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森會所?!?/br> “你說美蘭路那邊……” “嗯?!?/br> 美蘭路在城郊,和上回李不琢去過的游艇度假區位置正好相反,在澍城西邊。同樣靠山面海,環境宜人。 這家會所非常低調,沒有對外掛牌,開業半年多了李不琢才輾轉從同事那聽說,壓根沒想到老板會是林錦承。森會所有著嚴格的準入門檻,會員們多為企業家、銀行家和文化界名人。外表看去極不起眼,樸素的黑色大門長年緊閉,里面別有洞天??腿藗冃鑿膫乳T出示邀請函進入,由專人引至特定房間。 “也是林善培開的,忙不過來的時候讓林錦承幫著照看。華澍有不少客人是他們家的會員?!?/br> 李不琢想起什么,驚訝地張大嘴:“那你還揍他?” “我早就想揍他了?!?/br> “揍得好,嘿嘿?!崩畈蛔翗返孟裰︻^上的小鳥,一步一蹦地挽過他胳膊傻笑。 沈初覺垂眸看她,由著她皺起又放下地折騰一邊的衣袖——這身西裝出自倫敦薩維爾街的頂級裁縫之手,選用最高檔的zegna面料,全定制,手工駁頭。 他看了一會兒,轉念又起了壞心眼,輕咳一聲:“總套的服務只暫停一天啊?!?/br> 李不琢瞬間石化。 是啊,明天怎么辦。 * 第二天早晨,根據林錦承的時間表,他7點起床后會去20樓的泳池。李不琢要帶客房服務員過去打掃房間,為他準備洗澡水。 誰知林錦承的秘書開門說,他正在泡澡,讓她們抓緊打掃。 這秘書姓陳,妝容成熟很有女人味,穿白色吊帶衫和黑色及膝短裙,不過沒穿內.衣,十分清涼。 后來李不琢看到沙發上大剌剌擺放的內.衣,和破掉的絲襪,心里一下明白了什么。 難怪大清早就要泡澡。 陳秘書的手機忽然響起,接通后一迭連聲的“好好好”,然后掛掉轉向李不琢,“老板請你過去?!?/br> ???他不是在泡澡? 穿過兩道門便是總統套房的開放式浴室,有大型的步入式淋浴間和獨立的深浸溫泉浴缸。雙盆洗面臺上方是兩盞典雅的穆拉諾玻璃壁燈,夜晚亮起時,周圍的灰色大理石墻會泛光,彌漫奢華的貴族氣。 林錦承躺在滿是泡泡的浴缸里,手持酒杯,欣賞晨光下的海灣美景。 “請問林先生有事嗎?” “你過來?!?/br> 李不琢掙扎一番,遲疑著走近,怕他找自己算賬。 “說說今天的安排?!?/br> 他聲音透著些許疲憊,李不琢一邊說,一邊忍不住八卦地掃去幾眼,年輕氣盛就是好,夠有體力。 “沒問題?!彼麑⒈械钠咸丫埔伙嫸M,放在旁邊的架子上。轉過身,雙手托住浴缸邊沿,似笑非笑地盯著李不琢,“你現在和沈初覺好上了?” 他鼻梁有包扎的痕跡,下頜一片瘀青。李不琢挪開視線,不吭聲。 “哎,上次是我喝多了,說了胡話,你別介意啊?!?/br> 她這才搖頭,“還沒有?!?/br> “要不你再跟我合作一次,我保證入戲!” “林錦承,你有病吧?都多大的人了?以前不懂事,現在還不懂嗎?” 林錦承眉一皺,向后仰靠著伸出食指晃了晃,“李不琢,這么懂事的你真是太無聊了。我懷念過去的你,好玩,帶勁?!?/br> 他半瞇的雙眼流露一抹輕浮,說完就毫無預兆地站起身,嚇得李不琢連忙捂臉往洗面臺躲。 論樣貌,林錦承也是個帥氣的男人,濃眉高鼻,與沈初覺相當的身高,身材勻稱,唯獨眼神一看就知道沒個正經。 他全身掛著水珠和泡沫,一步步走向李不琢。 李不琢蹲下,背對著他,一顆心撲通撲通大跳。她握緊手里的對講機,心道抓賊要贓,捉jian要雙……呸呸,只有抓賊要贓!總之,等他出手的那一刻就扯開嗓子大叫! 但林錦承走到她身后就停下了,溫柔地說:“還記不記得我們一起在房間學叫.床的聲音?后來我經歷那么多的女人,居然沒有一個叫得比你好聽。李不琢,有些東西我真不知道該說是天賦呢,還是基因?!?/br> 他把“基因”兩個字咬重,聽得李不琢當場就炸了,倏而站起身,怒視林錦承。他當即哈哈大笑。 泰拳的實戰技法中,有一招是提左膝格擋,然后右膝擊腿。 在林錦承來不及反應的時間里,李不琢突然提起右膝,對準林錦承下.體就是重重一擊。 他痛苦的表情山洪一般傾瀉,彎腰夾.腿,雙手捂住那個玩意兒,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 “林錦承,夠帶勁嗎?順便說,我已經知道當初沈初覺約我去的是鴻達,而你騙我去藍海,害我一直錯怪他,以為和你是同謀。你真是卑鄙!”李不琢怒火中燒,每一句話都踩著重音,剛想走,又轉回身,“還有,我到底和誰好上了,跟你沒有一毛錢的關系!” 李不琢說罷摔門走人,鞋跟用力蹬著地板。