促 窗幔輕動,嚶語呢喃 淺瑜出門直接去了國公府,汝陽雖然疑惑,但仍舊把腰牌借給了淺瑜“你不喜歡陸照棠?” 將腰牌塞進袖口“他自小待我好,我哪里會不喜歡,不過我不是他心目中的人,你知道我爹如今的身份,為我去抗旨,第二日彈劾估計就要遞上去,匆忙之下我只能來找你” 汝陽有些猶豫“寶兒,我這個二皇兄不大好相與,要不我陪你去吧” 淺瑜知道贏準是什么樣的人,上一世已經領教過了,她也想汝陽陪她進宮,但汝陽現在的境況沒比她好哪里去,若是拖累了她,她更要愧疚了“算了,我自己去吧,能不能借我個長帷帽”她出來匆忙沒帶帷帽,她如今待字閨中,不帶帷帽不大妥帖 心里無論如何慌張,但淺瑜臉上卻極為鎮定,她已經沒有辦法去思考這變故從何而來,只想著這是她唯一能挽回的機會,即便渺茫 坐著汝陽的馬車,淺瑜直接進了宮門,她做了萬全之策,但世事無常 端陽親自端著手里的甜點,知道這會兒皇兄在書殿處理奏折她從母妃那里出來便想送些吃的給皇兄,走到廊門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隔著帷帽她都認得出那人是誰,揮了揮手,吩咐一側的丫鬟道:“打聽打聽她怎么會在這” 淺瑜將懷里的腰牌給了公公,靜靜候在殿外,微微松了口氣,有了上一世的經驗,她自有把握說服贏準 德公公漸漸走近,端陽身邊的宮女蓮語上前將人攔下,“德公公,公主讓我問問您,那位小姐有什么事啊” 德公公側頭看了眼不遠處的端陽公主,只覺得頭疼,這位祖宗怎么又過來了,昨天他放人進去,被打的板子還沒好,為難道:“盛家小姐求見圣上只說有急事,卻沒說什么事” 端陽見那兩人支支吾吾說個沒完,心里一急走了過來,聽到嚴公公的話,眉頭一蹙她來見皇兄能有什么急事 哼,狐媚子一個當真是不安分的主,垂下眼簾,端陽擺手道:“德公公,這未出閣的女子怎么能隨意見皇上,行了,德公公你去回話,就說皇兄不見” 德公公擦了擦汗,為難道:“這…..這….” 端陽見他這幅模樣,聲音稍抬“怎么,德公公不知道皇兄不喜女子靠近嗎,她若能進,那本宮也能進啊,本宮這就進書殿去見皇兄” 德公公的屁股還隱隱作痛,“別別別,公主別”他侍奉太上皇久了不知道新帝的秉性,昨天沒多想就讓端陽公主進了書殿,惹得新帝大怒而被打了板子,他哪知道新帝不近女子,竟然連公主都要離的遠遠的,不過公主這話也對,他確實有點冒失了,新帝連公主都不讓靠近,更何況一介臣女 “行了,那你趕緊去和她說吧,這還有甜點要你端去給皇兄呢,快著點,等等,今天本宮與你說的話,你一句不許和皇兄透露” 德公公擦了擦汗,低頭應是 心里有急事,每耽擱一刻淺瑜都不安,等了這么久始終不見那公公回來,握了握手里的帕子,再抬頭的時候終于看見那去而復返的公公 德公公緩緩走近,站定后端聲開口“盛家小姐,皇上初登大位,正是日理萬機,吩咐過了,閑雜人等一概不見,您請回吧” 淺瑜蹙眉,“公公可說是將軍府盛淺瑜求見” 德公公瞥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說了,皇上更是大怒,盛家小姐,您還是請回吧,皇上怪罪下來,雜家這定少不了打的” 淺瑜顧不得其他,還想再次開口,德公公冷聲道:“怎么,盛家小姐還不走,是想讓雜家送你?” 