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
這是二代的手筆。 二代是夏目的半個魔術老師,夏目熟悉他的手法,包括煉金符文的書寫和特殊圖案的繪制,眼前這個鬼斧神工的陣勢,除了二代無人可構建。 夏目在旁邊觀察良久,終于找到一絲機會,與運作的符文擦肩而過,削下一縷發絲。出去遠比闖入要艱難,他現在也顧不上了,迪盧木多的狀況越來越危險,他等不起! 月靈髓液游蕩在他前方,為他掃除障礙,夏目一路急行軍,終于在一個小小的水潭邊發現了渾身浴血的槍兵。墨綠的風衣被鮮血浸染,長槍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迪盧木多喘息一聲,朦朦朧朧的好像看到了夏目。 怎么可能,他的主君應該安安靜靜的待在樹林里,不可能到這危險的地方來,他也不希望夏目到這里來。 作為英靈被召喚到現世,已經茍活了如此多的時日,他該心滿意足的,可是這一刻,他心中只有濃烈的不甘心,想要更久更久的留下來,更久更久的留在夏目身邊,看他一天天長大,一天天更具王者氣度,他只要在旁邊守候,就感到此生足矣。 現在看來,注定不可能了吧…… “迪盧木多!躲開!”熟悉的清亮的聲音傳來,迪盧木多下意識的聽從,就地一滾,有什么巨大的威壓滿溢的東西從他頭頂掠過,他驚出了一身冷汗。 是符文,造成他如此慘狀的符文,在這座陣勢中神出鬼沒,力量強大,又毫無規律可言,經常殺得他措手不及。 夏目長出一口氣,看著巨大的符文在空氣中魚一樣游過,與槍兵差之一線,不由得狠狠松了口氣,迅速移動到槍兵身邊,施展治愈的天賦。 金光柔柔的,可是這次傷勢恢復的比往常慢很多,可能是符文的力量滲入了傷口難以去除,從而影響治愈之力的發揮。 “不必為我費心,現在已經好了很多,可以……” “不行!”夏目難得強硬,或者他只有對待友人才會強硬?讓槍兵安安靜靜的暫時呆在這里,他去水潭邊捧了一捧水回來,滴入自己的一滴血。 天狐血入水即化,普普通通的潭水泛起金色的漣漪,他小心翼翼的將這捧救命的水送到迪盧木多唇畔,槍兵看著夏目掌心的水,一瞬間神色大變。 他想起了第一次死亡,心懷叵測的主君為他設下陷阱,讓他在狩獵中受重傷奄奄一息,只有主君親自捧來的生命之泉才能救活他,傷情雖重,他一開始還在滿懷希冀的等待著。 他以為,無論之前有怎樣的齟齬,主君是不會讓他死去的。 事實發出冷冷的嘲笑,他低估了男人的嫉妒心,那個男人真的想要他死。 一次次的,救命的泉水從指間溜走,男人做出懊惱的樣子,誠懇的道歉,然后再次走上一段路途去捧泉水,無望的等待消磨了他殘存的生命,他最終懷著莫大的遺憾和怨憎閉上了眼睛,最后的視線里,是那輪好像鑲上黑邊的太陽。 而現在,他現任的年少的主君捧著金色的泉水,妥當的遞至他唇邊,一滴不漏,淺琥珀色的眼眸是焦急的期待的,要他飲下。 槍兵馴順的低下頭,在主君的掌心飲水,有眼淚落進水中。 終其一生,兩世輪回,他終于找到了最好的歸宿。 ☆、第152章 反擊 玄狐愉快的合上最后一個箱子,滿室寶光頓時一斂,他算了算寶石的數量,哪怕身處陰暗潮濕的地窖也無損他的好心情。 這次出來,他找到了當年的一部分家底,大半是寶石,還有幾件令人驚艷的魔術禮裝,屬性與夏目相合,完全可以給他可愛的后輩使用,一想到那雙燦爛的滿含感激的眼瞳,玄狐心有點癢,頭頂的狐貍耳朵用力抖了抖。 他現在完全忘記了山谷中那個魔術陣勢,感應夏目方位的時候還覺得地名有點熟悉,撿了兩枚漂亮的琥珀石隨身帶著,孔雀藍的羽織一展,玄狐消失在原地。 