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節
聽他這般一說,朱軒姝又覺得不好意思?!罢f的什么話?!彼拖骂^,露出一截粉白的脖子來,“阿寧睡得正香,飛白要不要去看看?” “且不急?!毙芡㈠鰯堖^朱軒姝,“看看我的姝兒要緊?!?/br> 朱軒姝“噗嗤”一聲笑了,有想起熊廷弼剿匪的事來,忙問:“可有哪里傷著?” 熊廷弼想了想,趁著殿中無人將衣服掀開一角給朱軒姝看?!爸挥羞@里,傷的不重。沒料到那匪首還有氣力反抗,吃了一刀?!?/br> 疤痕的顏色與周圍皮膚看起來尤為不同,還突出一塊來。朱軒姝心疼地輕輕摸著,“一定很疼?!?/br> “不疼的?!毙芡㈠霭阉нM懷里,下巴擱在她的肩上,“比不上聽到姝兒難產,命懸一線的時候疼?!?/br> 那時候自己幾乎要以為從此就失去她了。若如此,爭來的誥命、政績又有何用? “我這般拼命,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叫姝兒揚眉吐氣。叫所有人都知道,你沒看走眼,沒嫁錯人?!?/br> 朱軒姝在他的懷里笑彎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 頭痛得要命,先去睡了,么么~ 第203章 朱軒姝拉著眼神粘在自己身上的熊廷弼去看了一回兒子, 自房里出來后, 同他說了這些日子里京里和宮里的變化。 “你們走了也沒幾月吧,盔甲廠就炸了。當時整個京里頭都有震感。治兒那時候在義學館,那里離得近些, 聽說連外墻都倒了, 險些被砸到人?!敝燔庢肫饋硇睦镞€后怕, “我那時候本想偷偷去御花園玩兒, 站起來就發現站不穩,肚子一下就疼了?!?/br> “為著我, 母后都厥過去了, 現下還在榻上躺著?!碧崞鹉赣H,朱軒姝的眼里就涌上淚, “太醫說怕是再不好下榻了。都說養兒方知父母恩, 我覺著自己還不用生養阿寧,舉凡想一回、見一回母后, 這心里頭就難受?!?/br> 熊廷弼安慰道:“母后的身子原就不大好, 再加上現在年歲漸長,難免有病痛。我們做小輩兒的,往后多看顧著些也就是了。你莫要難受了,往后我們多帶著阿寧回宮來探望,在跟前多盡孝,也就是了?!?/br> 朱軒姝咬著唇,輕輕點頭?!岸悸犇愕??!彼肓讼?,將殿中的人揮退, 拉著熊廷弼去了里間說話,“飛白你可知道先前溆兒讓一位除了籍的宗親前往密州開造船坊的事?” 熊廷弼皺眉思索一番,緩緩搖頭,“似乎是不知道?!彼獯鸬闹燔庢?,“不過我應能猜到殿下這般做的原因??质菫榱怂张c那努|爾哈赤一戰,先將戰馬備下吧?!?/br> “這事兒你怎么猜出來的?”朱軒姝奇道,“我還是問了母后,才知道的呢?!?/br> 熊廷弼笑道:“你不通政事,不知道也是常理。我可是日日都關注著遼東那邊兒的情形。上回努|爾哈赤入京時我并不在,但聽幾個同僚提起過。從其言行來看,怕是個野心不小之輩。何況大明朝與他,確有些淵源?!?/br> 說淵源,那是好聽話。說難聽些,大明朝同努|爾哈赤之間那是殺父殺祖之仇。 “北夷重血性,努|爾哈赤又有野望。從這十幾年的遼東情形來看,幾乎將整個女真統一,就是個非同尋常的事情?!毙芡㈠雎砸华q豫,“姝兒,我有事要同你商量?!?/br> 朱軒姝勾著他的指頭,“什么事兒?你說?!?/br> 熊廷弼將唇抿成一條線,“若是遼東起戰事,我想自請前去?!彼酆敢?,“但舍不得你同阿寧?!?/br> “你是想帶著我同阿寧一起去?”朱軒姝品出了話中的意思,一瞬間有些退縮。遼東,那是多遠的地方啊,自己這輩子都還沒出過京師呢。而戰場是個一瞬間就決定生死之地,她……能行嗎? 可最終朱軒姝還是選擇了點頭,不為旁的,只因在那里,她可以與自己分別已久的弟弟相見?!暗綍r候就能見著洵兒啦,還有我那二弟妹。洵兒也不知道送張畫像來,雖然以前他畫畫就是頂不好的,但好賴得送一張過來,叫我們知道不是?!?/br> 熊廷弼見她不反對,心里便松了一口氣?!半m說到時候你也不會去前線,但戰況難說,如有萬一,你便帶著阿寧回京來,莫要管我了?!?/br> 朱軒姝低頭咬著唇,倔強地不叫眼淚掉下來。