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祟 第30節
跌宕起伏,十分精彩。 他剛回寢室,還沒來得及緩口氣,電話就又響了起來,這次打來的是胡星。 “遲筵,你剛才在忙什么?我給你打電話一直占線?!?/br> “沒事,我母親打來的電話,叮囑我一些事情?!边t筵含糊道,“胡姐你有什么事?” “小遲,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劉勝全的人?” “不認識?!?/br> “嗯。他也玩過你玩的那個游戲,在天作之合區,在里面的名字叫做‘雄霸天下007’,你有印象嗎?” “有的,他以前是我們家族的人,經常一起玩,不過后來大家都淡了就相繼退出了。不過家族里也有十多個人,大多數在現實中也沒聯系?!?/br> 《畫仙緣》里有一種叫做“家族”的社交系統,每個家族上限最多為十五人,類似幫會和結拜的結合體,進入一個“家族”就算是一家人,有一個接納新成員的儀式,有統一的稱號。遲筵當年那個家族是老袁帶著他加的,他又把葉迎之拉了進去。 之所以還會記得“雄霸天下007”就是因為他是當年他們那個家族的族長。 想到這里遲筵突然心中一凜,預感到了什么:“胡姐,他發生什么事了?” “他死了,死亡時間是我回a市那天的凌晨。他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成為了一具干尸。因為他是f省人,家和a市離得遠,案發后一直沒有把這起案子和我們這面的情況聯系起來,直到我發現他死狀有異,并且發現他也玩你說過的那個游戲才想到這種可能性??磥硎菦]錯了?!?/br> 從游戲中化身而出的妖邪,竟用這樣的方式取到了“親人的血”。 “可是這次我為什么沒有看到受害者的怨鬼……” 遲筵假想了一下那干尸的樣子都覺得頭皮發麻,如果可以當然是不要遇上比較好,但是之前六次他都在事發當天晚上就會遇到同受害人尸首一模一樣的鬼怪。 “顧惜惜應該是找你家人不成之后才改變目標找上了他,受害人真正咽氣的時候都天亮了,所以按道理它應該會等那天入夜后再去找你,你想想當天夜里有發生什么特別的事嗎?” 遲筵算算時間,那不就是昨天夜里? 昨天夜里哪有什么特別的事,不過是葉公子玩他正玩得開心,大概不愿意再讓旁的妖魔鬼怪打擾了,攪了興致罷了。 果然,那些東西都不敢招惹葉迎之。 它們也怕他。 想到這里,遲筵剛想同胡星提葉迎之的事情,只聽到電話那端突然傳來小安極為焦急不安的聲音: “師姐,顧惜惜她……不見了。我看著她在教室里上課,不知怎么的突然就不見了?!?/br> 胡星在那邊明顯也急了起來。遲筵可以聽見她著急地向小安詢問詳細情況的聲音。 他不經意地抬起了眼。 “胡姐,胡姐,”遲筵輕聲叫著電話那端的人,看著突然自動打開的宿舍門,以及門邊那熟悉的人影,一字一句道,“不用找了,她在這里,在我宿舍里?!?/br> 第53章 邪靈 電話里傳來忙音聲,通話被強行掐斷了。 顧惜惜輕輕巧巧地從門外走了進來, 目光盈盈地微笑著看著遲筵:“遲筵哥再給什么人打電話?是我打擾了嗎?” 她依然笑意嫣然, 看上去乖巧又美麗的樣子,看上去毫無威脅感, 仿佛隨便什么人都能輕易將其擊倒。 遲筵卻感覺到冷汗涔涔,漸漸浸濕了里面的襯衣。 他感到事態有些不妙。 今天起來后先是被葉迎之連著幾乎折騰了近三個小時, 都沒顧上吃口東西,只被喂了幾次水, 本就腹中饑餓兼之疲累不堪;隨后沒來得及歇息就發現葉迎之不是人, 飽受驚嚇之后力持鎮定地從葉迎之家中跑了出來,精神上也高度緊繃。 終于回到學校, 一進門卻又遇上顧惜惜。 他只覺得此時渾身酸痛,使不上什么力氣,卻還不得不打起所有的精神面對對方。 