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輔國公看著鬧哄哄的人群,沉聲道:“發生何事了?” 容三打探回來道:“醫死人了?!?/br> 輔國公皺了皺眉,容三繼續說道:“尋事的是馬全,此人是地痞無賴。依小人之見,怕是故意滋事?!?/br> 輔國公心里有數,謝橋要么是得罪人,要么便是被訛上??粗诌叴蛱絹淼馁Y料,還有她手心的那顆痣,有*成是朱氏丟棄的嫡孫女容華。 容三是輔國公的心腹,從輔國公命令他打聽謝橋開始,他便知曉此女子怕是不簡單??烧{查來的結果,豈止是不簡單,分明就是輔國公府的嫡出大小姐。莫怪輔國公讓他守口如瓶,若是被輔國公老夫人得知,恐怕謝橋日子會難過的很。 而輔國公對謝橋的態度卻是截然相反,似乎想要相認…… “那馬全像是有所依仗,謝小姐可能會吃虧?!比萑龑⒆约旱呐袛嗾f出來。 輔國公沉吟道:“你拿著我的令牌去見周知府?!?/br> “是?!?/br> …… 衙門內,馬全一見周知府出來,抱著兒子跪在地上,哭求周知府主持公道:“大人,請為小人做主啊。小兒吃了她的藥就斷了氣,找她討要說法,矢口否認?!瘪R全放下孩子,從袖中掏出一個油包紙,里面包著的是藥渣:“小人來之前找其他的大夫驗證藥材,其中有一味附子,這藥原是對癥也沒有什么,可治小兒的病,最多用十二克,她卻足足下了二十五克!用量過大,致小兒毒死?!?/br> “一派胡言,我寫的方子,上面明明是十二克……”謝橋話未說完,便被馬全打斷:“這是不是你寫的藥方?”將折疊整齊的宣紙扔在她的腳下。 謝橋撿起來一看,上面的確是她的筆跡,卻不是她寫的。 臨摹…… 謝橋眼底閃過一道寒光,她與馬全無冤無仇,他為何會費盡心思布局構陷她? 訛詐? 謝橋看著地上沒有生息的孩童,嘴角露出一抹譏誚地笑。她身無長物,馬全何至于毒死兒子來訛詐? 周知府一拍驚堂木:“此藥方可是出自你之手?” 謝橋道:“大人,這方子字跡的確與我相同,但不是我寫的?!?/br> “你可有證據?” 謝橋語塞,看了馬全一眼道:“大人,能傳他的母親過堂對質?” 馬全厲聲說道:“賤人,我母親因你這庸醫害人,傷心過渡昏厥過去。你想找她來對質,是不是還想要逼死她?大人!請您明鑒,我馬全再不是東西,斷不會害自個兒子的性命!若非是她治死我兒,我與她無冤無仇,為何要攀咬她?” “傳仵作!” 不消片刻,仵作便來驗尸,的確如馬全所言是服用附子過量而中毒身亡。 周知府高聲道:“來人,將罪犯謝氏押解大牢!” “大人,民女冤枉。你不能因為他一人之詞,便將我定罪!”謝橋緊捏著拳頭,周知府全程只問她兩句話,那兩句話對她還極其不利,根本不給她辯解的機會。心中陡然一沉,謝橋明白這知府恐怕是與馬全勾結! 以馬全的身份,如何能攀上衙門知府? 定是他們身后另有他人! “本知府何時冤枉你?藥方是出自你的手,這男童也的確是因為你的藥而中毒身亡?!敝苤唤o謝橋說話的機會,冷聲道:“帶下去!” 這時,師爺從堂后走出來,頗有深意的看了謝橋一眼,傾身對知府耳語一番。 知府一怔,詫異的看向謝橋。 當即心中為難起來,尚書府派人讓他給謝橋治罪,眼下快要事成,輔國公又派人保謝橋一命! 這……這謝橋究竟是什么來頭? 第九章 意外 謝橋走出衙門,她不知為何知府會改變主意,給她三天的時間尋找證據。若是拿不出證據,便給予馬全賠償離開帝京。 快速的捕捉到重點,周知府強調幾遍要她離京,定是指使他的人,不希望自己留在京城。 嘴角露出一抹刺骨的森冷笑意,對她是否留在京城之事如此耿耿于懷的除了衛如雪還有何人? 當初她愿意配合衛如雪,將功勞讓給她,而不是毛遂自薦進宮給太后治病。便是明白她的處境!京城居大不易,她沒有任何的靠山,名利帶來榮耀的同時,還有致命的危險! 第一個不會放過她的便是尚書府,更別說暗處其他隱藏的危機。 馬全面如死灰,他不知道為何明明已經將謝橋治罪,周大人又臨時反悔了? “走著瞧!”馬全撂下狠話,抱著孩子離開。 謝橋望著馬全的背影,指甲劃過袖中那張臨摹她字跡的藥方。抿緊唇瓣,不知道衛如雪許諾他什么,竟讓他喪心病狂的殺了自己的孩子! 身心疲倦的回到醫館,謝橋見門口站著一人,仔細一瞧,嘴唇微揚露出一抹淺笑:“明秀,你終于來了!” 在她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 “小姐?!泵餍憧粗嫒萜v的謝橋,眼里有著心疼。若不是有要緊事需要她辦,定不會離開小姐那么久。 可到底是讓小姐一人受委屈、欺辱了! 她來的時候,路人指指點點,從他們言談中不難聽出她遇上麻煩:“小姐,此事交給我來處理?!?/br> 謝橋搖頭道:“你盯著馬全,旁的事我自有主張?!笨粗L塵仆仆的明秀,謝橋神色凝重的說道:“可尋到大師兄了?” “我去的時候大師兄已經離開,他知曉我們會去尋他,留了一封書信,還有一些銀子?!