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反正不知者無罪,她只當自己拒絕的只是個普通客人,皇帝既然不想暴露身份,就肯定不會計較她的拒絕。 而且講道理,這會兒光是裝得完全認不出他是誰她就已經很累了,要是還要和這位陛下一起喝酒,那也太考驗她的演技了! 皇帝聞言,也沒有多作勉強,自己飲了一杯,又轉向那少年:“那小方你陪……陪我一道喝?!?/br> 他停頓的那一下叫林詩音聽得又是一抖,生怕他直接蹦出一句“朕”來,不過話說回來,小方…… 臥槽?!不會是她想的那個吧?! 不行不行,不能再在這待下去了。 林詩音沒再猶豫,直接借口后面還有事要處理迅速退了回去。 后面幾個伙計見她回來,還相當好奇地問她:“表姑娘,外頭這位啥來路啊,竟還能買到吸虹樓的醉寒江?” 林詩音:“……” 講真,告訴你們怕你們直接被嚇死啊。 但最后她還是認真囑咐了他們:“總之你們務必好好招待那兩位貴客,絕對不能怠慢了他們?!?/br> 伙計們見她表情嚴肅,忙恭順地應了是。 當天晚上林詩音回到李園后又仔細地回憶了一下那個被皇帝陛下稱為“小方”的少年,越想越覺得自己應該沒有猜錯,雖不至渾身驚出冷汗那般夸張,也頗后怕。 雖然她現在已經和好幾位大佬打過交道,但這個人……他畢竟和蘇夢枕諸葛神侯都不一樣,就算不談立場問題,也比他倆危險多了??! 然而她的“不想”并沒有什么卵用,過了幾日她重新去店中的時候,便再度遇到了他。 這一回他是一個人來的,也頗豪氣地包下了整個二樓所有的雅間,不過卻只要了一個最簡單的清湯鍋,一看就不是為吃而來的。 林詩音其實不想和他再有什么接觸,奈何一進店門就被他瞧見了,貴客主動打招呼,她身為老板總不好不給面子,只能上去。 到這會兒林詩音其實已經完全能確定他是誰了,但她樂得假裝不知道,先亂扯了一通生意經,又向他推薦了一下這里的其他特色鍋底。 “其實您可以試試我們用螃蟹燴出來的海鮮暖鍋,燙魚片是一絕?!?/br> 他也聽得認真,不過在她說完后卻是立刻切向了另一個話題。 他說:“我實在是不懂,像林姑娘這樣的美人,還這般有意思,小李探花怎么會舍得拋下你遠走關外的?” 林詩音:“……” 日啊,這位侯爺,你提什么不好要提這個?! 還是說她在京城人民心中的形象就等于“被李尋歡拋棄”?! ……就算真的是,也別告訴她行不行。 “開個玩笑,林姑娘別生氣?!彼粗谋砬?,忽然笑了。 林詩音還能說什么,只能深吸一口氣道:“無妨,您好奇也正常,畢竟我自己都好奇著呢?!?/br> 她話音剛落,這人就直接大笑了起來,一邊笑還一邊仰頭喝了一杯酒:“林姑娘果真有趣?!?/br> 林詩音不著痕跡地撇了撇嘴,干脆學他剛才那樣直接扯開話題:“您的魚片再燙下去都該老了?!?/br> 他低頭瞧了一眼,稍收了些笑意,在林詩音打算開溜的時候又抬起頭來道:“其實我此番來,是有一件事想與林姑娘商量?!?/br> 林詩音:“……?” 再開口時他神色嚴肅了不少,語氣也較之前沉了些:“我們老爺自上回試過了林姑娘這間店后,一直念念不忘,他喜靜,等下回再來之時,不知道林姑娘可否行個方便?” 皇帝嘛,搞一點特權也是應該的。 看在他生日都會給全國人民放假七天的份上,林詩音覺得這點特權很無所謂,不過她也知道自己若是應得太輕易,一定會叫眼前這位神槍血劍小侯爺起疑,所以沉吟片刻后才緩緩開口道:“這倒不難,但您也知道,我畢竟是個生意人……” 后面的話已盡在不言中。 “錢的方面自然不需要林姑娘擔心?!彼⒖虝?。 做大官的果然就是爽快! 林詩音立刻笑了:“能招待那樣的貴客,是我的榮幸?!?/br> 她笑起來時微瞇著眼睛,叫人看不清她的眼神。 而在這短暫的兩回接觸里,她的反應也一直很正常,可以說是挑不出任何問題。 可方應看就是覺得,她是猜出了自己與皇帝身份的。 所以他那句有趣,也是句真心話。 只可惜她好像并不怎么信。 第19章 零壹捌 為表誠意,方應看在臨走之前特地先付了一份訂金給她,并告訴她,皇帝就這幾天內大概會來,叫她務必做好準備。 林詩音一邊接過一邊點頭:“我既拿了您的錢,自然不會怠慢?!?/br> 不過—— “以后那位老爺來之前,您能否派個人來通知一聲?”她補充道,“我總得留點準備的時間,您說呢?” “沒問題?!狈綉创饝?。 林詩音聞言,剛要稍放下些心,就聽到他繼續道:“我會親自過來告訴林姑娘?!?/br> 他說這話時表情語氣皆未變,但那雙漂亮的眼睛中卻閃過了一絲不太容易叫人察覺的狡黠。 林詩音:“……” 也就是說她不僅要和皇帝老子持續打交道,還要和這個神槍血劍小侯爺一直接觸嗎?! 