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對,他是教廷的人,大部分時候都在永無鄉,據說教皇非常器重他,他偶爾也會作為教廷的使者來傳達一些指令,畢竟審判所也算是教廷的外延部門?!?/br> 齊樂人悶悶地應了一聲,沒有再追問寧舟的事情,只是聽妙莉繼續說下去:“三位魔王的事情你應該知道了吧,其實它們并不只是存在于系統故事中,很多噩夢世界的任務都和它們脫不了干系。欺詐魔王比較低調,關于它的情報很少,而權力和殺戮就很麻煩了,尤其是權力,它用理想國蠱惑了無數玩家,在我看來這完全是邪教理論?!?/br> “什么是理想國?”齊樂人從沒聽說過。 “簡單來說,它創造一片類似極樂凈土的地方,只要玩家與它簽訂契約,從此以后就可以不再為生存而痛苦,永遠生活在理想國中,不會生老病死,享受一切想要享受的極樂,這對很多輕信又軟弱的家伙來說,真是個不可抗拒的誘惑啊?!泵罾虺爸S地笑了笑。 “相信一個惡魔的承諾,實在是……”齊樂人不認同地皺了皺眉。 “愚蠢,對吧?!泵罾蚵柫寺柤?,“另一個跟你的關系就比較密切了。信仰殺戮惡魔的玩家有個秘密結社,叫做殺戮密會,所有成員都是被殺戮之種寄生的玩家,也許還有些npc,他們內部另有一套制度,目前正在秘密發展玩家,未來我們會為你安排一個身份,幫你加入到殺戮密會中去,如果不想太快被人識破身份從而死無葬身之地,你得學習一些東西?!?/br> “學習什么?”齊樂人精神一震。 妙莉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肅然道:“先學習說謊?!?/br> 第六十九章 殺戮之種(八) “說謊?”齊樂人有點懵,剛才一瞬間他想了很多審判所可能會教導他的東西,但是他萬萬沒想到妙莉說的竟然是說謊。 妙莉的笑容有一絲微妙:“怎么?覺得很不可思議嗎?” “不,我只是……有點吃驚?!饼R樂人說。 妙莉摩挲著手指上的戒指,淡淡道:“相信我,你有很多地方用得上它,很多很多地方……” 夢境宇宙的深處,一顆彗星從天外飛來,耀眼的彗尾像一道長長的羽毛一樣,拖曳著美妙的光弧從群星之地中掠過,如同某種遠古的預兆,又也許,這恰恰是一個新階段開始的征兆。 齊樂人醒了。 窗外依舊是夕陽,彌漫了整間房間,他慢慢從床上起來,看了一眼生存時間54天零15小時,他睡了足足八個小時,按理說應該精神飽滿了。 可是事情卻完全不是這樣,他就像是被夢魘折磨了一晚上的可憐人,醒來時大腦都是沉重的。 看來夢中學習的方法雖然能節省時間,但是卻還是很耗費精神,根本沒有辦法讓人好好休息過,但是……總還是有價值的。 齊樂人揉了揉有點抽痛的太陽xue,起身用冷水洗了把臉。 敲門聲傳來,齊樂人匆匆擦干了臉去開門。 呂醫生站在門外,一見到他就興奮地說:“我在任務所看到了一個很不錯的雙人任務,僅限進入噩夢世界一個月內的新人,任務難度評定是d,最低獎勵也有20天生存時間呢!要不要接?” “難度評定d的任務最低獎勵有20天?”齊樂人奇怪地問道,“這不太合理啊?!?/br> “應該是新手優惠吧,都說了僅限新人了,上次我被幾個坑爹的顧客騙去做了個b級難度的任務,全隊死了一大半??!任務獎勵也就20天,不過也是因為只是完成了最低限度的任務,沒觸發有隱藏劇情和支線,總之打死我也不想接b級難度的了?!眳吾t生心有余悸地說道。 齊樂人略一思索,點頭道:“那好吧,趁著新人階段多攢點生存天數也是好的?!?/br> “就是說啊,我還想多攢點生存天數然后兌換點好用的技能呢,要是能像無限流小說那樣直接強化數據就好了,自己鍛煉實在太辛苦了,對脆皮奶媽一點也不友好?!眳吾t生一臉眼神死。 齊樂人抽了抽嘴角:“任務簡介是什么樣的?” “任務名稱是‘古堡驚魂’,簡介不是很詳細,大概是說和一群npc夜探古堡作死的任務。