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節
這燕韓京中,世家貴女雖多,又有幾個是無憂無慮的? 譬如沈陶,譬如早前的沈琳。 她忽然想起前一世的自己來,她不知曉對宋景城談不談得上恨,但韓翕有一句話說到了她心中。 那時的她,確實已經找不到誰可以講那些話了。 …… 等音歌回來,她喚音歌將剩下的“二月酥”拿出來。 音歌去取錦盒,伸手打開,里面只剩三兩個了。倒是一邊的空糖紙,已經攢了一大堆。 孟云卿剝了糖紙,將糖含在口中。 山楂,又提筆寫在糖紙后。 馬上就端午了,這盒“二月酥”都快吃完了,不知他人還在何處。 只想早些見到他,告訴他,他要做爹爹了…… 聚城外,徐添和段旻軒一處。 他們從羌亞過來,的確多花費了好些時日。吉力汗王同意結盟的所有條款,但開出的條件是要段旻軒取阿媛,聯姻才是鞏固結盟最穩妥的方式。 也弄得段旻軒委實有些狼狽。 幸而有徐添。 第182章 一盒“二月酥”都吃完了, 日子轉眼便到了端午,段旻軒還是沒有趕在端午節前到定安侯府。 孟云卿托腮倚在小榻上, 目光望著窗外, 神色卻有些恍惚。 雖然昨日外祖母也安慰, 說燕韓近來戒嚴, 怕是在路上耽誤了, 讓她別急, 安心養胎,她心中卻還是不安穩。她也沒有同旁人道起, 段旻軒實則是去了羌亞。 羌亞和巴爾在開戰,她哪能全然安得了心。 也不知段旻軒如何了, 燕韓國中是有宣平侯府眼線的,但眼下, 怕是消息都送不進來。 現在的京城只能出不能進。 就算出,也要費很大功夫。 昨日去見舅母時,聽舅舅和沈修文說起,平帝這兩日好似回光返照,精神得很,只怕京中這兩日就要出事端了,為了穩妥些,府中的人都好好呆在家中。定安侯府這樣百年歷史的高門邸戶, 有的是暗道和機關,還有通往外面的匝道,迫不得已的時候可以用。 孟云卿聽得心驚rou跳。 轉念想的是, 段旻軒若是此時往京中趕,遇到了混亂如何辦? 他是秘密前往羌亞的,身邊只有段巖一人。 雙拳赤手是敵不過這股逆流的。 她忽然有些慶幸這個時候段旻軒沒有到京中,興許,是好事。 昨日夜間,孟云卿就喚了周藍來:“你帶人出京城,去來京城的方向迎侯爺。就告訴他近日燕韓京中有聚變,讓他務必小心,避避再來?!?/br> “夫人,你呢?”周藍緊張問。 如果是因為京城不安全,才要讓他們出京城去和侯爺匯合,那如何有留夫人獨自一人在京中的道理? 孟云卿就道:“定安侯府內有重重暗道和機關,府中還有舅舅安排的暗衛和侍從,只怕比別處都要安全。我有身孕在,呆在侯府內比旁的地方更放心,倒是你們在路上去迎侯爺,務必小心些?!?/br> “夫人身邊不能沒有人,”周藍應道:“就算按照夫人所說,屬下也要留人在夫人身邊?!?/br> 孟云卿溫和笑笑:“若是真到了連定安侯府這么多的機關暗道,和暗衛侍從都不安全的時候,多留幾人又有什么用?倒是段旻軒身邊多幾人幫襯就不同?!?/br> 周藍沒有反駁,她確實說的有道理。 孟云卿從袖間拿出一枚令牌,交到他手中:“這是京中禁軍的令牌?!笔撬蛉展苌蛐尬湟?,有這枚禁軍令牌在,周藍等人是可以出京城的?!澳隳弥?,然后帶人連夜出京城?!?/br> “是?!彼蓟I謀好,他只能接過。 “記得,京中局勢沒有安頓下來之前,不能讓侯爺入京?!彼俳淮?,還是同段旻軒有關,“就轉告他,我會好好呆在侯府中的,哪里都不去?!?/br> 周藍心知肚明。 夫人是怕侯爺擔心她,只身犯險。 孟云卿低眸,輕輕摸了摸肚子:“告訴他,讓他不要沖動,我們還要和孩子一道回蒼月去看爺爺?!?/br> …… 都是昨夜的事,周藍也帶人連夜出了京城。 結果到今晨,就聽說京中落鑰了,不準任何人進出。 換言之,若是周藍等人再遲一步,只怕也走不了了。 孟云卿心中不禁唏噓。 而更微妙的是,臨近晌午時,宮中就來了人,說今日是端午,平帝的病情又有氣色,遂而龍顏大悅,邀了朝中大臣入宮一道吃粽子。 近侍官前來宣旨時,身后都跟著上百的禁軍,只怕抗旨的會被直接押解入宮。 宣旨時,老夫人就有些坐立不安。倒是定安侯還沉穩,接了旨,又在家中吩咐了聲,再同老夫人說了一會子話,才隨宣旨的人一道出了侯府。 