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沒有感受過人的惡意,當然不會怕人。 “女孩子都喜歡逛商場,你呀,怎么喜歡往深山老林跑?!?/br> 關于野生動物保護,林愛月是從大二開始參與的,閨蜜們旅游都往繁華之處跑,她天南地北地尋訪,就只為了看一看這些動物自然生存的模樣。 為什么不愿喝那上品的貓屎咖啡?那咖啡由麝香貓屎提取而成。真正的野生麝香貓屎一年產量極少,不少人為了利益捕捉圈禁麝香貓,大多數麝香貓因此受虐、抑郁、患病。 她所在的保護協會曾以此為議題探討解決方案,卻難以落實。唯一的解脫,只有人類不再喝那種該死的屎做的咖啡。 而印尼產的貓屎咖啡,有百分之八十出口到日本,負責這條運輸渠道的,正是亞際。她真想求他斷掉運輸線,只要他一句話,全亞洲沒有人敢再運輸這個商品。 可,非親非故的,她要去阻止一個商人賺錢?想想也是笑話。 幾乎沒人能理解她對保護動物這種瘋狂的熱切,問她是否被曾被什么觸動。 可她說,“難道保護自然不是人類理所應當的事情?非得要有個什么情結什么理由?” 是啊,保護自然,應當是人類的本能。 最后一趟巴士是下午四點,不露營的游客一定要在這之前出去。 愛月找了塊石頭坐下,卸下背包,擰開一瓶礦泉水,準備稍作休息就開始返程。 待她喝完水,伸手往旁邊一撈,卻抓了把空氣。她詫異回頭,石頭上空空如也,背包沒了蹤影。 愛月迅速站起身,環顧四下,終于在一處樹丫上尋到了那“小偷”——是一只猴子,正坐在樹上,好奇地翻看她的背包。 她跑到樹下,跌聲跌氣哄那猴子:“小猴子,我包里沒有吃的,你把包包還給我好不好?” 猴子沒理她,突然把頭鉆進包里,猛吸一口,抬頭,喜出望外,再次埋頭進去。愛月感到不妙,前幾天她在包里放了瓶香水,沒蓋蓋子,香氣存留,別是那猴子愛上了那味道。 她再哀求:“小猴子,那味道對小動物不好哦,你聞多了會生病哦,快把包還給我好不好?” 猴子顯然已經愛上了她的包,緊緊抱在懷里,單手抓住樹枝,四下探尋下一個落腳點。 ——慘了,它要跑了。 愛月無奈,幸好手機放在口袋里,她給護林人員打了電話,等人趕到,那猴子早已跑得沒了蹤影。 愛月好絕望,所有的□□、證件、現金,以及她此行所有的必需用品,都在那個背包里。 此時已十分接近末班車時間,護林人員萬分抱歉,為她提供免費的住所和巴士,請她先到住所等候,讓他們再為她想辦法找回包包。 說是這樣說,可這叢林深深,護林人員上哪去找??? 愛月接受了這個事實,向護林人員致謝,并表示實在找不到也沒關系,然后開始返程。 真是又委屈,又好笑。 雙手插.進口袋里,她摸到了一張什么卡片。 取出一看,是應紹華的名片。這件衣服,是從青森回來穿的那件。 離別前他說的話,驀然出現——“有事打這個號碼找我,有時心情不佳,不想接商務電話,但這個手機不會關機?!?/br> 他的意思是,心情不佳的時候,也會接她的電話? 愛月杵在原地,糾結了許久,她努力說服自己:不是故意要給他添麻煩哦,是自己真的很無助哦! 然后,撥下他的號碼。 接通之后,他接得很快,醇厚的聲線撞擊了這靜謐,沉在她心底:“林小姐,怎么了?” “應先生啊,不好意思……是這樣的……我的包,被一只猴子搶走了……” 溫泉旅館 來船舶口岸接林愛月的是顧崇,他將她帶回酒店時,剛好是晚飯時間,顧崇說:“先生正與木下先生用餐,您的房間已經安排好了,請隨我來,林小姐?!?