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許鏡塵知道沈琳是定安侯的掌上明珠,就找定安侯求娶過,結果被定安侯拒絕。 沈琳嫁過去是做繼室填房的,定安侯這么疼沈琳,他若是不同意,許鏡塵無論如何都娶不了沈琳。 許鏡塵娶不了沈琳,就只能斷了沈琳的念想。 所以才有了早前的,沈姑娘日后還是少來翰林院。 而西巷時候,孟云卿分明聽到了那句,“我喜歡你又如何?” 這一連串思緒,孟云卿忽然心底澄澈。 許鏡塵并非無意,也許只是無可奈何罷了。 但要如何,事情才當有轉機呢? 定安侯的心思,哪里是旁人能輕易猜透的。 孟云卿實在想不出來,只得垂眸斂眸。 …… 等從八寶樓出來,未時都過了。 上午逛了南市,多以小食和鋪子為主,八寶樓在南市上。 下午要去的北坊,就以手工作坊為主。 京中手藝人匯聚,北坊可逛的東西其實更多。 韓翕就在孟云卿身側津津樂道,這家是戶縣來的手藝人,這家是京中的老字號,這南市北坊上就似沒有什么不是韓翕不知道的。連沈修頤都聽不下去了,揪著韓翕在前排一道走,留了孟云卿和衛同瑞一路。 韓翕就時不時轉過頭來,倒著走也要說。 沈修頤只得硬拖著他往前走。 孟云卿頓覺少了三千只鴨子,清靜了許多。 衛同瑞就不像韓翕這樣吵,他自幼長在京中,知道的也不比韓翕少。 韓翕一張大嘴,終日招搖過市,衛同瑞就沉穩內斂,說起來話來不像韓翕一般眉飛色舞,反是如沐春風。 孟云卿喜歡同他一處。 聊得投機,也覺得北坊逛起來有趣得多。 沈修頤就不時回眸,嘴角不時掛起一絲笑意。韓翕攏眉,你總在那里笑做什么? 好事,自己想,沈修頤也不多說。 韓翕一頭霧水,這般好事的性子就干脆纏著沈修頤問去了,也不大放心思在衛同瑞和孟云卿這端。 改日再找時間出來騎馬吧,過了五月,我就離京了。 衛同瑞如實說。 孟云卿就頓了頓,她應當沒有聽錯,衛同瑞是說過了五月就離京。 她早前是有聽沈修頤提起過,衛同瑞同衛將軍戍邊,少有時日能回京,將軍夫人才一直道府里冷清得很。今年將軍夫人生辰,殿上特意恩準了衛同瑞回來慶生,她以為衛同瑞會多待些時日的,沒想到過了五月就要走。 去掉路程上的時間,總共在京中才待了一月。 衛同瑞就道,殿上體恤,一月假期已經足夠,等邊疆穩定就可回京了,若是快,年關前就可回來了,還能同母親一道守歲。 孟云卿點頭,一定會的。 衛同瑞就笑,你如何知道? 孟云卿反問,不是祈福過了嗎,心誠則靈,你的紅福袋扔那么高,太平盛世就是家宅安寧。 他說的,她都還記得,衛同瑞嘴角淺淺勾勒起。 想了想,又似隨口問道,前幾日的事情,沒有再出旁的亂子吧? 他是指畫扇的事,孟云卿會意,繼而莞爾,多虧了衛公子,沒有生出旁的亂子,還沒好好謝你。 衛同瑞轉眸看她,似是有話欲言又止。 孟云卿也看他。 他輕笑一聲,還是開口,“云卿,若要謝我,就替我做個劍穗子吧?!?/br> 劍穗子? 孟云卿緩緩斂了笑意。 …… 直到回侯府的馬車上,孟云卿還在想劍穗子的事。 她自然知曉他讓她送劍穗子是何意。 孟云卿就坐在馬車里,望著窗外出神。 “今日逛得如何?”沈修頤有意開口問得,她同衛同瑞一直在說話,表情又溫和平順,當是聊得契機的。 沈修頤覺得他二人很配。 孟云卿點頭,京中繁華,倒讓人眼花繚亂,應接不暇。 避重就輕,沈修頤也不戳破,只是望著窗外笑。 等到侯府,黃昏都過了。 