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
孟云卿想了想,搖頭,“外祖母和舅母在看?!?/br> 她說的都是實話。 老爺子點頭,“你可有中意的?” 孟云卿怔住,腳下頓了頓,才道:“娘親才過世不久,還在守孝,暫時沒有心思?!?/br> 老爺子便笑:“不急就不急!我的孫女急什么!” 孟云卿也跟著笑起來:“爺爺說的是?!?/br> 等折回莊子,都到黃昏了。 莊子里陸續掌燈,福伯連晚飯都備好了,還特意煲了燙驅寒。 老爺子也沒讓人去喚段旻軒,一口一個這家伙一點酒量都沒有,簡直不像他。言語間好似分外嫌棄,卻實則維護得很,舍不得擾他,讓他多睡些時候。 晚飯過后,孟云卿又同老爺子下了兩局棋子。 老爺子不像外祖母,愛摸牌九。 福伯就道,軍中是禁牌九的,老侯爺早已習慣了,孟云卿也恍然大悟。治軍者嚴,最忌賭,以防人心渙散,故而軍中是最少見到賭徒的。 老爺子愛下的是將棋,孟云卿不會,就只得陪老爺子下了兩局黑白棋子。 再晚些時候,福伯來叮囑老侯爺該歇息了,老爺子還意猶未盡。 “小姐明日再陪老侯爺下就是?!备2B哄帶騙。 孟云卿配合點頭。 翌日,孟云卿照舊早起,去東苑陪老爺子用早飯。 段旻軒果然還沒起。 早飯過后,便接著陪老爺子在苑內的葡萄藤下下棋,老爺子很是喜歡。 臨近晌午,段旻軒才出現在苑中。 老爺子瞥他:“喲,倒是有些長進了?!彼剖窃僬f,放往常都得睡到這日的黃昏過后。 段旻軒看了眼孟云卿,應道:“昨日同云卿約了去衢州城,就起早了些?!?/br> 孟云卿便看他。 她還以為他是醉話,醒了說不定就拋到腦后了,結果他還記得。 老爺子竟也不問去做什么的,便笑呵呵道:“既然要去衢州城,就早些去吧,讓福伯帶你們去?!?/br> 段旻軒道:“不勞煩福伯了,我帶她去?!?/br> 第122章 老爺子的莊子在衢州城以南三四十里開外,沿途有山路,不好走。 從莊子內坐馬車去到衢州城要大約個半時辰,往返加在一起便是三個時辰,再算上呆在衢州城內的時間,等折回都要天黑了。 四月末還是雨季,夜里走山路又不安穩。 如此一來,只怕要在衢州城內住上一晚上,第二日晌午前才能趕回來。 幸好問了福伯,孟云卿心中唏噓。 “要不明日一早再去吧?!备2蔡嶙h,“吃了早飯便走,晌午前能到衢州城,趕在黃昏前一個多時辰往回返,就不用在衢州城呆上一宿了?!?/br> 孟云卿點頭,她也不想在衢州城留宿。 段旻軒也應好。 下午時候,兩人就同老爺子在苑子里下棋。 孟云卿的棋藝不好,即便老爺子提前讓了幾子,也不見起色。她下棋,頂多是陪老爺子高興,老爺子卻難盡興。段旻軒的棋藝便好得多,又常年同老爺子對弈,熟悉了老爺子的下棋的套路,下起來平分秋色,棋局又百轉千回,動輒峰回路轉,老爺子需得備足了十分的精神去認真應付。 孟云卿就在一旁看。 說來,這白玉棋子還是她一路從燕韓京中帶來的。 那時段旻軒在外祖母苑中見到白玉棋子,就想著給老爺子帶一副回來。燕韓京中的運來坊已有百年的歷史,做出來的白玉棋子,工藝精美,賞心悅目。白玉又能養人,常年把玩在手,最適合老人家用不過。 眼前的這副白玉棋子,還是段旻軒讓她給老爺子挑選。 當時她哪里猜得透段旻軒的意思,以為只是幫襯著他罷了,直到后來出了陳家的事,才將老爺子的事牽了出來?,F下想來,段旻軒卻是一直心知肚明的,才會想著讓她給老爺子挑選棋子。 她選的,老爺子滿意得很。 捧在手心里,看了又看,愛不釋手,光是這日里就逮住她下了好幾盤。 回過神來,這爺孫倆又開始了第二局。 第一盤段旻軒險贏了半子,老爺子不服氣得很,連連跺腳,著急得連茶水都不喝了,硬要來第二局雪恥。段旻軒擺手,“喝口茶再來,免得下一把贏了,你說是渴的!” 激得老爺子灌了整整一杯子茶水,他自己才慢悠悠的飲了一口。 四月里,衢州的枇杷就開始熟了。 四月末的枇杷又香又甜,汁水飽滿。