/br> 愛月眼睛一亮,問:“他們在哪里用餐?” 顧崇攤手示意一個方向:“就在那邊的餐廳?!?/br> 顧崇愣怔地看著眼前女孩突然沖自己撲上來,晃著他胳膊哀求:“顧特助,你帶我去看看好不好?就遠遠地看一下,絕對不打擾先生!” 她的眼神如小粉絲般殷切,這般孩子氣的舉止,也是聽到了偶像名字后的真實反應。 顧崇一時沒反應過來,愣頭答了聲:“好?!?/br> 餐廳挑高,開闊寬敞,墻體全落地玻璃,外面便是廣袤森林。顧崇領愛月進入餐廳,示意了一處臨窗的位子,應紹華坐在那里,對面是木下夫婦,三人言笑晏晏。 愛月激動得捂住嘴,但很乖,沒再前進,也沒發出聲響,貓著腰躲到一扇屏風后,舉著手機對準木下明,狂拍多張。 身后顧崇撇撇嘴,看了看別處,把笑憋了下去。 拍完偶像,愛月乖乖讓顧崇領著回了房間,他離開前留了句:“餐廳主廚在先生入住前特意學了幾道中餐,林小姐要是想吃,只管告訴酒店人員?!?/br> 這座酒店依山莊模式而建,隱于山林之中,翠綠環繞,溪澗清幽,泉煙裊裊。山莊主體結構為石與木,純和風,樓層與溫泉之間,廊腰縵回,曲徑通幽。 溫熱源泉將酒店包圍其中,水底深處便是泉眼,泉水不經稀釋,硫磺氣味濃烈,白煙彌漫,對多種疾病有極佳的療效。 房費自然不菲,卻十分低調隱秘,愛月在主流的預訂網站上查了半天也一無所獲。最后查到,這家酒店專為名人要員、達官顯貴避世而設,普通人要想入住,是要費一番功夫的。 為了取悅木下明而找到這里,他也真是有心了。 她當然要給應紹華付錢,總不能沒皮沒臉地蹭完飛機又蹭吃蹭住吧。 可,查不到房價。 應紹華會客重要,愛月沒打算前去打擾,獨自吃了晚飯,換上浴衣便去外頭泡湯。溫泉分混浴和男女專用,可畢竟從小沒有混浴理念,她沒能接受這種文化。 褪去浴衣,身體浸沒在翻滾的溫熱湯泉中,通體泰然,飄飄欲仙。 愛月起身時,身體通紅,有五臟六腑皆被蒸煮祛毒之感。 再穿上浴衣,系好封腰,著一雙木屐,踩著木道“嗒嗒”走著。 ——不知從哪里襲來一股蠻力,她整個人重心傾斜,一頭栽入了湯泉之中。 驚呼嘩然四起,泉底當然不深,愛月一番掙扎才站穩腳,冒出水面,擦干臉上的水,才看清面前一片混亂。是一個熊孩子撞了她,母親正跪坐在棧道上向她連聲道歉,父親站在身后,正招呼酒店人員過來。 這湯泉不深,岸邊鋪滿石頭,她自己倒也能爬上去,便擺手說沒事,四處查找攀爬之處。 雖然被推,但是推入的是這令人□□的熱泉,就不用追究了。 愛月爬到一半,棧道上已站了幾位酒店人員,有男有女,都在關切詢問和道歉。 她終于爬上來,還沒等站穩腳,一尊挺拔身影赫然擋到面前,一把將她攔腰抱起,不再理會身后那些人,疾步朝前走去。等他抱穩了愛月才看清他模樣,臉龐線條硬朗,俊顏如玉,正是應紹華。 她對他的突然之舉十分詫異,心想他是不是以為她傷到了哪里,下意識摟緊他脖子:“應先生,我沒事,不過是個孩子推了推,沒撞到哪里?!?/br> 應紹華沒低頭看她,腳步也不放緩:“我帶你回房間換衣服?!?/br> 她全身濕透,貼在他身上,浸濕了他衣衫。愛月這才看到他也著了件浴衣,領口寬松,露出厚實胸肌,以及那顆痣。