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茉莉花田一望無際,潔白的花朵綴在枝頭,襯著翠綠欲滴的枝葉,雅致如畫。如果說普羅旺斯的花田是個濃妝艷抹的大美人,那么開羅的茉莉花田則是一個不施粉黛的小佳人,純潔、恬靜、亭亭玉立,盡管不在其中,也能感受花間那沁人心脾的芬芳。 蕭勉沒有應聲,她又自顧自地說:“蘇赫莊園是最理想的合作對象,可惜談不攏,要是再沒有進展,就只能物色其他莊園?!?/br> “那就換吧?!彼@才開口。 岑曦心里只惦記著這個麻煩,腦子一抽,不假思索就說:“要換也沒那么容易,這莊園是高衡親自選的……” 話剛出口,岑曦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妥,后來意識到自己失言,她便小心翼翼地用余光觀察著身旁的男人。 蕭勉倒像沒有聽見,他神色如常,眼簾微微垂著,應該仍在專心地翻看著那份枯燥的調研報告。 其實那個名字不該被提起,無論蕭勉介意與否。 當初選擇和他結婚,岑曦確實存著私心,雖然不能心無旁騖地開始,但也希望能夠一心一意地跟他過日子。過往的一切,她只想摒棄在最荒蕪的角落,不觸不碰,一如從未存在。 岑曦本來就心情不佳,現時想起那些有的沒的,更是多了幾分煩躁,連半點工作的心思都沒有。雖則如此,她還是在書房待到很晚,回到臥室,蕭勉已經洗完澡,倚在床頭看手機。 不知道是懶惰,還是出于習慣,蕭勉那睡袍的帶子總是虛虛地系著,不經意便會露出大半胸膛。岑曦還未適應這樣的沖擊,雖不是什么十來歲的小姑娘,但面對著如此撩人的場面,她還是會輕度地臉紅心跳。 聽見她的腳步聲,蕭勉也沒有抬頭。待她從浴室出來,他才放下手機,默然盯著她。 岑曦回頭,對上他那幽深的視線,不知怎么就有點發怵:“干嘛?” “能干嘛?”蕭勉動了動薄唇,隨后又吐出兩個字,“睡覺?!?/br> 將拖鞋踢掉,岑曦一邊從床尾挪到他身旁,一邊帶點警惕地觀察著他。 蕭勉裝作不知,整理好了被子,他便將床頭燈關掉。 眼睛還不能適應黑暗,岑曦什么也看不見,正想調整枕頭位置,蕭勉突然翻身將她壓住。她動彈不得,兩人的身體貼在一起,隔著兩層衣衫,互相交換著體溫。 他的唇蹭著她的臉頰,灼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耳垂,她覺得癢,偏著頭躲開,而他喚道:“岑曦……” 那語氣很平靜,背后又似潛藏暗涌。岑曦突然意識到,今天在書房不經意說的那句話,他不僅聽見了,而且還聽進了心里…… 第二章 像蕭勉那樣敏銳而高深的男人,岑曦不覺得能夠對他隱瞞什么。早在結婚之前,她已經坦白過自己的舊情史。那場差點就談婚論嫁的戀愛,陳述起來也不過寥寥數語,明明應該蕩氣回腸,最終亦非如此。 每個人都有過去,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故事,蕭勉說過不介意,而岑曦也盡量不給他介意的機會。 在他面前,岑曦對某些人某些事向來都是絕口不提的,至于今天失言,倒是個例外。想必是工作壓力太大,才會這樣失常,一定是這樣。 岑曦決意要從壓力中抽離,然而周一回到公司,她無可避免地重新陷了進去。 作為采購部門的負責人,岑曦不僅未能有效率地敲定與蘇赫莊園的合作計劃,還嚴重拖慢新一季產品的推廣進度,在新一周的例會上,她自然又是被重點關注的對象。 偌大的會議室里,咝咝冷氣從中央空調出風口滲出,吹在岑曦的手背上。面對各種質疑和挑刺,她沉著應對著,到后來難禁露出一絲倦意,畢竟這樣綿里藏針的紛爭,要比明刀明槍的戰斗耗費心神得多。 心知與蘇赫莊園合作無望,岑曦連夜想出了一套新方案,這方案雖不如跟蘇赫莊園結盟那般回報豐厚,但縱觀全局,這也不失為上好的良策。經過她一輪的見招拆招,那群吃人不吐骨頭的家伙才閉了嘴。 原以為新方案能夠無異議地通過,不料那個坐在主賓位上、整個會議都在沉默的男人卻淡淡然地開了口:“新一季的產品可以更換,但跟蘇赫莊園的合作必須要促成,不管用什么方法、花多少時間?!?/br> 剛才還伶牙俐齒的岑曦,此際卻微微抿著唇,好半晌都沒有出聲。 大家很有默契地緘默不語,最終那把同樣的男聲響起:“會議先到這里,岑總監來我辦公室一趟?!?/br> 此話一出,在座眾人神色各異,有詫異的,有探究的,但更多的則是幸災樂禍。 將手頭上的要務處理好,岑曦才前往總經理辦公室,張秘書見了她,立即起身為她開門。 高衡正負著手站在落地窗前,他沒有任何指令,甚至連頭也沒回。見狀,張秘書朝岑曦點頭示意了一下,隨后便退出了辦公室。 落鎖聲“咔噠”響起,室內的氣氛變得壓抑。岑曦沒有向前,在高衡回頭時,她也沒有動,就那樣脊梁筆挺地站在原地。 隔著不足十米的距離,兩人的視線撞到一起,岑曦眼里沒有任何感情,只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他。 到底是高衡打破了這方的沉默:“為什么?” 岑曦面無表情地說:“人家莊園主瞧不起我們公司,堅決不合作,甚至連面談的機會也不給,我還能怎么樣?” 高衡的語氣有點煩躁:“我問的你為什么一聲不響就跑去結婚!” 岑曦倒是笑了起來:“原來高總正介意我沒有給你發喜帖?抱歉,你那時正在國外出差,我不好打擾你。當然更重要的是,我擔心我老公不高興?!?/br> 氣氛更加壓抑,岑曦不想多留:“如果高總沒有公事跟我談,那我先回去了?!?/br> 高衡的臉徹底冷下來:“公事?公事就是無論如何也要拿下蘇赫莊園,莊園主不愿跟你見面,你就親自上門拜訪,這種事還要我教嗎?” 岑曦唇邊的笑突然掛不住了,舊日那所謂的登門拜訪,不過是跟高衡秘密同游的幌子罷了。他們曾挽手踏過一片片絢麗紛繁的花海,賞過最燦爛的羅馬洋甘菊,也看過最浪漫的大馬士革玫瑰,可惜最終守不住這好時光。 花無重開日,而感情,同樣沒有重頭再來的一天。往事浮現,極像利刃,一下一下地剜著她的心。 最近岑曦的心情都不太好,臨下班接到母親的來電,她說話也有氣無力的。 問過女兒近來的起居狀況,錢小薇便吩咐:“這個周末回家吃飯,你爸老說很久沒看見你,聽得我耳朵都起繭了,煩人!” 這是岑曦聽過最動人的抱怨,她也不揭穿母親,只回答:“知道了?!?/br> 正要掛電話,又聽見母親急急地說:“叫上蕭勉?!?/br> 岑曦忍不住揶揄:“你不是很不待見他的嗎?怎么今天想起人家來了?” 錢小薇低罵:“讓你叫就叫,哪來這么多廢話!” 岑曦告訴她:“他出差了,還沒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