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節
“這……怎么使得?!标惥赝妻o道,“小爺是主子,太抬舉奴才了?!?/br> 朱常溆拉著他慢慢往外頭走,“我也不是整日在父皇跟前杵著的,多虧了公公替我盡了孝道?!?/br> 單保知道太子這是有話要對陳矩說,便特地領著人在離遠了幾步,慢慢走著。 “這回有勞公公了?!敝斐d有Φ?,“若非公公將那信物給了我,想來也無法那么快就撬開朱華奎的嘴?!?/br> 陳矩并不敢領功?!皷|廠乃是奴才督管,有人擅自收賄,壞了陛下和小爺的大事,乃是奴才督管不力。而今陛下和小爺不責罰奴才,已是皇恩浩蕩?!?/br> “那是在馬堂掌管東廠時候的事兒了,與秉筆很不相干?!敝斐d拥?,“公公且再等一等,這賞,怕是不會那么快下來。不過只要熬著,總會等到的?!?/br> 陳矩知道朱常溆這是在暗示自己稍安勿躁,遲早會重回掌印之位的。他抱著拂塵側身淺笑,“若非小爺暗中告知奴才,說看管沈閣老府上的人有些不對,奴才也做不到抽絲剝繭地尋到那人。這回,多謝小爺提點?!?/br> 朱常溆笑了笑,“彼此,彼此。公公快些回去吧,父皇今日氣性大,仔細回去晚了聽罵聲?!?/br> 陳矩點點頭,帶著小太監離開了。 朱常溆望著陳矩從宮道上消失的身影,慢慢往回走。胡冬蕓正守在殿門口,立在廊下等著。他幾步上前,將胡冬蕓的手牽了,“用膳吧。往后別等了,我是個沒準兒的。仔細別餓壞了身子才是?!?/br> “奴家不餓呢??粗硬拍钪蒙??!焙|頰上飛了兩道紅霞。太子的手比自己大好多,好暖和。 單保一如往常般,立在邊上要服侍兩位主子用膳。朱常溆朝他擺擺手,“大伴辛苦了,先下去歇了吧?!?/br> 單保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 朱常溆轉向胡冬蕓,“往后慈慶宮的事,有什么不方便出面的,就讓單大伴去?!?/br> 胡冬蕓乖巧點頭,沖單保道:“那就有勞大伴了?!?/br> 單保膝蓋一軟,跪在地上“梆梆”磕了三個響頭?!芭胖x小爺,謝太子妃?!?/br> “謝什么?!敝斐d涌戳怂谎?,“你的忠心,我自是知道的。去歇著吧” 單保應了一聲,擦了擦淚,起來回屋子去。 因單保是慈慶宮的第一大太監,所以住所是獨個兒的屋子,并不和旁人同住。他推開屋門,仿佛頭一回進來一般地打量著屋里的擺設。 辛勞了這么些年,總算是得到了小爺對自己的認可。 單保反手關上門,慢慢地朝床榻走過去,一下倒在上頭。不多時,悶悶的哭聲傳了出來。 自己沒跟錯人。 宮外的朱常治,正收拾著東西,今日是他回宮的日子。 朱軒姝一早就從公主府出來,上義學館來找人。吳贊女在外頭敲了門,聽里頭道了聲“進來”,才推開門,側了身子讓朱軒姝進去。 “可是快三個月沒見著你了吧?”朱軒姝好整以暇地看著目光閃爍的弟弟,“說說,這些時日,都上哪兒野去了?” 朱常治心道,自己才沒野呢,幾個月在外頭吃苦受累,沒瞧見都瘦了十圈了嘛。他轉過身,一臉苦哈哈地無奈道:“這不是上廟里閉關,給病了的皇兄祈福嘛。難道母后沒同二jiejie說?” 朱軒姝冷笑,“真當我是個蠢的?祈福?”她狠狠戳了戳弟弟的頭,“祈福能把你折騰成這個樣子?少拿這種話來搪塞我。你可別忘了,是我把你一手帶大的。