逛南市時吃了不少點心,中午又在八寶樓吃了不少八寶鴨子,下午也不覺得餓,等到回西暖閣,才恍然有些饞了。 音歌就道,“晌午時候二小姐來過,送了不少點心來呢,姑娘先嘗嘗?我再讓廚房去做晚飯,稍微等等就好了?!?/br> 沈琳來過?孟云卿倒是驚異。遂又想起今日在八寶樓見到的沈修文和許鏡塵兩人,還有前日里在西院的書院也見到了許鏡塵,就不知道要不要告訴沈琳。 但沈琳來尋她,自然也是有事要同她說。 “二小姐什么時候走的?”她問。 娉婷就道,“等了好些時候呢,將近黃昏才走的?!?/br> 孟云卿心中就有數了。 “別讓廚房做飯了,我們去聽雨閣?!?/br> 嗯?音歌和娉婷都愣住,這么晚了。 恰巧屋外有當值小丫頭過來,“姑娘,二小姐那邊來人了,問姑娘回來沒有,說留了蓮子羹要同姑娘一道喝呢?!?/br> 是特意讓人來西暖閣找她,孟云卿道,“去呢,換身衣裳就去?!?/br> 小丫頭就去回話。 音歌和娉婷面面相覷,二小姐那端還真讓人來請了。 “愣著做什么?來替我換身衣裳?!泵显魄浯叩?。 外頭回來風塵仆仆,換身衣裳去西院才好,音歌和娉婷就應聲上前。 晚些時候,等孟云卿到聽雨閣,思凡就迎了出來,神色有些慌張。 但音歌在,她欲言又止,就領了孟云卿到內屋。 沈琳正在內屋里來回踱步,桌上的油燈都快燃盡,再加上她衣衫帶起來的風,屋內就顯得忽暗忽明。 “你來了?”見到她,仿佛心中才踏實些。 就讓思凡領了音歌去苑里。 孟云卿更覺怪異,等到思凡和音歌兩人出去,她才快步上前,“出了什么事?” 沈琳就關了門,拉她到床榻處坐下,望了望四周,咬唇道:“許鏡塵前日里找過父親了?!?/br> 她知道了?孟云卿雖然訝異,卻沒有出聲打斷。 沈琳道:“我以為他從未來侯府提過親……” 而后的話不消再多說,孟云卿也知曉。許鏡塵來侯府提親,被定安侯拒絕了。 沈琳就道:“云卿,你要幫我?!?/br> 孟云卿攏了攏眉頭,心中涌上不好預感,“怎么幫?” 沈琳攥緊了掌心,仿佛不知道疼,也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 孟云卿也不擾她,就等她想清楚再說。 良久,沈琳才拉了她的手,鼓足勇氣道:“三日后,是顧夫人的壽辰,許鏡塵也會去,我會讓思凡收拾好東西,趁著人多……” 孟云卿瞳間一縮,收拾好東西,趁著人多…… 孟云卿趕緊捂了她的嘴,悄聲道:“二jiejie,你瘋了?” 她是要同許鏡塵私奔??! 沈琳也明顯嚇住,臉上的猶豫不決,讓孟云卿疑心更重。 沈琳覺不是這般不穩妥的人,若沒有親近的唆使,絕對不可能生出這樣的念頭。 “誰給你出的主意?!”孟云卿一針見血。 沈琳就驚愕看她,仿佛被她言重一般,又不肯說出這個人來。 屋內一時沉寂。 孟云卿就凝眸看她,十四五歲的年紀,就像上一世的自己一般,便垂眸下去,幽幽開口:“若是私奔,便連一紙婚書都沒有,他可以為你棄功名利祿,卻可否會與你白頭?” 沈琳怔住。 她側顏隱在昏黃燈火中,剪影出一抹清淡的輪廓,神色里的黯淡,似是說不清的意味。 抬眸看她,眼中的氤氳帶了幾分篤定,就連沈琳的心思都落了下去。 “父母尚在,又有家人庇護,私奔作何?” 沈琳鼻尖微紅,淡淡點頭。 …… 從聽雨閣出來,音歌就跟在身后,孟云卿眉間神色凝重,一言不發。 比前日里從書院回來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