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舒律哪里跟“不行”搭得上邊。 他在酒店有一個長期的房間,他們的第一次就是在那里。池靜還記得那天是兩人在一起整兩年。 那一晚池靜已經不記得到底做了幾次,只知道舒律那股狠勁兒是真的憋久了。 然而沒想到過后沒多久他們就分開了。 但是那感覺就像個燒紅的烙鐵,始終清晰地印在池靜心里。 …… 十五分鐘后,池靜拖著行李箱下車。 此時正是紫荊花開的時節。小樓旁那棵樹上綴滿了粉紅的花朵。 第一次見到舒律就是在那棵樹邊。年紀輕輕的他一身貴氣,來請文幕山為zing品牌調制香水。 舒律的祖母是zing香水創始人,活著的時候調香從來不假他人之手。輝煌了幾十年的經典在老夫人去世后只剩門面在支撐。 為了改變當時尷尬的局面,舒氏只好聘請其他調香師創新。 那時池靜站在二樓的窗邊,視線完全被樹下那個干凈俊逸的男人勾住。 明媚的陽光穿透枝丫在他身上印出斑駁的光影?;ò昱加械袈?,落在地上或是他身上。 即使七年過去,那畫面仍然歷歷在目。 池靜的“見色起意”也是從那一刻開始的。 大門緊閉,池靜彎腰透過玻璃瞅了兩眼這才推門進去。 “玉——嫂——”她扔下行李,朝中年女人撲過去,“你肯定想死我了,對不對?” 玉嫂正提著洗好的衣服準備拿到外面晾。見池靜回來連忙將桶放下,高興得拉著她左看右看。 ——又瘦了。 她打了一個手勢。 “就是因為吃不到你做的飯才瘦了?!?/br> 玉嫂摸了摸她的臉,樂得合不攏嘴。 ——晚上給你做好吃的。 比完朝樓上指了指。 池靜摟著她親了一口,兩三步跑上樓。 二樓有一大片的落地窗,但由于陰天,室內光線特別暗。 窗邊的紅木沙發上坐著個老人,頭發稀少,體態略胖。正佝僂著身子就著光線冷白的臺燈看報紙。 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盯著池靜看了半晌。將老花鏡摘掉后徐徐開口:“傻站著干什么?” “我差點沒認出來?!背仂o“嘖”了兩聲走到他身邊,“我的好師傅,您是不是趁我走這幾年連我那份飯一起吃了?” 文幕山不自在地咳了一聲,瞪著池靜:“信不信我把你趕出去?” “正好布里斯極力讓我留在他那里,大不了我再回去就是了?!?/br> 反正有下家,不怕沒地方去。 “你倒是舍得?!?/br> 池靜扯扯嘴角沒說話。 文幕山放下報紙,看著她問:“有什么打算?” “這么久沒見,你居然不是先問我過得怎么樣,一開口就是這個?!?/br> “天天打電話快被你煩死,你過得如何我會不知道?” 池靜撇撇嘴:“跟溢香的人有過接觸,想去那里?!?/br> 溢香股份有限公司是目前國內最大的香料香精公司。除了時尚品牌產業,原料供應商也是不錯的選擇。 文幕山意味深長地看她半晌,沒說話。 —— 第二天下了一場大雨。仿佛想把頭一天憋的勁兒全撒出來。 池靜支著下巴對著窗外發呆,感覺心煩就去了后面的工作室。 鼻子是很容易被忽略的器官。殊不知其實味道更容易將人深處的記憶牽出來。熟悉的味道一進入鼻腔,池靜腦中很自然的就想起自己在這里的無數個日夜。 工作臺上整齊地擺放著上百種香精。她熟悉到閉著眼睛都能指出它們相應的位置。 左側的玻璃柜里陳列著文幕山所有作品,當然還有許多珍藏品。池靜一格一格看過去,目光虔誠。當視線落在其中一瓶的時候她怔了怔。 那是一個十分簡單的方扁玻璃瓶,相比其他香水它簡直就像站在天鵝堆里的丑小鴨。 標簽是一個粗糙的手寫單詞——beloved。 這是她為舒律調的香氛。當時被她號稱獨一無二的作品。然而兜兜轉轉,這瓶香水最終沒有送出去。 池靜將它拿出來噴了一點到手腕。 清新的柏樹香中夾雜著淡淡的煙草味。很特別又很男人的味道。 這瓶香氛是完全照著舒律的性格調配出來的。后調的皮革味濃厚,就像他嚴謹的性子。 “如今再看感覺怎么樣?” 蒼老的聲音打斷池靜的思緒。 “不成熟,有瑕疵?!?/br> “因為那時候你急于求成又心浮氣躁?!?/br> 池靜無法反駁。 不僅如此,那時候她的心也散了。 “后天有個商業酒會,你跟我一起去?!蔽哪簧胶鋈粊G給她一張燙金請柬。 池靜倒是新鮮了:“你不是最煩這種應酬嗎?去湊什么熱鬧?” 沒再理她,文老頭拖著微胖的身體走了。 —— “舒總,這是最新的設計圖。如果你再不滿意,可不可以換個人去拿?” 洪特助特別誠懇地請求老板放過。他為這張圖已經跑了八次,真怕下次再去會被設計師亂刀砍死。 偌大的辦公室靜得落針可聞。全冷色系的裝修顯得大氣而利落。 舒律翻著文件,音色頗涼:“中東分公司有人調回來,你跟他換換?” 洪特助干笑兩聲:“設計師跟我都熟了,我看我還是繼續負責好了?!?/br> 他真的覺得自己老板應該多一點娛樂;比如性生活之類的。 精力太旺盛也不是什么好事。 “周五的酒會你跟我一起去?!笔媛珊鋈婚_口。 “周五酒會?陳總監都已經準備好了吧?” “這次不用她?!?/br> 洪特助應下。心里卻想這回結結實實把陳格菲得罪了。他摸摸鼻子準備走人,又忍不住想對昨天的事探聽一下。 猶豫之間得到了舒律的關注。 “還有事?” “少爺……”他諂媚地套近乎,“你和池小姐……” 因為昨天那場景簡直讓他抓心撓肝。他問一下應該不會被滅口吧。 “出去?!睖囟燃鞭D直降。 “哦?!?/br> 洪特助苦著一張臉滾了出去。 果然是一遇上那人少爺就不對勁! 第四章 池靜昨晚睡得很不踏實。夢一個接一個地做。 十八歲第一次見到他;兩年后在一起的他們;一轉眼場景又變成了在格拉斯的生活。畫面復雜而混亂,飛速轉動的時間軸讓池靜的腦漿像被亂攪了一通。 回國之后她的睡眠情況好了很多,只是一整夜的不消停讓她覺得格外疲倦。 她在床上賴了一上午。 吃完午飯就被文幕山連人帶包給趕了出去。 “用幾個小時把你自己給我收拾好。別丟了我的老臉?!?/br> 于是池靜拿著文老頭給的名片去了造型室。 文幕山做調香師做了四十多年,對這種商界客套虛偽的宴會早就疲于應對。這次的“積極”很反常也很有目的性。 池靜知道歸知道,只是坐在位置上又開始昏昏欲睡。 而另一邊,洪特助也十分苦逼。 自從昨天將舒律的話傳達給陳格菲后,他感覺自己變成了背鍋俠。 陳格菲作為公關部總監,陪舒律出席各種酒會一直是她的工作。沒想到這次舒律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改了主意。 不管是什么吧,總歸是打了她的臉。 “我最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 公事討論結束,陳格菲拿著文件夾起身,看著大班桌后的舒律狀似隨意地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