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但是嘉元帝估摸著之后中秋宴上要籌謀的事兒,現下里又不得不安撫這個王叔,省得這個混不吝的性子之后發作,平添了麻煩。 嘉元帝聽到這兒,心里也不得不罵一句活該。全是你當年的報應,現在后悔有個什么用?再說了,堂堂一個王爺,竟然還被一個女人給制住了。 成王越說越不像樣,不但拿出輩分說來說去,說的激動了還要撩起袖子。 “陛下您瞧,這都是她打的呀?!?/br> 嘉元帝慶幸自己沒有蓄須,不然此刻真的胡子都要氣的豎起來了。 “成王不必激動,朕看成王妃也是做的過了些。不過內宅婦人之事朕不便插手,不若讓母后出面?!?/br> 成王一聽,卻突然蔫了。 太后最是嚴厲的性子,當年就沒少罵他和王妃。如果這一出鬧到太后面前,哪怕自己現在就是年紀一大把了,也會被狠狠的教訓一頓吧。而且,太后最重規矩,當年早就說過若是王妃不守婦道,會讓成王妃換個人。 自己只是想讓王妃受些教訓,但是沒那么嚴重需要鬧到太后面前吧。 成王吶吶。 “要不,算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太后娘娘這幾年都在修行,別為了微臣這些小事勞心勞力?!?/br> 嘉元帝卻是滿意了。 成王得了個沒趣兒,自發自覺退下了,臨走前卻是帶走了八個如花似玉的宮女。 嘉元帝滿意的笑了,成王不成器,但到底還是皇家兒孫,怎么能讓一個婦人左右?今日賜幾個人下去,先給這個成王妃一個警告。 成王這當頭走了,沒成想成王妃也不是個好惹的?;亓烁畵Q了衣服也遞牌子進宮了,求見皇后。 皇后沒有應付這個的經驗,竟然一時之間被纏住了。 成王妃坐在鳳儀宮里,哭濕了好幾條帕子。什么話也不說,也不訴苦,一門心思的哭??薜交屎蠖加X得尷尬了,才停下來。 得虧剪燭機靈,進來說宮門口傳來消息,說是成王正要出宮。 成王妃立馬站起來要走。 帕子一擦,臉上淚抹干了,妝卻一點沒花,就眼眶紅了些。四十好幾的人,看上去竟然才二三十的模樣,漂亮的就像一朵水蓮花似的。 皇后看得一愣一愣的。 最后還是莫氏叨叨。 “怪不得成王當年三迷五道的,被迷得連爹媽都不知道是誰了。得虧宮里沒這么一個糟心的,不然后宮不知道該亂成了什么模樣?!?/br> 皇后也聽過成王妃的故事,以前也見過,但是從前成王妃可從來沒拿這一套出來?;屎竽X子里竟然有一瞬間覺得這成王妃是個人物。聽了奶娘的話,點了點頭。 成王兩口子的事一瞬間在宮里傳了個遍,突然間就成了一個笑話。成王妃卻是半點不動搖,每日就好像點卯一樣來鳳儀宮,剛開始是哭,后來就收了眼淚訴苦。最后還是被太后知道訓斥了才算了結了。 阿蔓最近都在長樂宮里繡花。 宮里的時間長,太難打發,興致來了,她也就學著做做女紅。太后回宮了,她之前去慈安宮拜見過,但是卻被太后打發回來了。據說太后就見了皇后,其他嬪妃全部都沒見著。阿蔓也不氣餒,畢竟皇后才是正經兒媳婦。但是她也得表表心意,這兩天就琢磨著給太后做個抹額什么的。 做完抹額,又給嘉元帝作了條寢衣,款式簡簡單單的,也就領口的地方繡了幾從青竹,但是勝在心思巧妙,將寢衣做了兩套,一套自己的,一套圣上的。圣上許是會高興的,畢竟這可是她第一次做這些貼身的衣物。 “娘娘,中秋宴您真的不去了嗎?” 阿蔓這幾天都告病,御醫也將病案都報上鳳儀宮了,滿宮里都知道長樂宮的蕙昭容舊疾犯了,整個長樂宮都成了藥簍子,再加上圣上這兩日來后宮來得少,來了也不往長樂宮來。大概大家都覺得這個藥罐子昭容怕是要一病不起了,于是,就連時不時上門來走動的人都沒了,只門口常常來幾個來打聽消息的小太監和小宮女。 “娘娘病著呢,不湊這些熱鬧?!辈赊甭牪坏貌善紱]規矩的話。 阿蔓卻最是縱容采萍,她總覺得看著采萍這樣活潑明媚,仿佛自己心情也會好一些。身邊的四個大宮女,采薇、采梓并采蕊性子都太過沉悶了,若是沒有一個采萍,這日子也太無趣了些。 “這宮里時常都有宴會,中秋不去也不打緊?!?/br> 采萍嘟嘴。 “奴婢是心疼娘娘呢。娘娘一個人孤零零的,他們卻歡歡喜喜的賞月作樂?!?/br> “不一定人人都開心。十五那日咱們在長樂宮里賞月好了呀,也開個賞月宴。再叫小廚房溫幾壺菊花酒,蒸幾只螃蟹,拿些月餅來。讓大家都好好的過個中秋?!?/br> 采萍憂也快,喜也快,聽了這話,立刻高興起來。 “奴婢讓多做些月餅,娘娘一定喜歡的。玫瑰餡的,豆沙餡的,蛋黃餡的,都好吃呢?!?/br> 阿蔓含笑看著采萍。 同那么多人過這個中秋,還不如在長樂宮里自在,能躲些清閑也好。 一切正如阿蔓所想。 宴無好宴,更何況圣上無緣無故召集了這么多藩王進京慶賀。雖說打著太后的幌子,但還是有多少人早就嗅到了其中不同尋常的味道。 杯酒釋兵權。 五個字詮釋中秋宴上的刀光劍影。 嘉元帝想要將藩王手里的兵權都收到自己手下,想要徹徹底底的絕了藩王們的野心。但是各地藩王總有些人心里有些心思。手里有兵,心里就有底氣,做什么都不慌了。如果手里的兵權都被收了,那還做個什么王爺,空頭的王爺算個鬼啊,還不如有點權勢的大臣了。 嘉元帝打的主意就是將人全部都召集在京里,不給人反應的時間。他知道有些藩王回京不老實,留著各式各樣的后手。但是他籌謀了三年,從登基就開始籌謀,將所有都安排好了,暗衛、弓箭手全部都備好了。若是有人不從,若是有人煽動,格殺勿論。 不過嘉元帝做的不絕。 他深知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大棒加甜棗,才是最聰明的做法。 收了兵權,將人全部都留在京城養著也不是長遠之計,干脆給個前程。權勢通人心,手里沒了兵,給你一點權利還是可以的。家里的子孫,有出息的嘉元帝都給個前程,當場就說了讓人領個差事,當個金吾衛什么的,日后前程不差。 不管當時有多兇險,場面有多難看,這事還是成了。 嘉元帝當晚歇在了自己的寢宮,晚上躺在床上卻是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眼睛閉了一刻,卻還是精神。 外面守夜的趙福心里也是澎湃啊,他跟的這個主子,他服侍的這位帝王,真正的將整個江山都抓在了手里。他正想呢,卻聽見里面悉悉索索的動靜傳來,不一刻,就看見明黃的靴子走到了自己面前。 “不用聲張,去長樂宮?!?/br> 乖乖,趙福心“咯噔”一聲,長樂宮這位可真是好福氣。 長樂宮早就落鎖了。 趙福敲門的時候,守門的小太監直抱怨,開了門見了圣上就像見了鬼似的,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趙福罵了幾句小兔崽子,一腳將人踢到了一邊。 嘉元帝也沒看,徑直朝內殿走了過去。 直到瞧見了床榻上窩成一團的人,此刻,心仿佛真的定了。 大好河山,盡在掌握。 名垂青史,他會成為一個真正的帝王。 日后,令行禁止、所有人的生死存亡都握在他的手里。 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第023章 阿蔓感覺身上一沉,起初迷迷糊糊的時候還以為是鬼壓床了,晃了半響也不敢睜眼。一直等到身上越來越沉,透不過氣來才忍不住掙扎兩下。 “醒了?” 阿蔓聽到熟悉的聲音先是安心,而后就是惱怒。 