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柳月應道,連忙轉身去了廚房。 瞿大夫打開了自己的醫藥箱,從箱子里拿出了紙筆和墨,按在箱子上面寫了幾行字,便將紙張交給隔北。 “隔北,你去我家,叫瞿冬按我寫的單子給你包好藥帶過來?!?/br> “好!” 隔北應了一聲后,二話不說立馬跑了去。 柳月一直在廚房燒水,等水開了后,便按照瞿大夫的吩咐給他端了進去。 只見瞿大夫自藥箱里拿出了一些針線剪刀等東西,然后見他把這些東西都泡緊了熱水里。 “再去準備一盆開水,等會兒要換著用的?!?/br> 瞿大夫手上忙著,嘴上不忘對柳月囑咐著。 “嗯?!?/br> 柳月應著,又跑去了廚房。 沒一會兒,隔北手里擰了包藥來。 “月丫頭,瞿大夫說把這包藥給煎了,頭道大火,水開了把藥水倒碗在里,再添水進去,然后溫火慢熬,再等水開,便可以倒一碗給他喝了?!?/br> 柳月點頭,牢記在心。 “那沒事兒我先去忙了,有事兒再叫我。漁網等會兒三娃子會給你送來?!?/br> 隔北想了想,還是決定先離去,這救人的事,他也插不上手,能幫的都幫了,耽誤一天的工又得被自家婆娘嘮叨了,他全家上下八口人,老的少的,可都還靠著他。 柳月心里明白,點了點頭。 “謝謝隔叔?!?/br> 隔北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客氣啥呢!都是一個村的人,要是有事兒需要幫忙,記得叫我們?!?/br> 隔北這話是怕里面的人沒救活,死了之后的事總需要處理,柳月一個姑娘家肯定是做不好的,草草將人埋了也需要村里男人的幫忙。 柳月只看著他笑了笑。 隔北也示意的回了笑,知道意思傳達到了便轉身離去了。 按照瞿大夫的吩咐,柳月又端了盆水進去。進去后,見瞿大夫已經將幾條傷口縫好了,有兩條傷口似蜈蚣大小爬在胸口間,還有一條自其左側鎖骨間一直斜到腹間,就這一條傷口是最長,最深,最致命的。 柳月倒沒有再覺得可怖,只是看到這樣的傷口,想到的是受傷的人肯定會很痛。雖然現在他還在昏睡中,但這樣的刀口在身上,能不痛嗎?柳月心中有些憐惜。 瞿大夫做完了一切,又將那些滿是血的針和剪刀放進了另一盆燒開的清水中,清洗干凈后,他自藥箱子里拿了塊干凈的白布,將東西擦干收了起來。 然后他再自藥箱里拿了瓶藥粉出來,將藥灑在那人傷口上,再拿干凈的緞帶將其傷口包扎起來,做完這一切后,他蓋上了藥箱子,轉頭對柳月交代著:“他在水里泡了很久,傷口太深,怕是會發炎,最好是每天給他換藥。還有,喝的藥早中晚各服一次,每天來我這里拿一包,煮一次可以喝一天,溫了就給他喝?!?/br> “嗯?!绷曼c了點頭,后又遲疑道:“我給他換藥嗎?我怕我做不好……” 瞿大夫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人,又看了看柳月,“我會每天來給他換藥的,他還未脫離險境,還需要觀察幾日,若是兩日后不能醒來,恐回天無術?!?/br> 柳月聽了一驚,問道:“他還沒脫離危險?”柳月還以為他到現在還沒死,就算已經救活了過來。 瞿大夫搖了搖頭,“傷口多少會有發炎的跡象,但最擔心的一點,還是因為他在水里泡了太久,傷口太深,怕毒氣侵入內臟血脈,到時怎樣都晚了?!?/br> “那怎樣才能不讓這樣的事發生?”柳月問。 “難說,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雖然現在給他喝了藥,但畢竟時間有些晚,現在就要看他底子好不好了,能不能抗的住,畢竟年輕人,小伙子生強力壯的?!?