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孟meimei喜歡就好?!?/br> 到了沈修頤處,便不是旁物,身后掏出一個刻著“出云坊”三個大字的盒子,孟云卿和娉婷雙雙怔住。 今日倒是巧了,算上箱子里鎖起來的二十一盞,她便有二十二面“出云坊”的畫扇了。 孟云卿啼笑皆非。 “出云坊的畫扇,看看是否喜歡?”沈修頤的聲音溫和,就如五月夜里的風。 孟云卿伸手接過,娉婷就上前搭手。 盒子里的畫扇,倒是與先前的不同,也是畫得一株臘梅,她詫異看向沈修頤。 沈修頤道:“姑姑從前喜歡臘梅,苑里就有一株。冬日里,我們時常去姑姑苑里品茶賞梅?!?/br> 原來如此,他才特意挑了一幅臘梅圖案的畫扇給她。 “謝謝表哥,我很喜歡?!泵显魄湮站o手中畫扇,看了又看,這面畫扇,與某人送來的那一大堆,自是全然不同的。 …… 夜間,娉婷伺候她梳洗,她一直在看那對耳環和珠釵。 娉婷便笑:“姑娘不說,其實喜歡得很?!蹦挠信⒆硬粣勖?,不愛打扮的,自家的姑娘是太素靜了些。 娉婷順手拿起珠釵,給她插上。 孟云卿沒有拒絕。 前一世,她便不喜歡翡翠玉石,也不喜歡瑪瑙水晶,只對珍珠做成的飾品鐘情。 宋景城那時便說,她性子平和,喜歡的東西也太過素凈。但喜歡便是喜歡,他也由著她。 重活一世,孟云卿抿唇一笑,將珠釵緩緩取下,“也一并收起來吧?!?/br> 娉婷幾分錯愕。 “入了京中再帶?!?/br> 第027章 入京 翌日出發,韓翕竟然破天荒地起得很早。孟云卿洗漱時就聽到他苑里有動靜,還奇怪得很,遣了娉婷去看。 娉婷回來說,沒錯,韓公子竟然起來啦! 孟云卿倒是意外,太陽可真是從西邊出來了,每日睡到日上三竿的人,竟然這么早就醒了。 早飯時問起,韓翕就酸溜溜道:“那可不!若是起晚了,連祈福這樣有趣的事都不帶我了,是不是衛同瑞?” 孟云卿低眉一笑,果真是揪著鳳凰寺的事情與衛同瑞鬧。 衛同瑞便戳穿,“少胡說,不知道是誰昨日收了相爺的信,讓他下月初三前趕回京中,否則扒了他的皮的?” 韓翕便“哼”了一聲,不再搭理他,只顧低頭扒飯。 孟云卿笑不可抑。 不過沈俢頤倒是悠然自得,少了韓翕拖累,起碼可以提早十日回京,這點他自然是不會主動提起的。 …… 這一路,果然行程便快了許多。 加上孟云卿慢慢適應了每日換一個住處,夜間也比往常睡得好,白日在馬車里需要補的瞌睡也越來越少。 有意思的是,即便她不困,韓翕也不再拉她一同猜字謎,倒是津津樂道講些京中的八卦日常。 她就樂呵呵聽。 例如太傅府的三公子有狐臭,若是日后聚會遇上,要記得坐遠些;丁尚書家的小兒子貪杯,酒品還不好,一喝就醉,醉了就滿屋子找他的丫鬟,好似滿屋子的人都是他的丫鬟似的;再有就是京中的才女雖多,附庸風雅的也多,比如李太尉家的小女兒夜夜在家中拉二胡,擾民!魏國公年事已高,實在忍不住,就拖家帶口都搬到郊外去求安靜…… 諸如此類,正經的少,全是些坊間秘話。 孟云卿不禁想起沈俢頤之前的話,同他二人一路,回京之前,大大小小的事都一清二楚。 想來也不差。 不僅旁人,就連自己丞相府的底都掏得空空如也,腦門上就差寫著幾個大字“昭告天下”。 尤其是衛同瑞也在一側的時候,韓翕說一半,衛同瑞便修正一半。韓翕一人侃侃而談的時候,添油加醋,水分大得很;若是衛同瑞從旁修正,事實也就出來了十之八九。 孟云卿只覺得她人雖然還未到京中,京中的八卦已然聽了多半。 …… “孟meimei,你的生日是幾月???”韓翕也會問起。 她應道:“九月?!?/br> “九月好啊,那我九月去定安侯府看你?!?/br> 孟云卿從善如流。 衛同瑞就無語得很。 這人終日腦子里都不知想些什么,你若問他治國之策,他一頭霧水;若是坊間傳聞,他怕是比街巷中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清楚。 再有便是,他可以記得將京中所有名門仕女的生日,喜好倒背如流,無一例外。 所以韓相才會終日氣得暴跳如雷,逆子不可教也,逆子不可教! 誠然韓翕就是這樣一個逆子,卻是韓相的老來子,韓相其實疼愛得不得了。愛之深,才會恨之切。 卻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聽。 “爹,你同大哥喜歡做官,我又不喜歡做官,我這般終日自在多好?!?/br> 韓相真是恨鐵難以成鋼。 “爹,你同大哥盡心做朝廷棟梁,我日后就負責多娶幾門媳婦兒,給韓家開枝散葉~” 韓相險些氣到吐血。 …… 韓翕便是這樣的人,他歡喜便是歡喜,活得自在。孟云卿不僅不討厭,反而羨慕他的灑脫。 前一世,她不哭不鬧又如何? 宋景城機關算盡又如何? 都不如一個韓翕活的通透。 她其實喜歡同韓翕相處,無拘無束。 …… 再有就是衛同瑞瑞承諾教她騎馬,一言九鼎。韓翕不睡到晌午,這一行無論做什么,時間都綽綽有余。 孟云卿活了兩世,又不笨,學起來自然比旁的小丫頭快些。 沈俢頤都覺得她很有天賦。 她只道自己膽子比旁人大些罷了。 衛同瑞就道,你如何不說我教得好? 她哭笑不得。 其間還有一段插曲,起初聽說衛同瑞要教她騎馬,韓翕自告奮勇,“我來教孟meimei呀?!?/br> 衛同瑞便攆他走,自己都是三腳貓功夫。 你說誰三腳貓!衛同瑞??! 如此一來,又開始爭執起來,并且每次騎馬,都要爭執一次。 孟云卿時常想,如果韓翕不是男子,他二人倒是真的般配得很。久而久之,又像認清了既定的事實一般,即便韓翕是男子,她也覺得他二人般配得很。 一想到衛同瑞面對韓翕時候那張臉,又好笑至極。 …… 于是這一路同行,時間過得也快。 轉眼二十余日的路程,只剩了三兩日。 離京中越來越近,孟云卿卻突然開始不安起來。 她從未到過侯府,除了沈俢頤,她也從未見過侯府中的其他人,連她自己都不清楚沈家的人對她的態度。 沈俢頤與她親厚,是因為娘親同他親厚的緣故。 府中的旁人又會如何? 她不是十二三歲的丫頭,思量的自然也多。 臨到入京前兩日,她又開始夜里失眠,娉婷嘆息,一路上都好好的,怎么要到京城了,又突然恢復了認生這老毛??? 孟云卿不知如何同她解釋。 興許,從一開始她便知曉,不是因著沈家的緣故。 …… 翌日,馬車緩緩駛入京郊。 孟云卿不禁伸手去撩簾櫳。五月下旬,馬車外,陽光正盛,全然不似記憶中那個寒冷夾著風雪的夜間。 她同秋棠乘著那輛馬車入京。 秋棠滿心期待,她卻隱隱猜到端倪。 那夜的風冰冷刺骨,冷到她要將手覆在炭火周圍,才會察覺一星半點的暖意。 她對京城是充滿排斥的。 不是因為未知的沈家,而是因為前一世,入京的那一晚,她生生用一枚素玉簪子刺進了自己胸前。 那股寒意和痛處,即便過了多久,都記憶猶新。 容不得她去想,也不時會浮現在腦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