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她聽到他忽然一笑,語氣變得像在哄個孩子:“你只在等一個理由?” “難道,不應該嗎?” 大概是他習慣了絕對強勢的占有,從來沒有女人敢向他要感情的對等吧。 而這絕對強勢,正是她所惱的。他仗著什么?仗著他手里執掌的那片帝國?仗著他完美全能得絕無女人敢挑剔?——可在她心里,要是他不是她喜歡的那一個男人,哪怕是天神,在她眼里也普通得一無是處。 但要她考慮他是不是她喜歡的那一個,她要他先明確地告訴她,他對她的感情。 可,她似乎有點著急了。 應紹華勾唇一笑,這一聲笑,卻讓愛月心跳更快,攥緊拳頭。 相比起緊張,更多的是期待。到了此刻她才發覺,這段時間以來她所有的懊惱,都是因為那絲期許。 他獨有的氣息再度鋪開,充斥她鼻息,這一次更沉幾分,是她從未聽過的真摯:“房子選了帶了庭院的那處,密碼是你的生日——我后天晚上八點回到東京,來等我給你的回答?!?/br> 應先生從不是個冷漠的人,哪怕對敵人絕對威儀,比如阮英杰,比如周薇,但對下屬和友人,他從來都是一派溫和,家里的傭人個個都會與他說笑。 但,那只有溫,沒有柔。柔,只是給她的。 應紹華放開了她。 直升機飛走了,愛月還站在原地,看著那漸漸遠去的一點。 不知是在看他,還是在看清自己的心。 …… 第二天一早愛月就啟程回了東京?;氐郊依?,沈婳正要出門,兩人打完招呼,潘允琪從屋里出來了,笑容十分甜美:“沈婳你要出去???” 沈婳沒看她,怏怏點頭,出門了。 愛月有點尷尬地看向潘允琪,后者一聳肩,表情困惑:“她一直是這個樣子嗎?跟人說話愛答不理的?!?/br> “她這幾天一直跟你這樣嗎?” “對啊?!?/br> ……這個沈婳。 潘允琪又說:“我爸還讓我帶舍友回家吃頓飯呢,沈婳不怎么理我,還好你回來了!” “怎么了?你家里有喜事?” “不是啦,就是有了個安頓的地方,我爸以表謝意咯。不過家長嘛,主要還是想看看我的舍友,”潘允琪過來攬住愛月肩頭,“放心,我爸很好搞定,到時候他一定會囑咐你怎么怎么看管我,你只管點頭答應就行了!” “沒問題啊,什么時候去?” “今晚?!?/br> 潘駿的房子坐落在赤坂,去到東大要繞過大半個都心,是不太方便。 潘駿算是個中規中矩的中國式家長,一進門就一個勁兒地拿愛月對比潘允琪,“學學人家愛月,不要老穿高跟鞋”,“看看愛月淡妝多好啊,你的口紅太濃啦!”諸如此類。 家長的心都是一樣的,看到女兒有一個如此正經又是學霸的舍友,十分歡心。 席間言笑晏晏,潘駿在日本待久了,知道在日本讀書的學生都是要打工的,就此過問愛月,愛月答:“前段時間剛辭掉了家教的工作,還沒有找到新的呢?!?/br> 潘駿看向潘允琪:“你看吧,愛月這么能干,我告訴過你了,在日本讀書的學生都要學會打工的,別的不想做,你就聽爸爸的話,到店里來上班?!?/br> 潘允琪噘著嘴,不太樂意。 愛月勸她:“其實掙錢是次之,你剛來日本,鍛煉開口能力才是主要的,我剛來的時候也是,別看日語考過了n1,要真的開口.交流還是有些為難的?!?/br> “對呀,多聽聽愛月的話!” 潘允琪突然看向愛月:“那你跟我一起來上班嘛,好不好?” “誒?我嗎?” “來嘛來嘛,反正你現在也沒有工作啊,”潘允琪晃著她的胳膊,又向潘駿撒嬌,“爸,行不行嘛?” “當然好啦!”潘駿喜笑顏開,繼而問,“愛月對戴婭有過什么了解嗎?” 愛月笑答:“戴婭的珠寶款式設計都很別致,針對年齡層也很廣泛,我有不少朋友在送禮物時都選擇了戴婭,也從來沒有聽到過什么負面口碑?!?/br> 潘駿笑了,愛月猶豫一瞬,又說:“就我個人來說,因為之前學過畫畫,第一次看到戴婭的logo就覺得別出心裁,相當佩服戴婭能有這樣一位設計師?!?/br> 潘駿謝過夸獎,接著就說:“你是說那朵緬梔花啊,那不是公司里的人設計的,是當初創立品牌時應先生買下來的設計稿?!?/br> 愛月指尖一顫:“應先生?” “哦,也就是亞際現任的董事局主席,我的頂頭上司應先生?!?/br> 應紹華的威懾力,哪怕是在這樣私下的談話里,也無人直呼他名諱。 