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先前她一直病著,祥叔自然不愿意同她講這個讓她費心,現在見她快好得差不多甚至還能早起練功,也沒了那么多顧忌,當即把所有的情況都報給她。 “人已挑得差不多了,正準備著這幾日里安排那五個賬房給他們講在咱們家鋪子做事要如何記賬呢?!?/br> “唔,挺快啊?!彼袅颂裘?,“到時候告訴我一聲?!?/br> “您也要去講?”祥叔疑惑。 “我不講,不過我得從里頭再挑幾個人出來,幫我管府里的賬?!彼贿呎f一邊揉了揉自己有點酸痛的手臂,余光注意到不遠處樹上的黑衣少年,不由得停頓了一下。 先前她一直臥房不出,倒是有快十日不曾見過這位神捕了,此時再見到,不免又想起那日他落荒而逃的模樣,頓時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為盡忠職守而看她練功看了一早上的冷血:“……” ……她在笑什么? 另一邊祥叔只想著她說的要挑人,并沒有注意到他們倆這不到半瞬的目光交會,沒怎么猶豫就點了頭:“那我到時通知您?!?/br> 他管著這么大一個李園,有的是事要忙,同林詩音說完之后便沒再多留直接走了,而林詩音閑著沒事,就干脆繼續練功。 她畢竟是半路出家,雖然占了心法好和不用自己打基礎的好處,但練到后面的部分其實還是有不少滯澀之處。 每當她停下來重新琢磨的時候就忍不住要皺起眉,皺到第七次的時候,頂上忽然傳來一道聲音:“勿cao之過急?!?/br> 她嚇了一跳,抬頭一看,片刻前還在另一邊那棵樹上的冷血不知何時竟已掠到了她頭頂處。 從這個仰望的角度看他只能看到他鋒利的下頜,宛如刀刻。 林詩音眨了眨眼,剛要開口就聽到他繼續道:“你前半篇尚未練熟?!?/br> 然而就算是開口說了話,他也依然沒有低頭。 林詩音仰頭仰得吃力,撇了撇嘴,總算把那天就想問的問題問出了口:“我說冷捕頭,我長得很可怕嗎?” 這回他總算朝她望了下來,幅度很小地搖了搖頭。 林詩音還想再說什么,卻見他忽然變了神色。 下一刻,眼前的這道黑色身影已直接朝她身后掠了過去,帶起一陣勁風。 沒等她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么,身后又傳來一聲驚呼:“喂等等——!” 是個從沒聽過的聲音,也算不得多好聽。 林詩音回頭,只見方才還在勸自己別練太急的少年已和人戰到了一塊,迅疾的身形中夾著冰冷的劍光,以一對二的境況下,也沒有絲毫退卻之意。 可問題是,和他打架的這兩個人是誰??? 雖然她武功是個才開始練的半吊子,但看還是會看的,很顯然那兩人并不想和冷血動真格,也一直在避冷血的劍。 只是冷血的劍越出越快,氣勢也愈發凌厲,叫他們倆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來應敵。 林詩音站在下面看著他們動作,驚呆之余也很懵逼。 到底啥情況?! “哎!等等!等等等等!”先前驚呼的那人又開始喊了,“君子動口不動手,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嗎?” 可惜冷血和另一人大概是戰至興頭,都沒理他,反而又加快了些動作,你來我往之間,竟是越戰越激烈了。 那人穿了一身藍衣,動作輕盈恐怕更勝冷血一籌,所以總能及時避開冷血的劍鋒,但同樣的,他的掌也觸不到冷血的身體。 到后來掌風劍氣混成一片,他二人的動作也快得叫林詩音再看不清。 就在她猶豫著是不是該去喊祥叔過來的時候,原本好好地站在屋頂上看這兩人打架的那人竟忽然飛身下來落到了她面前,打量了她兩眼后咧嘴一笑。 林詩音雖覺莫名其妙,但好歹能確認他應當沒有惡意,想了想還是試探道:“閣下是……?” 這人又是一笑,抬眼望向屋頂那兩個終于差不多快停手的人,道:“我姓胡?!?/br> 他話音剛落,冷血也收了劍。 “不愧是諸葛神侯四弟子?!迸c他戰了個平的藍衣人開口時還帶了些笑意,“夠快的劍?!?/br> 冷血卻沒領這句夸贊的情,反而皺眉道:“你們闖李園來做什么?” “誤會!這是個誤會!”自稱姓胡的年輕人忙上前一步試圖解釋。 “誤會?”林詩音挑了挑眉,“什么誤會?” 其實哪有什么誤會,不過是他最近天天都能看到李家那個招賬房的告示,又軟磨硬泡地問出了“要不來帳”究竟是何意,實在忍不住對李探花表妹的好奇,想知道她究竟是如何避過了那場災禍,于是便硬拖著好友來李園瞧上一瞧而已,誰曾想居然會在這碰上諸葛神侯的四弟子。 不過冷血在這里,倒是也能解釋她為何在那種情況下也能安然無恙了。 “我二人仰慕小李探花已久,正巧又路過,便忍不住進來拜訪了?!彼槐菊浀?,“畢竟我們沒什么名氣,怕走正門進不來嘛?!?/br> 林詩音:“……” 我看起來很好騙嗎? “私闖確是我們不對,但我們并無惡意?!