他們爺孫倆下棋,孟云卿便在一旁剝枇杷,剝好了便喂給爺爺吃,老爺子手都不用伸,簡直樂得合不攏嘴。 段旻軒唇瓣微挑,眸間的笑意更濃。 過了許久,才道:“太甜了,老爺子要少吃?!?/br> 孟云卿怔了怔,看了看手中拔好的一個,愣了愣,又送到自己嘴里,還果真是汁水飽滿,香甜可口,連帶著吐出來的籽兒都帶了柔和光澤。 段旻軒指尖委頓,看她薄唇輕抿,嬌艷欲滴。 他想,她方才剝的那個枇杷肯定很好吃,細膩,嫩滑,入口即化,就不覺咽了口口水。 棋還需下,他不得不移目。 孟云卿又自顧剝了起來,他心里就像揣了只不聽話的兔子一般,癢癢得很。 他想嘗嘗滋味。 …… 今日莊子里的晚飯用得很早。 大夫約了要來給老爺子復診。 胡大夫是軍醫,還是從前老爺子的舊部,早年跟老爺子四處征戰。等老爺子解甲歸田,他就定期來給老爺子看病。胡大夫開得方子,老爺子認,也聽他的話。 胡大夫是從京中來衢州的,來一趟要好幾日的腳程。 “老侯爺近來氣色很好?!焙蠓虍斒墙┠陙碜顫M意的一次復診,都鮮有夸贊他,“日日如此按時吃藥,按時休息,身子骨一早便調養好了?!?/br> 回想過往哪次不是刀光劍影。 “要我戒酒,不如要了我的命!”“這么早,睡不著,不如起來舞槍!”“得得得,你這藥還不如狗血好聞呢!”——這些都是老爺子的奇葩語錄,莫說胡大夫,段旻軒耳根子都聽出繭來了。 “聽說老侯爺將孫女接回來了?”胡大夫便尋他開心的問。 老爺子便得意得很:“那是,來,老胡!來看看我乖孫女?!?/br> 孟云卿便福了福身問候,“胡大夫好?!?/br> 胡大夫趕忙拱手,“小姐使不得,末將擔待不起?!?/br> 這一日,胡大夫就在莊子里住下。 今日是復診,把脈看了大概,明日還要給老爺子推背,疏通經絡,總歸每次都要在莊子里待上三兩日才能走。 明日段旻軒和孟云卿要去衢州城,他正好和老爺子作陪。 老爺子也聽話,早早便睡了。 莊子里只有兩個苑子,西苑已經住了孟云卿和段旻軒,再加上音歌和娉婷,胡大夫就在東苑打擠。都是軍中之人,哪個沒有風餐露宿過,老爺子的外屋有個小榻,胡大夫就在小榻上對付,也不挑理。 夜里也能照看著。 再晚些時候,段巖來給段旻軒送枇杷。 他說想吃莊子里下午送來的枇杷,段巖去要,福伯那里恰好還剩了些,只是個頭看起來的小小的,不如下午那些飽滿。 他向來沒有宵夜的習慣,特別又是這樣的甜食,段巖不知道他今日抽得什么風,總歸他吃他的枇杷就是。 剝了一個入口,段旻軒皺了皺眉頭,有些酸,汁水也不多,不像下午在老爺子的苑子里那些個,看她嚼在嘴里,都似是要留出汁水來……而他口中的,似是有些發澀。 “是下午在老爺子那里吃到一批嗎?”他不信。 段巖點頭,“問過福伯了,一批送來的?!?/br> 段旻軒便不說話了,許是這些個頭小些吧。 “唔,收起來吧,不吃了?!彼愿酪宦?,段巖只得連人帶枇杷都撤了出去。 段旻軒抬眸看了看對面的墻,孟云卿的屋子就在墻那頭,他還能隱約聽到她們主仆三人說笑的聲音,只是聽不清吧了。 真是奇怪了,分明下午看起來水嫩嫩的。 嬌艷欲滴…… 這一宿,便隔三差五就夢到枇杷樹。 枇杷樹上結滿了沉甸甸的枇杷,金黃金黃的,各個光澤剔透。 有人就坐在枇杷樹下剝枇杷吃。 手有些胖嘟嘟的,指尖的動作輕柔好看。那枇杷皮本就薄得很,順著她指尖撕下來,就透著里面淡黃色的果實,飽滿多汁。輕輕送到口中,嚼了嚼,再將枇杷的籽兒吐了出來。 枇杷的清甜,仿佛就順著她舌尖,滲入四肢百骸。 她卻偏偏一個都不給他。 眼見她面前的枇杷剝得只剩一個了,他緊了緊喉間,卻見她吃得干干凈凈。 他饞得很,見她唇上還留著枇杷的香甜,便俯身咬了上去。 果真是清甜的,同他晚間嘗到的酸澀截然不同。 她的唇瓣柔和溫軟,含在嘴里,比先前那些枇杷還甜蜜動人,他就舍不得松開…… 翌日清晨,福伯來敲門,他才從“枇杷樹下”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