是個副本任務啦,需要傳送去副本里進行,如果你同意的話我們現在就去接了吧,大不了過幾天再開啟?!眳吾t生有點急,生怕任務下架了。 “嗯,等我穿件衣服?!饼R樂人回去披了件外衣就跟著呂醫生去了任務所。 任務所里不論哪個時間都是人來人往的,呂醫生帶著齊樂人接下來了古堡驚魂的任務,兩人簽名后這個任務就從顯示板上消失了。 噩夢世界的副本任務幾乎是不會出現重復的,哪怕類型差不多內容也千差萬別,否則玩家就可以根據現有的提示尋找做過同個任務的玩家獲取情報刷獎勵了,但也不排除同個世界觀下的副本任務有某種程度的聯系。 但是噩夢世界主世界里的任務卻有可能重復,例如齊樂人的上一個任務“獻祭女巫”就是典型的輪回任務,每三年啟動一次,內容流程很多時候幾乎是一樣的,這種情況下情報就十分重要了。 “任務要求在一周內開啟,我們先準備一下,然后找個黃道吉日意思意思再開任務吧?!眳吾t生認真道。 “……封建迷信要不得啊?!饼R樂人無語。 “就求個心安唄?!眳吾t生慫得很真誠,還強行賣萌地眨巴眼。 “隨便你吧……”齊樂人無奈了,這么慫的隊友行不行啊……這簡直是遇上了boss要他單挑的節奏。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往任務所外走去,冷不丁地就被人叫住了。 “是你!” 齊樂人回過頭,一個高瘦的男人指著齊樂人:“真是你啊,上次下了飛船就看到你被審判所帶走了,現在放出來了?” 呂醫生用手肘捅了捅齊樂人的腰,小聲問道:“你犯什么事兒啦?” “這個說來話長……”齊樂人還沒來得及跟呂醫生提起過殺戮之種的事情,雖然他不會將自己被寄生的事情說出來,更不會透露和審判所的交易,但是在飛船上的事情還是可以和呂醫生說一說的。 周圍的路人聽到審判所三個字,都有意無意地看了過來,被人盯著的感覺讓齊樂人不適地皺了皺眉,對那個在飛船上有一面之緣卻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男人說道:“就是去做了個筆錄,就當見義勇為了?!?/br> 高瘦的男人眼神晦暗地看了他一眼,沖他點了點頭就走進了任務所。 好奇怪的人,齊樂人在心里念叨了一聲,和呂醫生一前一后走出了任務所。 “之前發生了什么?”呂醫生好奇問道。 “半天前我坐飛船從落日島去黃昏之鄉的陸地部分,在飛船上……” 齊樂人將飛船上的事情一一道來,從身穿斗篷的殺戮之種寄生者,到無辜死去的可憐旅客,他語氣平靜地將這個連同他自己一起參與進去的慘劇,對于審判所的部分他現學現用地將妙莉的授課內容用了起來,適當地加入了部分關于殺戮之種的秘聞,很快呂醫生就被秘聞吸引了注意,聽得專心致志,對他的說辭深信不疑。 雖然騙了朋友有點良心不安,不過他總是得習慣的,不停地,不停地說謊,直到連他自己都相信自己的謊言。 “你的運氣還真是不好啊,兩次坐飛船都遇上這種事。哇,以后我不要和你一起坐飛船了,你簡直是柯南體質?!眳吾t生一臉夸張地擠眉弄眼了起來,把心情沉重的齊樂人逗樂了。 “行啊,以后我坐飛船你游泳,看誰先到目的地?!饼R樂人打趣地說。 呂醫生一臉眼神死:“反正都是死,那我還是坐飛船吧?!?/br> 兩人邊走邊說,穿過人來人往的鬧市區,一路走到了僻靜的小巷間,夕陽籠罩在黃昏之鄉,到處都是沉沉的暮靄,暮景深深。 “上次在這里還遇上了一起npc之間的兇殺案,獻祭女巫的任務就是在這里觸發的?!饼R樂人感慨地說道。他因為好奇翻看了npc的尸體,結果就觸發了任務,然后……遇上了同樣觸發任務卻對彼此毫不知情的寧舟。 人生中就是有那么多的巧合,最終串聯成了名叫命運的東西。 “太不吉利了,走走走?!眳吾t生搓了搓手臂,覺得毛毛的,趕緊扯著齊樂人的袖子快步走過。 “別咋咋呼呼的,我都覺得有點古怪了?!