大半夜的不睡覺跑來嚇人是怎么一回事?拿她當消遣嗎?阿蔓恨恨的揮了揮手,意圖把人從自己的身上揮下去。沒成想兩只手卻被人抓著扭到頭頂上了,現在是徹底動不了了。自古以來,女人打架無非就這幾種,動手動腳動嘴巴,阿蔓也不例外。手腳都用不了,只能用嘴。許是起床氣一時沖昏了腦袋,直到嘴里嘗到一點腥味阿蔓才清醒過來。 阿蔓有些無措。 天子萬金之軀有一點點損害都是不得了的大事。 嘉元帝卻是突然笑了,伏在她耳邊,熱氣熏得阿蔓的的耳朵都紅了。 “小野貓,嗯?” 最后一個“嗯”字尾音微微上翹,帶了一點誘惑,勾的人心都酥麻起來。 阿蔓不知怎么的,就滿面紅霞了。心里卻在慶幸,幸好燭光昏暗,看不出端倪。又見圣上沒有追究的意思,斂了斂心神才定下心來。 “今兒可是十五,又是中秋,圣上不該來長樂宮?!?/br> 話是這么說,阿蔓心里可不是這樣想的。進了宮成了嬪妃就得有覺悟,大婦端莊賢良的姿態就不應該擺出來了。說完就去舔剛才咬過的地方。 嘉元帝“嘶”的一聲,渾身發麻。 “小壞蛋?!?/br> 說完,重重的壓了下去。 好幾年的籌謀,幾日的疲勞、緊張以及成功的興奮全部都在此刻沉淀下來,化作一曲原始旋律。 * 上京最近氣氛特別詭異,哪怕是入了秋了依舊炎熱的天氣,卻像冰凍一般的冷寂。但是隨著長公主開的一場菊花宴,才微微緩和了氣氛,尤其是世家權貴和皇家之間的關系。 駐各地的藩王都帶著兒孫回了京,結合實際之后,才接受了現實,猛然間凝結成了另外一股力量,同一向在上京稱王稱霸的世家大族有了利益之間的沖突。 兩方爭斗之下,卻猛然發現朝中竟然還有一群人置身事外,乍然之下,兩方都是收不了手,最后竟然讓一群平民出身的清流占了上風。一群科舉出身的舉子走上了朝堂,讓人心中實屬復雜。無論是世家大族還是周姓皇族子孫,都自矜身份,以自己的姓氏和血脈為榮,但此刻也補禁打起了別的主意。 當然,由此而來,也掀起了一股科舉之后“榜下捉婿”的風氣。這是后話,自然不提。 長公主是當今的長姐,是太后的親生女,圣上從小養在太后的膝下,同這位一起長大的jiejie感情也不錯。此次的宴會倒也得了圣上的贊許。 長公主身邊還帶著幾個四五歲的小姑娘,其中一個穿這鵝黃色衣裙、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是由長公主親自牽著手進門的。 眾人疑惑之下才得到長公主解惑。 “原來是小公主?!?/br> “小公主眉目如畫,瞧著就像觀音娘娘身邊的玉女一般討人喜歡呢?!?/br> …… 作為嘉元帝膝下唯一的女兒,小公主的確金貴。也正是因為小公主隨著太后回宮了,湘貴媛仿佛也變了一個人。更因為小公主在京里的亮相,湘貴媛也不再像以前的低調,而是張揚起來。 打扮不再素雅,偏向富麗堂皇起來,而且做事也高調了,在鳳儀宮請安之時言語之中也多了幾分笑意,連講話的聲音都無端響了三分。 無非是覺得自己有底氣了。 那倒也是,小公主養在太后身邊,太后回宮這些日子,除了見過皇后,就是湘貴媛了。圣上敬重太后,去湘貴媛那里也去了好幾次。 湘貴媛長相清秀,平日里打扮得素凈,反而別有一番味道??扇缃耦^上插滿了金簪的模樣,阿蔓只覺得湘貴媛平白的俗氣了。還不如云昭儀做這樣的打扮,起碼云昭儀長相嬌艷。 阿蔓手里捏著松子一顆一顆的往下吃,不一會兒一疊已經剝好的松子仁已經被吃完了。只好 眼巴巴的瞧著對面正慢條斯理的剝松子的圣上。 “使喚朕成了習慣了是吧?” 話是這么講,但是手底下松子還是一顆一顆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