手握成拳,她只覺得無力 兩世都栽在贏準手中 緩緩轉身,不悲不喜,是否在冥冥之中她注定嫁給陸照棠,否則這一系列的變故從何而來 淺瑜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從皇宮出來送還了汝陽的腰牌,靜靜坐在馬車里,聽不見鬧市傳來的嘈雜聲 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渺小,第一次感到即便重生來過仍舊無力,眼眶有些酸澀,她忍住那涌上了的酸澀 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淺瑜看到站在將軍府后門的陸照棠,心情已經平復,但卻沒辦法面對她,提著裙子就要跨進府門,手卻被人拉住 陸照棠平蕃歸來一直沒有來過將軍府,但卻命人送了不少玩意,他去平蕃給她投遞出去的信一封也沒收到回應,他心里的不安已經將他吞噬,不想在經歷那種忽上忽下的感受,只想把她牢牢抓在手中,所以一回來他就請旨定下婚期,婚期定了他卻不敢來看她了 “放手”淺瑜沒有回身,淡淡開口 陸照棠條件反射的松開了手,他從來都是在乎她的感受,隔著帷帽幾近貪婪的看著她,“寶兒”他聲音沙啞,心里酸澀 淺瑜沒有回頭,直接進了府門 回身一手打在墻上,陸照棠手骨處鮮血蜿蜒,陸照棠沒有回府,而是直接去了品鮮樓 桌對面多了一個人,贏準不甚在意的繼續看向那書肆,不管對面那人喝的爛醉 “二哥可知求而不得是什么感受”陸照棠放下手里的酒杯,眼眸里透著悲傷 贏準心頭一窒“不知” “我日日夜夜的想念她,回頭卻發現是一場空,每次見她就不舍分離,每次分離都在想她,我一個人跟在她身后,等她回頭,她終于回頭了,卻告訴我只是撿東西,她為何如此對我” 贏準回過頭看著那往日才貌風逸的人如今醉成爛泥,給自己也斟了杯酒“幾年后你就不會這么想了” 陸照棠抬頭,苦澀一笑“二哥不知情愛才會如此說” 那書肆依舊嘈雜,來來往往的人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贏準收回眼眸,“賜了婚了,你還想如何” 緊握手里的酒杯,陸照棠看著那杯中震蕩的酒水喃喃道:“我想要她的心” 贏準將一稟匕首放在桌上,“去拿吧”起身離開,那把匕首本是他想送給她的,之前見她看的書是與匕首造術有關,不知道她喜歡什么,但得了這玄鐵匕時就想送她了,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想到前世的陸照棠,如今愛的死去活來求而不得幾年后不也為了那端陽想要另娶,他向來不信情愛,這里他也不會再來了 夜已深了,景清和景潺退下后,淺瑜看著手里的書沒有絲毫睡意 “噗通” 聽到外間傳來的響動,淺瑜蹙眉,看向門外,輕輕開口:“景清?” 無人回應,淺瑜疑惑的下床,打開門,下一刻被人抱在懷中,嘴同時被人捂上,淺瑜震驚的看著來人 陸照棠! “寶兒別出聲,我什么也不做,只是想來看看你,想送你一樣東西” 他滿身酒氣,月白的長衫有些凌亂,不似往日那般整潔,眼里透著悲傷“寶兒,我想你了,可我不敢來看你,你明明知曉我的喜歡,卻這樣折磨我” 怔怔的看著他,她從不知道陸照棠有這樣一面,見他自懷中掏出匕首,就要挒開衣襟,淺瑜一驚低呼道:“你這是做什么!” 陸照棠灼灼的看著她“自小時見到怯怯糯糯的你就喜歡了,和你一同成長,我失落于你每次離京狂喜于你每次回京,我不知道如何做才能讓你喜歡我,寶兒,今天我把心給你,別生我的氣可好” 他的聲音顫抖,眼眸堅定,手握在刀柄處,鮮血順著手腕流下,胸口也隨著刀柄的游移鮮血直流 淺瑜心驚想去奪過那把匕首,陸照棠順勢攬上她的腰,聲音沙啞的開口“寶兒可解氣了”他的頭埋在她的項頸,她知道那溫熱是什么,她突然想起田茹莜的話,上一世的自己是否真的有錯 嘆了口氣,淺瑜推開他“太晚了,你回去吧”那扎在腰間的手并未松開,淺瑜對上那通紅的眼眸,“我不會生氣,我會做你的妻,但我還沒有做好準備,成親后我想慢慢適應接受你,你給我些時間” 陸照棠看著她,眼里帶著探究,“寶兒需要多久” 別開眼眸,淺瑜努力拿開腰間的手 陸照棠把她的模樣看進眼中,心如墜冰窖,沙啞開口“好,我答應寶兒,但寶兒不要一味的拒絕我,我們慢慢來,但我不想永遠止步不前” 淺瑜咬唇,點了點頭“放開手吧”她其實是怕的,怕他不管不顧 她很美,無論是身著盛裝還是此時素白單衣的時候,她不喜歡妝容,素顏的她足以美的令人驚艷,心口的疼痛讓他酒氣散去一半,他仍舊不舍得放手,喉嚨極為干燥,他不曾有過女人,卻也知道自己身下灼熱是為何 淺瑜自然感受到了那危險,驚慌的抬頭“放…..