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重了不少?!?/br> 阿蔓紅著臉就要羞惱,但瞧著他眼里的紅絲就咬住了嘴巴,等到圣上也躺在了身邊才開口。 “陛下似乎有些疲倦?!?/br> 說完后又覺得自己說的不恰當,仍憑誰看了這副模樣都知道圣上的疲倦了。而且這話好像又有問話的嫌疑,無論是朝堂上的事還是其他的事,她這么開口都有些不合適。于是又想開口補救,卻不曾想躺在身側的圣上真的說話了。 “近些日子有些不太平。荊州鬧了水患,朝中撥下救災的銀子也不見蹤影?!?/br> 說完后又惡狠狠的添了一句。 “總有些渾水摸魚的貪官污吏?!?/br> 這些朝政上的事阿蔓一竅不通,但聽著圣上難得這樣抱怨只好干巴巴的安慰。 “陛下不要累壞了身子?!?/br> 說完后也覺得無話可說,反倒有些局促起來,就干脆坐了起來替圣上揉起頭來。 溫柔鄉,英雄冢。怨不得多少的英雄都愛沉浸在溫柔解語花的懷抱里,嘉元帝放下的愁苦的事情,在額上一雙柔夷的撫慰下,竟然緩緩的進入了夢鄉。 一睡就是大半個時辰,醒來后一掃疲憊,只覺得連日來的煩憂都逝去了,手習慣性的往旁邊一摟卻摟了個空。 天轉暖后,殿中的擺設便撤換了一大半,銷金帳子換成了半透明鮫綃幔,綃幔上拿各種絲線繡著彩蝶,窗外飄進了微風,栩栩如生的彩蝶仿佛正在翩翩起舞。隔著半透明的綃幔,嘉元帝見到窗前有一道身影。 “怎么又去吹風了?” 話里有些不悅。 阿蔓聽到聲兒,知道是陛下醒了,轉過身去卻被人在背后擁住了。 阿蔓坦然接受,由著圣上將自己擁住,身子習慣性的往后側近了他的懷里,找了一個習慣的姿勢。兩人都沒察覺這樣自然而然的親密,嘉元帝還特意將她的捏了捏,發現并不寒冷才沒說話。 “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但是沒想到長樂宮同江南一樣早就入了春?!?/br> 嘉元帝往窗外望去,點點頭。 “其他的殿里倒的確沒有長樂宮這里景致好?!?/br> 其他的殿里?這幾月圣上來長樂宮的日子少,采萍嘴巴也閉的緊了,阿蔓早就察覺到了什么,但是她倒是不計較這些。 阿蔓仍舊望著窗前的那株正含苞待放的杏花凝神。 嘉元帝知道哪里不對勁了。 阿蔓的心思似乎有些重。 此刻不動聲色,但是這之后上了心思。 “奴才問了戚嬤嬤,戚嬤嬤說孕婦心思敏感,情緒不定是正常的。且戚嬤嬤沒發覺娘娘有什么不對勁的。采梓姑娘也說娘娘近日一切都好?!?/br> 戚嬤嬤和采梓幾人到底是相處的世間還短,嘉元帝皺眉沉吟片刻。 “問了采薇嗎?” 趙福立刻回話。 “奴才這就去?!?/br> 嘉元帝卻是換了主意。 “朕親自問?!?/br> 趙福辦事老道,知道這事必須瞞了蕙昭容,特地挑了個蕙昭容午睡的時辰將采薇帶到了圣上的面前。 采薇惴惴不安,但是聽到陛下的問話卻是立刻斂下了亂七八糟的心思。 “奴婢覺得娘娘近些日子有些反常?!?/br> 大著膽子說完,又有些不知道怎么開口,只好絞盡腦汁解釋。 “奴婢打小就伺候娘娘,從來沒見過娘娘這樣?!?/br> 說完后又覺得不像樣,又巴巴的添上一句。 “娘娘最近太靜了?!?/br> 說完后跪在地上舒了口氣。采薇不善言辭,而且又是面對著九五至尊,說話就有些顛三倒四起來。 嘉元帝點點頭,讓采薇退下了。 心里正琢磨的時候,就聽到趙福急赤白臉的跑進來了。 “陛下,棠梨宮傳來消息說祁容華要生了?!?/br> 祁容華不是才八個月?怎么眼下就要生了?嘉元帝揉揉額角,最近事務太多,他有些不耐煩。祁容華此人有些小聰明,除夕宴上送了一份“五谷豐登”的巧禮。 嘉元帝正想往棠梨宮去,卻被一份加急的奏折絆住了腳,掂量片刻后吩咐趙福。 “讓皇后盯著吧,朕處理好事務后再過去?!?/br> 棠梨宮的祁容華要生產了,這消息片刻就傳遍了所有人的耳朵。 俗話說七活八不活,不知有多少人都自發往棠梨宮去了,想湊上前去看個熱鬧。 消息傳到長樂宮的時候,阿蔓午睡初醒,正在飲蜜水。 “怎么這樣突然?” 戚嬤嬤覺得這消息不吉利正瞪著采萍說她嘴快,采萍立刻跑到了阿蔓的身邊躲著。 “聽說是不小心摔了一下?!?/br> 不小心,這宮里可沒有什么不小心。戚嬤嬤親自上前伺候,將采萍驅走。 “皇后娘娘早就往棠梨宮去了,娘娘不必擔心祁容華?!?/br> 阿蔓勾唇,哪里是擔心祁容華?卻也不反駁戚嬤嬤這話,女子生產就是半只腳跨進了鬼門關,她只是想到了自己而已。 此刻最擔心可是戚嬤嬤嘴里的皇后,籌謀了許久的事情終于等到了,她眼下都沒有空去追查祁容華為何早產的心思,一心撲在了正在生產的祁容華身上。 就連聽到陛下未來棠梨宮也不管了,在她看來這才更好。 尹德妃是棠梨宮的主位,她此刻正坐在皇后身邊,還慢條斯理的飲著茶水。 “皇后娘娘莫擔心,這祁容華啊,可是個有福氣的?!?/br> 皇后看了看尹德妃,敷衍的點點頭。 尹德妃瞧了將茶盞放下,垂下了眸子。 可不就是有福氣?屢屢算計之下都能熬到八個月。 ☆、第046章 祁容華難產。 皇后聽到剪燭沖產房里跑出來的時候,心里第一個念頭就是“終于等到了”?;屎蠼吡Ψ€住,非常沉穩的指揮著在場所有的宮人,甚至拉住了匆忙趕來的吳太醫。 “記住,務必保住祁容華肚里的皇子?!?/br> 吳太醫滿頭大汗,心里卻是一冷。 務必保住皇子,話里的意思就是祁容華可以舍棄了。 吳太醫來不及琢磨其中的意思,就匆匆忙忙的進了產房。 紀淑妃的長春宮離棠梨宮不近,此刻將將趕到,正好瞧見吳太醫進產房,見了便立刻覺得不妥。 “男子怎么能進產房?” 皇后還沒說話,尹德妃就回口了。 “事急從權罷了?!?/br> 皇后聞言點點頭,隨后瞥了一眼妝容一絲不茍的紀淑妃淡淡開口。 “淑妃怎么過來了?” 紀淑妃也不惱,仿佛沒聽出皇后話中的意思。 “臣妾擔心祁容華肚里的小公主呢?!?/br> 皇后并不想和紀淑妃打嘴仗,紀淑妃在這宮中早就算不得是個人物了,若不是圣上當年念著情分給了個淑妃的位置,這紀淑妃還不知道在哪個角落哭呢。 尹德妃也看不上紀淑妃,雖然同列妃位,但是在尹德妃看來,這紀淑妃遠遠不能相較,不說手段心機,單單她有一個二皇子就是紀淑妃比不上的。 紀淑妃特意帶來了紀貴姬,就是因為知道在除夕宴上自己的這個侄女得罪了尹德妃,特意來找些存在感的,畢竟有這樣一個蠢貨在身邊挑戰自己的忍耐力真的有壓力。這宮中像祁容華一樣的棋子多得是,紀淑妃不想再忍耐紀家的吸血蟲了。 紀貴姬不負所愿。 “怎么沒瞧見二皇子呢?” 尹德妃果然將這位紀貴姬看在了眼里,以為紀貴姬是故意提起的。 其實還真是冤枉了紀貴姬,紀貴姬是真的好奇,她進宮都快一年了,但是都沒怎么見過二皇子,就連除夕宴上尹德妃也只是帶二皇子露了一面就走了。一到棠梨宮,紀貴姬不知道怎么了就突然想到了二皇子。 紀淑妃看著自己剛用金鳳花染好的指甲,仿佛沒聽見這話似的。 皇后和尹德妃也都沒講話,紀貴姬終于感受到了有些不一樣的氣氛,她突然覺得有些涼意飄在了臉上。 “呀,下雨了?!?/br> 她指著殿外飄進的雨絲輕呼了一聲。 紀淑妃直到現在還不敢相信紀家居然送了這么一個人進宮,但是瞧她往自己身邊靠來,紀淑妃突然想到了她小時候胖乎乎叫著自己“姑姑”的模樣,難得的帶了三分真心。 “不要大呼小叫?!?/br> 底下的這些官司皇后是半分都不想理會的,但是眼瞧著自從紀淑妃來了之后就不斷有人過來,片刻鐘內內殿里已經快擠滿了人,就連空氣中都充滿了濃郁的脂粉味,皇后立刻做了決斷。 “除了德、淑二妃,同幾位昭儀、昭媛,其他人都回去吧?!?/br> 祁容華這個孩子得的幸運,但是一路走過來卻是艱難。再加上她本來就不受寵,連帶著肚里的這個也不怎么受圣上的關注。 但即便就是如此也不能否認她肚子的金貴。 更何況大家今日可不是誠心來看祁容華生孩子的,有許多人是想借著這個機會見一見圣上的。 湘貴媛同別人心思不同,她生了女兒,她是來看祁容華到底生的是個什么的。她有個見不得人的心思,如果后宮里多了一個公主,那么太后會不會將她的公主還回來。這宮中的日子真是太寂寞了,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如今對她更是陌生。她此刻當然不想走,不過被皇后掃了一眼,只得乖乖離開。 殿里的鶯鶯燕燕走了大半,突然就安靜了,寂靜中內殿里祁容華的痛呼聲就顯得格外的凄厲和嚇人。 “陛下呢?我要見陛下?!?/br> 祁容華的叫聲傳到了外面,大家心思各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