按照往常的慣例,大凡入宮的盛宴(姑且稱為盛宴)都要攜家眷。 定安侯借口老夫人年事已高,近來身子不爽利為由推脫了,但侯夫人和沈修文,還有世子夫人卻推脫不掉。那近侍官也是分得出輕重的,定安侯只提了一句小孩子,近侍官便道,君上沒有提到小世子和小姐,就不必一道入宮了。 寶之,懷錦和婉婉便同老夫人呆在一起。 三房本來也不是朝廷命官,眼下這種時候沒人記得他們,他們落得松了口氣。 三房都不必去,孟云卿自然更不用。 京中的動向,定安侯早前便沒有隱瞞過老夫人,老夫人也知曉這幾日京中怕是就要變天了,偏偏這個時候平帝邀了宮宴,只怕會成導火索。 定安侯向來置身事外,在朝中又有不少心腹勢力,此去宮中其實比旁人入宮都更安穩些,他擔心的反倒是京中如果發生暴亂,難免會禍及侯府。 家中不能沒有主心骨,三房雖然平日里鬼主意多,也不時惱得兇,但卻是大事面前扛不起擔子來的,老夫人就留在侯府中主事。 孟云卿知曉府中有密道和機關,還有舅舅安排好的暗衛和侍從在,她只是忐忑了些,也沒有太害怕。 加上外祖母此時吩咐大家都去養心苑,她便猜到暗道的入口或在外祖母苑中。 所以,此時的外祖母苑中才是最安全的。 三房卻看不明白。 現在外面有多亂,三房心中都了然,定安侯和侯夫人都被邀去了宮中,就連沈修文都去了,這侯府里就只有老祖宗了,若是外面的sao亂牽連到了侯府,那可怎么辦? 侯府大門是緊閉的,守門的小廝一炷香一報消息。 最近的一次,說是鹿鳴巷開外嘈雜得很,似是動亂起來了,怕是馬上就要來鹿鳴巷這端了。 屋內的氣氛就越來越凝重。 三老爺背著手在堂中走來走去,也走越快。 三夫人就捂著帕子流眼淚。 幾個姨娘里,有女兒的就摟著各自的女兒,沒女兒的就眼巴巴看著三老爺,不約而同地哭哭啼啼。 沈修進也似是心事重重一般,只坐在原地喝茶,沒有出聲。 整個養心苑內烏煙瘴氣。 “慌什么慌!吵什么吵!”老夫人頓了頓拐杖,這養心苑就從未有這么鬧騰過。 不止三夫人,幾個姨娘和孩子也停了哭聲。 “娘,你這是做什么呢!”沈萬安的不滿流露出來,他也煩這一屋子哭哭鬧鬧的聲音,但至少讓他覺得是種發泄。京中都這幅模樣了,要是還在堂中穩坐泰山,他才覺得惱火。 “老爺……”倒是三夫人先開口勸。 沈萬安更來氣,老夫人也就罷了,她也來找晦氣。 于是不等三夫人說完,就怒吼道 :“你給我閉嘴,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嗎?” 三夫人眼中的委屈便涌了上來,又開始捂著手帕流眼淚,只是沒有出聲,不同于其他姨娘。 音歌和孟云卿對視一眼,這等場景,許久不見了。 三房內的事素來荒唐,尤其,還當著她們這些人面前,其實尷尬。 “逆子!”老夫人伸手砸了個茶杯過去。 屋內便通通怔住,徹底沒了聲音。 “你以為叫你們來養心苑做什么的!”老夫人訓斥道:“我們定安侯府百年基業,自燕韓建立以來,什么風浪沒有見過,你們至于如此!侯爺入宮前就安排了暗衛和侍從守護,這養心苑眼下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們都給我安靜呆在這里,哪里都不準去?!?/br> 孟云卿抬眸看了看外祖母,外祖母還是沒有將暗道和機關的事說出來。 許是,還不到時候。 “娘……”沈萬安為難。 可話音剛落,就有小廝急匆匆破門而來:“老夫人!老夫人!” 屋內之人都是一驚,就連孟云卿都險些打翻了茶杯。 三房那邊更是惶恐! 莫不是……有人闖進侯府來了?! 這可如何是好! “快說!怎么了?”沈萬安瞪著眼睛催促,實在隱在袖間的手都在發抖。 小廝趕緊道:“老夫人,三老爺,侯爺他出府前吩咐過,晚些無論什么情況都不要打開侯府大門,可……可是……” “可是什么……”沈萬安惱怒,都讓不開大門了,還有什么好‘可是’的! 小廝看了看他,又看向老夫人,眼中全是為難:“是二老爺和二夫人……” 二舅舅和二舅母? 孟云卿意外,屋中也都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