/br> 柳月似懂非懂,但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躺在床上人還未脫離危險。 瞿大夫背上了藥箱,準備要走了,臨走前突然似想到什么,又轉身問了句:“丫頭,你從哪兒弄來的這人?” “就在大河邊上?!绷禄氐?。 瞿大夫長“哦”了一聲,欲言又止,最后走之前只留下一句話:“記得給他吃藥?!?/br> 瞿大夫走后,柳月便立即將熬好的藥端來,一勺一勺的喂給他吃。房間里很陳舊,許久沒人住了,灰塵味有些濃,床頭那邊開著一個窗,天光自窗外灑進,剛好鋪在整個床頭照耀在床上人的臉和上身。 傷口包扎好了,能看見那□□在外的身體,雖然此情此景下看著有些泛白,但胸腹間的線條清晰,結實的臂膀明顯可見,柳月忽地一下,只覺自己心跳猛然快了起來,像小鹿亂撞。 柳月慌忙的避開視線,仔細的喂著藥,但當湯勺碰著他嘴唇時,思緒一下飛到九霄外,手上一抖,湯藥灑了出來。 柳月向做賊似的慌忙看向他,只見他仍舊雙眼緊閉,什么也不知道,如此心中放才沒那么緊張。連忙掏出了自己的手絹在其嘴角脖子上,一點一點幫忙擦干凈,整個過程柳月都垂著眼,心跳“砰砰”直跳,仿佛要蹦出來一樣,在這寂靜的房間中似乎格外大聲。 “月兒,你漁網放哪兒???” 正當這時,屋外傳來隔三兒的叫聲。隔三的聲音打破了這要命的寂靜,柳月心中長舒了口氣,高聲應了聲兒,便先放下手中的藥碗,出了門兒去。 “給我吧?!?/br> 柳月自隔三兒手中接過漁網。 “還有這些魚——”隔三兒看了看放在自己腳邊的兩個木桶,木桶里裝滿了魚兒,“沒想到還有一條大鯉魚,估計得有個二三十斤,好家伙!”隔三的語氣里有掩飾不了得興奮,所有住在河邊的人撈著大魚了都會很興奮很開心,隔三兒自然也不例外。 柳月看了看另一個桶子里只裝了一條魚,那條大家伙占滿了整個桶子。 “我網沒壞吧?”柳月只問道。 她這副網雖然是好,但畢竟幾十斤的大魚,再好的網,也怕被掙破。 “沒呢!我發現時,便把這家伙連網一起抱了上來,在水里掙扎了一陣,在岸上還按了它一陣,等它快沒氣兒時才它拿下來,不然這大家伙怎么提的回來,可跳的厲害了。我可和它折騰了好長一陣時間,才把它搞定呢!” 柳月瞧了瞧那桶里的大家伙,雖然還努力的張著嘴,但已經奄奄一息。本來想撈著這樣的大家伙,柳月都打算放生的,但眼下這情況,不說還能不能活是一回事兒,她正好需要用上這條鯉魚。 “這條鯉魚我等會兒給瞿大夫送去,當做醫藥費。另一桶子魚你們拿去吧,就當謝謝你今天替我收網?!绷聦χ羧齼旱?。 “那怎么好意思,不就收個網嘛!你一個姑娘家,我們一大家子,兄弟姐妹好幾個怎么能拿你的東西?!备羧齼夯氐?。 “既然不好意思,那就再幫我做個事兒唄?!?/br> 隔三兒本來不想要的,但柳月如此一說,什么也沒想,直接就問道:“什么事?” 柳月將魚和網先尋了處地兒放著,便轉身進了屋,同時叫隔三兒也跟著進來。 到了屋內后,隔三兒怔怔的看著躺在床上面色蒼白的人,似乎還沉浸在剛才河中的那一幕場景。 柳月從一邊的衣柜里拿了套以前爺爺的衣服褲子來,丟給了隔三兒,“幫我給他換上衣服,他衣服褲子都濕的,換完后再幫忙和我一起將床單被子換了?!?/br> 隔三兒接過衣服,走到床邊,又看了兩眼床上的人,有些遲疑。 “放心,沒死。還有氣兒呢!” 柳月看在眼里,略有些戲謔的道。 隔三兒倒是不好意思了,人家一個姑娘家的都沒怕,自己一個大小伙子在這里這副模樣倒是什么意思,于是便幫忙換了起來。 柳月轉身出去回避。 等隔三弄好了后才叫柳月進來。