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已經辰時了?!?/br> 阿蔓點點頭,看來的確是不太早了。 阿蔓一遍小口小口的用著牛乳燕窩粥,一遍由著梳妝宮女給她束發。今日是大日子,早上必須穿著昭容禮服,也必須著規定的妝容。待會上了妝在用膳怕會花了口脂,加之時間太緊,阿蔓只得現在用兩口。 好不容易喝完了一碗燕窩粥,戚嬤嬤又往阿蔓的手邊添了幾塊點心。 “娘娘多吃些,待會子請安的時候怕是用不了什么?!?/br> 別說待會子在鳳儀宮不能吃什么,就是能吃戚嬤嬤也不放心。 阿蔓相信戚嬤嬤,只好繼續往腹里填,直到是在一點也都撐不下了才停了手。 阿蔓尚在梳妝,但鳳儀宮此時已經人聲鼎沸了。 有些命婦四更天就起來準備入宮事宜了,就連在外接見大臣的圣上和在內接見內眷的皇后今日也是五更時分就起來了。 “皇后娘娘今日可真是母儀天下?!?/br> 紅袖嘴巴甜,見皇后帶上了鳳冠,穿上了鳳袍,立刻就迎上前奉承起來。 皇后今日雖然早早的就起來了,但是心情卻非常好。只有在這種時候,看著底下人的諂媚逢迎,皇后才能真正感受到她如今高高在上的地位。 “正殿內可都安排好了?” 莫嬤嬤立刻接口。 “座位早就擬好了,幾乎所有的命婦們都到了,只宮里的娘娘還差幾位?!?/br> 莫嬤嬤頓了一下,將名兒報了出來。 “只剩棠梨宮的德妃娘娘、重華宮的安貴儀同長樂宮的蕙昭容了?!?/br> 皇后輕哼了一聲。 宮中向來不缺替死鬼,總有可憐人替人背黑鍋。之前蕙昭容在暗香園里受了驚嚇,查不出個所以然來,也就抓了個替死鬼的答應出來。圣上那邊卻是任由這事過了,看來這蕙昭容也不過如此,若不是因為那個肚子,怕是過不了多久就是如今的云昭儀。 “祁容華可安排好了?” “剪燭今日就跟著祁容華,等請安結束了就立刻帶祁容華回棠梨宮歇息?!?/br> 紅袖上前攙住皇后。 皇后仍是不放心。 “醫女備著嗎?記得到時候給祁容華診個脈?!?/br> 若不是因為祁容華,皇后還真的不想費心思。除夕夜的就請太醫真是太晦氣了,備個醫女安安心好了。 紅袖自然應是。 阿蔓是踩著點到的鳳儀宮,進殿的時候感覺無數人都朝她望來,不動聲色的將手放在了腹前,跟著領路的宮女到了座前。 座位并不算靠后,坐在她前面的人兩個巴掌都數的過來,同云昭儀一張桌,而且她為左,云昭儀為右。 阿蔓心里有些玩味。 論理來說,昭儀乃在昭容前面,但是自己有一個“蕙”字做封號,如今又比云昭儀受寵,這么安排說的過去也說不過去,端看別人怎么想。 阿蔓朝邊上的云昭儀望去,卻見她仿佛并不是很在意這個,還朝自己笑了笑。阿蔓自然也回之一笑。 兩人之間氣氛如此和諧,自然就有人看不過去了。 “蕙昭容同云昭儀可真是親近?!?/br> 說話的是一向嘴巴轉的比腦子快的蘭貴儀。 阿蔓揚唇,并沒有回話??粗m貴儀倒是想到了之前去暗香園賞梅的事,想到了和蘭貴儀一道的安貴儀。剛開始的時候自己同安貴儀還有三分的香火情,但是之后卻因為許多事兩人漸行漸遠了。自己走的獨,幾乎沒有什么人是常來常往的,安貴儀當初可也是冰雪一般的人,兩人都是被人孤立的對象,但是現如今安貴儀也和別人抱成團了。