边€在屋頂上的藍衣人也跟著解釋,“若有得罪之處,楚某愿向兩位道歉?!?/br> 這人說話倒是比那個姓胡的誠懇多了,說罷還朝林詩音抱了一拳。 就憑他剛才能與冷血戰得不落下風的身手,林詩音也不敢多計較啊,只能擺擺手順著他們的話往下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過我表哥不在,你們怕是白走了一趟?!?/br> “原來如此,不過還是多謝姑娘海涵?!庇质且欢Y。 他們說話的間隙里,冷血已經從屋頂上跳了下來,林詩音注意到他換了一只手拿劍,皺了皺眉。 “那個什么,既是誤會一場,我們就先告辭了?”姓胡的大概有點怵冷血,見他下來,忙往邊上挪了幾步。 藍衣人也緊跟著他跳了下來。 林詩音直到此時才真正看清楚他長什么樣,雖都是少年模樣,但比起他那個有點落拓的胡姓同伴,他看上去可意氣風發得多,哪怕左肩處的衣衫被冷血的劍割破了也絲毫不減他的風采。 “今日雖未得見小李探花,但好歹有幸見識了這么快的劍,也算是不虛此行了?!彼χf。 冷血定定地看著他,良久才開口道:“你叫什么?” 能不用任何兵刃直迎他的劍,這樣的對手對冷血來說也是難得一遇,所以他想知道對方的名字。 藍衣人也望著他,面上笑意似乎更深了些。 “我叫楚留香?!?/br> 林詩音:??? 喵喵喵?楚什么?她是不是幻聽了?! 第9章 零零捌 與林詩音和冷血道過別后,楚留香同胡鐵花就離開了李園。 走的時候胡鐵花還在疑惑:“那位林姑娘方才聽到你名字的時候好像很驚訝?你從前認識她嗎?” 說罷他又立刻否定:“不對啊,你明明也是第一回 來京城,從前肯定不認識她啊?!?/br> 楚留香當然也注意到了,但他也一樣不清楚林詩音為何會露出這樣的表情,摸著鼻子若有所思道:“也許是她覺得我名字好聽?” 胡鐵花翻了個白眼。 兩人在繁華的大街上又逛了兩圈才回到他們暫住的客棧。 雖已是中午,但向來起得晚的姬冰雁果然才起不久,此刻正在房間里一派悠哉地吃著點心,一邊吃還一邊皺眉,似是那點心做得很不合他心意一樣。 見他們倆回來,他不禁有些疑惑:“你們不是去李園了嗎?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難道真被小李探花那位表妹丑著了?” 胡鐵花呸了一聲:“你這張嘴就吐不出什么好話來,見都沒見過人家就這么說?!?/br> 姬冰雁不以為意:“難道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嗎?” 他們倆從小到大就是這番說兩句就要辯上一辯的模樣,楚留香對此見怪不怪,干脆沒去參與這個話題,而是先脫下了那身被劃破的衣服。 他這一脫,胡鐵花才注意到他左肩處的血跡,頓時驚了:“這是怎么回事?我看你們當時是點到為止啊,你咋還受了傷?” 姬冰雁聞言也回頭看過去,只見好友的里衣上染了不少紅,神色也是一凜:“誰能傷到你?難道是那位林姑娘嗎?” “當然不是?!背粝愕故遣惶谝膺@點小傷,“我同諸葛神侯的四弟子過了幾招?!?/br> “諸葛神侯的弟子?”姬冰雁總算有點驚訝了,“他也在李園?” 他既然問了,楚留香就把上午去李園的一番遭遇給他簡單講了一遍。 期間胡鐵花還添油加醋地表示,老姬你這回可料錯了,李探花的表妹分明生得美極了,聲音也好聽,惹得姬冰雁嗤笑一聲道:“那也跟你沒啥關系吧?” 胡鐵花:“……” 他也沒想有關系??!這個人怎么這么煩! “能傷到你,看來諸葛神侯的這位新弟子也是個不世出的天才啊,難怪能入他老人家的眼?!奔П懵犃T對好友這么感慨道。 他們一道長大,他自然是清楚楚留香有多少本事的。 楚留香聞言笑笑沒說話。 他一貫謙虛,故而也沒告訴他們自己的掌風同樣傷到了冷血的手腕。 都是初出江湖就難逢敵手的少年,戰至興處難免失了分寸,但真正傷到彼此之后又都冷靜了下來同時停了手。 這邊他迅速處理完了肩膀上的劍傷,另一邊冷血卻沒尋到閑處理自己的手腕。 他總覺得自己是有任務在身的,所以萬事以林詩音為先,見她還要在院中練功,就干脆重新坐回樹上看著。 雖不開口說話,目光卻一直沒移開。 因為要練功的關系,林詩音今日穿的衣服不是她平時鐘愛的那些曳地生風飄逸款,腰束得也比以往緊,整個人看上去都利落了許多。 為方便動作,她還把自己那頭如云長發全部綁了起來,直接露出了細白的后頸。 而他從樹上往下看,自是全收入了眼底。 先前他不愿低頭就是這個原因,但經歷了方才那兩個不速之客之后,他還是覺得得認真注意她周圍動靜。 至于他手腕處的傷,還是等夜間再說吧,反正也并不嚴重。 他這樣想著,卻見她忽然停下了動作重新抬起了頭。 兩人目光一接觸,他仍是下意識地想撇開眼去,好不容易才忍住這番沖動。 林詩音方才被來的人竟然是少年楚留香和胡鐵花這個事實刺激得不輕,就把原本想問的事拋在了腦后,練了好一會兒后才想起來。 她仰頭問:“冷捕頭方才可是受了傷?”