唔,剩下的要讓小東西自已來拿了…… 他萬萬想不到,當他滿心歡喜的找過去,看到的是一枚巨大的符文當場砸下,年少的魔術師處在巨大的風壓之中,金杏的妖瞳乍現,義無反顧的迎上去! 他不能退,他的友人,迪盧木多就在他身后。 火光在正午依然艷麗奪目,黑紅羽毛的鳳凰厲聲鳴叫,在龐大的妖力支援下,一擊就粉碎了符文,點點火雨降下,魔術師站在火焰中,稍稍吐了一口氣,轉頭看向二代,已經恢復平靜的淺琥珀色眼瞳滿是溫暖的光輝,“歡迎回來~” 二代……當即賞了他一個爆栗! “歡迎回來個頭??!這是什么情況?!我才走了幾天?說好的平靜治愈的修學旅行呢?被你吃了嗎?!” 夏目抱頭無力道:“我也不想這樣的……也許工藤先生傳染給了我一些奇怪的體質……” “那就不要再給他制作生長的煉金藥劑!讓他那個樣子好了!” 夏目抱頭不語,這種時候還是什么都不要說了,二代小心眼又愛記仇,連貓老師都吃過他的虧,整天叫囂著要決一死戰,然后被二代沉湖,叫囂,沉湖,叫囂,沉湖……循環往復。 以水為天賦的天狐,一只不會游泳的胖貓咪——這個故事太悲傷了讓我去笑會兒_(:3ゝ∠)_ 看夏目一直抱著頭,悶悶不語有點委屈的樣子雖然很可愛,二代還是在心里反思一下,是不是那一下敲重了?他語氣也不好實在不該這樣的,到底只是只一千多歲的小天狐,還遠遠沒有成年呢。 不自然地咳了一聲,玄狐伸手揉揉夏目額頭上的紅印,有點心疼,哄孩子一樣拿出那兩枚琥珀石,舉世罕見的漂亮成色,是從愛爾蘭的小私庫里扒拉出來的,因為顏色會讓人有點聯想,終于引起了主人的重視重見天日。 琥珀:我多么的不容易你造嗎qaq???! 無語的收下二代的禮物,又是一大波符文襲來,夏目迅速在心里演算行進路線,然后選擇了一個方向,還沒有跑出幾步,就被身后追上的槍兵一把抱了起來,a的敏捷帶來令人眼暈的高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槍兵隔開了二代和夏目。 玄狐在原地瞇了瞇眼,心念一動,近在咫尺的符文看上去分外熟悉,好像是當年…… 一瞬間他把所有情報聯系在了一起,圣杯還在夏目身上,所以他瞬間就到了夏目身邊,第一句話就是——“不是我!” 孔雀藍的妖瞳中有些憤怒有些恐慌,他放柔了聲音,有點委屈的說:“真的不是我……” 他沒有發動這個魔術陣勢,雖然討厭槍兵卻也沒有在夏目面前殺掉他的心思,沒有想要幫助愛爾蘭的魔術協會,更沒有想要將夏目逼入這樣危險的境地。 一雙溫暖的手撫上他的發頂,輕輕摩挲,長發漆黑如同渡鴉的羽毛,一身風流的天狐傻傻的站在原地,槍兵已經停下腳步,他們避過了這波符文。 他這個后輩的手很溫暖,不是天照那種居高臨下施舍般的撫慰,不是千姬活力張揚火焰般的熱情,這種溫暖是靜默的,親和的,不需要多余的言語,只是明明白白的傳遞出“珍惜”與“相信”。 “我不需要懷疑那種東西,只會選擇【信】而已?!彼暮筝呁嶂^微笑,眉眼彎彎,整個人呈現出一種莫名的光彩,不是遠在天邊熾熱的太陽,而是可以握在掌心溫潤的琥珀。 玄狐動了動狐貍耳朵,握住了放在他頭上的手,哼笑一聲,嗓音迤邐。 “小東西,算你聰明~作為獎勵……” “我·不·要?。?!” “嘴上說不要身體還是很誠實的嘛~”玄狐打量自己一番,這具身體雖然年少,卻是他夢寐以求的,從那天起就一直渴望能有這么一日,他們完完全全的融為一體! 