你伸手想拿茶杯還是拿筆,我都比你清楚!” 朱常治撓撓頭,一屁股坐在亂糟糟的榻上,“不是我不同你說,而是這些事,就不能i叫你知道了?!?/br> “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朱軒姝也在他身邊坐下,“難道在你心里頭,我就是個知道了什么,就滿大街嚷嚷的人?那你也太小看我這做jiejie的了?!?/br> 朱常治連連擺手,“不是?!彼L呼出一口氣,“是怕你牽扯進來,這些男人之間的事兒,你一個女兒家家的,別管,哈?!?/br> 朱軒姝擰著耳朵,“哈什么哈?女兒家怎么啦?父皇還同母后說外朝事呢,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她用的力氣并不大,根本沒將人擰疼了,連紅都不紅。 一手帶大的親弟弟,哪里舍得下去手折騰。見他現在瘦的樣兒,心疼還來不及。 朱軒姝眼圈一紅,“瞧你那樣兒,肚子上的rou都沒了。聽叔父說,一連睡了好幾日?飯都沒顧上吃。這些日子,你該過得有多苦???” “苦不苦的,我不也捱過來了嗎?”朱常治笑著將jiejie的手從耳朵上拿下來,“這不是全須全尾地在你跟前了?別瞎想了?!?/br> 朱軒姝擦了淚花兒,“今兒我同你一起入宮去。也好些日子沒見母后和父皇了?!?/br> “成,都成。我們一塊兒走?!敝斐V巫钜姴坏眠@位jiejie哭,只眼眶紅了,就心軟地什么都應了。 姐弟倆回宮后,鄭夢境見了兒子,又是一頓哭。若說見朱常溆時,心里還覺得只是顯得精瘦了些,但還結實。朱常治那就是另外一副模樣了。他本就胖些,在武昌又比朱常溆辛苦,將近三個月的功夫,整個人抽條兒了不說,瘦得和朱常溆沒啥兩樣了。 朱常治勸了幾回勸不住,便道:“母后仔細哭壞了眼睛。我吶,這次出去,倒也算不是白去。給父皇和皇兄做成了事,幫上了忙,也就去的值了?!?/br> “倒是這么個理???、可你看看,也不知道怎么照顧好自己?!编崏艟秤芍鴥鹤咏o自己擦眼淚,“是該給你尋個屋里人,好好管著你了。還得找個厲害些的才好?!?/br> 朱常治“嘿嘿”笑著,“今兒晚膳,是皇嫂掌勺不?”他腆著臉看一臉黑的朱常溆,“我想皇嫂的紅燒rou了?!?/br> “自然是我?!焙|笑道,“別說是紅燒rou,想吃什么只管同我說就是了?!?/br> 朱常溆不高興地拉了她,“別就顧著寵他,慣會蹬鼻子上臉?!?/br> 朱常治窩在母親的懷里,一臉得意地望著兄長。他看在手足情的份上,還沒和母后告狀呢。 天家其樂融融地圍坐在圓桌前,一同用膳。滿桌皆是胡冬蕓的手藝,擺的滿滿當當,色香味俱全,看著就叫人食指大動。 遠在武昌府的朱華奎一行,也在吃飯,也吃的是好菜。 只這頓,是他們的斷頭飯。 佳肴擺在桌上,都已經冷了??芍烊A奎一動也沒動。他想不明白,明明自己給沈一貫送了那么多錢,明明自己已經按照李星說的,將名單給了他,為什么最后還是落得一個死字。 不獨自己,還有他的孿生弟弟、王母妃,自己的王妃同妾侍,還有幾個孩子。全都要死。 這到底是為什么! 朱華奎按捺不住心中的憤怒,不知從哪來的力氣,將桌子給掀了。桌上的飯菜全都摔到了地上,碗碟成了不值錢的碎瓷,菜也都給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