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孟云卿從善如流。 喚作四殿下的那人不置可否。 汪大人和劉大人卻是笑了笑,“原來是侯府的表姑娘?!毕惹皼]問清楚,差點就誤以為是定安侯的女兒和許鏡塵私會,險些鬧出笑話來,兩人心中都唏噓不已。 沈琳就道:“龍舟賽要結束了,我們先回去了,四殿下,幾位大人告辭?!?/br> “去吧?!蓖舸笕司托θ菘羁?。 沈琳福了福身,拉起孟云卿往巷外就走,手心里都是冷汗。 第061章 顏面 等出了巷子,便成了孟云卿拽著她走。 “你怎么來這里的?”方才的事,沈琳半是郁悶,半是心有余悸。 郁悶的是,她同許鏡塵挑明,許鏡塵卻不肯去提親。 心有余悸的是,她同許鏡塵在西巷的會面被人撞破,還不知傳出去會多難聽,幸好有孟云卿解圍。 否則侯府顏面何存? 等出了西巷稍遠,見周遭沒有人跟來,孟云卿才停下腳步,應她的話,“二jiejie離席良久,許鏡塵也不在觀賞席那里,我就去找思凡。起初她還不肯說,最后是我嚇唬她,她才開口的?!?/br> 眼下思凡怕是還在那頭等著。 沈琳就垂眸,“云卿,今日之事你別同旁人道起?!?/br> 她還能同誰道起,孟云卿點頭。 沈琳臉色才好些,“你聽到多少?” 孟云卿如實說:“……到此為止?!?/br> 沈琳微怔,再開口,便輕聲道,“我們回去吧?!?/br> 孟云卿頷首。 …… 回到觀賞席,仿佛回到另一個世界。 思凡見到她們三人折了回來,原本的魂不守舍就化作了忐忑,“二小姐……” 沒事了,沈琳不想多說。 思凡就看向孟云卿,見孟云卿寬慰搖頭,她心中才舒了一口氣,那就是沒事了,幸好,思凡咬了咬唇。 等回到前排的位置,沈陶也只是嘮叨一句,“你們怎么去了這么久?” 她都忘了沈琳是先孟云卿去的。 孟云卿就道,該是晌午吃壞肚子了。 她兩人都如是說,沈陶就沒有多問,賽況進入到了最后階段,精彩應接不暇,她敷衍兩句便轉眸看向江面,最后一程,該是要分出結果了! 最后一段,看臺上也熱鬧得很。 世子夫人詢問了兩句,沈琳也搪塞了過去,孟云卿在一邊幫襯,世子夫人也未多心。 沈琳就看著江上,心思卻全然不在龍舟賽上,目光就盯在主龍舟上出神。 孟云卿也心有旁騖,連“衛”家的船隊在同旁哪只小龍隊競爭龍舟,她都忽略了過去。 還是沈陶忽然開口感慨,“沒想到齊王府這次請來的人這么厲害,同將軍府都不分伯仲?!?/br> 齊王府? 孟云卿才反應過來,目光才死死盯在和衛家小龍隊并駕齊驅的另一只龍舟上。 龍舟上的黃色旗幟,赫然寫得就是一個“齊”字。 孟云卿臉色瞬間煞白。 “岳丈聽聞我在坪洲養了一房姬妾,面容姣好,婀娜娉婷。問我可愿獻于齊王,換取錦繡前程?!?/br> “錦年,你原本就是要送給方家做侍妾的,齊王不更好?” “偌大的燕韓,你再無親人,還能去何處?” 端起茶盞的手死死握緊,好似不經意間就會捏得粉碎一般,她已經許久沒有回想到前一世尾聲的事,“齊王府”三個字就似鋒利的剪子一般,生生將她胸前的傷疤揭開。 “云卿,你怎么了?”沈陶也是取茶,卻忽然見她這幅模樣。 孟云卿斂了眉間情緒,緩緩放下茶盞,佯裝念道:“我是在納悶,怎么忽然會有齊王府的?早前不是說這十只小龍隊里,有五只是皇子的隊伍嗎?” 她不過應付而已。 沈陶就笑,“我都忘了云卿初來京中,當然還不知曉,齊王是前些日子才新得的封號,大家還都習慣叫他四殿下呢?!?/br> 四殿下? 孟云卿只覺聽起來耳熟,再一想,就忽然看向沈琳——方才在西巷里,那個衣著華貴的男子,詢問沈琳為何與許鏡塵一處,沈琳喚得就是“四殿下”。 方才沈琳口中的四殿下就是齊王? 孟云卿錯愕。 恰好比賽進入到最后一個直道,江上依然鑼鼓喧天,就連沈陶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過去,也不同孟云卿再多說了,也自然注意不到孟云卿的表情。 