一想到這里他就忍不住臉頰泛紅,呼吸急促,從有些長的袖子里伸出手,控制不住的舔了舔指腹,然后立刻就被身體里原本的靈魂反撲了,夏目在意識空間里顧不上尊敬前輩,拽著二代的衣領,這些年他的性格已經極其沉穩,這會兒還是忍不住紅了臉。 “別拿我的身體做奇怪的事?。。?!” “這怎么能叫奇怪的事這是個人風格!” “變態?。?!” 二代被丟出了意識空間,夏目索性封鎖了與身體的聯系,眼不見心不煩。遺憾的搖搖頭,玄狐放棄了逗弄夏目的想法,涼涼的瞥了槍兵一眼,見他神色不動,稍稍有些訝異,隨即就是愉悅地低笑,“小東西真是厲害,你這就被馴服了嗎?” “請注意言行,這畢竟是主君的身體?!比绻皇羌t薔薇驟然閃過一道紅光,單看表情,二代恐怕會真以為他淡然無比,不過現在嘛…… “附身的時間有限,我就不跟你糾纏了,我來指出關鍵節點,你擊碎它?!毙]上眼推演,僅僅十幾秒的功夫,龐大的數據在他腦海中掠過,時代變遷,他的魔術陣勢發生了一些改變,卻并不影響他的判斷,孔雀藍的妖瞳睜開,他指出了一個方向,“那里?!?/br> 女人坐在王座上,披著寬大的黑斗篷,卻遮不住妖嬈的身段,酒紅的大波浪垂下肩膀,她俯下身,抬起銀發少年的下巴,描了眼線的眼睛含著魅意,輕輕地吐著氣。 “突然被抓到這地方來,會害怕吧?不怕不怕,我不會傷害你的喲……”女人笑了幾聲,語氣很溫柔,“我是奧莉爾,愛爾蘭魔術協會的會長,你要找的那個小家伙也確實在我手中?!?/br> 銀發少年眼神一凝,殺意泄露,被他迅速收斂起來,可是這樣的舉動,卻無疑取悅了奧莉爾,她直起身放聲大笑,她的手下同樣低笑起來,像是在嘲諷。 “瓦里安又怎樣呢?彭格列又怎樣呢?我得到了幾千年前那位偉大魔術師的遺產,沒有人能阻擋我的腳步!愛爾蘭,不列顛,歐洲,世界!我注定要站在頂端!” 她笑了一陣,神情突然陰鷙起來,猛的轉頭詢問她的屬下,“還沒有殺掉那個小鬼嗎?” 屬下立刻跪倒,“非常抱歉,畢竟是阿其波盧德家的那位殿下……” 奧莉爾突然暴怒,卷繞在腰際的長鞭狠狠地把屬下抽翻,大口的呼吸著,眼神狠厲。 “什么殿下?!只是個好命的家伙罷了!”越想越是不甘心,她煩躁的站起來,心口翻騰著妒意,“如果是我得到了綿延九代的魔術回路,我早就……” “相信我,你絕不會做的比他更好,蠢貨!”一個聲音突兀的闖入,是個年少的孩子,一身休閑裝,孔雀藍的眼瞳微彎,吐出的卻是誅心的話語。 他像閑庭信步般從窗口跳進來,完全無視了氣得發抖的女人,四下打量,嘀咕一句,“窮鬼?!?/br> 夏目宿舍里,哪怕連幅畫都是有來歷的,因為功課忙,寶石有時候會東一塊西一塊散落著,每一次韋伯來拜訪,都會被這種隨意而豪放的土豪做派閃瞎眼。 奧莉爾被氣了個倒仰,長鞭如蛇一般急迅的抽來,這是她的魔術禮裝,可是魔術禮裝之間的等級差距是殘酷的,雄踞巔峰的月靈髓液足以傲視這種低級貨色,更何況,她面對的不是魔術還未出師的夏目,而是浸泡法術多年的二代。 不需要吟唱,不需要手勢,心念一動,銀色的光影便成扇形旋舞而起,兇狠的吞噬了長鞭,耀武揚威一番后,在奧莉爾絕望的目光中,懸停在了她頭頂,蠢蠢欲動。 銀發少年看著這一幕,眼神奇異,只是他沒有接觸過的力量體系,如火炎一般強大而炫目,這是他總覺得,那個后來闖入的人身上有種深刻的違和感。他掙扎著想站起來,二代掃了他一眼,淡淡的提醒,“你中了蟲術,最好不要妄動?!?/br> 銀發少年一僵,“蟲術”這個詞聽起來就讓人很驚恐啊喂!于是他老老實實的呆在了原地,視線卻緊盯著二代不放,“老子不怕死,但也不想死于這女人之手!你……” 二代迅速而欠扁的接話,“想都別想!我不是慈善家……嘶!” 