饼R樂人嘀咕了一聲,下意識地摸了摸腰帶。 隱隱的,他感覺到這夕曛之中仿佛潛伏著某種令人不安的東西…… 齊樂人腳下一頓,呂醫生也停下腳步,納悶地問道:“怎么了?” “我想起有些事情,就不去你那里了,明天我再來找你吧?!饼R樂人鎮定地說道。 呂醫生啊了一聲:“那也行,任務的事情也不急,明天再商量吧,那我先走啦?!?/br> 齊樂人點了點頭,眼看著呂醫生從巷口消失,他這才挪動了一步,后背貼著小巷長著青苔的墻壁,對著空蕩蕩的小巷說道:“出來吧?!?/br> 被夕陽的余暉籠罩的地方,一片寂靜,只有微風吹動著爬滿了墻體的藤蔓,帶來輕柔的沙沙聲,仿佛在告訴齊樂人,一切都只是他的錯覺。 “從剛剛起就跟了我這么久,真以為我沒發現嗎?”齊樂人把玩著匕首,語氣森冷卻篤定地說道,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其實一點把握都沒有。 轟隆一聲巨響,身后的墻壁忽然爆炸,沖擊力將齊樂人掀飛了出去,狠狠摔在了地上,在地上連滾了幾圈才停了下來。五臟六腑都一陣劇痛,震得人幾乎以為內臟都要碎了。 頭暈目眩中,齊樂人聽見一個嘲諷的聲音響起:“演技倒是不錯,不過下次要詐人的時候,記得把臉對準別人藏身的地方?!?/br> 手臂被人按在了背后,冰冷的刀鋒抵在了后頸上,隔著薄薄得一層布料,那刀刃依舊散發著一陣寒意。 “現在,把你所有的技能卡都拿出來,從腰帶上的那幾張開始?!蹦侨素澙返卣f道。 第七十章 殺戮之種(九) 是他! 這個聲音算不上熟悉,但是畢竟幾分鐘前才聽見過,他還清晰地記得,是在任務所那里,那個和他在飛船上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 他為什么…… 答案已經昭然若揭了,他是為了他的技能而來的! 那個在飛船上展示過的神奇的“起死回生”的復活技能,他是為這個而來! 可他并不知道,這根本不是什么復活技能,而且這個技能還是個綁定技能,根本不可能交給別人來使用。 被人用刀頂著脖子的這一刻,齊樂人的大腦飛快地轉動著,要怎么辦,怎么辦?乖乖交出技能卡?不行,這絕對是死路一條,且不說這個技能是綁定技能,就算是非綁定技能,誰能保證他拿走技能卡之后不殺人滅口?但是如果拖延下去,他會不會…… 果然還是要用sl技能嗎?齊樂人心下一片冷然。原本想著盡量減少使用這個技能,但是看來還是…… 不對,再等一等,這個人明知道他會復活技能,為什么他會這么自信?難道不怕他拼著死亡一次再復活反殺嗎?他在飛船上應該見過他復活后是會移動的,這樣不就能掙脫他的束縛了嗎? “快點,把技能卡都交出來!”那人惡聲惡氣地說著,抵在他后頸處的刀往前一頂,刀刃割破了衣領,扎入了皮膚中,一陣涼意從傷口傳來,溫熱的血液濡濕了衣服,汩汩地流了下來。 齊樂人還在冷靜思考的大腦一下子懵住了。 血。 惡意。 殺了他。 冰冷得像是蛇類一樣,某種不可預測也不可阻擋的力量仿佛是冷血的爬行動物一樣從他后頸處往下鉆,沿著脊柱,沿著皮膚,歡喜而貪婪地生長。 “啊啊啊啊啊——!”身后的男人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聲,齊樂人被按在后背的那只手不可思議地彎折了過去,手指像是刀鋒一樣扎進了那人的肚子里,手指上涌動的力量像是漩渦一樣轉動著,轟隆一聲就爆破了開來。 高瘦男人的身體飛了出去,重重地跌落在地上,暗紅的血液從他炸開的腹腔里流了出來,連同內臟一起,徐徐地浸濕了地面。 它還在流動,它感到快樂,但它仍不滿足。 兩眼空洞的齊樂人定定地看向矗立在不遠處的鐵塔,機械的塔身有三四米那么高,風向標在晚風中旋轉著,發出微弱的咔嚓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