泵餍銓⑿藕豌y票遞給謝橋。 謝橋看著銀票嘆一口氣:“你一路奔波辛苦了,先洗漱休息,其他事明日再說?!?/br> 見到明秀來了,謝橋整個人輕松許多。 可想起今日之事,臉上隴上陰霾。 …… 第二日一早,明秀便去找馬全。打聽的消息卻是馬全拿了一筆銀子,連夜離開京城,只剩下老婦人獨住在破敗的宅院里。 “還有一批人也在找他,我跟著這些人到了尚書府后門。奴婢猜想給馬全銀子的人,未必是衛如雪?!泵餍阕蛞估飭柷逯x橋在京城的處境,提及衛如雪便是咬牙切齒?!榜R全不見蹤影,對我們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只是不知是誰在暗中幫我們?” “馬全在不在,我都得還自己一個清白?!敝x橋沉默片刻,起身道:“我去會會老婦人?!?/br> 老婦人住得比較偏僻雜亂,那一排矮房子宅院都極為的破敗。 謝橋站在門口敲門,并沒有人開門,隱約聽見吵鬧聲中夾雜著哭聲。 “隔壁傳來的,聽說也是得了和這家一樣的病,也不大好了?!泵餍阒钢舯诘脑鹤诱f道:“這家的孩子常與老婦人的孫兒在一起做活撿旁人丟棄的食物吃?!?/br> 說話間,老婦人打開門,見到謝橋眼底閃過詫異,還有一絲愧色。不敢和她直視,低著頭道:“你來這里干什么?” “我此行目地,您心中十分清楚。醫者父母心,我不忍見死不救,卻沒有想到會沾惹一身腥。您不是是非不分、鐵石心腸的人,心中仍存良善。您孫兒的事情,心中定是痛苦之極??蛇@一切的苦果由誰造成,沒人比您更清楚?!敝x橋開門見山道。 老婦人一言不發。 謝橋冷笑道:“若是因為一時善舉,身陷牢獄之災,往后誰還敢行善?您的鄰居想必也帶著孩子求醫,卻因為沒有銀子看病被拒門外。而想要行善的人,怕是因為我的官司,弄得不敢施以援手罷?” 老婦人眼底露出痛苦之色,想要說什么,終究是欲言又止。 “你孫兒是被你兒子貪財害死,這樣的畜牲,你還想要維護他不成?”明秀氣急,這老婦人顯然是油鹽不進。 老婦人抬頭,渾濁的眼底布滿滄桑:“我的孫兒沒了,不能再沒有兒子。你就當我這輩子欠你,來世做牛做馬回報你!” 嘭—— 門被合上。 “喂——”明秀拍門被謝橋制止?。骸八懔??!?/br> “小姐,這老婦人鐵了心要攀咬住你,就算馬全逃了,這官司依舊在衙門備案。三日后,她一口咬定你,豈不是要背上這黑鍋?”明秀著急了!臨摹謝橋字跡的人,也舉家搬走,所有的線索全被切斷,眼下只有老婦人這一道切口。沒有說服她,如何洗清罪名? 謝橋抿緊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 時光飛逝,三日轉眼便過了。 謝橋從老婦人那兒回來便閉門不出,第三日晚上燭火到四更天才熄滅。 她去衙門的時候,外面聚滿看熱鬧的百姓。 都等著謝橋這害人的庸醫,滾出帝京。誰人都知馬全的娘極為老實善良,她都出來指認,還能有錯? 謝橋聽著眾人指指點點,眼底的冷意更盛。 老婦人從一進來跪在大堂中間,無論旁人說什么,都始終不曾抬眼。 周知府望著一襲素色青衣的謝橋,清冷淡漠,仿佛置身事外,并不見一絲急迫之色。 “你可有證據證明你的清白?” “沒有?!?/br> 周知府眉一皺,轉瞬便一松:“若如此,你給這老婦人賠償,履行之前的約定?!?/br> 百姓聽見謝橋沒有證據,仿佛沸水煮粥般鬧騰開:“也只有馬全他娘不計較,滾出京城算是便宜她,按照律例她得償命!” “對!償命!” “償命!償命!” 場面頓時失控,百姓神情激動,全都跪下來要求周知府將謝橋繩之以法,以命償命! 老婦人也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結果,她的兒子說只是讓謝橋離開京城而已??吹窖矍暗那榫?,臉色頓時煞白。 周知府臉色亦是大變,驟然看向謝橋。 謝橋一派風輕云淡,不動聲色。 仿佛要償命的不是她! 亦或是早已料到今日這結果,所以認命? 周知府內心天人交戰,若是沒有輔國公給謝橋撐腰,謝橋便如砧板上的魚rou任他拿捏!但是眼下……他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 師爺也瞧出周知府的為難之處,獻計道:“老爺,尚書府與輔國公府有姻親關系,得罪尚書府便是討好輔國公府,也不見得是好事。這謝橋不過一介草根,咱們賣尚書府一個人情,那頭再幫咱們給輔國公府說說好話……輔國公也不至于為一個外人而舍棄權貴姻親?” 周知府眼底一亮,正要‘順應民心’,這時人群里一位婦人沖了出來,跪在老婦人身旁:“周大人,民婦有證據證明謝大夫的清白!” 第十章 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