然而內心再如何不想如何抗拒,在面上她還得表現出對他的感激。 林詩音猜想自己大概從沒笑得這么假過,一邊笑一邊道:“如此當然最好,就是似乎太麻煩您了?!?/br> 方應看搖搖頭,也勾起了唇角:“來見林姑娘這樣的絕代佳人怎會是麻煩?” 林詩音:“……” 為什么明明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被他用這種語氣一說,聽上去就跟在商量偷情似的! 只是不論她內心有多少槽想要吐,在這種時候她都沒膽子得罪方應看,只能繼續假笑著同他客氣幾句。 把人送走后,她就去把這兩日會有貴客上門的消息告訴給了店中伙計。 伙計們一頭霧水:“什么貴客?” 林詩音嘆氣:“便是上回那位詩畫雙絕、買到了醉寒江的老爺?!?/br> 她說到后半句的時候,這群伙計也立刻反應了過來,畢竟這偌大一個京城,能喝到醉寒江的人屈指可數,這其中來過他們館子的就更是少了。 吩咐完沒兩天,皇帝果然來了。 方應看也如約在皇帝準備來的那日一早過來通知了她,守信得叫她驚訝。 從第一次見她到現在,方應看還沒看她露出過這樣明顯的驚訝,挑了挑眉道:“怎么,林姑娘是不信么?” “當然不是!”她忙否認,“只是沒想到您真的親自跑了一趟,其實派個手下便可?!?/br> 他一聽就笑了,狹長鋒利的漂亮鳳眼也隨之瞇了起來。 林詩音站在他對面,被他這樣瞧著難免有些緊張,想了想道:“那我先去叫人準備一下?!?/br> 迎接天子,那可是大事啊。 哪怕是微服出訪的天子也一樣,做得不好照樣沒好果子吃。 如此嚴陣以待之下,本來就喜歡這家暖鍋店的皇帝自然更滿意了。 林詩音注意到他這回的配酒又是醉寒江,幾乎是把吸虹樓當自家酒窖一樣了,心中頓時升起一陣無言的羨慕嫉妒恨。 講道理,當一個特權階級實在是太爽了吧! 不過她也知道這種事再如何羨慕都羨慕不來,所以只瞟多了兩眼就收了目光。 皇帝上回對他們做的蝦滑贊不絕口,這回嘗試了一下另外幾種別處吃不到的特色燙品,更是喜歡,表示想見見這里的廚子。 林詩音沒辦法,只能讓人去廚房請一位過來。 廚子只知道這是一位貴客,哪知他究竟貴到何種程度,被問及蝦滑和手打的魚羊鮮rou丸子時,立刻誠實地表示,這些吃法都是林詩音想出來的。 皇帝驚了,林詩音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居然還能想出這些來? “林姑娘真乃食中高手,令我自愧弗如啊?!彼雀锌趾闷?,“你是怎么想出來的?” 林詩音總不能說因為我知道一千年后大家就會這么吃,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搬出那個最好用的萬能說法:“我哪里懂這么多,這些啊,都是我表哥從前搗鼓出來的吃法,我不過有樣學樣而已?!?/br> “你表哥?”皇帝想了想才反應過來,“原來是小李探花想出來的?!?/br> “是?!彼c頭。 “沒想到他不僅滿腹經綸武功高強,還是個極有情趣的?!被实垡贿呎f,一邊又往那滾沸的暖鍋里加了幾顆丸子。 說來也有意思,他雖兩回過來都帶了隨從,但在吃暖鍋時,卻從不讓自己的隨從幫忙燙撈食物,從頭到尾都堅持自己動手,堪稱對這暖鍋愛得虔誠了。 林詩音原以為這份虔誠應該持續不了多久,結果在接下來的兩個月里,這位陛下竟又來了五六回,惹得她只能每隔十天就停一次業專門用來招待他。 要不是方應看給的錢夠多,她覺得她肯定已經忍不住要在心里破口大罵了! 令她沒想到的是,在皇帝第四回 出宮來吃暖鍋的時候,祥叔也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是從皇帝帶的隨從身法上判斷出來的,確認了之后還憂心忡忡地提醒她:“那位爺……是好美食不假,但也好美人啊?!?/br> 林詩音:“……” 講道理,皇帝要是對她有什么想法,何必等到現在。 他看她的眼神一直都很正常,除了上位者的俯視感之外,還另有一種長輩看晚輩的感覺。 簡而言之,在徽宗眼里,她大概就是個丫頭片子,還算不得女人。 但祥叔畢竟是為她好才這么提醒她的,林詩音心里再無語,也認真感謝了一下,表示她會注意。 這表示并不能讓祥叔真正放心,于是也和她一樣,往東十字大街跑得越來越勤。 然后他老人家自然也見到了已經不太與皇帝一道過來的方應看。 他雖不與皇帝一道過來,但依然每回都提前來通知她,先前祥叔也是因為這才沒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