阿蔓想到這兒,不禁往安貴儀處看去。 卻見安貴儀一如既往的坐著,姿態端莊、氣質高華,阿蔓就覺得沒意思起來,收回了心思。 倒是云昭儀同蘭貴儀一向有齟齬,立馬回聲嗆她。 “哪里比得上顏淑容同你,若不是顏淑容,真不知你現下該坐到哪去了?” 話糙理不糙,蘭貴儀同顏淑容一向交好,也常常是顏淑容跟在后面收拾爛攤子。蘭貴儀也知道自己仰仗顏淑容,但她素來心大,眼下被云昭儀這么直白的指出來也不惱,依舊笑意吟吟。 “妾同顏淑容乃是姐妹相交,云昭儀怕是沒有這個福分?!?/br> 這話就差指著鼻子說云昭儀上趕著倒貼了。 果不其然,阿蔓之后再看就覺得云昭儀有些疏離了。 阿蔓也不在意,漫不經心的應付著周圍人,眼睛卻是向底下的祖母和母親看去。 阿蔓不知道,此刻不知有多少人正打量著她。 宮妃們也就算了,底下的誥命夫人們眼睛都尖著呢,更有鉆營的人家想趁今天好好看看是不是能攀上關系。 蕙昭容是今年春末選秀入宮的,原本在上京的貴女里可是籍籍無名,誰知道甫一入宮就得了盛寵能和原來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稱的安家小姐相提并論,之后更是走了好運直接身懷六甲,徹徹底底的成了如今首位的寵妃。 獨一份的美貌,獨一份的風情。 即使穿著深綠色的禮服也掩不住傾城的麗色。膚色如同雪玉一般的白凈,眼眸如同明珠一樣光亮,即使挺著肚子也不減半分,只讓人覺得美艷中帶了點溫柔,反而接了地氣。 不由得靖康侯府的內眷身邊圍繞的人就更多了。 阿蔓瞧著祖母被人簇擁著,心里對侯府現今的狀況心里就有了個數,也不再往下看,畢竟不急在一時,待到年后再見也是一樣的。 此時正好皇后出聲了。 “蕙昭容不若嘗嘗手邊的紅棗茶,對孕婦有益?!?/br> 阿蔓今日身邊的兩個宮女一個是采梓,另一個就是醫女出身的宮女了,見她微微點頭,阿蔓便應著皇后的話端起了茶杯。 “臣妾多謝娘娘體貼?!?/br> 皇后一番舉動讓底下的人紛紛稱贊起來,皇后見此也滿意的笑了。 阿蔓略微沾了沾唇便把茶杯放下了,在外不必長樂宮,留個心眼比什么都重要,更何況她現在肚里還有一個小的,若是真的出了事哭都沒地方哭。 阿蔓坐了坐,又見祁容華挺著肚子準備離開,便也借著名頭告退,皇后要一個賢良的名兒,不但讓阿蔓離去,更是噓寒問暖了一番。 直到回到了長樂宮,阿蔓躺在榻上由著采薇幾個給她捏肩捶背才呼了一口舒坦氣兒。 剛剛洗了手,阿蔓看著采薇將香膏細致的涂在自己的手上然后一點一點的給自己抹勻,一邊同采薇幾個交待。 “我記得之前新裁了一件軟銀輕羅百合裙,今日是除夕,搭一件茜紅色的夾襖顯得喜氣些?!?/br> 采萍捂著嘴笑。 “娘娘,您昨晚就交代過啦,采薇jiejie昨夜就準備好了?!?/br> 阿蔓眨眨眼,她不記得了。 “那晚上要帶的首飾呢?” 采萍笑語晏晏。 “娘娘昨夜也說了?!?/br> 說完就模仿起來。 “明兒個除夕就帶之前陛下賞的那套紅寶石頭面,意頭好顏色也好?!?/br> 模仿完還俏皮道。 “娘娘今夜必定艷壓群芳?!?