最后一下是因為夏目與他爭奪身體控制權咬到了舌頭,他顯然相當不認同二代冷漠的做法,蟲術可不是鬧著玩的,一個不好可能就會毀了這少年,半點都馬虎不得。 有點不情愿,二代還是尊重夏目的意見,魅惑的孔雀藍從眼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溫暖的琥珀色,夏目歉意的看著銀發少年,友好地伸出手。 “我是夏目貴志,不列顛時計塔學徒生,我能看看你的身體情況嗎?” 夏目絕口不提剛才二代附身的事,銀發少年也識趣的沒有問,伸出手與夏目交握。 “斯貝爾比·斯夸羅,隸屬彭格列?!?/br> 兩人都沒有透露過多的身份信息,征得同意后,夏目把手附在斯夸羅手腕上,治愈的力量是璀璨的金光,在金光面前,污穢的蟲術無處遁形,如陽光下的冰雪般融化。情況比夏目想的好很多,并不是人人都有間桐臟硯的蟲術水平,奧利爾的蟲術……渣的讓人不敢直視。 只憑治愈天賦就搞定一切的夏目:……還有點不習慣== 奧莉爾的臉色忽青忽白,頭頂的月靈髓液還在威脅她的生命,蟲術被輕易破解,而這個年少的魔術師……擁有她所渴望的一切!再這樣的年紀里! “主君,外面已經清理完畢,”俊美的槍兵一躍而上,紅黃薔薇光華綻放,刺痛了奧莉爾的眼睛,槍兵頓了頓,又說道,“我并沒有奪取他們的生命?!?/br> 夏目露出真心的笑,雖然到愛爾蘭這邊又是被追殺又是被挑釁,迪盧木多的轉變讓他覺得無比值得,這位光輝的騎士終于打開了自己的心結,重新坦蕩而光明的面對這世界,實在是令他心生喜悅。 可事實也許并非如此,迪盧木多低頭看著夏目,琥珀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晦暗。 等到魔術協會本部派遣人來,這些人會比死都痛苦,被投入時計塔地下的地牢,或者毀去魔術回路,總歸會在無盡的絕望中度過一生,所以殺死他們并沒有意義,不殺還會讓夏目高興一些,槍兵樂意暫時放他們一馬。 【某年月日,迪盧木多黑化修正,讀作成功目測失??!】 ☆、第153章 垂耳兔 魔術協會的動作一如既往的拖拖拉拉,官僚主義的作風已經滲透到這個組織的方方面面,各部門相互扯皮,誰也不想承擔阿其波盧德家的那位殿下遇襲的責任。 奧莉爾被關押了起來,名為斯夸羅的那位銀發少年正在試圖逼問,他不遠萬里從意大利追到這里,躲過了黑手黨,卻栽在了魔術師手里,那個小鬼也落進他們手中,斯夸羅簡直一口老血! 丟了寶貝兒子,那家伙正在總部發瘋啊啊?。。?! “死心吧!”奧莉爾已經進入了癲狂的狀態,渾身血跡斑斑,她呵呵的喘著氣,紅著眼睛大笑,“我絕不會,絕不會告訴你他在哪兒!那個小東西會在一個黑暗的地方慢慢死去,慢慢腐朽……” 斯夸羅憤怒的舉劍,卻發現瘋瘋癲癲的奧莉爾突然睜大眼睛,臉上浮現幾許羞怯的嫣紅,似少女懷春一般。斯夸羅轉頭,玄狐笑吟吟的站在那里。 最浪漫的孔雀藍織成他的衣飾,長發蜿蜒到膝蓋,漆黑如同渡鴉的羽毛,風流不羈的披散著,得神靈眷顧的面容上,孔雀藍的妖瞳看似笑著,實際上卻是無盡的涼薄。 這是個能讓男男女女一見傾心的人,嗯,姑且算人吧…… “‘小東西’可是我給可愛后輩的愛稱呢,才不是貶義詞?!彼f得極溫和,語氣輕快,讓人覺得他格外平易近人甚至是和藹可親,可是下一秒,他在原地不動,奧利爾的手臂卻呈現詭異的九十度彎折,她凄厲的慘叫,玄狐卻連眼睛都沒眨,唇畔還噙著一抹魅惑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