雖然知道熊廷弼說的事很有可能發生,但這樣赤|裸|裸地在自己面前揭開,她還是有些無法接受。 “大明朝已經破了公主再嫁的規矩,便是沒了我,姝兒回京來也可以再覓良人?!毙芡㈠龅穆曇艉苁菧厝?,他將朱軒姝耳邊的碎發給撥到后頭去,“我只求你一件事,將阿寧給好生養育成人便是了。我只他一個孩子……” 朱軒姝用一個緊緊的擁抱打斷了熊廷弼的話,“阿寧不僅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我、我……”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幻想起了熊廷弼戰死沙場的模樣,泣不成聲,“便是飛白戰死,我回了京也絕不會再嫁的?!?/br> “當初就說好的不是,君子一諾千金,我雖是女子,可難道還不能做個女君子不成?”朱軒姝用力環住熊廷弼的腰,有些孩子般的賭氣,“我就不聽你的!” 熊廷弼心中嘆了一聲,“我只是將事情做了最壞的打算,興許并不會呢?我這回去剿匪,見著了許多往常在京里不曾見的新式火器,往后再想同女真打馬戰,興許不會像過去那樣?!?/br> “過去……是什么樣的?”朱軒姝抬起來,怯生生地問,“我聽說也有打勝了的時候啊?!?/br> 熊廷弼點頭,“是勝了?!彼p笑,“若是不勝,現下的大明朝的北境哪里會有這般安穩?!鄙钗豢跉?,回憶起自己所看見過的記載,“只是每每一戰,死傷甚多。有的時候,興許十個人的命,才能換一個蒙古、女真的命?!?/br> “往后,我再不希望大明朝會是這個模樣了。因戰事,多少家戶失了兒子、夫婿、父親?!毙芡㈠鲩]上眼,“以殺止殺,是最好的方法。我一直期待著,能有一場大戰,能叫所有的北夷都閉上他們的嘴,百年之內再不敢犯境!” 朱軒姝抬高了自己的臉,滿是篤定?!皶械?!”她重復著自己的話,“一定會有的!”雖然心里舍不得熊廷弼去前線,但身為天家女,她也不想看到有朝一日大明亡國?!帮w白你不是成功地剿匪了嗎?到了遼東,也一定可以勝的?!?/br> “嗯?!毙芡㈠龈貜湍蔷湓?,“一定可以勝的?!?/br> 密州的造船坊一建成,朱華溫就立刻開始安排船只向遼東的兩地馬市出發,目的只有一個,盡可能地將上等馬匹買回來。為此,他特地尋了幾個熟識如何跳馬的老人,雇了他們做這活計。 一次兩次,倒也罷。遼東開市后,努|爾哈赤就發現大明朝國內對馬匹的需求量越來越多??纱螖刀嗔?,就不得不令這個本就多疑之人起了心思。 努|爾哈赤每回遇著前去市馬的人回來,都要叫到自己跟前來多問幾句。隨著信息的不斷增加,他開始一點點地拼湊。密州新興的造船坊,主事的又姓朱,大量買走良馬——有時幾乎是所有的好馬。 越往深處想,努|爾哈赤就越覺得心驚。他心里深深埋藏著一個無法對人言的事,甚至連最親的兄弟,最愛的兒子,也不曾說過。 莫非大明朝看出了自己心思? 不,不會的,自己誰都不曾說過,在大明朝的面前也一直謹小慎微,伏低做小,他們從何處得來的結論? 努|爾哈赤獨自苦想了許久,最終還是決定尋上了李家。和李如松他是無話可說,對方將自己看作了眼中釘。努|爾哈赤也沒想到自己與韃靼的交易竟然被他給看破了。剩下一個僅掛著家主頭銜的李成梁,而今還不知能不能助自己成事。 可除了他,努|爾哈赤再也找不到別的更有用的人了。 李成梁自上回和長子不歡而散后,一直伺機想要找回自己的話語權。他是老了,可并不代表他的心也跟著年紀一起老了。 李如松對自己的父親已經無話可說了?!案赣H這回尋我——又是為著什么事?”他冷笑道,“該不會又是為著給努|爾哈赤說項吧?前回他可是叫重建起的遼東鐵騎給狠狠教訓了一把?!?/br> 李成梁咬了一下牙,磨著后槽牙,到底把心頭的怒火給壓下去了。他亦非當年可以在遼東地界呼風喚雨的那個李成梁了,如今無論事情大小,都得聽眼前這個人的。 偏這位,還是自己的嫡親兒子。 真真是的逆子! 李成梁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小時候不該對李如松太過苛求,太過冷淡。否則現今對方身上的陌生感又是從何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