然后二人又一起合力將床單被子換了干凈的,最后柳月將剩余的一點藥都給他喂完了后,便送了隔三兒出門。 隔三兒提著一桶魚,站在柳月家門口,一臉不好意思,“那魚兒我就拿走了,這桶子是從你船上拿的,等后面再來還給你,還有船給你停風港那兒了?!?/br> 柳月點頭應道,一臉淺笑。 隔三兒看著有些羞澀,不自覺的低了下頭,轉身默默離去。 柳月很漂亮,至少在村里是最美的姑娘,年紀也和他相仿,不是他不喜歡她,是他完全斷了對她的念想,甚至可以說,村里所有少年都斷了對柳月的念想。 原因則是因為村中有一個“村霸”級的人護著柳月,任誰都不能靠近柳月,完全把柳月早已要定,非是他的人不可。 無奈這個“村霸”家里兄弟姐們還是村里最多的一家,而且個個塊頭高大,人人能抗能做,他家不僅高產,還對村里人挺好,有事兒幾乎都幫。 而“村霸”鐵大牛,也不是真的“村霸”,他雖然長得高大,力壯如牛,但他從不蠻狠不講理,甚至說,他從來不動手打人。但唯一有一點是旁人絕對不能碰的,那就是云河村上的一枝花,他們的村花柳月! 他絕對不允許任何男人靠近柳月,甚至說只要有一點點喜歡也不行,誰要是碰上這塊兒,他就跟誰急。這才是鐵大牛這個“村霸”稱號的來源。 天亮了 午時。 柳月正在院子里曬著網,遠遠的便見一身材高大身板壯實的漢子跨著大步走了過來。 沒兩步他便到了柳月身邊,看著柳月,一臉不喜的問道:“干嘛放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在自己家里?不知道你一個姑娘家的,對名聲多不好?上午我去山里干活了,中午回來就聽見這事兒,月兒,可不能這樣?!?/br> 柳月抬眼望向他。 一米九七的身高,粗眉大眼,方臉大耳,聲音粗獷。柳月與他并肩站,不及其肩高。 “行?!绷抡J真的答了個字。 鐵大牛以為自己聽錯了,月兒幾時這樣聽自己的話了?但他剛才確確實實是聽著她回答的是行來著。 然而柳月的下一句便證實了他并沒有聽錯,只是行與不行和做與不做是兩碼事。 “那把他放到山里讓才狼虎豹吃了去,或是把他再扔到大河里去,讓他溺死被魚蝦吃了去。這樣以后他的鬼魂時時刻刻跟著我,我這輩子就過的心安理得了?!?/br> 鐵大牛一聽這話急了,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月兒,我沒說要他命呀!” “你叫我不管他,不就是要他命么?我就該以后天天晚上做夢,夢里都是來找我索命的!” 鐵大牛聽柳月這些話急的額上都出了汗,結結巴巴半陣,也沒說出個什么話來。 柳月瞧他這模樣,心知大牛哥這也是關心自己,語氣便軟了幾分,“那把他放你家去也可以?!?/br> 鐵大牛躊躇一會兒,道:“月兒……你又不是不知道,俺家那么多人,哪兒有地方住得下啊?!?/br> “那你還說?” 柳月瞥了他一眼。 鐵大牛又氣又惱,氣的是自己,惱的也是自己,“那要咋個辦嘛!俺可不干一個陌生男人住在你家!” 見鐵大牛還無理取鬧不依不饒,柳月生氣的繞過他走了。 鐵大??粗码x去的清瘦背影,同時聽到她生氣的話語。 “別人都躺在床上一動不能動,能不能活下來還說不定,你卻還在這兒說這些混帳話!” 鐵大牛知道這下柳月是真的生氣了,連忙跟了上去。 柳月轉身準備關了屋門,鐵大牛一手按在了門板上。 “撒手!”柳月瞪了他一眼。 “我不?!辫F大牛這兩個字雖然硬氣,但對著柳月說這兩個字時卻是沒一點硬氣,軟的很。 柳月看著他,也沒有再說話,手上一撒,轉身進了屋內,走向了躺著傷患的那間房,鐵大牛跟著也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