唔”他似釋放了以往的熱情,極力的吞噬她的美好,他不知如何更近一步,單單相碰已經足夠美妙,攬著她纖腰的手不斷收緊,他控制不住自己 “啪”一記耳光打醒了他的瘋狂,淺瑜驚慌的推開他 陸照棠喘息,局促上前“寶兒….” 淺瑜轉過身,隱隱透著怒氣“快走!” 陸照棠暗自懊惱,“寶兒,對不起”見她不再回頭看自己,陸照棠猶豫片刻這才離開 淺瑜脫力坐在床榻上,狠狠擦了擦自己的唇,她知道為何上一世霄延帝不肯讓她和離,她乃忠烈之后,被皇室欺辱至那般田地,若是鬧起便寒了一眾忠心,這一世她會嫁給陸照棠,等到他和端陽在一起,她任皇室欺凌以弱者之勢的博取同情,皇室跋扈,枉顧人臣,那樣霄延帝是否還有臉面迫害她父兄 第016章 噼里啪啦的爆竹一響,淅淅瀝瀝的百姓漸漸聚攏過來,郡王爺成親自然不容閑雜人等圍觀,士兵早早設了路障,嚴守來往的路口,疏散聚集過來的人群 陸照棠身穿大紅,清俊的面容帶著溫和的笑容,隨著幾位還沒有回封地的王爺一同接親 聘禮從巷口羅列到巷尾,因為是賜婚,儀仗行的是皇子的禮節 陸郡王雖然在京中貴子里才貌雙絕與當今圣上為友,但人們更感興趣的是那傳聞中的第一美人,傳聞太多,卻從未見過真人,更惹人心癢,所以即便官兵多次驅趕,仍舊聚集在路障外 無論是好奇還是因著這份熱鬧所有人都是帶著笑意 淺瑜卻不是,丫鬟婆子呼啦啦的一早就進來給她穿衣著裝,但淺瑜卻一邊看著書一邊任人擺弄,上一世她或許心懷期待,但這一世明知道那是龍潭虎xue她哪里有什么期待,對她來講做什么都不如看書 “我的小姐啊,你怎么又把福祿果放在桌子上了,奴婢能求您別看了嗎”景清見小姐又放下福祿果拿起書不由急急上前 淺瑜不甚在意,但也重新拿起那果子,她如今哪里會信這些,但也不想自己的異常讓人發覺,前些天哥哥問起時,她才突然發現她做的不夠,哥哥察覺了她的不對,那娘親定然也知道,既然已經決定自己解決何必讓家人不安心,安撫了哥哥,安慰了娘親,她已經做好準備重新回到那郡王府 被喜婆扶著出門,透過薄薄的巾帕看到爹爹娘親和哥哥,她的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明明好不容易重新相聚卻又要分離,她也害怕自己不成功怎么辦,但她不敢想,只能往前走 “岳父岳母留步,綏遠會照顧好寶兒” 李氏忍著淚眼,輕輕的握住身側丈夫的衣袖,盛云儔沉臉嚴肅道:“綏遠,我也算看你長大,若你對寶兒不好,我自要把人帶回來” 陸照棠撩袍而跪,認真道:“綏遠在此起誓,絕不會傷害寶兒,若違此承諾定終身痛苦,不得所求,潦倒余生” 盛云儔一嘆,扶他起身,沉聲道:“行了,你我都經歷過沙場戰亂,不信鬼神,我也不聽你的誓言,我只看你做的,寶兒托付給你,不要讓她受委屈,走吧” 陸照棠一拜,翻身上馬,直到那儀仗完全消失在巷口,盛云儔和李氏這才回府 所有的一切如同上一世一樣,只不過沒了那悸動,交杯過后,陸照棠隨著一眾王侯貴子出了門 待室內安靜了,淺瑜輕輕開口:“景清你去給大公子遞信,叫他不要喝酒,否則后日我定然不會理他” 景清低笑,應是離開 上一世他成親,哥哥為了給陸照棠灌酒泄憤,自己也喝的爛醉吐了三日萎靡數日,酒大傷身,她不希望哥哥生病 她現在能拿捏陸照棠對她的喜愛,所以不擔心他會碰自己,她不想讓陸照棠碰她不是因為多看重那貞潔,而是惡心,每每想到他與那端陽一起她就忍受不了他的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