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背后的人身形一動,這就坐了床邊。 床上的軟褥上還似乎有她身上的香氣,和他身上的酒氣糾纏一起,李德脫鞋上床,竟是躺下了。 徐良玉回身,無語地看著他,站在床邊定定地看著他:“殿下這是干什么?醉了?” 他伸手在身邊一拍,聲音淡淡地,不像是有酒醉的模樣:“睡不著,你過來?!?/br> 她依從他的意思也脫鞋上床,這就坐了他的身邊。 李德眸色深邃,見她坐得遠,也坐了起來。他伸手一拉細帶,床邊的幔帳便垂落下來,昏暗的燭光被這紗簾一遮,更是暗了些許,坐在床上的兩個人只能隱約地看著彼此的輪廓,盯著對方好半晌,才習慣這樣的暗色。 淺淺的呼吸聲,原本也聽不見,徐良玉不知道他來亭蘭院干什么,才坐了片刻竟是聽著他的呼吸聲都覺得一聲一聲清晰得很,莫名的,她想起之前給她擦臉時候,不自在地動了動。 兩個人面對面坐著,李德也動了動,離她更近了:“本想明天再與你說,但是橫豎也睡不著,就過來了?!?/br> 她抱住膝蓋,豎起了耳朵。 他輕咳了聲,好像難以啟齒一樣,好半晌才吐出話來:“原來住這個院子的,就是滿月,她是我在外面撿回來的,長得瘦瘦小小,因為常年被她那酒鬼爹逼著,總干些粗活,雖然瘦小但力氣很大?!?/br> 聽他提及滿月了,徐良玉幾乎是本能地微微往前傾身,她好奇這個故事,好奇得不得了。 李德停頓了片刻,繼續:“我給她取名滿月,希望只有月圓沒有月缺。與其說撿了她回來做個丫鬟,倒不如說她被我養了她三年,才有了點人樣,她在我身邊三年,人也白了,好看了,膽子也大了,胳膊腿都長rou了,可算有個小姑娘的模樣了,卻是早早死了?!?/br> 他說這話的時候,很是平淡。 但是中間停頓了幾次,徐良玉似能在這里面聽出些別的來。 那些他不能說出口的東西,還有滿月這個名字,光只聽著,就能腦補出很多來,院子后身那建了一半的房屋,荒草以及每次提及這個名字,他的反應都是那么的強烈。 然后變成那樣冷漠的一個人。 幔帳當中,只有兩個人的呼吸聲,淺淺的。 李德忽然傾身,他上的酒香更像是一種毒,纏住了她整個人,讓她呼吸都緊了又緊。 二人靠得很近,她眨眼,再眨眼:“然然后呢,她是怎么死的?” 李德再傾身,到了她的耳邊:“你猜呢?” 到了近前,才覺出他口中酒味更盛,恐怕是就寢后才喝的酒,她偏著臉,竟在此時察覺到二人之間流動的曖昧來,這和她的本意相悖,連忙側身避開。 可李德此時正是酒意上頭,哪肯就此放過她,她往后退坐兩步,他便往前兩步,更是一把按在了她的腳踝上,她才要動,他握著她的腳踝順勢靠過來,不等她反應過來,鼻尖已經抵住了她的。 徐良玉一動也不敢動,小心翼翼地眨著眼睛:“殿下喝醉了,別這樣?!?/br> 到底喝了多少酒,到底有沒有酒醉,只有他自己知道:“不如這樣,你幫我把滿月忘了,讓我以后徹底記不起,怎樣?”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問他:“怎么,幫你?” 話音剛落,唇上當即被一片柔軟覆住了,酒香一下竄入口中,徐良玉慌忙來推他,可也不等推開,李德輕輕一吮,已經先推開了她,他徑自倒在一邊,似輕笑出聲,又似是囈語,沒聽清什么。 徐良玉又惱又氣,一把掀開幔帳想要走了,可這個時候又無處可去。 