外面的陳秘書和其他人聽到里面的動靜,見她滿臉怒容地沖出來,竟沒人開腔。 心里想著這次肯定完蛋了,不過就算被炒,她也認,她聽不得別人侮辱莊佩茹。 可是那天面對沈初覺,“我是莊佩茹生的,所以天生就懂勾引男人”這種話,明明她也說過。 李不琢對自己有點失望,原來她眼中的莊佩茹,和別人眼中的,沒什么太大區別。 不過令她意外的是,直到林錦承住滿一周離開華澍,也沒人問責這件事。 * 這天晚上李不琢接到通知,澍城的旅游和消防部門一同來華澍酒店,開展消防安全檢查。 “可我們上個月才檢查過啊?!彼唤獾貑?。 由于是臨時通知,她不得不停下手里的活,和同事們一起逐套客房自查。 同事納悶地看她一眼,“你不看新聞嗎?前天新桃路上發生一起火災,死了幾個人?!?/br> 新桃路?李不琢神經一下繃緊,那不是關璞住的地方嗎? “我真的不知道,具體在哪?” “在兒童醫院對面,那不是有個新桃路市場?就是旁邊的快捷酒店起火了,不然也不會對全市酒店突擊檢查,對吧?” “我記得快捷酒店和新桃路市場中間還有一座居民樓?!?/br> “對對,那個樓當然也遭殃了。死的人就住樓里,真慘?!?/br> 李不琢趕緊掏出手機,走到門外給關璞打電話??蛇B打幾次,始終是“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的系統提示音。 她不得已,只好向主管請假,跑到外面攔了輛出租車坐去新桃路。 只不過事情是前天發生的,她如今跑去,能看到什么? 李不琢懊悔當初沒留下關璞那位同事的聯系方式,要不然,能打聽到她公司也好。實在不行,就找沈初覺問問那家婚禮策劃公司老板的電話,再輾轉聯系她。 拿定主意后,心里踏實了許多。 坦白說,她并不想過去。 但莊佩茹生前對關璞很是憐愛,時時擔心她那么柔弱的性格,會被她的家庭拖垮。李不琢那時就說她是圣母再臨,忙到給親生女兒開家長會的時間都沒有,還有閑工夫cao心別人。 要是關璞真的因為火災出什么意外,莊佩茹會來夢里罵她吧? 出租車開到半途,李不琢意外接到關璞的電話,線那頭帶著哭腔:“不琢……” 她一聽就急了,“關璞你在哪?你沒事吧?” “不琢,我……我沒地方去了?!?/br> “你現在在哪?” “剛下飛機,前幾天在出差,回來才知道我住的地方燒沒了?!标P璞抽抽搭搭地說,“本來打算找旅館湊合,但旅館又能住多久。我一想到……只要一想到……” 哭聲又起來了。 “你在那等我,別亂跑?!崩畈蛔列臒┮鈦y地掛了線,抬頭對司機說,“不好意思,改去機場?!?/br> 趕到的時候,關璞獨自坐在行李箱上。她低著頭,長發披散身前,好像一只羽毛淋濕的大鳥。 “走?!?/br> 關璞聽到聲音,惶恐地抬頭,楚楚可憐地看向李不琢。 “去我家,在你找到新房子之前將就一段時間?!?/br> * 新桃路在澍城的老城區,前幾年蓋了不少自建房,房租十分便宜。今年那邊準備拆建,但人口密度大,一時半會兒沒法徹底解決。 關璞所住的居民樓與旁邊的快捷酒店只隔一人之距,別說成年人,一個十歲的少年也能輕易從這邊的窗戶躍到那邊去。樓房外墻電線交錯盤繞,安全隱患巨大。 這回起火,那一片的違規建筑勢必要拆除干凈。 回去的一路,關璞怏怏地趴在窗邊看外面的街景,身上甜膩的果香充斥整個封閉空間,好像有人開了瓶水果罐頭。 她長發柔順,棗色的長款風衣干凈利落,人卻沒精神,不如初次見面那般仙裊。 “我家有點擠,你別介意?!崩畈蛔林币暻胺降膿躏L玻璃,出聲打破平靜。 關璞扭頭看她一眼,繼續趴著,“沒事,我睡地上也行。謝謝你?!?/br> 彼此太知根知底,能耍的手段都見識過了,何況眼下只有司機,關璞卸下不沾煙火氣的仙女包袱,懶洋洋地斜靠車門。 “你上班方便嗎?早上幾點起?” “我辭職了,會去華澍上班?!?/br> ???李不琢十分意外,上次聽她說想進華澍工作,還以為只是說說而已。 關璞再轉過頭,面露得色,嘴角笑意閃現,“不過這周還要去公司辦工作交接。李不琢,下周起,咱們就是同事了?!?/br> 什么? “你放心,我沒找沈初覺,直接找了戴品妍。我面試成績很好?!?/br> “你找他也不用跟我說?!崩畈蛔潦掌痼@訝,撇撇嘴。 “你們真的好上了?” 李不琢一聽就惱了,頗不耐煩地提高音量:“你和林錦承怎么回事啊,對我的個人問題這么關心,有空考慮考慮自己好不好!” 誰知關璞一下變了臉,像吃東西噎住喉嚨,咳嗽幾聲,猛拍胸口。 “你沒事吧?”李不琢狐疑地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