他身體guntang,膚色透紅,應當也是才泡完溫泉。 他們貼得太近,她的鼻息間充盈他身上煙草混合皮革的木質調,硬朗而沉厚的男性氣息呼之欲出。 而身體之間,只隔了兩層濕透的薄衫,他的體溫赤.裸蓬勃,與她的彼此交換。 這副模樣,哪個女人把持得??? 愛月別過臉,想將他的氣息趕出鼻息。 回到她房間門口,應紹華才她下來,她掏出門卡一刷,沒反應,再刷,還是沒反應,試了幾次,她終于意識到:“這卡泡了水,好像消磁了……” 應紹華:“你先到我房間換衣服,我找人給你換卡?!?/br> 只好這樣了。 應紹華的房型與愛月的一致,日西合璧,大地色為主格調,大片通透的落地玻璃,佛龕、茶室、獨立溫泉浴池與觀景露臺四下分布,精致擺設不一而足。 房間十分寬敞,定員本是四人,單獨為她開了一間,實是浪費了。 愛月猛地倒吸涼氣——她在想什么? 讓愛月進了屋,應紹華自覺便要離開,對她說:“我去幫你找酒店人員換張卡?!?/br> 她低下頭:“謝謝應先生?!?/br> 應紹華出去了,屋里只剩愛月,她轉過身,一眼看見他的大衣掛在架子上,寬大而頎長。她不自覺走過去,駐足于前,衣服透著煙草混合皮革的木質香,與方才從他身上散出的一樣。 她的目光倏忽落到紐扣上,瞥見那里印了行小字,湊近一看——william。衣服是prada的,那么william,是他的英文名了。 除衣服外,筆記本電腦等私人物品四下放置,愛月沒再多看,從衣柜里取了件浴衣,走進浴室。 站到巨大的落地鏡前,她整個人傻眼了——浴衣濕漉地緊貼身上,她全身線條隱現,尤其是胸部,私密的線條和形狀幾乎完全暴露,任誰看了都會面紅耳赤。 她走光了。 愛月羞窘交加,一時驚慌。 似乎是明白了,他為什么會突然將她抱走,藏在懷里不讓人看見。 愛月躲進浴室,捂住臉,不知道之后該怎么面對應紹華,怎么向他道謝。 ……太丟人了!丟了包給他添麻煩也就罷了,竟然還在他面前……走光! 這個衣服,她換了足有半個小時。 打開浴室門,走進客廳,看到茶室門半開,茶香四溢,障子上映了相對的兩個人影,有人在說話:“洋子很喜歡這里的溫泉,說總覺得與別處的溫泉別有一番感覺,真是多謝先生費心了?!?/br> 是木下明。 愛月出來時的窸窣聲傳了過去,障子拉開,應紹華看向她:“衣服換好了?”沒有稱呼。 木下明也在看她,只得過去行禮了。 愛月走到兩人身旁,跪坐欠身,道:“已經換好了,謝謝應先生,見過木下教授?!?/br> 木下明微挑眉,有些感懷:“教授?許久沒聽到有人這樣叫我了,真是令人懷念啊?!?/br> 應紹華主動介紹:“這是林愛月林小姐,正在東大讀集成電路,今年研三?!睕]說與他的關系。 “林愛月?”木下明目光一注,盯著愛月,愛月也含笑看他,他努力尋思,突然睜大眼,“你是那個,同濟那個……陳老頭的學生?” 愛月:“是我呀,木下教授,您還記得我吶?” “愛月還真的來了東大啊,當年我讓你來讀我研究生,可是后來不在東大教書了,是我食言了,十分抱歉??!愛月現在跟著哪位老師?” “是青山教授?!?/br> “是青山老頭啊,那個家伙,你一定沒從他那學到什么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