愛月又是一笑,語氣隨意:“應先生怎么會有選擇這朵花的想法呢?” “這個我知道,”潘允琪回答了,“緬梔花花語是重生和希望嘛,戴婭創立剛好是在香港金融危機之后,應先生就選這張設計稿?!?/br> “是應先生買下來的?是跟哪位名家大師買的嗎?” 潘駿:“好像是當年某個設計大賽的獲獎作品吧,當時我還未入職戴婭,是不太清楚了。愛月這么感興趣,我再幫你問問?” 愛月稍斂了色:“順便說到了問問而已,不要緊的,不麻煩叔叔了?!?/br> 潘允琪:“愛月真的很喜歡畫畫哦?” 潘駿:“你多學學人家,多發展幾個興趣愛好!” “知道啦……” 右手指尖順序輕叩,是林愛月大腦正運轉時的表現。 戴婭創立于1999年,是某個美術設計比賽的獲獎作品。 這些信息量,足夠了。 chapter 22 林愛月和潘允琪進戴婭上班的事就這么定下來了,下周一上班,做做基層銷售,不算繁重。 當晚回到家,圍繞著“1999年美術比賽獲獎作品”,愛月在電腦前坐到深夜。但,當時互聯網并不發達,她搜索無果。 可以確認的是,有人拿了她的畫稿去參賽,并且獲獎了。 她心里很清楚,事隔多年,且她當時年幼,就算找到了那個竊取者,怕也是無力辯駁。但版權名利,也不是她苦心追查的目的。 那是她給她最愛的爸爸的父親節禮物啊,她一定要知道,是誰偷走了它。 第二天一睜眼,林愛月想起的第一件事不是那畫稿,而是,應紹華今天回來。 她更用力地抱緊懷中的布偶,腦海卻恍然閃現那天清晨在飛機上醒來的場景,她整個人牢牢貼在他身上,甚至連腿都跨了過去…… “密碼是你的生日,來等我給你的回答?!?/br> 他當真知道她在等什么?那這一去,豈不是面對的他的表白。 愛月忽然睜眼,眼底又落了些惱。 怎么連表個白都要這樣居高臨下?憑什么要她過去聽他表白? 她很快起床,裝束與平時一樣,妝也不化就出了門。來到實驗室,心不在焉一整天,甚至被同學提醒“林,你的數據誤差到了十分位”。 下午四點,愛月就離開了實驗室,回到家里,化妝。 她終究還是想去的。 大江戶線直達,一路經過數幢別致的宅子,抵達了他家門口。 密碼六位,愛月緩緩抬手,從年份開始,依次按下自己的生日——“鏘”一聲,是鎖開了。她的心跳跟著加快一拍,深吸口氣,才邁步進門。 房子布局與那日無異,只按他喜好添了些風格素雅的家具。 像是回自己家一樣,愛月直抵二樓主臥。 推開房門,最先看到一方書桌,愛月目光落在桌上一點,步子滯住——桌上放了個相框,是亞際年會上,他挽著她腰的模樣。 愛月走近拾起,照片之中,她不知在看什么,她想應當是當時緊張,隨意看的別處。而他,眉眼含笑,低頭注視著她,仿佛全世界只剩了她一人。 她有些出神了,目光跑焦,照片上兩張臉的輪廓漸漸重合,也,漸漸契合。 盯著那照片許久,她才放下。再抬眼,臥室中央那張大床落入視野。 她的臉驀地一紅。他要她來這里等他……做什么? 她無法再逃避了,她想要的答案很快就要得到,那么之后呢,她搞清楚自己對他的感情了嗎? 那大床還在,她忽然怕了,抬手看表,已是晚上七點過半。 街角的一輛黑色轎車里,應紹華坐在后排,好整以暇地盯著手機屏幕里,監控之中的女孩。她呆呆地盯著他們的合照許久,又呆呆地盯著那張床許久,然后在房間里踱步,咬唇,摳手指。 她很緊張。 她又看了一眼手表,他猜她在糾結是否要奪門而逃。她懊惱地踹了一腳桌子,疼得整張小臉都皺了。 應紹華忍不住勾唇。 她還是離開了臥室,出現在了走廊的監控里,然后下樓,徑直往門口出去。 庭院大門開,她出來了,顧崇在前面說:“先生,林小姐出來了?!?/br> 應紹華安靜地看著前方落荒而逃的女孩,眼底笑意漸深,沒做聲。 顧崇:“先生,不追上林小姐嗎?” 應紹華:“不必?!?/br> “為什么?” 未幾,他漫不經心的聲音才在車內鋪開:“你不覺得,她這副樣子,很可愛嗎?” 顧崇扯了扯嘴角。老板的心思,你別猜。 …… 周一很快到了,愛月和潘允琪一同到崗,上午培訓,下午正式開始上班。 畢竟是總裁的女兒,說是來打工,實則“體恤民情”,員工乃至小領導們都十分客氣,在講到業績要求這一塊草草而過,沒做太多要求。 這讓一向認真做事情的愛月有點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