誰知道李德這是耍酒瘋還是什么,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掀開了幔帳也能看見他背對著她的肩,一動不動地,對著他的后腦勺狠狠比劃了兩下,可惜不敢真的下手,只得咽了這口氣。 無緣無故地,親她一口干什么! 她咬著下唇,顫巍巍叫了聲殿下,他沒有應。 再試探著上前推了他一推,他還是沒有動,以為是真的醉酒了,徐良玉也算是給他找了一個借口,跪爬兩步,到里面拽過了一個軟褥,本來是打算不管他了,自己去外面的榻上睡的,但是才抱了懷里,后退著要下床去了。 之前沒有動靜的李德卻是動了一下。 他依舊是背對著她,語氣淡淡地,卻是不容置疑地:“以后,別再問她的事?!?/br> 本來對滿月也就是好奇,現在被他這么一來,當真反感起來,滿月是什么人,發生了什么事,和她又有什么關系,當她稀罕問呢,這回也不去外面榻上了,徐良玉賭氣地把軟褥往地毯上一扔,這就要下床去了:“殿下放心,沒有以后了?!?/br> 說著兩下鋪開褥子,連枕頭都不枕就躺了過去。 也不知是她的口氣聽著實在不舒服,還是怎么,李德霍然起身。 他兩步下了床,走了她的身邊,她抓過薄被才要蓋,人已經低下了頭來,燭火跳躍當中,她看見他的臉在面前放大,然后李德伸手抓過褥角,將她整個人都卷了起來。 徐良玉低呼一聲:“啊,你干什么!” 她倒是想掙扎了,可惜她被褥子卷成了個卷,李德彎腰一個用力就連被帶人都舉了起來,她只覺天旋地轉,頭暈眼花,被他長臂一撈一舉再一抱一扔,連被就滾了床上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其實是兩個受傷的人,相互治愈的故事,這么說你們相信嗎? 第50章 五十章 第五十章 不知名的蟲兒歡快地叫著,一大早上, 一笑坊里丫鬟們可是忙得腳不沾地。 因為李德悉數換了雍王府大半的丫鬟婆子, 所以新來的丫鬟人數有限, 張良娣因病著,院子里要了四個小丫頭過去,她派頭也足, 早早起了,穿戴整齊,妝容精致, 分別給四個小姑娘起了新名字,□□來夏華秋月冬去, 也算是好記了。 本來不想起的, 但是小丫頭們都在說,殿下還讓榮生外面請了個掌事, 議事的時候, 徐娘子一直跟著在一起了,怕是她再繼續病下去, 內務管事都要換人了,趕緊撲了胭脂, 早早出了一笑坊。四個丫鬟都跟在她的身后,張良娣腳步不快, 白著張臉,直接走到了無了院來,可惜門口有侍衛隊攔著, 不許她進園子,她知道李德是惱了她的,也不敢再在門口打轉。 可不敢在這園子門口打轉,她卻是敢進亭蘭院的。 昨個晚上就聽丫鬟們說了,李德并未讓徐良玉跟他回園子,現下既然分了院子,那早晚也會厭倦,事實上好歹她還是天后親封的良娣,是李德后院的女人,徐娘子雖然與他走得近了些,但是連個名分都沒有。尤其才回來時候,兩個人猶如掉進蜜罐子似地,總在一起,還讓她住進了李德的屋子,這回可算分開了,卻不知道是顧及了天后,還是膩了她。 亦或,是她想太多,不過是一個小寡婦,正妃進了門恐怕連個正經妾室都算不上。 想到此處,她又覺心安。 天后放在她身邊的兩個婆子誰也不敢攆走的,榮生表面是全都換了人的,其實這兩個都攆了灶房去,暫時先避開殿下,過幾日再要回院子里去就是了,她這個人總是多疑的,站在亭蘭院門口徘徊了片刻,當即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