孟云卿心思不在江面上,目光就停滯在腳尖的繡花鞋上。 另一頭,再說方才沈琳和孟云卿出了西巷,汪大人和劉大人也隨即辭行。 兩人都是工部的主事,負責燕韓國中的水利工程。 今日是龍舟會,齊王約了他二人商談西部水利之事,兩人就隨齊王一道,隨意走走,邊走邊談。 這才在西巷遇見了定安侯的千金和鴻臚寺少卿許鏡塵。 正好事情談得差不多,閑話了些時間,龍舟賽怕是也要結束了,兩人就干脆請辭。 齊王沒有挽留。 許鏡塵便也行禮,同汪大人和劉大人一道離開了西巷,齊王也不阻攔。 待得三人走遠,齊王身后的心腹池喚便上前,“巷中方才確實只有許鏡塵和沈琳二人,來的時候并無旁人,不知道那兩個丫頭是從哪里來的,倒白費了一番心思,拉上汪濤和劉明忠二人?!?/br> 池喚有些氣。 齊王就道,“定安侯老jian巨猾,女兒也自然是個心思縝密的?!?/br> 言外之意,他認定方才那兩個丫頭,是沈琳一早就安排好的,若是來西巷私會的事情被發現,就出來救場,這事做得漂亮,就連心細的池喚都騙了過去。 池喚先前倒是沒多留意。 定安侯的女兒肯冒險同許鏡塵私會,就應當不會顧及這么多。 誰想到還有后手! 池喚面色就有些擔憂,“王爺,那定安侯那端,還要放出風聲去嗎?” “什么都不要做,靜觀其變?!饼R王瞥目看了看江邊,龍舟賽當是進入到了最后階段,衛家和齊王府的小龍隊在爭搶頭籌,把其他的龍舟都甩在了身后。 這原本也是用來掩人耳目的,眼下卻沒有多少用處了。 齊王攏緊眉頭。 父皇不滿意太子,朝中皆知。 太子是長子,并不得父皇歡心,父皇喜歡的是老三,早前就封了靜王,在早朝中很是風光。 朝臣都看得出,父皇想廢太子而立靜王。 但廢太子關乎祖制,國之命脈,父皇也不敢枉然舉動。太子和靜王之爭就在朝中分庭抗衡,僵持不下,但父皇扶持靜王,顏面上實在過不去,才又封了他做齊王,借以平衡。 他這個齊王,在父皇和朝臣心中并無太大分量。 嫡庶之爭也輪不到他頭上。 但不代表他不想。 太子和靜王都想拉攏定安侯,做日后的屏障,定安侯老jian巨猾,在朝中水劃得極好,沈修文這個定安侯世子也做得滴水不漏。 局勢明朗之前,太子和靜王都想贏取定安侯的小女兒,沈琳。 娶了沈琳就等于同定安侯結親,定安侯沒有不幫襯的道理。 定安侯就對沈琳的婚事就是避而不談,侯夫人也一口一個大女兒嫁得早,侯爺舍不得,要多留小女兒在府中一些時日。 都是冠冕堂皇的話。 定安侯要明哲保身,就不想偏頗,不會讓沈琳成為太子和靜王爭奪皇位的棋子,那太子和靜王誰都娶不到沈琳。 他卻可以! 在旁人眼中,他的“野心”就是花魁會上一擲千金博得頭彩,龍舟會上非要和衛家一爭高低贏個虛名,何處出了美人他就一定要納入府中…… 他什么都爭,卻唯獨皇位不爭! 定安侯就不會介意將沈琳嫁給他。 等她娶了沈琳,便等同錦上添花。他若要爭,沈家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能同他一道爭,成王敗寇,他若是敗了,定安侯府也必定一毀俱毀。 定安侯是聰明人。 他要做的,就是略施手段將沈琳娶進齊王府。 今日本該是最好的契機! 沈琳同許鏡塵在西巷私會一事,正好被他和王濤,劉明忠撞見,消息翌日便會傳到定安侯耳中。定安侯為了保全顏面,只能在風聲散出前安排沈琳的婚事。 許鏡塵不過一個鴻臚寺少卿,論世家論背景,根本攀不起定安侯府,再加上出了這樣的事,定安侯對他恨之入骨都來不及,更不會把沈琳嫁到許家。 這時,他再佯裝傾慕,上門求親,親自許諾定安侯。 定安侯十有八九會將沈琳嫁他,水到渠成。 沒想到,他倒是小看沈琳的心思了。 他從不相信巧合,方才竄出來的侯府表姑娘一字一句分明都是來給沈琳解圍的,兩人的意外表情都演得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