/br> 阿蔓也笑了,笑罵了一句“機靈鬼”。 采萍這話沒說錯,今夜的確驚艷了許多人。 大殿之中早就燒起了地龍,所有人都是衣衫輕薄,更有些別出心裁的妃嬪身上穿的是夏日里的羅裙,卻仍舊被一個大腹便便的孕婦搶了風頭。 今夜是家宴,平日里不怎么露面的太后今日也坐在了上首,底下滿是王爺王妃和世子們。嘉元帝卻是隨性,竟然在身側搬了張案幾,指著讓阿蔓坐了上來。 阿蔓也不惶恐,扶著宮女的手緩緩上前入座。這下不知有多少人明面上強顏歡笑,暗地里咬碎了一口銀牙。就連皇后端莊的臉龐都隱隱有了一絲裂縫。 皇后瞧著盛裝打扮的蕙昭容,心里不愉。忽然瞥到了蕙昭容皓腕上的一抹血紅,心里更是怒火連天。 圣上竟把鳳血玉都賜給了蕙昭容,將她這個皇后置于何地樂? 皇后心里這樣想,但是看著滿殿的人,卻是不能發作。 公孫太后卻仿佛什么都沒看見似的。 大家都將心思藏在了心底,面上仍舊是一副什么都沒發生的模樣,唯獨一個人此刻真正的滿臉愴然。 那便是祁容華。 祁容華哀哀的望著遠處的圣上,在身邊剪燭的一再提醒下,祁容華終于低下了頭。但心底的思緒卻是紛亂,明明是一樣的,但是為什么陛下待蕙昭容如此恩寵?她肚里也有陛下的皇兒??? ☆、第043章 舞鳳髻蟠空,裊娜腰肢溫更柔。 大殿之中的舞姬們正使盡渾身解數取悅在場的這些天潢貴胄。只可惜得來的并不都是欣賞的目光,酒酣耳熱之際總有人忘了形。 嘉元帝自從將大權收回后就立了個規矩,封王后王位再不是世襲了,子繼父位后是需要降爵的,原本被封王駐地的藩王死后由兒子繼承便成了郡王,一階一階的往下降,徹底的解決了原來世襲王族的勢力。 照著這個規矩,有好些之前因為各種莫名原因在回京后父王逝世的世子們就這樣成了郡王。理郡王就是這其中的一位。 理郡王從小就在上京長大,對著前不久逝世的父王也沒什么感情,況且還聽說過自己父王在駐地里藏起了一個寶貝兒子的消息。聽到自己突然之間就成了郡王,還能永遠留在上京這種繁華之地更是開心。最近出門總有人不斷逢迎,今兒個在除夕宴上就有些得意忘形了。覷著殿上正扭著楊柳枝的舞姬只覺得不過癮,隨手就將身邊倒酒的宮女拉進了懷里。 嘉元帝也是男人,自然了解男人的劣根性,對于理郡王的這些舉動只當作沒看見,再說了他恨不得這些郡王全是像理郡王這種,況且今天也只是家宴。 但偏偏那個被理郡王摟進懷里的宮女竟然尖叫了起來。 “放手,王爺,奴婢……” 一邊說,一邊將動靜鬧大了,手里倒酒的玉壺都扔到了殿中央,驚的正在跳舞的舞姬們都亂了舞步。 公孫太后是最厭惡這種行徑的。當年先皇就是這樣的葷素不忌,不管香的臭的都往自己懷里拉,于是出聲了。 “理郡王這是喝醉了吧?!?/br> 理郡王是個混不吝的,他從小就被理王妃帶在身邊長大,身邊有沒有父親約束,算得上是天不怕地不怕,對于這個常年不在京的太后說白了還真的沒什么感覺。 因此此刻不但不請罪,還腆著臉笑。 “臣只覺得這小宮女面善,就想同她玩耍玩耍?!?/br> 公孫太后冷哼了一聲。 嘉元帝也不能再做壁上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