他的指尖微微顫動著,努力尋思著逃脫的方法——寢室在六樓,身后是陽臺,要想從唯一的門出去就必須經過顧惜惜。然而他只是普通人,而對方是手段莫測的邪妖,機會稍縱即逝。 遲筵裝出有些驚訝的樣子向顧惜惜走過去, 微笑道:“惜惜你怎么來了?” “來看看遲筵哥最近還好不好?!鳖櫹绯;卮鹬?,仿佛真的只是來探望他而已。 如果真的僅僅如此就好了。 遲筵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地瘋狂鼓噪著, 似乎已經預感到了危險的存在,又或者只是為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而緊張。 “最近忙嗎?”他微微垂著眼,和顧惜惜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同時不著痕跡地向門口方向移動著。 顧惜惜像是沒有發現他的意圖,一切都很順利。 遲筵以最快的速度拉開門,卻在那一瞬間愣住了。 走廊里空空蕩蕩的,看不到一個人影,也沒有任何聲音,他可以清晰聽到自己的心臟跳動聲和呼吸聲——門外靜得如同一座死城,已經不是他所熟悉的樣子了。 鬼打墻。 遲筵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天光大亮,時值正午,他卻被妖邪困在這一方天地之中,不得逃脫。 顧惜惜從身后貼近他,柔聲道:“遲筵哥,為什么我一來你就要出去?你不喜歡惜惜了嗎?” 冷汗已經浸透了衣衫。 現在唯一可行的辦法是盡力拖延時間,等待胡星的到來。 他打開了門,他分明看見了那外面是什么,顧惜惜也該知道他早就發現了。 他快要裝不下去了。 遲筵抬頭看向眼前的俏麗女子:“顧惜惜,你來……找我做什么?” 顧惜惜平靜地看著他:“遲筵哥,你發現了吧?你已經知道了吧?你是在等那個女人來救你么?” 她向前走了兩步,停在距遲筵一步距離的地方,仰頭看著他,純黑色的眼中閃爍著細碎的光:“遲筵哥,你相信我啊……我不會害你的,我只是想——和你永遠在一起?!?/br> 她緩緩的,一點一點地接近遲筵,手輕輕按上他的胸膛。 她的動作停了一瞬,她看見了遲筵脖頸處連成一片的艷色的痕跡,隨之露出了一個幽怨而難過的表情:“遲筵哥已經有別的人了,不是說過此生此世只會和我在一起嗎?” 沒有別的人,那個家伙也不是人。即使許過此生此世在一起的誓言,也是對那個東西許下的。 遲筵再也無力支持,貼著門滑坐到地上,臉也抵在門上,偏過頭不去看眼前的邪物。 顧惜惜隨著他跪倒在地上,手按上了他的胸膛,仰著臉注視著他,眼中是不容錯認的深情。 “遲筵哥,我喜歡你啊,所以……把你的心給我吧,這樣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br> 遲筵發覺自己已經動不了了,周身都如同被看不見的繩索禁錮著。 他喉嚨緊張地動了兩下,眼睜睜看著顧惜惜柔情四溢地慢慢把頭靠在自己的右肩上,手下卻漸漸用力、收緊。 他第一次感受到死亡如此接近,腦中不受控制地閃過了過往的種種,父母關切的面龐、朋友肆意的笑容、以及……葉迎之,擁抱、親吻、愛語,這生所有的短暫的愛戀體驗,全部和他相關。 可是他卻騙了他。 而自己只敢落荒而逃,甚至不敢質問,不敢討一個說法。 “葉迎之……” 他在心里喃喃著。 如果我變成了鬼,我第一個要回去找你。 變成了鬼,我就不怕你了。 人真是奇怪的東西,那些志怪故事中的人,明明生前懦弱無力,被逼迫得無法反抗、無處可逃,死后化成厲鬼卻敢去找對方索命。 仿佛死了之后,就無所畏懼了。 可是他不想死啊,他怕鬼、怕顧惜惜、怕葉迎之,歸根到底,不過是怕死而已,不過是想活著而已,不過是不想讓這些奇怪的東西輕易地就剝奪自己生存的權利。 