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太祖之后
蕭晉棠再次見到裴時蘿,便很明顯地察覺到了她臉上的尷尬局促之色,她對他并沒有抱有一份未婚妻的熱忱,或者說,她對他,并不如他對她一般。 一顆埋在胸中guntang心的不免沉了沉,但他并沒有表露在臉上。 兩人見過禮,他便送上了一些補品藥品,“裴姑娘,知道你從小身體不好,京城又冷,比不得江南,這些東西你先用著,并不是多名貴的,卻適合女兒家?!?/br> 裴時蘿客氣地推辭:“蕭大人,您實在太客氣了,本該是我去府上拜見的,怎么還能勞煩你送禮給我?!?/br> 蕭晉棠淺笑:“你忘了我們如今是什么關系么?這些東西,你應當收的?!?/br> 裴時蘿不免紅了臉頰。 他們雖成了未婚夫妻不假,可是也不知道能做幾日的未婚夫妻。 蕭晉棠依舊如她初見一般,溫文和煦,仿佛知道她不愿意提這樁婚事一般,岔開了話題便與她聊起江南風情和北國風光,直到她卸下心房,能自如地張著眼睛聚精會神地聽他說話。 還真是像個孩子,卻比哪家的孩子還要乖巧。 蕭晉棠望著她,目光深深,憐惜和柔情藏不住。 說了片刻話,裴時蘿咬了咬唇,終于尋到了一個機會問他:“蕭大人,你知道邵閑廷嗎?” 蕭晉棠端著茶杯,不知道她這話頭為何轉得如此生硬,卻還是點點頭:“自然知道的?!?/br> 果真果真,裴時蘿睜著眼睛等他的后文,那人可是視蕭家為仇人的啊。 沒想到蕭晉棠很是淡然:“知道他也不足為奇,只是你怎么會直呼其名?誠王世子的大名,在京中雖不算響亮,也不少人知道。裴姑娘,你從何處聽說的他?” 裴時蘿噎住了,原來那人不是皇子,不過也差不離了,夢中秦曕喚他“王爺”,那自然就是父親過世后他承了爵位的緣故,如今他尚且還是世子。 裴時蘿偷眼去看蕭晉棠的臉色,見他確實毫無波瀾,仿佛在談論一個無關的路人,她囫圇說:“我不認識他,只是偶然聽人說了,心中好奇,蕭大人,你是認識那位世子爺的么,可否跟我說說?您見多識廣,自然知道的比我多?!?/br> 蕭晉棠原本覺得納罕,但看她仿佛是聽故事一樣倒也不覺得奇怪了,她仿佛就是很愛聽自己說些奇聞異事,眼睛睜得大大的,有時連眨眼都忘了,可愛得緊。 他勾了勾唇,溫和地道:“姑娘久在江南,自然不太清楚皇家的事情,倒也沒什么不能說的,誠王殿下本人,是頗有一段傳奇在京中流傳的……”泍站怺久魊名N2qq,COΜ 記住щαnɡ阯 防芷網站Ъёī墻♂ 原來,這位誠王并不是當朝皇帝的兄弟,他是太祖皇帝的兒子,太祖崩,太宗即位,即是當今圣上的父親,而太宗崩逝后,軟弱多病的當今圣上即位,到如今、已經二十七年了。 主少國疑,太祖逝世后兄終弟及,對于初建國的本朝來說,可以說其實是一件好事,強敵環伺之下,太需要一位盛年君主振興朝綱了,只是太宗終究疼兒子勝過侄兒,這傳兒不傳侄的做法當年在民間傳得沸沸揚揚,后來朝廷出了禁口令,才漸漸無人敢提了。 再說誠王,他身世貴重,卻也是個很有抱負的皇子,早年間前往北國為質,很多人懷疑過太宗皇帝的私心,但事實證明,或許是他們小人之心了,誠王在北國多年,忍辱負重,后平安歸來,便引大軍直逼北境,將北國人一度打得退回了草原,也因此,誠王年輕時就憑借如此顯赫的軍功揚名于世,北地百姓將他奉為神明。 裴時蘿聽得頗有滋味,但她覺得這個故事里,誠王殿下的光芒實在耀眼,反壓得太宗皇帝父子頗有些難堪。 “后來呢?” “后來啊……” 誠王自知功高震主,卸下兵權后在京城里做個閑散王爺,就如現在的渭王一般,當朝皇帝是個寬和之人,從來不難為兄弟,如他同父異母的兄弟渭王殿下,如今在這京城里,可說是過得如魚得水,除了沒權,所有東西應有〖:盡有。 蕭晉棠啜了口茶,繼續道:“但是十七年前發生了一件大事?!?/br> 延平十年,西北大旱,餓殍千里,瘟疫橫行,當今皇帝命誠王、渭王兩位王爺奉旨辦案,協助一干官員前往賑災,可誰知便是在這其中,誠王出了岔子,一世英名毀于一旦。 誠王乃勇將,卻一味貪功冒進,押送五十萬石賑災糧食沿淮江北上時,不顧勸阻,不僅未來得及檢修所有官船就出發,還征用了民船,強行逆水行船,誰知淮江怒濤起,五十萬石糧全數落入江底,船民死傷不計,西北四省就此徹底斷糧。 裴時蘿輕輕地倒吸了一口氣,后面的事不用蕭晉棠說她也知道一些,即便那一年她尚未出生,可因為那一年的災難百年一遇,因此她小時候,每年這場旱災都會被拿出來說,告誡他們這些孩子愛惜糧食。 朝廷乃至全國,能有幾個五十石糧呢?結果自然是西北白骨遍地,原本草木茂盛之地,卻聽說地面上被啃得無一絲綠色,草根樹皮全進了災民之肚,荒涼如戈壁。 更有餓到極點的人,易子而食,人倫盡毀,宛如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