遲筵在意識中開始奮力掙扎起來,忽然間,他感覺到自己好像又能動了。他動了下手,不是錯覺。 與此同時,顧惜惜似是被一股驟然出現的大力扼住脖子拖得站了起來,不停地被迫向后倒去。她臉漲得通紅,四肢不停地掙動著,卻掙脫不開。 她后面的空地上突然出現一個挺拔高挑的身影,那人微微偏著頭,一直看著她被拖到自己身前才停下。 遲筵驚愕地看著這一幕,試了幾次,卻甚至沒有力氣站起來,只能繼續坐在那里看著。 那個突然出現的人,是葉迎之。 葉迎之俯視著眼前披著嬌艷女子外皮的妖物,緩緩勾起嘴角,語氣極輕地對顧惜惜道:“你幾次三番出現在我的眼前,我沒有管你,你是不是就以為我動不了你?” 之前不管它,是因為他發現阿筵對它并沒有特別的好感,相反卻因為它的出現而更加依賴貼近自己;后來不管它,是擔心自己出手露了馬腳,反而被阿筵發現。不過反正他今天已經暴露了,也就不再在乎這些。 顧惜惜似是極為難受,又像是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脅,對著葉迎之拼命搖著頭,卻說不出一句話,發不出一個音節。 “你沾染了我的邪氣和愛意,冒了我的名,用了這幅樣子,覬覦、接近我的人,你還以為我能放過你?”每一項 ……都罪不可恕。 筵寶貝、筵寶貝,為了名正言順地和他的寶貝共結連理才選擇了女體角色,可是那張臉、那副樣子,分明是按照他心中日思夜想的那個人所創造的。她怎么敢就這樣光明正大地頂著這幅樣子,以他的名義,出現在他的遲筵寶貝面前試圖勾引呢? 葉迎之露出一抹笑意,伸手將對方甩到了一邊墻上,發出巨大的撞擊聲。 “……膽大包天?!?/br> 顧惜惜分明不是人,可此時卻如同rou體凡胎一般,被撞得關節錯位、身體碎裂成幾塊,偏偏奇異的依然粘合在一起,只是可以看見中間的裂紋,如同一個摔碎重拼的瓷娃娃。 ‘她’匍匐地陽面趴在地上,睜著大大的黑色眼睛看著站在最中間的男人,眼中不由得流露出深切的恐懼和畏懼。 這樣一個戮害人命、殘忍至極、渾身沾滿血煞的妖物,竟然也會怕。 遲筵看著葉迎之的笑,只覺得寒意上涌,遍體發涼。 什么叫做“沾染了我的邪氣和愛意”,顧惜惜會出現,會由一個無意識的游戲角色化為邪妖,原來是因為他嗎?她對自己抱有那樣病態偏執莫名其妙偏偏又真的情深似海般的感情,不是因為自己是‘筵寶貝’游戲中的丈夫,而也是因為他嗎? 怪不得、怪不得在那房子中自己從沒看見過傳說中的“第三人”……不是因為那東西已經消失了,而是因為他一直以來,就光明正大地生活在自己身邊。 這一切,從頭到尾,葉迎之他都知道嗎? 他想起方才顧惜惜一邊深情地凝視著自己,一邊說著“我喜歡你,所以把你的心給我吧”的場景,身子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葉迎之,葉迎之他究竟想做什么?他也會要自己的心嗎? 葉迎之上前一步,走到了一直掙扎著卻站不起來的顧惜惜的身前。他腳步很輕,行動間幾乎沒有發出聲音。 他緩緩彎下腰,沖著顧惜惜的身子懸空伸出了手。 顧惜惜眼中的恐懼愈發得深了,‘她’驚懼地望著眼前男人平靜的暗如深淵的雙眼,清楚地知道這是她無法反抗的存在。破碎的身體縮成一團,無聲地戰栗著。 遲筵仿佛看見絲絲縷縷的黑氣從顧惜惜身體中漂浮出來,迅速匯入葉迎之的手心。 葉迎之偏著頭,看著自己的成果,終于露出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那些被吸走的邪氣無所謂,可是對阿筵的愛,他一絲一毫也不愿意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